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進場以後，幾乎就找不著北了。

今天這兒辦一場室內電音派對，還沒正式開場，現場就已經給人站滿了。

來的人裏魚龍混雜，穿什麽衣服的都有，三三兩兩聚一塊兒聊天，也有一個人來的，站角落抽煙按手機。

這場景，倒是跟顧銘在國外看見的相去無多，就是香水味兒不那麽重。

“顧哥這邊這邊！”周喻他們被擠到了人堆另一頭，牛欣舉起手蹦起來喊他。

這人膽兒挺大，戴個墨鏡就敢來，乍一看還有點兒像個DJ。

顧銘挺無奈地朝他們那邊擠，剛走了一半路，現場燈光就給打開了。

場地主基調還是暗沈，燈光打的是那種會變色的聚光射燈，現場一時間看著像個地下音樂沙龍。

有人開始瘋狂吹口哨，DJ手下音樂一出來，周喻他們瞬間又給擠沒影兒了。

“我去。”顧銘朝四周看了看，現場氣氛完全像變了個樣。

剛才還挺沈寂的一地人，從音樂開始響的那刻起就特興奮地開始蹦，顧銘這個視力一眼望過去，眼前全是隨著音樂節奏晃腦袋的小蟲子。

“小哥哥，”一只手突然伸到顧銘面前晃了晃，“我們一起尬舞嗎~”

是個妝化挺濃的妹子，人還算有點兒舞感，甩頭都甩在了節拍上。

“你是第一次來嗎？”妹子繼續說，“不會蹦沒關系，我可以教你噢~”

可以，這才剛開場，他就碰見來搭訕的了。

按以前的經驗，顧銘將他屢試不爽的拒絕大法擺上臺：

“我比較喜歡，和小哥哥一起搖擺。”顧銘露出個還挺騷氣的笑，隨手往遠處指了個男的。

妹子估計常來玩，一副never mind的表情擺擺手，轉向另一邊蹦了。

顧銘繼續在人堆裏找人，其實他一個人玩兒也沒所謂，但他莫名就對周喻蹦起來的樣子挺感興趣。

就他那個攤著動一動都廢大半條命的模樣，真挺難想象能蹦這麽高強度的迪。

來蹦的大都二三十歲的年輕人，蹦起來尷尬跺地的新手還不少，但基本除了現場保安，是個人都在玩命搖晃蹦跳。

顧銘這個什麽動作都沒有，還得穿梭其間的看著完全像個異類。

其實他也挺難扛得住的，只要DJ夠瘋夠狂野，正常人都會忍不住想晃動身子。這是種類似身體本能的東西，就像人聽土嗨歌會想抖腿晃腦袋一樣。

更何況，顧銘曾經什麽人？

被顧枉塞英國讀書那三年，他能算全校皆知的……

“顧銘？”一只手從混亂的人群裏拉住了他，“你是顧銘嗎？”

顧銘被迫停下來，看見個高高瘦瘦的男的。

長得沒什麽特色，穿得中規中矩，一看就不像常來這種地方的人。

“你不認得我啦？我董效儒。”對方指著自己說。

顧銘楞了會兒，勉強認出來了：“挺巧。”

董效儒大學的時候跟他一個專業，倆人都異國他鄉，碰巧一塊兒修過幾門通識課，算眼熟。

“你來這兒玩呢？”董效儒朝兩邊看看，“我記得你以前就很會玩這個，跟那個叫什麽…付壑？”

“付堰。”顧銘說。

“對對對，就是付堰！”董效儒笑，看著他，眼神帶點兒考究，“哎這一晃都三四年了，你現在…”

“不好意思，”顧銘打斷他，“我現在急著找我朋友。”

老實說，顧銘怕見以前認識的人，比如之前江心島遇見的朱凱軍。

當年他大二突然輟學回國，可謂是人盡皆知，後來江湖再見，逢人都愛問一句“現在怎樣”。

大家都好奇，挑了最不尋常的路往下走的人，後來是不是都活得不同凡響了。

顧銘不是怕開口說自己混的不濟，而是實在不想看那些拿好奇眼神看他的臉。

沒意思。

“啊這樣…你們走散了嗎？”董效儒看看他，“走散了可不好找啊，這兒人山人海的…”

“顧顧！”結果找他的聲音就來了。

顧銘回頭，看見周喻正穿過一群玩pogo的，朝他這邊走。

那場景就跟電影裏演戰亂似的。

“那我朋友。”顧銘說。

“裹得像個大明星，”董效儒笑，從西裝褲裏掏了掏，“對了，這是我名片。”

顧銘接過，眼睛餘光瞥見醫院倆字兒，笑笑，將名片塞進褲兜裏。

挺牛逼的，學經管的跑醫院工作去了。

“那你跟你朋友玩兒，我到那邊去等人。”董效儒朝他揮揮手，“有時間找我喝茶，打名片上的電話就好。”

“嗯，有空。”顧銘隨口說。

真客套，明明以前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董效儒剛走，周喻好不容易擠過來了，“顧顧，我們找你好半天。”

“他們呢？”顧銘問。

“在人那邊瘋呢。”周喻說，看看他，“你沒玩兒嗎？”

“沒，”顧銘說，“你不也不蹦嗎，進來燒錢，還吵。”

因為現場分貝確實高，他倆得離得特別近，才能聽見對方到底說的什麽。

“我…不找你我就蹦了。”周喻說。

“那現在你找到我了，可以蹦了。”顧銘指指地。

“哎我咋覺得，當你面蹦的特不適應。”周喻只點了下腦袋，雞啄米似的。

“蹦迪還挑人啊？”顧銘笑了笑。

不知道為什麽，就這個瞬間，他莫名心情還不錯。

可能是跟周喻相處要比跟董效儒一類的人相處快樂多了。

DJ正好控制切歌，舉起麥克風站起來嚎了一聲“put your hands up”。

這一地人全興奮瘋了，顧銘踏了一步，突然成功踩上了現在放的這個節奏。

其實吧，他G5迪神已經強行壓抑自我好半天了。

周喻看他突然蹦起來，才知道顧銘會玩點兒簡單的街舞，情不自禁吹了聲口哨。

“來尬舞嗎小哥哥？”顧銘莫名就high了。

這感覺真太久違了，想當年得是多少個年少輕狂不怕猝死的夜，才造就了他現在這身好技術。

“靠，”周喻簡直不敢信，“我以為你從來不玩這個。”

“本來，是研究研究電音的，沒想到就蹦上了。”顧銘說，“就跟想查個單詞，結果玩起了鬥地主一樣的。”

周喻笑得不行，歌曲慢慢進入高潮部分，整個場子的人都興奮到了極致。

DJ再度舉麥，拿他的感人英語大喊一聲“賽狗屁”，外圍的人全瘋狂向裏匯聚。

顧銘以前蹦迪，這種集體玩法都是能避則避。

但今天，身邊人的速度超乎了他的想象，當然也可能是好幾年不玩遲鈍了。

先是一中年猛男強行拉住了他右邊胳膊，人群發了瘋地往有空隙的方向擠。

顧銘跟周喻給擠得肩蹭肩，circle pit的大圓圈初具雛形的瞬間，周喻一手扣住了顧銘的左手。

沒帶半點兒猶豫的。

顧銘都沒時間感受什麽，外圍圓圈的人便順著音樂節奏轉了起來。

圈兒越蹦越大，周喻還拉得他死死的。

音樂高潮部分一結束，圈兒又邊轉邊漸漸破裂了。

周喻順勢松開了他。

顧銘賭五毛錢，他現在手上肯定都給抓出手指印了。

這就是他不愛來大場的原因，蹦起來人都兵荒馬亂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貼一塊兒。

“顧顧，”周喻看著他，突然笑了笑，“手牽過了，抱也抱過了，下一步是什麽？”

“別說的跟小姑娘談戀愛似的…”顧銘繼續他的單人freestyle，但明顯感覺沒剛才那麽想蹦了。

恐怕是老了。

周喻這會兒也消極蹦迪，直到顧銘看見他突然搶了一拍。

周喻人湊上來，一只手搭住了顧銘的肩膀。

“你談過戀愛沒？”周喻問他。

“什麽？”

吵鬧的音樂聲裏，顧銘楞是沒聽見他問了什麽。

周喻嘴角勾出個笑，朝顧銘勾了勾手，顧銘皺眉，只得將頭湊過去，聽聽他到底說的什麽。

“上回就想說了…”周喻臉離他特別近，是那種隨時親下去都不奇怪的距離。

“說什麽？”顧銘覺得這念頭挺嚇人的。

“你嘴看著挺嫩的。”周喻說。

作者有話要說：搬磚好苦。

顧顧：說又不敢做，你個辣雞，來吻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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