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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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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桐音蒼白的手指觸上門把手,呼吸局促,不敢進去。病房承載了太多不愉快的記憶,她在病房度過了最最難熬的時光,爺爺是在病房被宣判不久就要離她而去。而這一次…… 沒敢想下去,她深呼吸,輕輕旋開了門。病床上的人闔著雙目,纏著紗布的左肩被鮮紅的血滲透,看上去觸目驚心。她愛過他,也恨過他,看到他受傷,自然的反應仍是心痛。蔣照言是被一陣哭聲驚醒的,艱難掀開眼瞼,一雙紅通通的眸子映入瞳孔。 “音音……”剛從昏睡中醒來,聲音非常幹啞。季桐音抓住他的手,趴在床沿,泣不成聲。他不知道,她對車禍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父母死於車禍,她自己也險些因車禍喪命。乍聽到他是車禍受傷住院,她嚇得魂都飛了。她恨他,怨他,終究無法躲避一個事實——她還愛他。淒淒慘慘的哭聲,聽得他心裏發緊,擡起沒受傷的那只胳膊,觸上她濡濕的面頰。 “傻瓜,哭什麽,我又沒死。” 她哭得更兇了,抓著他手抹了抹眼睛,哭著說:“蔣照言,你要是真出了什麽意外,我恨你一輩子!” 眼淚越抹越多,他手摁床要坐起來。季桐音胡亂擦了眼睛,扶住他:“你別動,小心傷口。” 蔣照言伸臂把她圈進懷中,指腹掛掉她眼梢的淚水,聲音軟軟的:“幫我倒杯水,好不好?” “哦,好。”她紅著眼睛去倒水。沒多久,助理小趙就帶著警察來作筆錄了。昨晚,通往郊區的主幹道發生了一起車禍,導致繁忙的路段堵了將近一個小時。車禍的兩位主角竟是明星企業的兩位老總——蔣照言和裴文卿。讓人大跌眼鏡的是,是裴文卿的車撞上了蔣照言的。而且,當時裴文卿車上坐的,是作家盧晨。這條消息如果曝給媒體,準能上熱點。警察離開後,季桐音撲到床邊。“他為什麽要害你?” 她剛剛聽得真切,監控顯示,裴文卿是故意撞上去的。 “對不起。”蔣照言握住她的手,沒頭沒腦地說。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我錯了,我不該那麽信任他,他竟然對你……” 季桐音一怔。 * 像毫無征兆爆發的山洪、泥石流,真相也是在一個無奇的瞬間突然暴露於晴天朗日之下——以極其醜陋的姿態。揭露者是柳盈盈。沒有誰是鐵打的。裴文卿又一次在她生病最需要關懷的時候,丟下她去安慰受傷的盧晨。門關上的那一刻,她聽見心死的聲音。在那個男人身上耗費了太多太多的心力,她想,必須要討回一些東西。於是,她主動向蔣照言坦誠了一切:裴文卿私下挪用公款,另立新公司,已經運作很長時間了。 “這我知道,我還知道,是岳東拉攏的他。” 柳盈盈驚得下巴都掉了,原來他什麽都知道。想到自己扮演的角色,不禁冒了一身冷汗。穩了穩心神,她繼續道:“還有你不知道的,三年前,開業典禮……” 罪惡如同幕布緩緩拉開,蔣照言整個人都虛幻了,萬萬沒想到,當日季桐音口中被他視作戲言的話,竟然是真的! 如夢方醒,他體會到什麽叫後悔,什麽叫痛不欲生。開始得知裴文卿私底下搞的那些小動作,氣憤歸氣憤,他並沒想到要和他公然決裂。因為欠他一份人情。最初註冊公司的時候,裴文卿借給了他一大筆資金,稱是管朋友借的。直到他在手機店昏倒住院,被檢查出營養不良,才招認,那筆錢是他的學費、生活費和獎學金。也即,他把身上所有可支配的錢,全部借給了蔣照言。他在外面兼了四五份工,甚至還因為發傳單險些被抓。那份最樸素的最厚重情誼,蔣照言感動得無以覆加,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支撐他前行的精神支柱。可是,他忘了,人心是善變的。所以,當日他認定季桐音是在胡說。被最信賴的人暗算,蔣照言氣昏了頭,當著公司那麽多員工的面,一拳揍得裴文卿倒在墻上。 “你對我做什麽我都可以不計較,我欠你的,可是你竟然對季桐音下手!裴文卿,你還是不是人?!岳東到底給了你什麽好處?” 他跟岳東搞的那些小動作他能忍,和盧晨鼓動幾位作家解約他也能忍,唯獨季桐音,超出了他忍耐範疇。裴文卿扶著墻站穩,吐出嘴裏的血。 “我TM不想一輩子給你打工!公司到我手上,遠比在你手上有前途!我幫你不過是想借你實現我的夢想,但你不過如此,你現在已經成了我的絆腳石。岳東能給我拉來人脈和資金,你能給我什麽?” 在公司未來發展這一點上,他們分歧很大。蔣照言認為該穩一點,裴文卿的意見與他截然相反。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他很冒進,計劃了好幾個項目要上馬,均一一被蔣照言否決。臉面徹底撕破,多年情誼毀於一旦。蔣照言又被現實狠狠甩了一巴掌。這一次,他做的很絕。裴文卿很快就從公司離開。他離開那天,柳盈盈當著所有圍觀人的面,潑了他一臉水。 “我為我在你身上耗費的幾年感到惡心!” 蔣照言把自己關在辦公室整整一天。他想起從前,他們三人擠在一間狹小簡陋的辦公間,條件雖差,卻絲毫不影響工作。他們親密無間,偶有分歧吵鬧,一瓶酒就能解決。鬧到今日地步,絕非他樂見。天黑,林子俊抱了兩瓶酒,拖他上了天臺。寒風呼嘯,刮得臉生疼。兩人扶著欄桿,一口一口喝著悶酒。 “人會給自己的貪欲和邪念找各種冠名堂皇的理由,你沒做錯。老裴欲念太重,他那種人,怎麽可能甘願屈於人下。早晚有這麽一天。” “是,早晚有這麽一天,只是我不想面對罷了。” 蔣照言仰頭,星空寧靜深邃,他洶湧澎湃的心,也安靜了下來。林子俊沈默片刻,問:“我不明白,你放他走,就這麽放過他?” 蔣照言飲了口酒。“這麽多年,我沒看透他,他也沒看明白我,該出手時,我絕不手軟。” 他動作很快,立刻就聯系了律師,起訴裴文卿。派人在一個十八線小縣城找到了那個已離職的暗助裴文卿挪用公款的財務。裴文卿之所以肆無忌憚,是因為所有的證據都在這名財務手中,而他手裏恰握有財務的把柄。因為並沒有如數拿到裴文卿允諾的好處,財務早就心懷不滿,蔣照言沒費多大勁,就撬開了財務的嘴巴。裴文卿慌了神,向岳東求援。哪知岳東自身難保,不知得罪了哪位神仙,他最近幹什麽什麽不順,做的那些下三濫破事一件連著一件被抖出來,出個門都有記者盯梢。工商、消防、稅務局接二連三上門,最要命的,警察也盯上他了,查到幾年前一樁人命案跟他有關。以岳東的身價地位,一般的牛鬼蛇神見了他都繞道走,如今這般,顯然是有大佛想整他。不用問,裴文卿當然知道是誰。絕望盤繞心肺,他算計好了一切,唯獨錯算了柳盈盈。女人狠起來,比男人狠千倍萬倍。想到女人,眼睛一亮,他想到了一個人。盧晨一聽,二話不說就去見蔣照言。這麽多年,唯一對她不離不棄呵護備至的男人,她不願意看他出事。 “你以什麽立場求我手下留情?有些事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那家榮添公司,你也有份吧?” 蔣照言不留情面拆穿,盧晨大囧。 “就算……我求你?”她紅了眼眶,“你忘記你對我的承諾了嗎?” 她竟然拿這個來堵他,蔣照言心底發寒。“我一刻沒忘記過。” 事情或有轉機,盧晨面露喜色:“那你……” “我最後悔的就是對你許下那個承諾!”他掐了下虎口,咬牙切齒。盧晨,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你以後有什麽麻煩我都替你解決! 少年的蔣照言對少女的盧晨說。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盧晨父親的喪禮上,蔣照言許下的承諾。因為她的父親是他害死的。 * “你害死她父親?你那會兒才多大,怎麽可能?” 季桐音拼命搖頭,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即使是他年少頑劣不小心將人致死,監護人是要受懲罰的,憑她對蔣父蔣母的觀察,這事可能性為0. “你聽我……” “兒子,可別嚇唬你媽,你要出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麽活啊!” 病房門打開,蔣母嚎著闖了進來。身後跟著一臉戚戚的蔣父。季桐音起身為二老倒水。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確信兒子除了肩上的傷,並未傷到要害,蔣母這才放心。 “裴文卿那小子吃錯藥了,他不想活了?!”兒子是不能她的命,她現在恨不能親手結果了裴文卿。老兩口一個勁追問,蔣照言明顯不想回答,季桐音心裏明鏡似的,制主動勸他們回家。 “阿姨,我們一天都沒吃東西了,醫院的飯好難吃好難吃,你給我們做點吃的好不好?” 徐立榮一拍腦門:“瞧我這腦子!等著,馬上給你們送飯來!”拽上老伴,風一樣離開。蔣照言笑著豎起大拇指,沖門外喊了聲;“小趙,別躲了,進來吧!” 小趙堆笑走進病房。蔣照言指著沙發讓他坐下:“有什麽消息?” “警方已經掌握了岳東教唆殺人的的鐵證,他跑不了了。裴總……”叫慣了,一下改不了口,“雖然他什麽都不肯說,但罪證如山……” 蔣照言默默點頭,心裏五味雜陳。 “蔣總,還有……”小趙看了眼季桐音,面露難色。 “什麽?” “盧小姐要見你。她說如果你拒絕,就鼓動其他幾位作家告公司侵權違約……” 蔣照言怒拍床沿,牽動了受傷的肩,痛得咬緊了牙關。 “你別動!”季桐音慌忙按住他,檢查傷口有沒有出血。 “我沒事。”蔣照言握住她的手,對小趙說,“讓她鬧去。” “不!”季桐音反對,“她要見你,那就見,為什麽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上周末出去考了個試 回來就重感冒 繼而懶癌發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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