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Martin的樂團順利進入了決賽。

隔天Martin特地給顧銘打電話，老教授高興得合不上嘴，又是感謝又是誇讚的。

然而顧銘沒心思關心這個，回來以後他才知道，周喻已經連著兩天耳朵聽不見了。

這種情況以前沒發生過，周喻每天就蜷沙發上團著，一動不動的，不下樓也不愛說話。

顧銘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想將周喻拉起來，然而對方只默不作聲地往他身上攆。

最後將腦袋枕在顧銘腿上，伸手玩顧銘的手掌。

周喻一直是這狀態，不怎麽說話，等到了再去Donald那兒定期檢查的時候，才終於開口了。

“我想做手術。”周喻說。

顧銘和Donald都一時沒反應過來，楞了足有三秒。

短短這一句話，幾乎成了顧銘這些天聽過的最振奮人心的話。

他下意識牽緊了周喻的手，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周喻願意接受手術治療，那病情也許就有轉機，也許就有痊愈的希望……

“就之前你說的耳咽管手術，給我做吧。”周喻看著Donald。

Donald看了顧銘一眼，顧銘只默默點了個頭。

“可以做，但他現在病情不如一個月前。”Donald說，“他現在耳咽管處的開放程度已經相當嚴重，舊的手術方案肯定不能沿用，得對手術做進一步的詳細討論。”

顧銘沈默了會兒，才問：“手術做了，痊愈的可能性是多少？”

“這你放心，我們醫院在治療耳咽管疾病上的技術、設備，可以說是全世界最先進的——”Donald摩挲著手中的鋼筆。

“多少？”顧銘再問了一遍。

“…四十。”Donald嘆口氣。

顧銘沒再說話，心裏不大滿意這個甚至沒過半的數值，但眼下沒別的選擇。

“接下來我們需要開會討論具體的手術方案，等方案定下來了，會盡快聯系你們。”Donald說，“應該就是這一兩天了。”

這醫院效率挺高，不出三天，Donald便安排周喻住院做術前檢查了。

住的是那種獨立的單間，沒有一地的醫療設備，布置看上去跟普通的房間沒有區別。

周喻一早就被弄去按單檢查，中午回來以後累得直接就往床上鉆。

顧銘皺眉，伸手扯他衣領，唰唰在素描本上寫了四個大字：起來吃飯。

“讓我躺會兒，累死了。”周喻趴下了，腰慢慢往床上沈，“啊…”

顧銘打了個哆嗦，翻了一頁再寫：別瞎喊。

周喻側過腦袋看著他，笑起來：“什麽瞎喊？”

顧銘沒理他，起身去倒水。

“顧顧，”周喻手臂從床沿垂下來，晃了晃，悄悄地問：“等我好了，你跟我快活嗎？”

顧銘差點兒沒把水給灑了，將杯子擱桌子上，摸過素描本：等你好了再說。

“我們很久都沒快活了，”周喻懶洋洋翻了個身，微仰著脖子看著顧銘：“人人都以為顧顧又冷又兇，只有我知道，顧顧其實是個大、暖、男…”

“你大爺。”顧銘都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麽。

不就是，又大又溫暖嘛。

顧銘臉一熱，半爬上床就要捂周喻的嘴，周喻話說一半，到顧銘手心裏成了一聲嗚咽。

就是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打開了。

那聲嗚咽成功傳了出去，將門也不敲就闖進來的倆人給嚇了一楞。

“打擾了！”吳常光一手捂住了牛欣的眼睛，帶上門就要走。

顧銘即刻松了手，周喻翻身就從床上起來，吼：“回來！”

隔了好半晌，吳常光才笑嘻嘻地拉著牛欣回到了門前：“不好意思啊，沒想到你們大中午的也…”

“二周好饑渴噢。”牛欣感嘆。

周喻挺不爽地下了床：“你們來了我嚇一跳。”

吳常光摘下墨鏡，過來跟顧銘握個手，轉頭說：“你現在是一點兒國內娛樂都不關註了？我來這邊拍戲，順帶看看你。哎你們這兒還真夠偏的，我路上轉好半天了都沒人認出我…”

“他現在聽不見。”顧銘說。

“啊…”吳常光楞了楞，皺眉，“什麽時候的手術？”

“明天上午十點。”顧銘說。

吳常光點了點頭：“今晚我和牛欣就住這兒附近，明天也過來。”

“你們？”顧銘看了他倆一眼。

“當然是各自開房！你他媽在想什麽？”吳常光一秒反應過來了。

“其實跟你住一間房也沒事兒，”牛欣斜了他一眼，“畢竟你那年紀都能當我爸了。”

今年才三十出頭的吳常光感到委屈，繼而開始咆哮：“男人都是禽獸！禽獸你懂嗎！”

倆人顧自說起話來，病房裏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周喻人坐回床沿邊兒上，雖然聽不見也插不上話，但明顯能看出跟舊友許久未見，現下心情還挺好。

顧銘將素描本重新摸起來，翻回寫了“起來吃飯”那一頁，朝周喻舉了舉。

“這什麽啊？”吳常光湊頭過來看了眼，“哎我也寫個，小顧來，吳叔叔給你簽個名…”

周喻一手就趕緊將素描本拿遠了：“這我和顧顧的，你有話說寫手機上，沒話說就回去吧。”

“靠。”吳常光笑了。

“還沒明白嗎，你在這兒不配擁有姓名。”牛欣斜著眼看他。

周喻想笑，最後伸手攬過顧銘的腰，將臉埋進了顧銘胸口悄悄地笑。

“嘖嘖嘖。”吳常光和牛欣一齊看過來。

顧銘這會兒也不在意，只伸手揉了揉周喻的頭發，才把他提溜起來。

這人以前習慣了找朋友玩，這幾個月肯定多少孤獨些兒。

“來都來了，一塊兒吃個飯吧，我請。”顧銘說。

周喻現在雖然住院，但還是很自由的，中午那頓四個人出去挑了家合適的餐廳一起吃，吃完牛欣和吳常光專門整了個筆記本，用來和周喻對話。

下午Donald過來，將顧銘一個人叫走，詳細講了明天手術的流程和註意事項。

“放輕松就好，只是個小手術。”Donald總結說，“今晚讓他早點兒休息，明天還是要做全麻。”

“謝謝，辛苦了。”顧銘點個頭。

“你也是。”Donald笑了笑，“你也有自己的工作什麽的吧，能陪他過來不容易。”

“如果病的是我，他也會這麽做。”顧銘說。

“真好，”Donald說，“祝願你們一直幸福。”

顧銘從Donald的診室裏走出來，沒急著回病房，慢慢走到了醫院樓背後的花園。

天氣很好，他也認真希望一切都會朝好的方向發展。

越是期望有好結果，就越是有緊張的情緒不斷湧上來，他估摸著今晚註定是睡不著了。

顧銘繞了花園一圈，剛稍微冷靜些兒，突然在走廊上遠遠看見了個形似Martin的人。

“顧銘！”還真是Martin。

顧銘站定，沒想到周喻手術，Martin還特地過來看了。

“打你手機怎麽總沒人接啊，我找了老半天才找著病房…”Martin一腦門兒的汗。

“我手機放病房了。”顧銘說。

“周喻看著還挺精神的，希望手術會有好結果。”Martin說，“我來順便見你，樂團的孩子纏我好半天了，問我你還會不會給他們寫決賽用的曲子…”

“這事兒等手術完了再說吧，”顧銘看著他，“您不止為這事兒來的吧？”

如果只是作曲的事情，Martin沒必要特地趕著從住院樓跑這兒來找他。

“還是你聰明，其實是好事兒。”Martin說。

老實說，顧銘已經對Martin口中的所謂“好事兒”有些兒害怕了。

“之前不是跟你提過Leo嗎，今天他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想約你吃個飯…啊他說了的，不合作沒關系，總之是想認識認識你，也帶你認識認識其他人…”Martin拿他講課的語速滔滔不絕地說。

“什麽其他人？”顧銘皺眉。

“Leo明天辦一年一度的音樂沙龍，到時很多音樂界裏有頭有臉的人都會來。”Martin摸了摸胡子，“好像初賽那天的幾位評審也會來，他們都對你挺感興趣的。”

“謝謝你，教授。”顧銘嘆口氣，“明知道周喻明天要做手術，你認為我會去嗎？”

“唉你急什麽，沙龍開一整天呢。”Martin說，“我當然知道你擔心周喻，那等手術結束了再去也不遲。”

顧銘皺了皺眉，音樂沙龍這事兒確實是個巨大的誘惑。

“顧銘啊，人要懂得把握機遇。”Martin看著他，“想當年你中途輟學，我就一直覺得怪可惜的。現在你選擇了走音樂道路，我也想支持你，不希望你錯過發展的機會。”

“我知道。”顧銘內心挺混亂的。

一年一度的音樂沙龍，安排在哪天都好，偏偏挑了明天。

“周喻也說了的，不管你今後到哪兒發展，這些都是人脈。”Martin說。

“你還跟他說了？”顧銘問。

“說了啊，剛聯系不上你，我就只能Skype找他了，本來讓他跟你說的，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你了…”Martin毫無所覺，“多好的事兒啊，他肯定也替你感到高興的。”

“這事兒不該跟他說的。”顧銘說。

“啊？為什麽啊？”Martin很驚訝。

“沒什麽，”顧銘想了想，“等明天手術結束了，周喻情況穩定我再去。”

作者有話要說：七月到了，七月的我配擁有小粉花嗎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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