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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6章 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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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靈……”錦蕊垂著眼簾,嘆了一聲,無奈的口氣讓她的笑容都添了幾分勉強。

若是在從前,錦靈是不會這麽勸錦蕊的,只不過,今天這一番話已經起了頭,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要是真的只說了半截,以後,她都不能也不知道怎麽勸錦蕊了。

錦靈正要開口往下說,就見錦蕊咬著唇搖了搖頭。

“道理還是那個道理,可我呢,”錦蕊深吸了一口氣,“我嫁給誰去呀?不是誰,都能由著我補貼娘家的。”

錦靈抿唇,沈聲道:“侯爺身邊的人,還能攔著你了?從前就說過,若是你拿捏不住,侯爺都會替夫人教訓,還是說,你真的鐵了心的留在內院裏了?”

錦蕊的眸子倏然一緊,愕然望著錦靈。

她本以為,錦靈就是隨口一說,而現在琢磨起來,反倒像是意有所指。

這幾年,錦蕊自己想得明白,為了薛寶,為了薛瓶兒,她肯定是要嫁一個不得勢的家生子,往後就留在內院裏當管事娘子,有杜雲蘿在,她從娘子成了嬤嬤,一路大抵也能平順。

只是,她曾經與錦靈說過的另一個念想,恐怕是不能期望了的。

世代的家生子,錦蕊曾想過,若有一日,不管是薛寶,還是她的兒子、孫子,能得了恩典,脫了籍,做一個平頭老百姓,她也就滿足了。

脫籍,說來簡單,實則很難。

正如錦靈說的,錦蕊若嫁個普通的家生子,這個念頭就絕了吧。

“那也只能如此了呀……”錦蕊笑容澀澀。

人吶,活著一輩子,誰都不容易。

路就這麽寬,這麽長,就一步一個腳印,踏實些走吧,能獲得多少就獲得多少,異想天開的事情,想是想了,卻不能為此亂了腳步。

“錦靈,你總歸比我有希望。”錦蕊擠出笑容來。

要是說,這府裏有誰能夠脫籍,大概就是雲棲這樣的吧。

“錦蕊,”錦靈伸手抱了抱她,紅唇就在錦蕊的耳邊,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兩人才能聽見,“你知道我指的是誰。”

錦蕊的身子僵住了,眼前浮現少年人英氣的模樣,一閃而過。

“鳴柳,還是疏影?”錦蕊強打起精神來,信口胡說,“雲棲當初追著你跑,你以為爺身邊的親隨也會追著我跑了不成?別瞎想。”

錦靈臉上發紅,啐了一口:“你就裝糊塗吧!自個兒掂量掂量。”

好不容易送走了錦靈,錦蕊疲憊極了。

回到韶熙園裏,曉得杜雲蘿歇午覺了,她便回了自己屋裏。

錦嵐在正屋裏守著,房間裏只有她一個人,錦蕊拿著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神色淡淡,思緒紛亂。

她想起了幾個人。

一個是杜雲荻的伴讀常安。

常安是個爭氣的,寫的文章也有些靈氣,當初錦蕊勸錦靈的時候就得了些消息,杜公甫和杜懷禮許是會給常安恩典。

幾年過去了,事情倒也成了,杜府給常安脫了籍,讓他做了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去年剛剛中了個秀才。

以後能不能更進一步,全看常安造化,可哪怕就只是一個秀才,也是“老爺”了。

與平頭小百姓是不同的了。

另一個是藏鋒。

藏鋒的父親是老侯爺的親隨,作為老來子,他與穆連瀟的年紀相仿。

杜雲蘿偶有一次提及,錦蕊才知道,吳老太君去衙門裏打聽垂露的事情時,就是藏鋒出面的。

藏鋒的父親守靈回京後就一直在府外養老了,老太君沒有讓藏鋒再進府做事,給了銀子,讓他學了一門手藝,等於是放出去了。

即便沒有功名,有定遠侯府在,藏鋒在京中也能安然生活。

錦蕊支著腮幫子想,能得了恩典的,不是親隨就是書童伴讀,都是爺們身邊伺候的人手。

不起眼的家生子想得這麽一個造化?豈止是一個難字。

錦蕊按了按眉心,她只是疑惑,為何錦靈突然就提起了這一茬,而且意有所指,說的應當是疏影。

她和疏影還算熟悉,在嶺東時沒少打交道,但也僅僅是熟悉而已,並未有過任何不恰當的舉止。

回京之後,錦蕊居於內院,也極少見到穆連瀟的幾個親隨了。

直到疏影和九溪幫著她去金家打了一架。

就算薛寶跟著疏影練武,錦蕊與疏影的關系卻還是老樣子的。

分明,根本不是讓錦靈特特提及的關系。

錦蕊鬧不懂錦靈,幹脆也就不想了。

離中秋漸近,杜雲蘿依著規矩準備,穆連誠和穆連瀟不在京中,府裏總歸不及之前熱鬧。

好在,家書總算是送回來了。

吳老太君拆了信,也沒讓其他人念,自個兒仔仔細細翻看,眉梢眼角難得有了幾分笑意。

直到屋裏只剩下單嬤嬤,老太君臉上的笑容才收了,眼底徒留下悲涼。

杜雲蘿拿著穆連瀟給她的那一封,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心情不由也輕松了許多。

這信是在他們抵達蜀地不久之後寫的,沒有寫軍情要事,都是些細碎的生活。

駐地和山峪關的差別,吃食上的不同,小到杜雲蘿閉上眼睛,都能勾勒出來那副畫面。

她心裏踏實多了。

穆連誠給蔣玉暖的信,杜雲蘿讓人送去了尚欣院。

洪金寶家的回來與杜雲蘿道:“二奶奶瞧著又瘦了些,我聽伺候的丫鬟說的,孕吐得厲害,從早上起來睜開眼能吐到夜裏睡下,連娢姐兒看著都嚇哭了。”

孕吐這種事情,因人而異。

杜雲蘿懷延哥兒的時候也被折騰得不行,等到允哥兒時候,一點麻煩沒有。

而蔣玉暖這一次,是真的受罪了,可偏偏這事兒,吃藥都沒什麽用處,只能自己熬著。

中秋設宴,杜雲蘿看著蔣玉暖剛提起筷子又轉身吐了的模樣,不管與她幾分仇怨,見她這般辛苦,多少也有幾分不忍。

都是做女人的,十月懷胎是真的苦。

蔣玉暖幹嘔得厲害,席面上頓時亂了些,又是安慰又是倒水的。

穆連慧坐在一旁,面無表情看著她,末了,卻突然笑了。

杜雲蘿擡頭時正好瞧見這個莫名其妙的笑容,下意識的,有點兒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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