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徹底暗了下來，今晚的月光很淡，仿佛籠罩著一層厚厚的紗，給人很難受的感覺。

“汪汪——”院子裏的狗再一次吠起，許洛洛看見一個身影走進院子，從身形來看，應該是個男人，但是看不清楚模樣。

女人咒罵道，“你還知道回來？你咋不死在那賤人那？！”

“媳婦，我這不是來了嘛，你別生氣啊！”

許洛洛聽到父親聲音的那一刻，心裏難以言狀的滋味，或許更多的應該是憤怒，許洛洛不是母親，許洛洛不會覺得傷心。

許洛洛想要沖進去，給那女人狠狠一巴掌，但是許洛洛最後還是忍住了，許洛洛緊緊拽著手指，握成了拳頭，心裏發堵。

許父問道，“那三支人參賣了多少銀子？”

“一說這個我就來氣，明明可以賣到四兩銀子以上的，但是那些不識貨的人，硬是把價格壓低！氣死老娘了！最後賣了三兩半。”女人雙臂交叉，疊放在胸前，聽到狗叫，女人擡腿又是一腳，罵道，“死狗，你吃多藥了？一直亂叫！”

“那麽大個頭的人參就賣了三兩半？”

“一只三兩半，”女人瞪了許父一眼，問道，“幹啥？你想要回去？我年紀輕輕地跟了你這麽一個糟老頭，你還不覺得自己賺了？這點銀子還想著要回去？”

許父賠笑道，“媳婦，你說啥胡話呢，我的都是你的，我怎麽會要回去呢，我就是問問。”

“算你有良心，當年沒有白救你！”女人這才露出了笑容，然後上前兩步，挽著許父的胳膊，笑著問道，“你閨女有給你銀子嗎？算算日子，差不多該給了呢~”

許父回道，“估計是太忙了，再等兩天。”

“等等等，老是等！”女人說翻臉就翻臉，甩開了許父的胳膊，怒道，“我每天都這麽忍著，讓你陪著那個老女人，我受多少委屈你可知道？”

許父哄道，“媳婦，別生氣，我知道你委屈，你再忍忍。”

女人沈默了片刻，說道，“你就跟你那有錢的閨女說，你要銀子不就成了？你是她的老子，是你生的她，難不成她還不肯給你銀子嗎？”

許父說道，“我向來重男輕女，閨女跟我都不太親，大兒子死了，小兒子還小，哪裏知道這二丫頭成了氣候，跟個搖錢樹一樣，這麽會賺銀子，閨女都跟她娘親，我開口沒有用啊。”

女人想了想，說道，“那你就跟那老女人說，你需要銀子，叫那老女人問她閨女要銀子不就成了？”

“閨女平時給她的銀子，她也都給了我，我再開口向她討銀子，實在是……”許父十分為難，女人忽然開始撒潑，一邊哭，一邊抱怨道，“老天爺啊，我是造了什麽孽啊，我的命咋就這麽苦呢……”

“別啊，媳婦，你別哭了，”許父連忙哄道，“跟你說個好消息，閨女花了不少錢，請了人來修房子，要擴建，到時候弄好了，我就把你接進門去，這樣你就名正言順了。”

院子外頭的許洛洛氣得直咬牙，敢情父親還做了這打算，是準備將母親活活氣死嗎？！

女人頓時眉開眼笑，拉著許父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你要讓我進許家門？讓我光明正大？”

“男人娶個小老婆怎麽了？”許父刮了一下女人的鼻子，看著女人樂開了花，許父也跟著高興，許父接著說道，“我那婆娘蠢，好騙，哄幾句就好了，她不會有意見的。”

“太好了~！”女人揚起頭，笑著說道，“等我進門，有那老女人好看的！我這段時間受的委屈，我要全部討回來，你可是我救回來的，你是我的！”

許父說道，“媳婦，你還是收斂一些吧，別太過分了，萬一你真把她氣死了，我那閨女會跟我拼命的，別說銀子了，一文錢都拿不到了。”

“好吧，”女人深吸一口氣，忽然想到了什麽，接著說道，“我今天去集市賣人參，遇到了一個死丫頭片子，可把我氣得，竟然耍我，說好五兩銀子買我的人參的，結果說不買了，你說氣不氣人？”

許父問道，“還有這麽無聊的人？”

“是啊，還是一家啥店的掌櫃的，似乎還蠻有錢的，”女人努力回想了一下，還是記不得名字，只是聽合堂藥鋪提了一下，女人並沒有註意到店鋪的招牌，女人說道，“那死丫頭片子說話還古裏古怪的，聽得我難受死了！”

許父捋著女人的胸口，耐心地哄道，“好啦，別生氣了，老是這麽生氣，對身體不好。”

“死鬼，你往哪摸著？”女人嘴上說著，臉上卻露出了笑容，也不阻止許父的手，然後繼續說道，“哎~！你說你那搖錢樹閨女，你是她的爹，你能不能把她的店都要來？你這樣一直依賴著她給你，總不是個辦法呀！”

“這個事到時候再說吧，現在她看上去蠻風光的，生意也還不錯，但我聽她娘說，其實丫頭手頭還是蠻緊的，那家店她盤了下來，又重新擴建和裝修，花了不少銀子，村裏那些人的銀子也都還清了，估計不剩不多了。”

許父似乎真的很喜歡這個女人，站在院子裏就迫不及待地開始動手，直接伸進了女人的衣裳裏，摸著女人的胸，女人“咯咯”地笑著，扭捏著身子，“死鬼，你幹啥呀？”

“那丫頭會賺錢，命也好，和淩家還有親事，以後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你就等著過好日子吧~！再忍一段時間，很快就熬過去了~”

“那親事又不是她自己修來的福氣，還不是因為你的功勞？她當然得好好報答你了！然後你的就是我的~”

女人幻想著美好的未來，笑得合不攏嘴，隨後看見自己的衣裳都被許父扯開了，女人拍了許父一下，罵道，“死鬼，你就不能等等嗎？這麽猴急？”

“媳婦，想死我了……”

許洛洛聽著逐漸遠去的聲音，知道那兩個人進了屋子，許洛洛的心裏一陣惡寒，那邁出的腳步，如此沈重，如同灌了鉛水，許洛洛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的父親會是這樣的人。

“汪汪！汪汪——”狗聽到許洛洛的腳步聲，叫了起來。

屋子裏的女人不耐煩地抓起一把小凳子，用力地砸向院子裏的狗，怒罵道，“死狗，你再叫，明天宰了你！煩死了！叫了一天了！”

“嗚嗚……”可憐的狗吃了一痛，被砸到了腦袋，它怯生生地退到了角落，蜷縮著身子。

許父說道，“媳婦，你這脾氣真得改改，你都砸壞多少東西了？”

女人瞪大眼睛，拍掉許父的手，同時一把扯過自己的衣領，說道，“你說啥？你這是在嫌棄我？我都沒有嫌棄你，你敢嫌棄我？一把破凳子你就心疼了？”

許父拉著女人往房間走去，許父一邊解著女人的衣裳，一邊哄著女人，“我哪能心疼凳子，我心疼你啊，我怕你弄疼了自己的手……”

許洛洛走在羊腸小道上，月光是如此的陰冷，就像某些人的內心一樣，骯臟，惡心，令人作嘔，許洛洛萬萬沒有想到，這便是自己的父親。

父親所謂的打獵，無非是爬上一座山，然後翻到這裏，來到這個女人的身旁，耐心地哄著暴脾氣的她，如果父親愛上了這個女人，是不是和當年的母親一樣呢？還是更多？

怕是母親還不知道這個村子，原來離著番南村這麽近，她被人罵是克夫的寡婦時，她的丈夫就在山的這一頭和另一個女人恩愛，他親昵地喊著這個女人為“媳婦”，多麽諷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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