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孫遠方沒反應過來。

“我寫不來，能力有限。”顧銘說，“讓他另找別人吧。”

“哎不是，”孫遠方人還懵著，“你腦子沒進水吧，這多好的事兒啊！”

“真寫不來，抱歉了。”顧銘點個頭，“把機會留給部門更出色的人吧。”

看孫遠方顯然還想勸，顧銘直接轉身，拉門出去了。

這個點正好鄰近飯點，顧銘不確定霍鏵還有沒在他工作間裏，幹脆直接上飯堂吃飯去。

“顧哥顧哥顧哥！”他剛走出來，賀兆就風風火火沖過來了。

自打大家都知道他頭發是假的以後，他也不天天戴那頂粉的了，今兒戴的就是大紅色的，跑起來像森林冰火人。

“吃飯不，走走走。”賀兆一手臂伸過來，想搭顧銘肩沒搭著。

顧銘沒說話，發覺公共工作間的人又都在看他，猜測沒準兒霍鏵說了什麽。

他倆跟著人流到公司食堂，剛取好套餐，賀兆又神神秘秘地喊他去人少的角落。

“這是幹嘛？”顧銘皺眉，勉強坐下了。

人少的地方必定環境欠佳，吹不到空調還暴曬得眼都睜不開。

“腥風血雨啊顧哥。”賀兆壓低聲音說，“就你剛進孫哥辦公室那會兒，外頭可是差點兒成了戰場啊。”

“什麽戰場？”顧銘不大喜歡這個敘述方式。

“霍鏵要你給他寫歌，你沒答應？”賀兆問。

“啊。”顧銘喝口湯，所以霍鏵果然是到外間說去了。

霍鏵估計是萬萬沒想到他會拒絕的，實際顧銘也沒想到，但當霍鏵提起這事兒的時候，他就只覺得抗拒。

“別答應的好，霍鏵那人啥都不懂，仗著自己有點兒人氣叭叭叭。”賀兆說，“你要真跟他合作，他今天一個idea明天一個idea，直接能把人整瘋！”

顧銘估摸著，賀兆應該也曾經深受其害，“你剛說戰場是什麽回事兒？”

“啊戰場，”賀兆露出很刺激的笑來，“你進孫哥辦公室以後，有個大人物找你來了，霍鏵正氣沖沖從你那兒出去呢。”

顧銘突然有不大好的預感。

“周喻啊，他倆撞個正著呢。”賀兆拍拍桌子，“你應該也有猜到的，霍鏵找你寫歌除了賞識你，實際還是因為要跟周喻對著幹。”

“周喻他…”顧銘要開口，然而賀兆滔滔不絕的。

“霍鏵紅起來以後天天跟周喻搶資源，你不知道吧，你從來不關心這些的。”賀兆說，“哎雖然就從沒搶贏過，周喻就是躺著，資源都得給他。現在《粉紅太陽》剛出，網上不一口一個你要成周喻專屬…哎我□□笑啥？”

“我笑了嗎？”顧銘註意的時候已經冷臉了。

“有意思吧？圍繞你展開的戰爭呢。霍鏵那臉醜得啊，上來就說…”賀兆陰陽怪氣地捏著嗓子學：“‘你和小顧不就簽一首嗎別拿合同綁著人家呀’。”

雖然霍鏵說話不是這個聲線，但腔調確實模仿得還挺像。

“周喻，什麽反應？”顧銘問。

“喲，我就知道你肯定關心他。”賀兆一臉油膩。

“我就順便問問。”顧銘不大爽快。

賀兆閉嘴了，低頭慢悠悠吃幾口面條，見顧銘盯著他，才笑笑笑地說：“周喻，就笑笑。”

就那樣？

“你知道的，就特帥的那種笑笑。”賀兆擡頭模仿了一個特別醜的，“然後他說了句：寫歌是顧銘的自由。”

顧銘楞了楞，“然後呢？”

“沒然後了啊，周喻完全沒什麽起伏，直接走了。”賀兆說，“這就顯得霍鏵特丟人你知道吧，人家根本不當回事兒。”

顧銘沒再說話了，安靜吃飯，反倒是賀兆全程都啰嗦。

回去以後顧銘工作室的門是關著的，霍鏵把他沙發上靠枕摔地上了。

這幸虧摔的不是樂器，不然顧銘非得把他摔地上。

顧銘過去撿起來了，人歪進沙發裏，這一鬧他突然還有那麽點兒悵然。

也不知道具體是為什麽悵然，可能為他拒絕替霍鏵寫歌，也可能為周喻輕描淡寫地做了個正常人都會做的回應。

瘋了。

顧銘自己把抱枕扔出去，再撿回來的時候手機微信響了。

周喻給他發消息，這都不知道有多久違了。

周先生餓了：顧顧，你今晚有空嗎？

顧銘看了這句話兩秒，很奇妙地有種胸腔舒適的感覺，剛才那種亂七八糟的悵然瞬間全沒了。

這肯定是演唱會的事兒忙完了，抽空找他玩兒來了。

網絡的好處在於，沒人能知道發消息的人究竟什麽心情。

顧銘挺淡定地回了個問號。

周喻消息秒回的：我想找你，跟你說個事兒。

你顧大爺我：什麽？

周先生餓了：今晚見面說。本來想一塊兒約晚飯的，但我這邊可能趕不上，晚點兒找個地方玩玩吧。

你顧大爺我：你不在公司嗎？

周先生餓了：剛出來。

周先生餓了：我先看看哪兒合適，晚上給你發微信，你記得看手機。

顧銘回了個“好”，周喻就沒再回別的了，估計是真挺忙。

顧銘多坐了會兒，把微信退了，想了想將手機音量給調大了些兒。

本以為下午終於不用看譜子了，結果顧銘給調出去監督一新人練琴。

新人是真新人，那股勤奮勁兒不容小覷，實際根本不需要顧銘監督，他自己一個人乒乒乓乓就能低頭練得特起勁兒。

顧銘光負責喊人把頭拿起來，對方不知道什麽毛病，越彈臉越往下沈，就跟要在琴鍵上舔一口似的。

挺無聊的，一下午度秒如年地過，還得同段旋律重覆聽無數遍。

總之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顧銘覺得整個人都快虛脫了，純粹就是因為心累。

從公司出去的時候周喻給他發了消息，約八點，地點是個…桌游室。

周喻說就他們倆，但顧銘實在想不到雙人桌游有什麽可玩的。

顧銘開地圖搜了搜，那地方離這兒不算太遠，他幹脆就到周喻愛去的那堆什麽小籠包關東煮店解決了晚餐，再掛著耳機慢悠悠走過去。

華燈初上，五月份天氣還不熱，到了晚上甚至有點兒涼。

總之這麽走著挺舒服的，挑的也是跟小籠包店那帶一樣的小巷小路。

附近都是有點兒年頭的舊居民樓，生活氣息很重，每家每戶做晚飯的油煙味兒從防盜鐵窗背後飄出來。

顧銘雖然吃過了，但也不覺得膩。

他突然，就有點兒想再寫一首歌了，雖然這回連旋律都沒有，但創作很多時候就是一種感覺。

有點兒類似通感，將看到的光和影，人、事、物變成音樂。

顧銘走得特別慢，快走到的時候，才終於有最粗暴的旋律配上歌詞出現在腦海裏。

這個瞬間，他聽見的竟然是周喻的聲音。

旋律挺溫柔，周喻的嗓音也很溫柔。

顧銘這才突然發覺，潛意識裏，這歌就是寫給周喻唱的。

絕對不是別的什麽霍鏵甚至他自己，也絕對不是因為讓周喻唱著正合適，而沒準兒是因為，有周喻這個人，才有這首歌。

顧銘已經走到了，鑫玩桌游室的招牌閃著燈光。

周喻這個人雖然說著“趕不上”，但結果沒到八點就站在地下等了。

穿件什麽圖案都沒有的白色T恤，一條帶白邊的普通運動褲，帽子口罩是必備。

人沒註意到顧銘，正低頭玩手機。

先前天還沒熱起來的時候還不覺得，天一熱周喻這麽穿少了，顯得比之前還要瘦。

顧銘近視，只能看模糊的人影，周喻這麽看根本不像二十六了，跟十六歲沒差。

挺可愛的。

顧銘差點兒因為這個念頭，沒敢繼續往前走。

完了啊顧銘，你完了。

繼對人家硬了再跟人說“想你”這種騷話以後，你現在覺得人家可愛了。

“周…！”顧銘定定神要喊人，剛開口就打住了。

這好歹也是外邊，大聲喊周喻的名字像是不大好。

但沒多大關系，足夠周喻聽見了。

他將手機屏幕熄了，擡頭就看見顧銘了。

這人口罩底下其實笑開了，可惜顧銘沒看見的。

作者有話要說：忘了之前在哪裏看過一句話，大意是“覺得一個人帥或美，就總有能出坑的一天。但如果覺得一個人可愛，那就是徹底沒救了。”

恭喜顧顧，徹底搶救無效了。

突然想到，周喻喊顧銘顧顧。

顧銘是不是該禮尚往來，也給周喻起個昵稱呢QAQ

天使們有推薦的嗎！一經采納顧顧下半生都這麽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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