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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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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1-04 18:00:06 字數:5433

“四弟妹,謝謝你前兩天替我十妹說話。”湯水淳今日特地抽空過來向霍翠鸞道謝。

霍翠鸞直言道:“我只是就事論事,二嫂不必向我道謝,換了別人我也一樣會這麽說,不過我沒想到二伯竟會答應讓你十妹留下。”

“他說張老爺的兒子在京裏只是擔任芝麻小官,用不著怕他們。”

“二伯他這是疼你才這麽說,官再小也是官,咱們做買賣的通常以和為貴,沒必要不會去得罪官家的人。”霍翠鸞想起景韶的前四任妻子,景韶從未這麽在意過。

以往他總是早出晚歸,與那幾任妻子因聚少離多,感情顯得淡薄,但對湯水淳倒有些不同,至少這段時日,他回府的時間提早許多,除了之前出遠門那次,這陣子他往往最遲日落時分便會回府。

這次明知收留她妹妹會得罪張老爺,卻仍願收留,上回也在下人面前維護她,看來這次二伯是對湯水淳上了心。

“是嗎?”聞言,湯水淳有些意外,難道景韶是不想她擔心,所以才這麽安慰她?

這時,一個丫鬟進來稟告,“二太太,湯府派了人過來找您。”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不知湯家這次派人過來又有什麽事,她向霍翠鸞說了聲,便往前廳走去。

來到廳裏,湯家派來的人是府裏頭的一個管事,見到她,上前行了個禮,“奴才見過八小姐。”

她點點頭,示意他不用多禮,“黃管事來找我可是有什麽事?”

“老爺聽說十小姐在您這兒,已經作客兩天了,吩咐奴才過來送十小姐回張府。”

“爹怎麽會知道十妹在這裏的事?”她疑惑的問,下一刻便想到定是張老爺去向湯業群告狀,湯業群才會派人過來要接走水秀。那變態老頭不自個兒來討人,卻拐了個彎上湯府去要人,他也不怕他對水秀做的那些事被抖出來。

果然黃管事回答道:“張老爺派人向老爺說十小姐私自離府遲遲不歸,要老爺給他一個交代,老爺才從他那兒得知十小姐來了您這兒,於是差奴才送十小姐回去,還請八小姐將十小姐請出來,好讓奴才送她回張府去。”

“我不會讓十小姐回張府,我寫封信讓你帶回去給爹,他自會明了原由。”她決定把水秀的事告訴湯業群,要是他還顧念一絲父女之情,就不會再來要人,相反的該為女兒向張老爺討個公道才是。

命人取來文房四寶,她坐在廳裏提筆蘸了墨汁,在一張雲霞紙箋上寫下水秀在張府的遭遇,寫好後,將信紙塞入信封,交給黃管事帶回湯家。

黃管事離開之後,她才拿起桌案上剩下的那幾張紙箋,好奇的細看。前兩天她寫信給張老爺用的只是普通的絹紙,今天下人送來的卻是傳聞中的雲霞紙。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種紙,她拿起紙箋,從各個不同的角度看,發現它那像雲霞似的夢幻顏色會隨著光影而變幻流動,美得難以形容,怪不得會這麽受文人喜歡。

一大早,日頭便毒辣得讓人受不了。

湯水淳吩咐雪荷去找何管事要冰塊,水秀現在在養傷,她擔心她房裏太悶熱,所以想送一些冰塊去她房裏讓她消消暑。

半晌後,雪荷只拿回一小塊巴掌大的冰塊,並轉述何管事所說的話,“何管事說,往常咱們府裏頭存的冰塊,都是給老太太在夏天時消暑所用,夏天冰融化得快,地窖的存量已不多,只能拿這些,否則全給光了,日後老太太要再喝冰鎮酸梅汁,可就沒冰塊可用。”

蕾蕾不信的道:“可老太太那日明明說咱們府裏頭地窖裏存了不少冰塊,奴婢瞧這何管事分明是存心不給咱們冰塊才這麽說,奴婢就不信三太太和四太太那裏他也沒給。”

“奴婢聽說三太太素來不食冰涼之物,至於四太太這兩年為了求子,似乎也忌食冰涼之物。”雪燕說出自個兒先前所知的事。

湯水淳聽雪燕提起霍翠鸞想求子之事,關心的問了句,“四太太嫁過來一直沒懷孕嗎?”因為日前霍翠鸞在婆婆那裏替水秀的事說了話,她對霍翠鸞有了幾分好感。

“是呀,四太太嫁過來的頭一年倒是曾懷過胎,可惜不足三個月就小產,從此她的肚子就沒再有消息。”

湯水淳心想也許可以用藥膳幫霍翠鸞調理體質,不過不孕也不一定就是女方的問題,也許問題是出在男方身上,若要調理身體,要夫妻兩個人都一塊調。

不過這事也不急,她看了眼雪荷用碟子裝回來的那塊冰,那麽小一塊也不頂用,只好讓雪荷把冰塊弄碎,加入熱茶裏,讓茶涼一些,再吩咐雪燕給水秀送過去。

看看時辰,她前往廚房要給婆婆燉藥膳,來到那裏,因剛過了早飯時間,中午府裏頭又吃得比較簡單,費不了什麽事,所以幾個廚子去休息了,只有個丫鬟在,見她準備要熬藥,湯水淳瞟了眼那丫頭準備放進藥壺裏的藥材,認出有油菜子、生地、白芍、當歸和川芎。

這方子她以前在外婆那裏看過,有聽外婆提過它的效用。

一般女子在經期之後,用來調理身體,常會喝四物湯,裏頭就有當歸、川芎、熟地黃和白芍,但那丫頭放的幾味藥材裏,也有當歸、川芎、白芍,但熟地黃卻變成生地黃,還加了油菜子,如此一來整個方子的藥效就完全變了。

她驚訝的詢問那丫頭,“這藥是要煎給誰喝?”

“回二太太的話,這藥是給四太太煎的。”

“是四太太要喝的?”她記得雪燕不久前才提過霍翠鸞想求子,怎麽會喝這藥?

那丫鬟見她似是有些吃驚,不明所以的解釋了句,“咱們府裏頭幾位女主子癸水幹凈後,都會喝這帖藥來調理身子。”

“這方子是哪來的?”湯水淳不動聲色的詢問。

“奴婢也不知,只是按照何管事拿來的藥材熬藥。”

“四太太喝這藥喝了多久?”她再問。

“幾年有了。”見她一直追問這事,丫鬟隱約察覺不對勁,“二太太,這藥材有什麽問題嗎?”

見這丫鬟完全不知情,湯水淳解釋道:“這藥材不對,吃了會讓人無法受孕。”

“二太太,您說的是真的嗎,這藥會讓人無法懷胎受孕?”丫鬟聽了她的話,嚇得臉色發白,要是被四太太知道她服用了這麽多年的藥,竟讓她遲遲無法受孕,非打死她不可。

“我沒必要騙你。”她將裏頭的油菜子和生地取出來,吩咐雪荷去放藥材的櫃子裏取來熟地黃加進去。換好藥材,湯水淳看向那丫鬟,謹慎的叮囑她,“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別再說出去,我換了藥材的事也別說,這方子的事我會徹查清楚。”這件事她自己一個人恐怕處理不了,得稟告婆婆或是景韶,但在這之前不能打草驚蛇,這樣才能揪出幕後的主使者。

“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守口如瓶,絕不敢洩露半句。”明明該是調理身子的湯藥,竟變成會讓人不孕的藥,這事太嚴重了,她哪裏敢再往外說,只恨不得自己什麽都不知道才好。

湯水淳讓雪荷把油菜子和生地拿去扔了,準備為婆婆燉藥膳。

藥膳剛燉好,姜管事便差人來稟告她,說邵氏親自過府找她。

湯水淳略一沈吟,便明白邵氏來找她是為了什麽事,去見邵氏前,她吩咐蕾蕾把藥膳先給婆婆送過去。

來到前廳,她朝邵氏福了個身,溫聲道:“娘怎麽來了?有什麽事差下人來吩咐一聲便是。”

邵氏冷著臉瞪她,“你現下可是堂堂景家的主母,我要是不親自過來,差來的人怕是又要白跑一趟!”她跋扈的命令,“去給我把水秀叫出來。”

“水秀她受了重傷,這會兒躺在床榻上起不來,娘若要見她,不如待她身子好轉些,我再帶她回府去見娘。”湯水淳臉上仍掛著一抹淺笑,語氣不冷不熱。

邵氏質問:“她受了重傷起不來?那她是怎麽一路從張府跑到你這兒來的?”

接著她色厲內荏的斥罵她,“你少給我打馬虎眼,我命你立刻把那死丫頭叫出來,她以為躲到你這兒來就可以不用回張府了嗎!也不想想她這一跑,給她爹添了多少麻煩!”

“張老爺絲毫不顧念水秀是咱們湯家的女兒,那麽淩虐水秀,娘還要讓她回去張府?”湯水淳語氣轉冷。

邵氏十分無情地,厲色罵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既嫁給張老爺,就是張老爺的人,張老爺對她好也罷,不好也罷,那都是她的命,她只能認命,從她嫁給張老爺那一日起,她生是張家的人,死是張家的鬼,已經與咱們湯家無關了,要寵要打都是張家的事。”

聽見邵氏這番話,湯水淳胸口炸開一股怒氣,她抑住怒火,冷冷問邵氏,“若今天嫁到張府的是娘的親生女兒,難道娘也狠得下心這麽對她嗎?”

她這話無疑是在指責她,邵氏惱羞成怒拍桌而起,“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這是在責怪我對水秀無情無義嗎?你可莫要忘了你能有今天,全都是咱們湯家賜給你的,你現下才當了幾日景家的主母,就忘了咱們湯家對你的恩情了嗎?你這忘恩負義的賤丫頭!”說著,她揚起手,啪地一聲,甩了湯水淳一記響亮的巴掌。

湯水淳腮頰印上五道紅色的指印,她心頭怒焰狂燒,臉色卻異常冷靜,揚唇微微一笑,“娘這巴掌打得好,把我對湯家僅剩的最後一點情分也給打掉了。水秀不是你生的,你不在乎她的生死,但她是我妹妹,我在乎,我絕不會讓她回去送死。”

她不想再讓邵氏拿那虛假的恩情來要脅她,索性再道:“還有,我能嫁來景家可不是湯家給我的恩情,這全是我自個兒努力得來的。當初你們是要把我嫁給那個變態的張老頭,是我用盡心思做藥膳討好你,你才把我改配給李大人,後來也是我說服了爹才能嫁來景家,這些全是我自個兒親手爭取來的。”

剛說完這話,她擡起頭,卻發現景韶不知何時回來,正站在門口,她心中一緊,方才她所說的話,他該不會全聽見了吧?

邵氏惱怒的痛斥她,“你這賤丫頭,原來心機道般深,連我都教你朦騙了!”

她擡起手要再打她,景韶面如寒霜,大步走過來扣住她的手。

“誰也不許動她!”

“我的女兒我打不得嗎?你給我滾開!”邵氏正在氣頭上,把這裏當成是湯家,毫不留情的呵斥。

景韶一把將她的手甩開,讓她冷不防踉蹌了下。接著他直挺挺地站在湯水淳面前,本就冷峻的面容此刻帶著一絲慍怒,眼神冷銳如刀的睇向邵氏。

“她已嫁給我,就是我的人,與湯家再無幹系,即使你是她嫡母,也無權打她。”

湯水淳看著那道毫不猶豫擋在她面前的身影,心頭一時震動不已,那一瞬間仿佛有什麽破開了她堅硬的心防,一股陌生的情愫蔓延開來。

邵氏沒想到景韶竟為了維護湯水淳而對她動手,氣得她那張福態的臉孔整個漲紅,“景韶,我可是你岳母,你敢對我無禮?!”

“方才可是岳母自個兒親口說,從女兒出嫁的那一日起,她生是夫家的人,死是夫家的鬼,已與湯家無關,要寵要打都是夫家的事。岳母跑來我景家打水淳是何意?可有把我這個景家家主放在眼裏?”他低沈的嗓音字字銳利如刀。

邵氏沒有想到他會用她適才所說的話來堵她的嘴,一時之間滯了滯,下一瞬她想起自個兒過來的目的,沈下臉道:“好,今兒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跟這賤丫頭算帳,你們把水秀那死丫頭給我交出來。”

“她被虐打得傷重下不了床,岳母不顧她的死活,非要帶她回去,難道連一絲半點身為人母的仁慈之心都沒有嗎?這事傳出去,湯家不怕遭人議論嗎?”景韶這幾句話把邵氏氣得跳腳,卻又反駁不了他。

最後,邵氏震怒的拂袖離去前,朝湯水淳撂下狠話,“好好好,咱們湯家這算是養出了個沒心沒肝的白眼狼!”

待她離開後,湯水淳忐忑的擡眸望著景韶。

他不發一語走出前廳,她連忙跟在他後頭,兩人一前一後回到臥房。

屏退下人,她猶豫的啟口低聲道:“方才我和娘說的那些話,你全都聽見了?”

他盯著她仍印著指印的腮頰沈默不語。

他的靜默讓她惴惴不安,須臾,她決定向他坦白招認,“我承認當初在鴻飛酒樓見了你一面之後,沒多久就知道你是景家二爺,回去後,我便竭盡心力的說服我爹,讓我許配給你。”

他終於開口,“為什麽?”

“因為、因為……”她被他那深沈的眼神看得心慌慌,一句話脫口而出,“我對你一見鐘情!”話出口之後,她簡直想打自己一巴掌,她什麽理由不說,怎會吐出這句話?

她嫁給他是想看看能不能被他克死,回到自己的世界。萬一他把她剛剛的話當真了怎麽辦?

聞言,他那晦暗的眼神仿佛冰消凍解,瞳眸裏綻出一抹光芒,擡起手,憐惜的撫摸她臉上的五指印。

“以後沒事別回湯家。”從適才邵氏的話裏,他聽出邵氏壓根就不在意自個兒庶女的死活,這樣的娘家不來往也罷。

知他是為她好,湯水淳啟齒輕輕應了聲,“好。”她被他灼熱的眼神看得一顆心仿佛都要融化了。這個男人竟然如此輕易就接受了她說的話,對她如此憐惜……

她忽然間覺得有些心虛,覺得對不起他。

他展臂將她摟進懷裏,在她耳邊說了句,“你無須擔心,萬事有為夫在。”

她依偎在他溫暖寬厚的胸膛裏,冷冷的心房被捂得一片熱燙。

“砰砰砰……”

房門陡然被人急拍著,同時傳來下人慌張的聲音,“二太太,不好了,水秀姑娘在房裏自縊了。”

聞言,湯水淳吃了一驚,匆忙離開景韶的懷抱,沖出門,往妹妹住的客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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