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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也可蔑汗,不可再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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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人似乎天生不屬於草原,漢人天生就是種田的。以戰爭潛力來說,種田的與游牧的,似乎天生就有劣勢。這是大多數人深以為然的道理。

但是仔細分析,戰爭潛力的天平,應該是向漢人方向傾斜的。安定的社會,先進的生產力,豐富的食物來源,更多的人口。這些都是漢人的優勢。

在戰爭問題上,唐之後,游牧就占據了幾乎絕對的優勢。這個問題不在游牧變強了,也不在其他原因之上,而是應該在漢人自身找關鍵。

制度上的原因讓中原王朝喪失了許多戰爭能力,比如動員能力,比如對於國家的財力物力的掌控能力。

統治者的思想原因,比如統治者的進取心,統治者對於既有生活方式的安逸心態。以及這種心態對於整個國家的思想與文化氛圍的引導。

中國在十八世紀十九世紀的落後,也是這種心態的原因。覺得自己的一切都挺好,世界上其他地方都是蠻夷,都是不文明的。

拒絕改變,拒絕交流。

中國歷史上這種氛圍的轉變節點,就在宋。這種氛圍的主要指導理論,也是在北宋後期逐漸開始形成。致使中國從一個外向型的國家慢慢變成一個內向型的國家。明有繼承,清因為自身原因,更加發揚光大。

鄭智興許沒有想過這些東西,但是鄭智的心態,儼然是一個外向擴張型的心態。

一盤散沙的草原,失去了遼國這個名義上的統治者,便更加散亂。

鄭智面對的禿別幹,達旦之中勢力極大的一個部落,名義上屬於遼國統治,但是並不真的聽遼國差遣。又因為遼國的統治,因為遼國這個中間人,導致部落之間真正的戰爭在這百十年相對而言少了太多。

還因為遼國的統治,百十年前對草原的幾場大戰。草原上的軍事發展陷入了倒退,遼國控制著鐵器的出口。遼國的西北路招討司也嚴格監視著草原部落的軍事進步,監視著草原上的大部落,壓制著草原的軍事崛起。

這就是兩百年遼國對於草原的態度。

而今鄭智面對的禿別幹,就是在這種環境下的一個達旦大部落。牛皮甲胄,越來越簡易的兵器,簡易的木弓弩,箭簇都顯得極為簡易,多是一個簡單的鐵質尖頭。也沒有透甲箭之類的尖銳造型。

這種情況,直到鐵木真統一草原之後,才慢慢有了變化。便是鐵木真統一草原的時候,蒙古人真正的精銳部隊,也不過四五萬人,滅金之戰,便是這四五萬人完成的。如現在的女真部隊,也是這個數目。

此時的草原,戰爭能力實在太弱,弱到女真人憑借幾萬軍隊,就可以名義上統治草原。弱到鐵木真即便在開始縱橫草原的時候,也只能對病入膏肓的金國卑躬屈膝。

女真憑借三萬鐵騎,便可輕易屠殺二十萬人的謨葛失部落,自身幾乎毫發無損。

這就是鄭智的信心,此時的草原,再也不是匈奴、突厥。漢唐的對於草原的打擊,一直延續到現在。草原一次一次被從東邊而來的民族統治,大興安嶺下的契丹,白山黑水的女真,甚至到後來的滿人。這些從東邊而來的民族,人數從來不多,卻是能統治偌大的草原。

草原幾千年,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成吉思汗。幾千年中短暫的一瞬間,隨即又化為烏有,在歷史長河中失落而去。

但是草原,永遠是中原王朝的威脅,草原游牧就如跗骨之蛆一般,永遠讓中原王朝煩亂憂心。但是縱觀歷史,獲勝的一方,依舊還是中原王朝,甚至草原已然沒有資格當中原王朝的敵人了。

就是禿別幹的可汗也可蔑一句笑語,笑話漢人入草原是一個極大的笑話。證明這些不記錄自己歷史的游牧之人,早已忘記了漢人的威風,忘記了匈奴與突厥的悲哀。這些說著突厥語系的草原達旦,忘記了那強大的突厥是怎麽消失在歷史之中的。

鄭智今日再入草原,便是讓這些草原上的游牧再一次見識一下漢人的威風。

“駕!!!”

沒有交流,沒有對話,沒有談判。一萬五千鐵騎在鼓聲響起的那一刻,馬蹄大作,鋼鐵洪流直奔那些穿著灰黑色布衣的游牧達旦人而去。

就如與女真人開戰一樣,鄭智依舊如此果斷,如此快速,如此勇武。

禿別幹人反應也不慢,也可蔑心中似乎對於這些奔過來的漢人並不在意,也可蔑這一輩子也沒有見過漢人。是的,他這一輩子沒有見過一個漢人!

也可蔑聽說的漢人,實在不怎麽樣!也可蔑大概也沒有聽過唐與突厥的故事,三四百年過去了,對於大多數不記載歷史的草原部落來說,故事太過久遠,久遠到人們都忘記了這些故事。

兩方人馬相對而來。

一桿漆黑的羽箭插在了也可蔑的前方不遠,那桿羽箭是何其的精致,精致到筆直的箭桿上還塗著黑色的漆,這些漆可以防止腐爛與蟲蛀。箭桿後的鵝毛雪白,雪白的鵝毛分了三瓣,用以穩定羽箭在空中飛行的方向。

也可蔑快馬而過,精湛的騎術讓他可以輕易俯身拔起插在草地泥土裏的羽箭。羽箭的箭矢,狹長精致,分有三棱,鋒利非常。只為能透鐵甲。

也可蔑有些疑惑的擡頭,遠方的漢人,還在一兩百步之外,禿別幹人的弓弩還未開始。

但是,天空之中黑色的箭雨已經飛來。

待得也可蔑反應過來,身後的草原健馬之上,一個一個的戰士栽倒而下,只留空空的馬背。

這一刻,也可蔑的內心才產生了變化,橫掃草原的契丹為何會敗,也可蔑大概以為自己找到了一點答案。

“放箭,快放箭!”也可蔑抄起木弓,一邊攢射,一邊大喊。

敵人越來越近,箭雨連綿不斷。也可蔑的箭矢,終於也能射到敵人身上,卻是不見有人栽倒。

中原的鐵甲,是草原人不可想象的。甚至契丹的鐵甲,也遠遠不如大宋的鐵甲。大宋為何有這樣厚重的鐵甲?也是契丹人逼出來的。沒有健馬,唯一能倚仗的便是越來越厚的鐵甲。

雁門關外,檀淵之前,健馬與鐵甲的故事太多太多。大宋能保持河北河東不失,能逼著遼人訂立檀淵之盟,鐵甲立下了最大的功勞。

軍備與勇士的結合,一定會鑄就最為強大的軍隊。

直到近前,也可蔑才看清這些鐵甲的模樣,無數的鐵片反覆疊在一起,掛滿全身。巨大的鐵盔包裹著整個頭顱,甚至脖頸之處也被鐵片緊密圍了起來。

鄭智在這些鐵甲身上花費了無數的錢,花了幾年時間,也花了無數的人力。鐵甲與步卒是無可奈何的選擇。鐵甲與健馬,才是絕配。

興許這一刻,也可蔑心中才升起一絲的後悔。

鄭智把長槍端直,目光緊盯一個禿別幹騎士,長槍急速而出。再拔出長槍被高高舉起,鮮血從槍刃快速流下,浸濕了鄭智的手臂。

人們大多不明白為何許多長槍槍頭上會有紅纓,就是為了殺人的時候吸收敵人鮮血用的,防止鮮血流向長槍的握柄。

鄭智的鐵槍並沒有紅纓,卻是鄭智也喜歡了槍桿上黏黏糊糊的感覺。

輕騎與重騎的對抗,不應該是這種硬碰硬的沖鋒。游擊戰術是最好的選擇。

奈何鄭智健馬有多,游擊戰術對於鄭智而言,其實也並不能奏效。

彎刀砍在鐵甲之上,火星四濺,卻是不見鐵甲倒地。草原人多喜歡用刀,因為草原人沒有多餘的鐵來打造其他造型的武器。刀與生活息息相關,不僅是上陣作戰的武器,也是生活上的必需品。屠宰牛羊,伐木造車,裁縫毛皮,都得用刀。作戰也得用刀,刀才是草原上的必需品,長槍不是,長槍在生活中沒有絲毫意義,連擺設都算不上。

沒有大量能捅刺的尖銳長槍,對於鐵甲便少了真正的威脅。這也是為何唐朝時期,馬槊可以長達四米的原因之一。因為四米的馬槊對於突厥來說,作戰時候便會占許多優勢。

也可蔑搖搖擺擺從戰陣而出,回頭再看,心中滿是後悔。無數空空的馬背告訴也可蔑,他做了一件傻事。

後方的敵人已經在勒馬轉向,也可蔑卻是並未止步,而是直接打馬沖向遠處駐足的謨葛失人。

哪裏有三萬多男女老幼,漫山遍野的牛羊。從那裏撤退,興許是最佳的選擇。

阿裏別契見得禿別幹人直奔自己而來,連忙打馬上前,想要阻擋沖向自己部落的馬蹄,幾萬馬蹄若是就這般撞了過來,後果可想而知。

“也可蔑汗,也可蔑汗……不可再沖了……”阿裏別契口中大喊,不斷招手示意。

也可蔑自然看得見打馬出來的百十號人,也看得見頭前不斷招手的阿裏別契,但是也可蔑早已失去了戰意,馬步絲毫不停。

身後四五百步,無數的鐵甲馬蹄狂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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