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趕到醫院, 閔靜怡已經被推進了緊急手術室。

她揪住一名從手術室走出來的醫生急聲問道：“我媽怎麽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

“病人目前昏迷, 失血過多，正在進行手術。”醫生回答。

姜虞心情驚痛，那一刻是真的直接對姜稟和徐芳二人起了殺意。

車禍事件警方已經展開調查，不過姜虞知道，若是人為，這件事就沒那麽容易水落石出，現在務必要先查出閔靜怡是接了誰的電話出去的。

她走到走廊外打了兩個電話, 吩咐ZO幫她查出通話記錄，又讓張婭去警察局那邊拿到車禍案發現場的路況監控。

姜虞坐在醫院走廊外焦心地等著手術結果。

蕭夜在電話在這時候打來，姜虞捂著頭接起, 聽她聲音疲憊，蕭夜不由擔憂的詢問：“怎麽了？”

“我媽出車禍了，現在正在手術室。”姜虞聲音嘶啞。

“別擔心, 我馬上過來, 你在那兒等著我。”蕭夜問清楚地址後立馬收了電話往醫院趕。

半個小時後，蕭夜來到醫院，手術室外的紅燈還亮著, 姜虞垂頭坐在走廊外的等候椅上，他走過去抱住她：“我來了, 別怕，有我在。”

姜虞靠到他肩上，痛聲自責道：“都是我大意了，沒有照顧我媽。”

“不要太擔心了, 阿姨一定會沒事的。”蕭夜擡手輕撫安慰她，擡頭看到緊急手術室那刺目的紅色警示燈，不期然想起了一年前奶奶走時那個夜晚，他眸色一沈，雙手將她緊緊摟住：“她一定會沒事的。”

楊媽也很快趕來醫院，忍不住痛哭起來，她和太太近十年的情分，在心底裏完全當作親人一樣，想到昨天還好好的人，今天就躺在裏面手術室了，這叫人怎麽接受得了。

“姜稟呢，你通知他沒有？”姜虞面色冷凝問。

楊媽自然在第一時間就給姜虞和姜稟父女倆打了電話，可是這次電話打過去仍然是秘書長接聽的，楊媽將事情的緊急情況說了後，秘書長也只說會轉告，並沒有直接回覆。

姜虞最後一絲顧念也被姜稟的冷酷斬斷，她冷笑：“我媽媽車禍手術，他竟然都不露面。看來我還是還是高估他的人性了。”

直到手術完成，閔靜怡被一群護士從手術室推出來。

姜虞立刻上前，緊張的詢問：“醫生，我媽媽怎麽樣了？”

“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手術很成功，現在換去重癥監護室修養。”

閔靜怡手臂骨折，肋骨斷裂戳進肺腑，險些傷及要害，手術確實很危險，但好在幾位操刀醫生十分專業，給閔靜怡挽回一條命。

除此之外，閔靜怡全身上下多處擦傷，臉上和頭上也都包了繃帶，看著完全不成人形了，哪裏還有平日優雅嫻靜的姜太太形象。

楊媽又是一陣淚奔，捂著臉不忍心看。

看著媽媽成了這幅樣子，姜虞即使再強勢的性格也忍不住掉下眼淚來，蕭夜從頭到尾一直在旁默默守護著她。

直到這時候，姜稟才總算出現了。

他身後跟著兩名特助，急匆匆推門進來，看到病床上手術後仍舊不省人事的閔靜怡，亦是倒吸了一口冷氣，沈穩威嚴的臉上出現一絲極細的震裂，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作。

姜虞冷冷的看著他。

終於，姜稟轉頭，看了眼房間裏的姜虞和蕭夜，目光一頓，朝病床走來：“靜怡……”

“你別碰她。”姜虞聲音涼得像淬了毒：“你沒有資格。”

姜稟神色覆雜在原地頓步，回頭朝其中一位助理沈聲吩咐道：“立刻讓警局調查車禍，三天時間，我要將肇事者繩之於法。”

姜虞譏諷一笑：“真是會賊喊捉賊啊。姜書記。”

姜稟看著自己這個令令他陌生的女兒，目光嚴厲：“你什麽意思？”

姜虞已經懶得跟他兜圈子，面無表情看著他：“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讓羅胖子從無極門調來的人手很快趕來醫院，十名人高馬大穿西裝戴墨鏡的男人進入病房，等候姜虞的吩咐。

“守在醫院，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接近病房。”姜虞看著姜稟，對手下吩咐：“將姜書記趕出去，不準他再進來。”

“姜虞！”姜稟一聲冷喝：“我還是你父親。你媽媽車禍躺在病床上，你這是要造反嗎？！”

“從這一刻開始，我沒有你這個父親。”姜虞毫不退讓，氣勢直逼：“去找你的徐芳母子吧，這裏不需要你。”

十名氣勢不善的保鏢聽從姜虞的命令將姜稟和兩名助理逼退到病房門外，面無表情守著守門，就像十尊殺神。

饒是一向權勢通天的姜稟，也一時拿姜虞這種社會大佬的做派沒轍，只能被轟出妻子的病房。

他揉了揉眉心，狠狠皺著眉對助理道：“去查查徐芳，看看這件事是不是她幹的。”

“是。”助理應道。

姜虞在閔靜怡的病床前守了一整晚，蕭夜也就跟著她守了一整晚。

天快亮時楊媽趕回家一趟，帶著些洗漱用品到醫院來，對姜虞道：“大小姐，你守了一夜都沒合眼，回去休息下吧，太太這裏我來照顧就行了。”

說完又對蕭夜道：“蕭先生，你送小姐回去吧。”

蕭夜從太太手術開始，就一直守在小姐身邊，小姐心情煩躁，醫生說的很多註意事項都沒聽進去，他便前後忙碌，細心記下，這一切楊媽都看在眼裏。

且這小夥子看著一表人材英俊帥氣，跟她家小姐站在一起十分匹配，若不是因為太太出事，楊媽真是要樂呵呵的讚一聲好。

蕭夜見姜稟面色蒼白，眼底隱隱有了青色，便拉著她起來：“聽話，先回去休息下，否則哪有精力來照顧阿姨。”

姜虞想到還有車禍的案子要查，便對楊媽道：“那這裏就先交給你了楊媽，如果有什麽事，立馬給我打電話，還有就找外面的保鏢，他們會聽你的一切吩咐。”

“哎，好。”

回到家，姜虞本以為家裏空蕩蕩沒有人，不曾想姜稟在家。

她和蕭夜走進去，再次與姜稟正面迎上。

這是蕭夜第一次來姜虞家，就是這樣的狀況，他神色淡然傲立在姜虞身旁，一手摟著她的腰，兩人親密的關系昭然若示。

姜稟沈洌的視線在蕭夜身上掃了一眼：“是你。”

這是肯定句，不是疑問句。

“是我。”蕭夜迎上姜稟銳利的視線，不卑不亢的頷首。

姜稟瞇起眸子，這個小雜種從十幾歲時就覬覦他的女兒，過了十年，竟還是讓他得逞了？

兩個男人的交鋒姜虞並沒有在意，她現在已經對姜稟無形釋放的權威視若無睹，道：“對了，我忘了告訴你，這幢房子我媽媽很喜歡，所以你盡快搬走吧，過戶的事宜我會讓律師來辦。”

姜稟側頭，目露怒意：“你是在以什麽立場這麽跟你老子說話。”

“這是你必須付出的代價，從你背叛我媽媽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應該料想到今天的後果。”

姜虞嘴角沁著冷意，鳳眸淩厲：“我媽媽今天躺在醫院，是因你而起，我相信姜書記自己心裏也有數。至於徐芳母子，我也不會再像五年前那樣心慈手軟。”

說完，姜虞不想再跟他多廢話，拉著蕭夜走上二樓房間。

姜稟看著如今跟他勢不兩立的女兒，沈沈在沙發坐下，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他也沒有料到的。

發妻重傷住院，女兒恩斷義絕，徐芳母子又一直不肯安分的蹦跶不停，他如今面臨調任中央的關鍵節點，決不允許出任何差錯，可事情卻一樁樁脫離他的掌控，朝著未知的方向發展。

回到房間，姜虞就疲憊的倒在床上。

蕭夜幫她脫掉外套和鞋子，拉過被子給她蓋上，進浴室拿了濕毛巾幫她擦臉擦手，又坐下來給她揉了揉太陽穴，低聲溫柔道：“好好休息吧，我在這裏守著你。”

姜虞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掌，拿到自己臉頰上蹭了蹭：“謝謝你陪在我身邊。”

蕭夜掀開被子一同躺進去，從身後抱住她，靜靜的沒說話。

“對不起……”姜虞忽然緊緊回摟住他，將臉埋進他胸膛，愧疚道：“奶奶不在時，我沒能陪在你身邊。”

蕭夜沈沈嘆一聲氣，扶著她發頂，眸子看著虛空某一處：“都過去了，奶奶走得很安詳。如果她知道我們現在在一起了，泉下有靈，會欣慰的。她一直都很喜歡你。”

“嗯，我知道，奶奶對我很好。”姜虞在他懷裏悶聲道：“所以我才更自責。”

蕭夜頓了片刻，從記憶裏找出那段傷痛的回憶，緩緩跟她講了奶奶當時走的情形。

其實，在蕭夜大學時，蕭奶奶就已經開始身體不好了，隔年突然劇痛，檢查出肝癌晚期，那時候蕭奶奶的生命就只剩下最後幾個月時光了。

那時候正在蕭夜最艱難的創業初期，他在醫院陪著奶奶度過了最難熬的那幾個月。

蕭奶奶是在一個淩晨走的，那時候的她頭發幾乎都已掉光了，卻仍舊慈祥的笑著盼著黎明破曉，拉著唯一放心不下的孫子的手，在那個寧靜的清晨，永別於世。

那天，蕭夜在奶奶床前痛哭了三個小時。然後帶著奶奶火化後的骨灰回到平陽老家的鄉下，將奶奶埋在了土宅前的大樹下。

蕭奶奶盼了一輩子的願望就是，孫子長大後有了出息，她便能回到鄉下祖宅過養雞種菜的農村生活。

操勞付出了一輩子的蕭奶奶，沒能等到蕭夜孝敬她的養育之恩便撒手人寰，牽掛了一輩子的在牢裏的兒子也至今沒有音訊，再苦的人生也不過如此了。

姜虞聽完蕭夜平靜的講述，心裏難受極了，像被酸澀的東西堵住，一直不停的對他說著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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