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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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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璣挽著楚明昭一道入殿時,郭氏很是詫異了一下。因為裴璣素日起得早,多數時候姚氏未起他便已經去了大營那邊,故而她們來給姚氏請安時很少遇見他,他也很少能在清早時跟楚明昭搭一起來圜殿這邊。

眼下他非但來了,還親親熱熱地攙著楚明昭,這是唯恐旁人不知道他們兩個黏糊麽?

郭氏一直都覺得這兩個有傷風化。她有時候在王府裏碰見他們時,總能見倆人摟摟抱抱地膩歪在一起。所謂床上夫妻床下君子,何況身在皇家,這般無所顧忌地親熱,成何體統?

薛含玉的目光在楚明昭腹部掃了一眼,暗自冷笑。縱然勾得世子神魂顛倒又如何,生不出孩子來全是白搭。

裴璣與楚明昭一道躬身給姚氏請了安。姚氏見兩人舉動出奇地一致,不由笑道:“你們兩個這是拜高堂呢?”

裴璣剛想說如今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就聽郭氏在一旁打趣一般道:“說起來,世子是在京城成的親,世子妃當時的確也沒正正經經地拜見過王爺跟王妃,莫不是就因著這個,世子妃見今還沒懷上?”

裴璣面色一陰,隨即又笑道:“郭次妃說的顯然不在理兒。”說話間揚起下巴指了指薛含玉,“薛次妃成婚之時可是拜了個十足十的,可她如今可曾得孕?”

郭氏面上神色一僵,心道裴璣哪來的底氣嗆她,一時間臉色變幻幾回,強笑道:“妾不過說笑而已……”

裴璣笑道:“我還不曾問,郭次妃今兒緣何在母親這裏待得這麽久?我記得往常這個時候,郭次妃已經回去了。”

郭氏聽他說起這個倒是來了精神,當下將方才與姚氏說的話又講了一遍,並再三強調她尋來的那位大夫專治不孕不育,說不得給楚明昭調一調就能懷上。楚明昭在一旁看著說得眉飛色舞的郭氏,低頭掩笑。裴璣根本就是在耍猴。

裴璣點頭,認真道:“那真是多謝次妃了,我竟不知次妃對我與世子妃存註至此,心下甚慰。只是次妃一片好心恐怕是要枉付了,明昭如今不需要這個,次妃還是留著給自己媳婦使吧。”

郭氏一怔:“世子這是何意?”

姚氏原本正神容淡淡地在一旁吃茶,聽到他最後那句,也楞了一下神,旋即驚疑不定地看向兒子:“阿璣的意思是……”

“正是母親想的,”裴璣轉向姚氏,微微笑道,“明昭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昨晚剛診出來的。”

姚氏楞了楞,即刻驚喜道:“甚好甚好!”說話間親自起身下來執起楚明昭的手,打量個不住,連聲道好,又轉頭看向郭氏婆媳,笑道,“大約也是托了次妃的福,次妃才說要給明昭瞧瞧,明昭就診出喜脈來了。”

姚氏話裏的譏誚之意不言而喻。楚明昭在一旁聽著險些笑出聲,她婆婆嘴皮子也挺好使的。

郭氏的整張臉幾乎都在抽搐,滿面豬肝色,卻偏偏還要強笑著說恭喜,兩廂之下,神情看起來很是有些扭曲。

薛含玉難以置信地盯著楚明昭的腹部看了幾眼,嘴巴張著半天合不攏。

這怎麽……說有就有了?不可能啊,楚明昭大半年都生不出來,突然就有了?她幾乎要懷疑這是裴璣跟楚明昭耍的詐了,但她又知道這種事是欺瞞不來的,裴璣也不會冒這種險,否則一旦被發現,會給楚明昭招來大麻煩。

郭氏跟薛含玉兩個丟了魂兒似地起身上前,言不由衷地道了喜,便被晾在了一旁。兩人眼見著姚氏跟裴璣兩個拉著楚明昭歡天喜地說個不住,也覺出自己的多餘,深感如芒刺在背,臨了只得起身作辭。

從圜殿出來時,婆媳兩個都很有些灰頭土臉的意思。郭氏憋了一肚子火,轉頭便惡狠狠地推了薛含玉一把,恨聲罵道:“你個沒用的東西!花木瓜空好看,連個孩子都生不出!沒的害我落了臉面!”

薛含玉心道你在裴璣母子跟前還有什麽臉面可言麽?但嘴上卻不敢說出來,只得低頭受著。

郭氏一頭往回走一頭絞著帕子,恨得直搓牙花子。她方才簡直是自取其辱,可她又如何能想到楚明昭會在這個當口懷孕呢。

她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冷笑道:“懷了又如何,是男是女還指不定呢。何況她才懷了一個月,胎都不穩,誰曉得能不能順順當當生下來。”

薛含玉這會兒終於覺得郭氏順眼了些,點頭道:“婆母說的是。”

不過楚明昭若是順利生下男孩兒,那可真是風頭無兩了。王府如今還沒有孫子輩的孩子出生,楚明昭這孩子是占嫡又占長,身份尊崇,生下來就是金疙瘩。亦且,楚明昭說不定還真能憑著這個孩子保住地位,畢竟襄王府子息單薄,襄王不可能不認這個小孫兒。

薛含玉深吸一口氣,心裏極端不平。她也恨自己的肚子,明明裴琰去她那裏的次數也不少,怎麽就死活懷不上呢。她如今已經不去想什麽厭惡不厭惡的事了,她再厭惡裴琰,也改變不了她嫁給裴琰的事實,她以後的榮辱甚至生死都系在他身上,她得先自保。

薛含玉想起那個叫水香的丫頭,臉色便是一沈。她至今都懷疑是楚明昭給她下了藥導致她遲遲無法懷孕。

薛含玉恨恨咬牙,真是同人不同命。

她折回暖閣時,孫媽媽見她面色陰郁,詢問出了何事。薛含玉便將楚明昭有孕的事說了一說。

孫媽媽聽見也是一楞:“老奴都以為那世子妃是個不會生的……不過依老奴說,那世子妃許是尋著了什麽調理身子的好法子,次妃該想法子打聽打聽,否則怎的頭先七八個月都不見動靜,上個月卻忽然得了孕。”

薛含玉心下煩躁,本想說她如何打聽得到楚明昭那頭的事,然而聽到孫媽媽最後一句,腦中倏地靈光一現,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上月上元節那晚的異常。算算日子,楚明昭該是上元節前後受孕的。她一直都十分好奇上元那晚到底發生了何事,她們這些女眷回王府時,她就沒瞧見楚明昭的人影。

薛含玉突然就來了興致,當下起身去尋清平郡主。

楚明昭覺得自打知曉她懷孕之後,裴璣簡直恨不能把她供起來。存心殿的丫頭婆子小廝看見她都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似乎唯恐她磕了碰了。裴璣還不曉得跟誰請教了一圈,把孕期的禁忌食物總結一番,羅列了一張長長的單子,讓她每天看一遍。楚明昭看到清單上什麽龍眼山楂螃蟹這些她平日愛吃的東西,有些痛心。於她而言,最難受的事不是孕期反應,而是忌口。

楚明昭知道爹娘一直掛心著她這頭,便及時著人報於二老知曉。楚慎與顧氏兩個聞訊也是歡喜得沒入腳處,當下便趕來了王府。

顧氏見著楚明昭時,面上的笑壓都壓不住,拉著她坐下後便竹筒倒豆子似地將自家知曉的孕期事宜與楚明昭說道了一番。楚慎在這上頭顯然是個外行,只能坐在一旁幹看著。

母女兩個正說得入港,楚明昭轉頭見父親獨個兒坐著吃茶,便笑著與他搭話,問起哥嫂與小侄子的近況。

楚慎笑道:“都甚好。過會兒他們都來了,你再仔細問問。”

顧氏瞧著楚慎的臉色,轉頭低聲跟女兒道:“別理你爹,他方才還跟我念叨說什麽造化弄人,我看他還是對你這門婚事耿耿於懷呢。你爹什麽都好,就是太頑固。”

楚明昭面上的笑斂了斂。有風骨的文人一般都將承諾看得極重,楚慎當初先跟魏家提的這門親事,結果兩家都預備好只差過禮了,最後楚家這邊卻食言了,楚慎怎能不耿耿於懷?雖則事出有因,但這也是一根刺。何況楚慎將魏文倫視為親子栽培,一路看著這個不世奇才從窮困潦倒到名震天下,個中情誼不是裴璣這個半道冒出來的女婿可比的。

楚慎低頭吃茶,良久不語。女兒嫁給裴璣對楚家來說的確好處更大,但他從沒想過從女兒這裏謀求好處。亦且是他當初的提議耽擱了文倫,他這一輩子都會覺得虧欠他。

正此時,忽聽外頭一陣人聲喧嘩。楚明昭聽出了哥嫂的聲音,驚喜起身,卻又被顧氏按了下來:“不必迎他們,你仔細坐著就是。”

楚懷禮一行人到得殿外時,正遇見打外頭回來的裴璣。四歲的劭哥兒看見裴璣便歡喜地喊了一聲“小姑父”,跟著就撲上去拽住他的手,仰頭笑道:“小姑父長得越來越好看了。”

裴璣止不住地笑,低頭摸摸他的腦袋:“劭哥兒真是個實誠孩子。”又笑道,“吐字好像清晰了很多啊。請了開蒙先生了沒?”

小男娃脆生生答道:“沒有延請先生,如今都是祖父在教我識字念書。”

裴璣點頭。他這老丈人可是聲名煊赫的鴻儒巨擘,尋常的先生是斷然瞧不上的。橫豎眼下閑著也是閑著,教一教小孫子倒是好。楚慎如今在廣寧也施展不開手腳,他便暫且給他在王府掛了個閑職。只他總覺著他老丈人不大喜歡他,也不知是否認為他真的不通文墨,橫豎比不上魏文倫。

裴璣不由嘆氣,瞿老爺子要是知道了,不知會不會覺得他敗壞了他的名聲。

秦嫻在一旁看著自己兒子這樣上道,心下快慰。裴璣將來要是當了太子,那劭哥兒何愁沒有好前程。

她瞥了何嫣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何嫣也是撞了大運了,如今楚懷定從戎,將來指不定真能掙回什麽大富貴。何嫣這樣的出身能有這般造化,也是祖墳冒青煙了。

不過秦嫻也並不妒忌何嫣,秦嫻是要什麽有什麽,將來又是現成的侯夫人,根本不必羨慕何嫣什麽,她只是骨子裏瞧不起何家人的做派。

裴璣本是要進去與楚明昭說話兒的,但瞧著這滿屋子的娘家人,覺得自己站在這裏似乎有些突兀,便含笑囑咐楚明昭幾句,與眾人寒暄一回,轉身出了暖閣。

秦嫻在一旁打趣楚明昭:“我瞧著姑爺真是將昭昭當心肝寶貝疼著的,瞧那語氣那眼神,溫柔得跟水似的。”

楚懷禮點頭,看向妹妹:“看來他真是待你甚好,這般我就放心了。妹夫這人瞧著還不錯,恭謙知禮,又會小意溫存。”

楚懷定接話道:“妹夫的功夫也好得很,我還沒這麽佩服過一個人,妹夫是頭一個讓我心服口服的。”

楚明昭看了兩位兄長一眼,笑吟吟道:“哥哥們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啊。我記得大哥說他是個紈絝,二哥說他不是個好人,成親前還一力勸說我退了這門親事。”

兄弟兩個對望一眼,又齊齊轉頭,異口同聲道:“那都是誤會。”

楚懷定嘴快,又道:“當初我們考驗他的時候,見他似乎也沒那麽不堪……”

顧氏聽出了端倪,嘴角一抽:“你們兩個當初幹什麽了?”

楚懷禮狠狠扯了楚懷定一把,楚懷定訕訕一笑。

何嫣在一旁看著甚是歆羨。她這小姑子如今事事順遂,將來若是再順利誕下小世孫,那真是榮寵不可言。但她如今還沒懷孕,婆母已經看她越發不順眼了,一直籌謀著給楚懷定納妾。又加上阿秀那件事……何嫣想起阿秀這個妹妹就頭疼。她是怎麽也想不到阿秀會對襄世子存著心思,那不是吃裏扒外麽?只也不知阿秀如今過得如何了,孫家人因著當初婚禮上被落了面子,做親之後便一直跟何家不太對付,也不知會不會為難阿秀。

秦嫻細細地將自己當初懷劭哥兒的經驗授於楚明昭,末了喟嘆道:“頭胎都是不易,往後就好了。”她見楚明昭被她說得紅了臉,不由笑道,“莫要羞赧,昭昭多生些才好。”

她是真的希望小姑子能順順當當地把孩子生下來,除卻姑嫂情誼之外,自然也有自身利益的考量。她雖是內宅婦人,但也知道楚家大房說到底根本就是罪臣家眷,將來撥亂反正,不誅九族便已是法外開恩,何談什麽榮寵呢。若是沒有她小姑子這一層,她如今恐怕真是要鎮日以淚洗面了,她死不要緊,劭哥兒還那麽小,怎麽能被牽連。原本她還擔心她小姑子坐不穩位子,眼下懷了孕真是再好不過,這孩子簡直是楚家人的保命符。

眾人圍著楚明昭七言八語地說了半日,顧氏怕擾了她的清靜,便領著眾人起身作辭。

楚明昭送至暖閣門口時,顧氏便催著她回去。楚明昭哭笑不得地說她又不是琉璃人兒,不需要這麽謹慎,顧氏連連擺手,說都是自家人客套什麽。

顧氏又想起一事,示意其他人先出去,隨即轉頭低聲道:“你祖母也惦記著你,只她老人家年紀大了行動不便,不好過來看你。”

楚明昭嘆道:“原該我去探望祖母的,哪有讓她老人家跑來看我的道理。”

顧氏見女兒懂事,點了點頭,又道:“你祖母有話讓我捎與你。”說話間拉著她往裏走了走,壓低聲音道,“她老人家說,姐兒要仔細顧著自家身子,另外,楚氏一族的榮辱興衰都系於你一人身上,姐兒莫理會旁人的言語。”

楚明昭沈默少頃,微微點頭。

她忽然想起她出嫁前,祖母拉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地告誡她不要幫著楚圭做事,要一心一意跟著裴璣過日子,墻頭草沒有好下場。老人家當時將她抱在懷裏,拍著她的背直道“我的姐兒是個有福的”,讓她不要聽外頭那些人胡說八道。

她祖母到底是歷經三朝的老人兒,看事情比很多朝臣都透徹。

顧氏又拉了拉她的手,低聲道:“還有,如今你有了身孕,世子那頭……你打算如何?”

楚明昭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顧氏的意思她眼下無法與裴璣行房,問她打不打算塞人。

楚明昭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她與裴璣感情向來好,他也一直全心全意獨寵她,她覺得暫時不能行房不是問題。塞人這種事,她根本想都不會想。

楚明昭輕咳一聲道:“世子說,他不會要別人的。”當時聽說裴琰丫頭懷孕的時候,他們就說過這個問題,他當時就鄭重其事地跟她承諾過。他既承諾了,她便願意相信他。

顧氏輕嘆一息,總覺得女兒這話透著傻氣。尋常人家倒還好說,但裴璣說不得將來就是太子了,怎麽可能還如眼下這般只有女兒一個呢?看得再長遠一些,將來他嗣位為帝,身邊的女人更不會少。

思及此,顧氏心裏倒是有些沈重。但看女兒笑得溫軟,又不忍心把這些說出來打擊她。

裴璣從暖閣出來後,便在後花園碰見了薛含玉。薛含玉給他見禮時,見他容色充盛、眉目染笑,情知是因著楚明昭懷孕的事,心裏便更酸了。

莫說她沒有懷孕,縱然她真的懷了,裴琰也不會高興成這樣。薛含玉已經看透了,裴琰根本就認為女人如衣服,不想要就扔,扔不掉就晾著,薄幸得很。

怎麽兄弟兩個性子差得這麽多?

薛含玉如今四面受氣,又認為是楚明昭給她下了藥不讓她懷孕,對楚明昭更加嫉恨。眼下見裴璣要擦身走過,指甲掐了掐掌心,忽然叫住了他:“世子留步,我有話說。”

裴璣哂笑一聲:“薛次妃又打什麽壞主意呢?”

裴璣說話好像越來越直接了。薛含玉眉心跳了跳,隨即又神情自若道:“世子誤會了,我只是想提醒世子一件事。世子還是不要高興太早的好,仔細想想世子妃那孩子懷得到底蹊蹺不蹊蹺,免得……”

裴璣面色一冷,打斷她道:“你又想編排什麽?”

薛含玉笑道:“是不是編排,世子自己想想就知道。世子妃是上月中旬懷上的吧?上月中旬沒發生過什麽特殊的事麽?”

她適才又跑去跟清平郡主母女兩個打探,她總覺得上元那晚的異常跟賀珍後來的受罰有關系。然而那母女倆咬得死緊,她還是撬不出一句有用的。若果真是出了什麽事,那裴璣捂得可太嚴實了,府內的下人們也是對此一無所知。楚明昭長得那麽招眼,她猜測她那晚說不得是被什麽人輕薄了。

薛含玉的話很隱晦,但指向十分明了,她在說,楚明昭可能給裴璣戴了綠帽子。

裴璣緩緩一笑,轉身喚來兩個婆子,吩咐道:“把這個滿嘴嚼蛆的給我拖下去,掌嘴一百,打足打夠。”

兩個婆子互望一眼,打一百下,那臉還能看麽?但世子的吩咐她們不敢不從,如今王府裏裏外外可都是世子做主。

薛含玉一面死命掙紮一面譏誚笑道:“世子在害怕麽?害怕我說的是真的?”

裴璣冷笑道:“我是害怕,我害怕你無中生有,造謠生事。上回你用靜竹栽贓明昭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如今又想添一筆麽?”

薛含玉覺得她抓住了楚明昭的把柄,今日實則不過是來探裴璣的口風的,卻不曾想裴璣反應這麽強烈。她覺得這是他心虛的表現。

薛含玉的心思裴璣一眼就能看透,當下逼視著她道:“我警告你,不要以己度人。若是回頭流出了什麽謠言,你就等著讓你的爹娘給你陪葬吧。”

薛含玉被拽下去時,轉頭投過來一個怘怨的眼神。

裴璣面色冷峻,目光寒徹。若非如今還不是時候,他真想結果了薛含玉。

他自然是相信楚明昭的,楚明昭顯然是上月十八他解禁那日懷上的,她上元那晚根本不可能和範循有什麽,這一點他毫不懷疑。薛含玉實則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只是氣不過明昭懷了孕而已,所以拼著被他教訓也要在他心裏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男人在這上頭的確都敏感,但她太小看他了。

裴琰知曉裴璣著人打了薛含玉之後,太陽穴突突直跳。他這弟弟簡直喪心病狂,一言不合就打人,之前在京師時就是這樣,回來後依舊不改本色。

裴琰忍不住跑去找裴璣,讓他往後手段不要這麽粗暴,有什麽事可以慢慢講,郭次妃跟薛含玉若是惹著他了,他可以來找他這個大哥,不要一出手就打人。

裴璣似笑不笑看著他,並不開言。

裴琰被他看得心虛。他知道裴璣對郭氏的積怨太深,多說無益,便跳過了郭氏,說起了薛含玉:“阿璣你看,我房裏統共也沒幾個姿容頂好的,薛含玉實在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了,可現在好了,你讓婆子把她打成了豬頭,我晚上看見都害怕啊,你讓我怎麽辦?”

他見裴璣不為所動,心道你身邊有那麽個絕色尤物當然不能體會我的感受,隨即又道:“薛含玉在你這裏受了氣就往我那裏哭,說我堂堂郡王卻不為她做主,你說這讓我的面子往哪兒擱啊?阿璣下回……”

裴璣擺手道:“大哥莫要多言,我自有我的主張。”他見裴琰沈著臉嘆息,又挑眉道,“大哥不要嘆氣,我眼下正有件事要告與大哥知道,大哥聽了一定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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