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廟的空地上，一口碩大的行軍鍋正冒著熱氣不斷的翻滾，偶爾露出潔白的肉段，連湯汁都好像帶著一點子奶香，正在石頭搭建的簡易竈邊努力扇風塞柴火的馬海不斷的吸著鼻子，砸吧著嘴，眼睛也不住的往鍋裏頭瞄。”別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老齊將剛切好的蔥段往裏頭灑了一把，好笑的摸了摸馬海的腦袋，又轉頭對著正在泡發幹蘑菇，幹菜，臘肉，準備下一個菜的馬芳說道：”早知道今天有這東西，我就該跟著去了，好在你沒出事兒，往日雖然知道這野山嶺上有危險的東西，可從沒有想過居然會是這東西，要不是如今是冬天，只怕你還沒動手，就被纏住了。“老齊這話一出口，邊上馬海就跟著點頭，可不是，自己好不容易認了個爹，有了個靠山，可不能隨隨便便就死了，那自己豈不是又要和妹妹兩個變成孤兒了？這也太悲慘了。絕對不能發生。”說來也是巧了，本來還真是遇不上這家夥，我是看到了一處好地方，有一大叢蛇莓，想著就近看看，若是可以，過陣子帶著人去把它們移栽到山谷的樹林裏的，不想走進才發現，那裏居然還有個山洞，你知道的，咱們這裏旁的不多，就是山洞多，我也是習慣了，看見山洞就往裏走，這一走可好，居然讓我遇上了冬眠的巨蟒，你說這不下手，還有天理可講？老天都要我收拾了它。“”哈哈哈，這話說的在理。“

被馬芳這麽一形容，大家似乎都看到了當時的場面一般，忍不住笑了起來，在冬天遇上冬眠的蛇類，確實這獵物就像是白撿的，誰也不會嫌多。特別是老齊，作為一個資深的廚子，對於巨蟒這樣難得一見的食材，也忍不住蠢蠢欲動，想要好生嘗嘗。眼睛看看那還有整整三臉盆的蛇肉，心裏那個美啊，只要早些將那些個該分送的弄完，就能好生祭拜一下自己的五臟廟了。

你說為什麽分送？這窮人家其實比富人更加講究情誼，有什麽好東西，住附近的大半都會和鄰居一同分享，當然有了這樣的情誼，有了困難也會共同分擔，這就是為什麽在一些鄉下，一個村子裏的人總是很團結的原因了。人多力量大嘛，大家都知道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啊。

到了這深山裏，這一點更是變得尤其重要，先前馬芳那樣幫助所有人，而大家也接受的如此平靜，多少也有這樣的心思，大家都知道，在這裏只有大家依靠在一起，才能過的好。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每每出去都團結在一處，彼此相互扶持，餘家的小姐知道將自己用不到的家具分給他人，田老爹和安老爹才會將自己生存的本事教給孩子們，才有馬芳得了巨蟒想著給所有人吃。”只是這巨蟒實在是太大了，看看，都煮了兩鍋了，還剩下這麽多，我估算著，怎麽也能弄出十鍋來，對了馬海，你妹妹怎麽還沒回來？送去馬桂那兒才多遠的路，走了有好一會兒了吧。“家裏有兩個孩子雖然說多了兩張嘴，可也有不小的好處，比如送東西什麽的，當個跑腿，這兩個孩子還是很稱職的。這會兒馬淑就是在幫著送那些燉煮好的蛇肉。”這麽大一碗，我說阿淑啊，你拿來這麽多，你家怎麽辦，趕緊的，端回去，你爹每天忙個不停，打獵最是耗費力氣，這東西給你爹補身子用最好。“馬桂媳婦一看這一陶罐的蛇肉，雪白雪白的，就有些嘴饞，可一想一條蛇能有多大？這麽一罐子，只怕自家二叔那裏就剩不下多少了，那可也是有四口人的，馬上不好意思起來，一個勁的推辭，倒是馬桂心細些，端詳了一下，疑惑的問道：”阿淑啊，你爹弄回來的蛇有多大啊，怎麽這肉這麽大呢？“馬淑終於有自己說話的功夫了，剛才幾次想開口都讓馬桂媳婦給堵了，她又不怎麽會說話，連鉆空子說幾句都感覺很困難，好歹是有人問她了，趕忙說道：”大伯，是好大好大的，爹說是啥，巨蟒，那肉都是用盆子裝的，裝了好幾盆子了。“”啥？巨蟒？“

驚呆了有沒有，馬桂覺得自己一下子被刷新了對弟弟的所有印象了，以前只知道弟弟本事不小，可不想這不小居然是這樣的厲害，往日打獵什麽的，身手已經很不錯了，如今連巨蟒都能鬥得過，實在是太牛了點吧，自家祖上沒有啥名將血脈，猛人血統，這本事到底是怎麽來的？”要命了，居然是巨蟒啊，那人咋麽樣？不是說一個人去的嗎？這沒事兒吧！還是有人跟著去了？“馬桂感覺自己說話都有些發顫了，再細看，好家夥，這一陶罐的肉，每一塊都是被分割的，而被分割的，也足足有往日大蛇那麽粗，這樣說來最起碼是他見過的大一倍的蛇，這樣的蛇，自家弟弟一個人能搞定？”是爹一個人，說是正好尋到了冬眠的地方，沒有費什麽手腳就收拾了。“雖然這過程有點懵，可結果總是好的，這麽大的巨蟒，見到的哪一個不感覺驚訝，馬淑感覺有點小驕傲，那可是她爹呢，幹的也是爹對吧，小胸脯微微又太高了一次，眼角還看到了馬桂媳婦娘家弟妹那驚訝帶著憧憬，崇拜的小眼神，越發高興起來，聲音似乎也高了一度。”爹正熬著呢，第一鍋就讓我送了一半來，一會兒回去，我還要送好些地方，爹說，足夠大家每家分上一些了，不過這第一鍋最濃，所以先給大伯家送來。“一聽第一鍋就是自己家，馬桂自然是高興的，這說明弟弟記得自己，馬桂媳婦也高興，最多的最好的先給自家，到底是自己人，就是不一樣，既然是自己人了，那麽自己也該做出大嫂該有的自己人的樣子來。”還要送？那麽多人家，你一個小人，那裏走的過來，你哥呢？“”我哥燒火呢，齊大伯掌勺。“”那這樣，讓你梁家舅舅，小姨幫著一起送，人多也快些，這麽冷的天，早點送完，早點回來吃飯。“馬淑對於有幫手這是很滿意的，她一個人爬上爬下的確實慢了點，這大家都住在山洞裏，小路可都是石壁，大冷天的，一個不小心，誰知道會不會滑一跤，摔破腦袋，有人一起，最起碼也有個攙扶的人。

唯一不好的是，這稱呼實在是讓人有點尷尬，明明和自己，和大哥一樣的年紀，人家這兄妹兩個楞是比自己大了一輩，每一次喊都感覺聲音喊不高，底氣不足，當初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個不妥大哥地方？

算了，有爹就成，咱們不能要求太高了！好歹從認了爹之後，這日子是越發的好過了，出去也有了自己人，不至於被人排斥。馬淑想到這個，忙點了點頭，看著馬桂媳婦將陶罐裏的蛇肉倒出來到自家的大碗裏，然後收回了家夥事兒，這才轉身準備回去。陶罐什麽的，在他們這樣的人家，特別是在山裏，還是很實用的家當，可不能隨便給人，就是自己人也不成，最起碼今天她還要用來送蛇肉呢。

所以當老齊再一次看向山路的時候，看到的就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三個孩子往山上跑的影子。”咦，你大嫂娘家那兩個也來了？也好，送東西也能快點，阿淑，趕緊的，將你小舅舅他們帶來，先喝口暖和的，吃好了再送。“果然，幹活就有好處，那兩個孩子聽到這裏臉上的笑容越發的大了，馬海也很是有顏色的從屋子裏拿出了幾個大碗，遞給老齊，讓他盛上，”趕緊吃，吃完了我和你們一道去，趕緊送上幾回，也好早點回來，爹去和面了，說是一會兒做餅子，餅子就著湯，一定很好吃。“馬海比梁家那小子還大了一個多月，所以雖然輩分不一樣，卻總是充當哥哥的角色，也是他當乞丐多年，歷練出來了，說話做事兒總是透著那麽一股子沈穩，所以即使有些突兀，可大家也沒覺得不好，就是梁家那兩個孩子也樂得聽他的。”罐子我找出來了三個，還有個小木桶，一會兒你們拿罐子，小木桶我提著，那小木桶盛的多，正好給柯家，他們人多，你們的給那些人口少的，爹說了，總要讓大家都吃上幾口才是。“人口多的多給，少的少給，這倒是合理，幾個孩子立馬各自開始分工，該裝的裝，該提的提，都不要老齊分半點的心思，看著他們這樣，老齊心裏也是暖呵呵的，這有家人，有孩子真是不錯，單身這麽多年，他頭一次感覺自己一個人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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