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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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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殿內,裴璣幫楚明昭上好了藥,端量一番,正欲拿紗布將傷口纏起來,卻被楚明昭擡手阻住:“小傷而已,包紮起來恐好得慢。”

裴璣略一踟躕,點頭道:“那好,不過昭昭記得別沾水,晚夕回去後我再幫昭昭上藥。”

楚明昭微微頷首,又想起適才裴璣給她處理傷口的嫻熟技法,突然問:“夫君上過戰場?”

裴璣聞言,凝眸看向她,旋應了一聲,又道:“不過我所學較雜,凡事多東鱗西爪學一些。”

楚明昭笑道:“那文辭詩翰呢?”

裴璣知她話意,不知想到了什麽,笑了一笑道:“放心,能對付過去。”

此間只他二人,但楚明昭仍覺應當審慎,遂湊到他耳畔小聲道:“夫君說楚圭此舉何意?”

這般昵昵耳語,她的嘴唇幾乎貼在他的耳垂上,溫熱氣息輕拂耳際,撩起一陣暧昧酥-癢。

裴璣轉眸看向她,攬住她的腰,道:“大約是想探探底,看我會不會晦跡韜光。不必擔心,我心中自有計較。”

楚明昭點了點頭,又恐眾人已然就位,正要催他快走,就見他忽然壓下來在她嘴唇上親了兩下。

“後日是端陽節,昭昭早些從侯府回來,咱們一道出去各處瞧瞧,好不好?”

大周舊俗,端陽節當日,娘家要接出嫁的女兒歸寧,稱躲端午。故大周的端陽節又俗呼為女兒節。

好容易逢著一個正經回娘家的日子,楚明昭自是想多待會兒,遂踟躕著道:“要不夫君隨我一道回去?夫君若想出游,咱們可以闔家同去。”

闔家同去多不方便。

裴璣直搖頭,正容道:“不行不行,女兒節歸寧,我同往不妥。昭昭還是早些回來的好。”

楚明昭覺得他這話簡直是歪理,但又不好辯駁,一時倒不知如何應答。

裴璣見她似不大情願,使出殺手鐧:“屆時我做東,請你去雲福樓小敘一杯,你想吃什麽點什麽,如何?”

南苑的麋鹿苑占地廣闊,內中豢養麋鹿凡三百有奇,主供狩獵賞看之圖。

裴璣到時,幾個連襟已於麋鹿苑外的月臺上安坐停當,楚圭鸞駕尚未到。

裴琰一看見自家弟弟就忍不住笑,當下招手示意他坐到他身邊去。

幾個連襟皆是序齒而列,裴璣一路自宋憲開始,挨著個兒敘禮。等步至範循跟前時,裴璣照舊見了禮,旋即笑道:“五姐夫,我已將令駒交於姐夫的小廝了,多蒙姐夫借馬與我,再次拜謝。”說話間,當真又跟範循作了個揖。

哪壺不開提哪壺。

範循一張臉陰能滴水。

裴琰以拳相掩低頭竊笑,令駒……

裴璣正欲坐到裴琰身側,範循忽然開言道:“六妹夫,依序你當坐到我身旁來。”

裴琰卻不想失去近觀好戲的機會,當下將裴璣往他身邊拉,與範循辯駁道:“五妹夫,聖上可未曾說過定要序齒而位,還是讓舍弟與我坐一處吧。”

範循呵呵冷笑道:“然則我等皆序齒次第列坐,六妹夫何故不遵?”

裴琰還要再行爭論,裴璣忽而笑道:“大哥,五姐夫,你們不要搶我了,我怪不好意思的。”

兩人臉色登時一僵,這話怎麽聽著怪怪的……

宋憲在一旁忍俊不禁,他今日真是見識了這位六妹夫的厲害。

裴璣悠悠道:“要不就依尊卑序位,諸位以為如何?”

依尊卑,裴璣當居首,裴琰次之。

如此一來,兄弟兩個便是坐在一處的。這擺明了是不欲與範循相鄰而坐。

只是論尊卑的話,陸衡與範循官位不相上下又都是駙馬,不好分次,硬分出來恐傷和氣,故此陸衡與宋憲一時面面相覷,都勸範循莫要計較那麽些,讓兄弟倆坐一處便是。

範循本也不過是為給裴璣添堵,目下便爽性大大方方地順勢應下了。

楚圭到後,與眾人寒暄一回,跟著便轉入正題:“麋鹿苑內鹿群繁密,諸位何若以此為題,為詩賦詞應景助興?只單屬墨未免枯乏,朕讓魏卿來做評判,拔得頭籌者,重重有賞。”

楚圭言罷,朝旁側揮了揮手。

魏文倫步上前時,神容淡淡。他沖眾人施禮後,開言道:“諸位若填詞,則賦《菩薩蠻》或《滿江紅》調;若屬詩,則以五言排律為之。時限兩刻,望諸位不吝珠玉。”言訖,躬身退至一旁。

裴琰的目光一直在魏文倫與裴璣之間打轉。

但裴璣只隨意掃了魏文倫一眼,魏文倫倒仿佛著意往裴璣這邊看了一眼,但似乎並沒有要掐起來的意思。

裴琰暗道可惜,但隨即想到過會兒可能有好戲看,又笑了起來。

範循也朝著魏文倫處看去。才月餘未見,連他都能看出魏文倫整個人都清減了不少,形容憔悴不堪,好似大病了一場。

範循心裏冷笑,這可是奪妻之恨,他就不信魏文倫能咽下這口氣。

楚圭一聲令下後,眾人皆提起了筆。

魏文倫默立著,微微垂了眼眸。

他三次上奏請求外放,但皇帝均不允。非但不允,今日還特特讓他隨駕同來南苑。

他根本不想來,他怕自己失言失態。

亦且,皇帝今日大可以另攜旁人,翰林院裏經綸滿腹的老臣多的是,但皇帝卻定要選他。朝中已漸有人在魆地裏說他是恃才氣傲的狂妄小臣。

這一切都令他厭煩。

魏文倫緩緩吐出一口氣。

但他心緒不寧的真正緣由或許還是那樁事。

一失其機,噬臍莫及。

造化弄人,為之奈何。

裴琰捉筆寫了幾句,見裴璣仍舊只是老神在在地望著麋鹿苑裏的鹿群,禁不住低聲笑道:“阿璣悠著點,仔細屆時交不上。”

裴璣卻扭頭一指:“大哥看,那幾只麋鹿正朝著咱們這邊看。”

裴琰循著他所指看過去,便瞧見三兩幼鹿正聚在圍欄後,睜大眼睛齊刷刷地盯著他們。

裴琰笑道:“怎麽?阿璣見那幼鹿討喜,想逮一只回去哄媳婦?”

裴璣心道逮一只回去也是被宰了吃掉,旋即搖頭道:“不了,養一只核桃已經足夠了。我只是……”說話間嘆息一聲。

裴琰笑笑沒說話。他知道詩詞於裴璣而言不過小菜一碟,他只想看看他如何應對。他也能大致猜到楚圭八成是沖著他這弟弟來的。

楚明昭正與長姐閑話家常,忽見楚明玥與楚明嵐被宮人簇擁著走了過來。

楚明嵐見楚明昭與楚明婉言笑甚歡,冷笑道:“六妹妹看了半日熱鬧,眼下倒是笑得歡。”

楚明昭微笑道:“看完熱鬧難道還不能笑了?我不過是在和長姐說話而已。”

又將楚明嵐適才在裴璣跟前狡辯的話還給了她。

楚明嵐氣得滿面漲紅,正要還口,被楚明婉搶白道:“五妹都傷成這樣了,還是回去歇著吧。”

楚明玥出聲道:“好容易來南苑一趟,五妹妹總不能一直躺著。我聽說父皇讓郡王他們去麋鹿苑那邊鬥文去了。”說著便看向楚明昭,“六妹妹猜誰會贏?”

然而她不待楚明昭答話,緊跟著又笑道:“對了,這回做評騭的人妹妹也認識,就是哥哥的講官,魏文倫。”

楚明昭疑心楚明玥扯謊,詫異地看向長姐。這種事按說應當選個齒尊望重的老臣來做的,魏文倫雖才氣潑天,但年紀太輕了。

楚明婉踟躕了一下,道:“的確如此,我也聽說了。”只是怕妹妹尷尬,所以未曾提起。

楚明嵐倒是眼前一亮:“魏文倫來了?他告假月餘都不見人影,我正找他呢。”

裴琰一首《滿江紅》將要收尾時,時間只過半而已。他悠悠閑閑地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又抽空瞥了裴璣面前的宣紙一眼。

這一看不打緊,剛瞄了兩行,他嘴裏一口茶就全噴了出來。

兄弟倆的宣紙全濕了。

裴璣嘆道:“大哥小心些。”

眾人聽見動靜,紛紛側目。範循伸了伸脖子,想看看裴璣究竟寫了什麽,但墨跡已被洇花,字句已不可辨。

裴琰捂著嘴笑得前仰後合,連拍了弟弟肩膀兩下:“阿璣真是人才,寫得一手好詩!不知魏文倫看到作何感想。”

適才他看到裴璣跟前攤開的宣紙上寫著:一只小麋鹿,二只小麋鹿……

後頭的尚未來得及看,就被他一口茶噴花了。

裴璣將那張紙揉了,突然起身潛到了宋憲旁邊。裴琰等人好奇地看過去,就見他伏在宋憲耳旁竊竊低語,也不知在說什麽。

待宋憲神色怪異地點點頭,裴璣又跑到陸衡跟前,含笑低聲道:“妹夫詞翰不精,姐夫救救急,放個水,過會兒莫露我太次就成。我已與大姐夫通過氣兒了,望三姐夫也通融則個。”

陸衡出身將門,又沾惹了些子弟習氣,於詩詞上也不擅長,見他這般說,不由咋舌,他這樣的已經很水了,還要放水?

裴琰在一旁看著,想起裴璣從前在宗學裏幹的事。

裴璣剛回王府時,在宗學裏也不安分,聽課時交頭接耳、四處亂竄是常事,熱亂完就伏案睡覺,睡醒了繼續熱亂。氣得幾個教授、紀善抓心撓肝,但裴璣身份尊貴,他們不敢管教,只好告到父王那裏。

可父王的態度十分奇怪,從來都只是做個樣子胡亂訓幾句了事。

裴琰思及此便有些笑不出來了。

他這弟弟簡直是個天才。平素並不如何用功,但功課卻從沒落下,每次考業都能輕易拔得頭籌,真是活見鬼,也不知他是吃什麽長大的。

裴璣的騎射功夫厲害還可說是因父王的嚴苛督導,但文墨上頭的怠學自通實在不可思議。

待到眾人將翰墨交訖後,魏文倫一一過目。

魏文倫本也沒對這群世家子抱多大希望,從皇帝定了兩刻鐘也能瞧出是格外照拂的,真正的文會上鬥文根本不可能留這麽長的時間。

雖則他早做好了準備,但真正去看時,還是忍不住蹙眉。

魏文倫讀著讀著,心裏開始忖量落後如何另辟蹊徑地下讚語——皇帝提前交代,只能揀好的說。然而等到拿起裴璣的一看,他的臉便徹底僵住了。

魏文倫簡直要瘋了。

這也叫五言排律?

楚圭見他臉色不對,不由出聲詢問。魏文倫揉了揉額角,道了無事,便開始照著楚圭的吩咐,一一朗聲下考語。

前頭的都還好說,但輪到裴璣時,魏文倫憋了半晌,憋出來一句:“襄世子翰墨頗工……”

你這字寫得挺好看的。

眾人楞了一下,哄然而笑。

連裴璣自己都笑了,魏文倫真是耿介。

他交上去的其實並非他大哥方才看到的那個,那個太假了,是他思量間隨手寫來玩兒的。他後來寫的是一首五言詩,但刻意拋開了對仗、平仄、韻腳這些律詩講求的要素限制,幾同打油詩,這種嚴重偏題的詩擱到魏文倫面前讓他誇,的確是難為他。

楚圭好奇之下拿過裴璣的詩一看,也禁不住笑起來,直誇裴璣率性。

楚圭又看了其餘人寫的詩詞,除了不知底細的臨邑王與正常發揮的範循,宋憲與陸衡兩個顯然是放了水。楚圭想起襄世子適才與這兩人耳語的舉動,面上若有所思。

楚圭低聲交代魏文倫幾句,魏文倫踟躕了一下,隨後宣布裴璣勝出。

楚圭瞧著神色各異的眾人,笑道:“朕適才說了,得頭籌者重重有賞。朕給襄世子在吏部尋個差事,襄世子意下何如?”

裴璣先是一驚,旋即猶豫著起身說恐父王憂心不願濡滯,但楚圭似心意已決,再三相勸,裴璣推辭不過,只好領意謝恩。

範循望著裴璣,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要來吏部真是再好不過,以後就是同僚了,如果你能活著回去的話。

魏文倫整理書翰的動作一頓,襄世子也要來吏部?

魏文倫心神不屬間又低頭掃了裴璣寫的詩一眼。

原只是隨意一掠,但他的目光卻忽然凝住。

魏文倫怔了怔,旋仔細審視了襄世子的筆劃勾連,面上漸現錯愕之色。

他轉頭看了看與眾人說笑的裴璣,又看了看他寫的字,心內驚詫難以言喻。

下午的圍獵,楚圭帶上了楚懷和與裴璣連襟五個。楚懷和有意在楚圭面前逞技,裴璣等人則無心搶陽鬥勝,因此楚懷和倒是占盡了風頭。

楚圭有些不豫,他這回主要是想探探裴璣,看他會使出幾分本事。

圍獵將闌時,範循為流矢所傷,先行告退,裴璣等人則被楚圭留下比試騎射。

正是申牌時候,落日熔金,微風拂煦。楚明昭挎了個大籃子,與木槿跟玉簪兩個丫頭在枇杷園裏摘果子。

她在殿內窩了一天,覺著悶得慌,就趁著這會兒涼爽,跑來了枇杷園,一為吃,二為看景。她本想拉著長姐一道來,但長姐是個喜靜的性子,不愛做這些,她便也沒強求。

只是她的手上還有傷,不方便采擷,果子都是兩個丫頭摘的,她負責挑果樹。

枇杷園裏果樹頗多,但並非每棵樹上的果子都是熟透了的,楚明昭一路仰頭左右打量,挑揀之間便入了林巒深處。

等到又選好了兩棵,她回身喊兩個丫頭過來,然而連喚幾聲都無人回應。

她以為是兩個丫頭摘著果子沒註意她喊人,當下記好了地方,正欲折返去尋人,然而沒走幾步就瞧見樹叢後轉出一個人來。

是範循。

楚明昭先是驚異,跟著便鎮定下來。

她有防身的家夥,怕什麽。

範循緩緩步至她身前,凝註著她道:“昭昭都不問問我為何會在這裏麽?”

楚明昭覺得他大概是又發病了,嘆口氣道:“這個需要問麽?圍獵結束了吧?那我也該回了。”說著便要繞過他離開。

“不是,”範循盯著她的眼睛,伸臂擋住她的去路,“我受傷了。”

楚明昭點頭道:“原是這樣,那姐夫快去找太醫瞧瞧……”

楚明昭一句話未說完,就聽範循不豫道:“昭昭還跟從前一樣叫我表哥不好麽?昭昭好狠的心,我說我負傷了,你竟也不關懷幾句。”

楚明昭渾身一抖,哭笑不得,有病得治啊姐夫!

她見他又逼近一步,連退了兩步,沈容道:“姐夫自重,仔細惹人誤會。”說話間便悄悄摸向了自己腰間的葫蘆順袋。

然而範循好似根本沒聽她在說什麽,兀自道:“我親迎那日,你沒有來,是因為心裏難受麽?我也是,心裏堵得慌,那晚整宿都難以成眠。”

楚明昭一面解袋子一面想,這廝好像已經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境界了。

範循忽而長嘆一聲,深深凝著她,聲音低沈:“嫁給裴璣也不怪你,表哥不會不要你——你沒把表哥的那個秘密告訴裴璣吧?”

楚明昭解順袋的手一頓,什麽秘密?

範循見她楞住,低笑著擡手就要來摸她的臉:“昭昭呆怔怔的模樣也這麽美。”

楚明昭一偏頭躲開他的手,與此同時倒是真的想起了一樁陳年往事。

楚明昭嘴角抽了抽,他說的不會是那件事吧?她有毛病才會把那種事告訴自己夫君!那種長針眼的事她早想忘了。

楚明昭正猶豫著要不要祭出辣椒水脫身,範循卻突然轉頭往身後看去。

楚明昭的視線被範循擋著,見狀側頭往他身後一看,不禁驚喜道:“夫君?”

裴璣應了一聲,旋即面色陰冷地睨了範循一眼,闊步上前要拉過楚明昭。但尚未及伸手,範循就突然抽出一把寒光凜凜的匕首,猛地朝他攻去。

裴璣早有防備,閃身一避,就和他纏鬥在一起。

楚明昭看著發急,範循招招很辣,顯見是來想取裴璣的命。她心焦之間想起自己也有一把匕首,當下掏出來扔給了裴璣。

她奔往果園外尋求外援時,正碰上範希筠。範希筠聽說她三哥和襄世子廝打起來了,當下便讓楚明昭給她帶路。楚明昭覺著她一個小姑娘去了也是無濟於事,但範希筠說要調來羽林衛跟錦衣衛來太耗時,其餘人又四散各處,怕遠水解不了近渴,不如讓她去試一試。

楚明昭無法,只好帶了她折回去。

兩人奔回去時,範循身上已經掛了彩,裴璣面色沈凝。

範希筠見二人打得難分難解,又是詫異又是焦急,朝著範循喊道:“三哥快停手!有話好說!”她看範循不做理會,低頭想了想,又道,“三哥就不怕祖父知道三哥如此無狀麽?”

範循目光一斂。

他不知想到了什麽,忽而回身撤步,當真住了手。

裴璣看了看手裏沾血的白刃,倏然笑了一聲:“姐夫好算計,好身手。”

範循也笑了一聲:“承讓,世子這身手也是出人意表。”

楚明昭覺得兩人的話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此刻也顧不上細想,當下上前拉住裴璣,問他是否受傷。

範循眼見著楚明昭跑到裴璣跟前問長問短,面色瞬冷。明明負傷的人是他,她卻看都不看他一眼。

範希筠朝裴璣那邊望了須臾,回頭見範循仍舊盯著裴璣與楚明昭,只好溫聲勸他快回去治傷。

範循袖中雙手籠攥,立了片晌,悻悻而去。

裴璣見楚明昭舒了口氣,又想起方才的情形,摟住她便親了一口:“我看昭昭卻才都要急哭了,是不是特別擔憂我?”

“是啊,夫君若有個三長兩短,後日誰請我客,”楚明昭眼瞧著他要抽身走人,一把拉住他,笑盈盈道,“我說笑的,我方才滿心焦急,唯恐他傷了夫君。”

裴璣勉強回頭,挑眉道:“何以為證?”

楚明昭擡手朝著不遠處橫躺的籃子和散落一地的枇杷一指:“夫君看見沒?我急得連果子都扔了。”

裴璣按了按額頭,須臾嘆道:“好吧,的確物證充足。”起碼他比一籃枇杷重要。

日晡時分,楚圭先行起駕回鑾。

何隨領著府上從人來接時,聽說了世子這一整天的事跡,笑了一回,末了忍不住道:“世子您去了吏部可就要跟範駙馬和魏大人共事了,您可要保重啊!”說著又笑起來。

裴璣斜他一眼:“我自有法子應對。”又道,“有話與我說?”

何隨心道您也快成精了。心上這樣想,面色卻是一整,低聲道:“沈長史說有要事與您相商……”

何隨一語未了,就聽背後忽有人道:“襄世子請留步。”

裴璣止步回頭,就見魏文倫於熙來攘往的人叢中落落而立,正肅容審視著他。

魏文倫看裴璣跙足,斂襟施禮訖,道:“微臣欲以一事咨諏於世子,望世子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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