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煙盒抽出了一支遞給保安，並拿了火機替他點燃。

保安抽了一口，將手裏的煙湊在眼前仔細看了又看：“這煙夠味。”

楊敢當猛吸了一口說：“是老牌子的。”

一支煙抽到一半，他才問起了江耀霆：“你們廠長來廠裏沒啊。”

保安回答：“廠長不定時來一趟，查完賬很快就走了。”

“這林有財的事，你們廠長鐵了心不管他了是嗎？”

“哎，誰讓他是林有財而不是李有財呢。”

楊敢當說：“管他姓林還是姓李，人命關天，他兒子又是楞頭青一個，這要是把他逼急了，指不定會做出什麽傻事，這樣吧，你就把我的話跟廠裏的人說說，廠裏那麽多人，有點信息量，很快就能傳到江耀霆耳朵裏。”

保安毫不含糊的說：“你不說，我就已經說過了，之前遇到廠長秘書，我把你在電話裏說的跟他說了一遍，他還把林文才罵了一頓。”

楊敢當掐滅已經抽完的煙頭：“你如果看到廠長就告訴他，我下午還來。”

他沖保安室吆喝了一聲：“林文才還不快跟我回去。”

林文才耷拉著腦袋，慢騰騰的走出來。

楊敢當想到林果剛還在裏面，就掏出手機打給他。

林果剛說：“領導，我這邊完成了檢查，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出去跟你會合。”

他提著公文包，小跑著出來，人一走近點頭哈腰：“領導久等了！”

看到林文才忙問：“領導，這小子又給你惹事了吧？”

楊敢當一揮手：“上車再說。”

幾個人坐進車內，林果剛沒有立即發動車子，他坐在駕駛室上，抽了一張濕巾先是仔細的把臉擦了一遍又仔細的擦手，擦完以後才發動了車子。

“怎麽樣了？”楊敢當問：“有沒有進展？”

林果剛搖頭：“毫無進展！”

“到底是怎麽回事？”

“取了水樣去檢測，河裏的水確實被汙染了，汙染源也確實是從陽新汽車制造業排出來的，可就是查不到暗管。”

“既然是暗管，他就不會在明眼處，現在管道都跟下水道連在一起，有可能是埋在地底下。”

林果剛說：“我和屈藍也懷疑是埋在地底下，可是得找到它啊，到時候人贓並獲的才能動他，不然我們很被動。”

兩人低聲交談著，談話內容全部被林文才聽進去，並且記在心裏。

楊敢當擡腕看看時間：“這一折騰又是半天，都十一點二十了，算了，直接下班吧，果剛，你在前面停一下。”

車子停下，楊敢當下車後，沒有忘記囑咐林果剛把林文才帶回去。

林文才卻固執的推開車門跳下來，擺出要跟著楊敢當的陣勢。

“你小子想幹嘛！”楊敢當問。

林文才回答：“我有話要說。”

等到林果剛離開後，林文才定定看著楊敢當，眸中滿是期盼：“楊叔，讓我進廠吧，只要你 能讓我進廠，我就有辦法查到排汙暗管。”

楊敢當很想敲他一下把他敲醒，又覺得這孩子挺苦的，便沒舍得下手。

“你進廠查暗管，那你媽咋辦？”

“我照顧她啊，不就是上個班嘛，我就是住在廠裏，也會抽時間會去看她。”

楊敢當斷然拒絕：“不行！”

“楊叔，我都已經想過了，廠裏面還有林姓工人，他們對我爸的遭遇可能是敢怒不敢言，我進廠後試著說服他們，一起去找廠長......”

話沒說完，就被楊敢當打斷：“不行！”

林文才只好說道：“那好吧！”

他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就被楊敢當叫住：“哎，你小子老在廠外面轉悠，該不會就是為了找暗管吧？”

林文才回頭應道：“嗯！”

楊敢當快步走過去，同林文才面對面站在那裏。

混小子又瘦了，臉色蒼白，渾身沒有力氣，像是沒吃過飽飯一樣。

他伸手幫林文才將高領毛衣的領子翻起來，又幫他整理整理皺巴巴的黃毛呢子大衣，語重心長的說：“你想工作是好事，我幫你註意一下，你得靠自己，先吃口飽飯再想其它的。”

林文才重重點頭：“好，楊叔，謝謝你。”

楊敢當看著那瘦瘦高高的背影，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之中，直到消失不見才收回目光。

他大步走著，腳步聲啪啪作響，只有這樣才能夠發洩他內心的悲涼。

社會在發展，時代在進步，在經濟突飛猛進發展的今天，有人富的冒油，卻還是有很多像林文才這樣，因為家裏親人生病或者出事故住院而連口飽飯都吃不上。

他那顆耿直的心，就好像被人拿著剪刀，一刀一刀的絞。

童三欣從醫院跑出來後就開始想：要怎麽打造林文才，讓他一炮而紅。

居然欠下近十萬元的醫療費，如果廠裏硬是不出，那麽林有財豈不是唯有等死？她覺得靠人不如靠己，幫助林文才一家，與其幫他墊付巨額醫療費，政府再扶助，社會再救濟，也比不上他自己掙錢來的實在。

書到用時方知少，平時，她自己覺得對直播網紅那些很懂的樣子，如今，真的要實際操作，這才發現，自己壓根就是一知半解。

還得百度一下，先找度娘一步一步的學習。

車子到達終點站，也就到了北街火車站。童三欣關了手機放進斜挎的包內，跳下公交車。

這天一天比一天冷，還飄著細細的冰雨，童三欣整理好圍巾，撐開了她隨身攜帶的淡藍色印花小傘。

到達約定地點，她擡腕看看時間，剛好十一點半。

遠遠駛來一輛低調內斂的黑色小轎車，車子停下，司機跳下駕駛室，彎著腰拉開了後排車門。

江東升跳下車子，早有保鏢替他撐開雨傘。

童三欣迎了過去。

江東升接過雨傘，沈聲吩咐：“不用跟著我了。”

保鏢沖他深彎下腰：“是，江總。”

他轉眸看向童三欣，她也在看他，眸光含笑，然後，兩人異口同聲的說：“真守時！”

而後，相視一笑。

“童小姐定的餐廳在？”江東升問。

他撐著雨傘，跟隨童三欣的腳步，兩人並肩走在雨中。

童三欣笑道：“江總吃慣了山珍海味，訂再好的餐廳都不足以表示謝意，江總若是不介意，就請隨我來。”

江東升語氣溫和的說：“童小姐有心了。”

他隨著童三欣走進一條小巷，然後七拐八拐，拐入一條商業街。

商業街一片喧囂，人擠著人。

江東升一身名牌，自身的貴氣與周圍格格不入。然而，他並不尷尬窘迫，反而大度寬容，很是吸引人們的眼球。

當，有不長眼的男人靠近童三欣時，江東升長臂一伸，不著痕跡的將他們一一隔離。

童三欣感覺到了女王的待遇，頓時有點膨脹，笑容越發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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