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以律回到公共租房的時候，見到的是烏淇淇一張淚眼模糊的臉。

一見到他， 她像歸巢乳燕一般， 紮入他的懷中， 扒著他的衣襟，哭得稀裏嘩啦。

“小律……我不知道……我只是輕輕推了他一下……”

烏淇淇其實撒謊了， 當時的她真的很生氣。

盡管她不太喜歡安雲，但就算這樣，她也不應該遭受男朋友如此暴力的行為。

所以，當安雲男朋友想過來收拾她的時候， 她用盡力氣把他推了出去。

她的力氣是驚人的， 安雲男朋友直接撞上了斑駁的墻，然後摔在地上不動了。

嚴以律全身大汗淋漓， 額前有不少汗珠落下。

他在酒吧的時候， 沒有看手機。

等到看手機的時候， 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他萬般個後悔，為什麽要單獨把烏淇淇留在這裏。

他明知道這裏龍蛇混雜， 十分不安全。

若是她出現了什麽意外， 他的一生又該怎麽辦？

等他放下一切不顧一切往這邊趕的時候， 心裏想著是弱小無助可憐的她。

但事實上——

嚴以律把她虛虛摟在懷中， 汗濕的大手摸了摸她哭得臟臟的臉。

“不要怕。沒事的。”

“他不動了。”烏淇淇還是抽泣， 這男朋友這麽不經摔，不會死了吧。

嚴以律冷漠一笑，“禍害遺千年，他不會有事的。”

他牽著烏淇淇的手， 又細聲安撫了被嚇到的可憐女孩。

隨後，見她還是膽戰心驚，他松開她，徑直走到安雲男朋友面前。

安雲想擋在他的面前，被他毫不客氣地一掌推開了。

隨後，他踩在男朋友臉上，用力碾了碾，一邊還回頭對烏淇淇十分溫柔的笑。

“看，不是還活著麽？”

烏淇淇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地上重新有動靜的男朋友，總算松了一口氣。

“好了，沒事了。你先進屋去。”

烏淇淇聽話地點了點頭。

這時候，男朋友已經完全蘇醒過來，滿臉的憤恨，“小王八羔子，你幹什麽？”

“幹什麽？”說時遲那時快，嚴以律一手拎著他，像拖死狗一般把他從地上拖起來，“怎麽了，這麽有本事打女人麽？”

砰——

他一拳揍了過去。

頓時，男朋友慘叫一聲，鮮血淋漓。

最先發出尖叫的反而是安雲，她不顧一切地沖了過來，試圖擋在男朋友面前。

“你幹什麽？”

嚴以律毫不憐憫甩開她，聲音冷得像冰一般。

“他把你當成狗一樣打，你還護著他？”

安雲腫著臉，神情有一絲猶豫。

嚴以律一拳又打了過去。

他甩了甩手，聲音漠然，“我不喜歡管閑事。就算你被打死，我也不在乎。不過……”

他笑了笑，一腳踢到男朋友的腹部。

“你嚇到我的人了。”

烏淇淇覺得和上次嚴以律打李瀟比起來，簡直是大巫見小巫。

安雲痛哭流涕，幾次向上前，還想勸阻，但卻被烏淇淇攔住。

“你不準動。小律，他是人渣，打他！”

“神經病，你們兩個瘋子！”

砰——

又是火辣辣的一拳。

男朋友剛開始還各種叫囂，最後只有痛哭流涕求饒的聲音。

安雲被力大無窮的烏淇淇攔著，動彈不得，只能看著她糾纏了多年的男人，像條狗一般，跪地求饒。

她忽然想，當年的她到底是怎麽看上這個男人的呢。

終於，門鈴的聲音打斷了幾人。

警察上門了。

男朋友像碰到救星一般，抱著警察的大腿控訴，“警察同志，這些人打我。”

烏淇淇也有些後悔了，她剛剛好像是三觀不正地助長了嚴以律的打人氣焰。

不過她是真覺得打女人的男人該打！

“不是，叔叔。是他打這個姐姐，還想打我，他才幫忙阻攔的。”

“你個賤丫頭，胡說什麽！明明就是這個狗/雜/種……”

“夠了！”

警察一看屋內的狀況還有什麽不明白，不是有鼻青臉腫的安雲在後面嗎？

加之安雲的男朋友又是有案底的，很快的，叫囂不已的男朋友被帶離了現場。

一切平靜後，安雲再也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嚴以律出了一身的汗，進屋換衣服了。

烏淇淇本來不想理會安雲的，但安雲鼻青臉腫的模樣實在是讓她看不下去。

她拿來藥箱，“我幫你上藥吧。”

過程中，安雲一言不發。

直到烏淇淇把她手掌心的碎玻璃輕輕夾出來的時候，她的眼裏才大顆大顆滾出眼淚。

“我十四歲就跟了他。已經七年了。”

烏淇淇實在沒忍住，“這樣的人，你到底喜歡他什麽？”

安雲擠出一個笑容，只是那笑容莫名難看。

“誰年輕的時候沒有愛上過一個渣呢。何況，他年輕的時候並不是渣。”

學校的時候，他雖然不上是好學生，但絕對是體貼男友。

如果不是，她也不會初中沒有上完，就跟他私奔來到了這個城市。

現在想起來，是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呢。

安雲叼了一個煙，煙霧朦朧中，她的思緒開始回到了以前。

大約是因為他們為了幾塊錢開始爭吵的時候，大約是她有第一個孩子後卻得不到他驚喜表情的時候，或許……

在更早的時候。

烏淇淇還是憤憤不平。

“他都那麽打你了，你還說他不是渣。”

安雲吐了一個煙圈，哭過之後她又重新變成了那個傲慢又魅惑的女人。

“嚴以律還不是，對你那麽冷淡，你還是照樣貼著上去了。”

“他不一樣！”

烏淇淇幾乎是瞬間站起來，替嚴以律分辨。

“小律永遠不會傷害我。在其他人傷害我的時候，他總是第一個站在我面前的！”

“你知道嗎？”

安雲站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前，我男朋友也是這麽對我的。男人嘛，愛你的時候把你捧在掌心，不愛你的時候把你踩在腳下。”

“什麽嘛！小律不是這樣的人。你不要把他和那個人渣一起比較！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烏淇淇漲紅臉，她受不了其他人那麽說嚴以律。

他分明不是那樣的人。

安雲看著她，像是看一個單純的孩子一般，傻氣但又可愛。

烏淇淇實在有些生氣。

嚴以律的手破了皮，她輕輕給他擦傷了碘伏。

“哼，早知道不救她了。她還說你和那個人渣一樣！”

嚴以律停止了扣衣服的動作，“在你的心中，我們是一眼的麽？”

“當然不是。”烏淇淇一口否認，“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算什麽，憑什麽和你比！”

一瞬間，嚴以律眼中的冰雪融化了。

他揉了揉她的腦袋，聲音溫柔，“不重要的人的話，在乎什麽。”

那日後，安雲的男朋友再也沒有來過這邊。

好像聽嚴以律說，兩人算是正式分手了。

安雲好像傷心了幾天，後來沒過一周，又頻繁地帶男人回公共租房了。

那件事情後，嚴以律本來不想讓烏淇淇再過來，但得到烏淇淇再三保證，他才勉強同意。

不過，在烏淇淇過來的時候，他一般會和同事調班。

這晚上下了好大的一場雨，空氣有些悶熱。

烏淇淇趴在陽臺的欄桿上看了半天，發現樓下的道路已經被水淹了。

嚴以律也跟著看了過去。

“等會兒我送你回去。”

兩人剛剛說完，一道閃電劃破天空，雷聲滾滾，嚇得烏淇淇往嚴以律的懷中縮了縮。

雨一直在下，並且越來越大，沒有止歇的樣子。

烏淇淇在房裏瑟瑟發抖，“小律，要不，我在這裏住一晚上。”

“武姨他們會擔心的。”

“他們去了隔壁區采購佐料，這周不在。”而且，她先前也給楊曉武和烏雲海打了電話，面不改色撒謊並關好了門窗。

嚴以律依然很猶豫，但烏淇淇已經滾上了床，縮到了被窩，團成一團。

禍不單行的是，還停電了。

一片漆黑裏，傳來烏淇淇弱弱的聲音。

“我一個人在家，也很害怕。”

嚴以律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才無奈的說道：“好，不過只要雨停了，我就送你回家。”

雨很給面子。

一晚上都沒有停。

聽見外面淅瀝瀝的雨聲，烏淇淇覺得自己有些緊張。

“小律，你想過將來做什麽嗎？”

“賺錢吧。”

“這樣呀。”烏淇淇聲音有些低，“我都不知道我將來幹什麽？”

好像每個人都知道，只有她的未來是模糊的。

“我爸讓我大學畢業了回來幫他賣螺螄粉。”

“很適合你。”

“可是，我也想出去看看。”

“那就出去看看。”

嚴以律的聲音一成不變。

“那你呢，你會出去看看嗎？”

離開這個城市，到更好的地方，見到更好的人。

然後忘了她？

“大約會吧。”

“那你，會忘了我嗎？”

嚴以律沒有回答，他的呼吸又輕又慢，像是安眠藥一般，讓她很快困頓起來。

她往墻角縮了縮，明明外面雷聲滾滾，但她卻一點不害怕。

她覺得越發安寧。

“我想，就算是我以後出去了，見到了更好的事情，更好的人。我也一定不會忘了你的。”

“為什麽？”

嚴以律的聲音發緊。

黑暗中，那個少女的聲音已經有些困頓的模糊了，她打了一個可愛的哈欠，然後低聲呢喃道：“因為……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嚴以律呀……”

她漸漸沒了聲音，只有平靜的呼吸聲。

她睡著了。

黑暗中，男生捏緊的拳頭又緩緩松開。

他轉頭，在那片昏暗中，腦海裏開始描繪少女嬌憨的模樣。

長長的發絲縈繞在他的枕頭上，紅潤的唇一張一翕，像是渴水的魚。

多麽漂亮又惹人捕捉的魚兒呀。

男生緩緩轉過身，伸出手，小心翼翼把少女輕輕撈入自己的懷中。

“我也不會忘了你。”

永遠。

永遠。

因為，你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七。

他想要的，卻不敢要的。

心中寶。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告訴你們下章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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