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少爺將我從花月樓接走，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我以為和往常的客人一樣，無非是喝喝花酒什麽的，但是淩少爺卻帶我去看了大夫。”花魁娘子回憶當天的事，至今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同樣吃驚的還有許洛洛，問道，“他之前和你有過接觸嗎？不然為何第一次約你便帶你去看大夫？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花魁娘子搖了搖頭，回道，“我也不清楚，我知道淩家大藥鋪的少東家，但我確實不認識他，當時我也正震驚。”

許洛洛追問道，“完全沒有接觸，那他怎麽會知道你生病的？”

“我沒有生病，”花魁娘子欲言又止，低頭又道，“至少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生病……”

許洛洛看著花魁娘子虛弱的樣子，提議道，“我們上那邊坐坐。”

花魁娘子應了一聲，坐在石凳上，隨後苦笑道，“現在我不說，你也應該看得出來，我是個生病的人吧？”

許洛洛不好意思開口，其實第一次看見花魁娘子下淩辰馬車的時候，她看上去就有些虛弱，不過還不至於如今這個狀態。

“那天淩少爺帶我看大夫，大夫幫我把脈，做了檢查，但並未得出我生病的結論，為此淩少爺還有些不信，反覆地詢問了大夫，甚至還幫我換了兩個大夫，但都說我沒事。那次以後，淩少爺每次找我，都是給我看大夫。”

花魁娘子說道這裏的時候，忍不住笑了，轉頭看向許洛洛，問道，“他是不是很奇怪？花那麽多銀子把我從花月樓帶走，卻什麽都不做，就是帶我看大夫？”

許洛洛越聽越奇怪，淩辰絕對不是一個吃了沒事幹的人，淩辰之所以反覆做這件事，必然事出有因，但是許洛洛又想不通會是什麽原因。

花魁娘子仰起頭，看著參天古樹，說道，“直到後來，大夫真的看出我生病了，可是那個時候，我自己也有了明顯的感覺，大夫給我開的藥，我吃了一段時間，但是並沒有效果。有一天，淩少爺問我，要不要信他一回，他幫我看病，給我配藥。”

許洛洛憑良心說道，“淩家世代開藥鋪，對於藥材的了解，應該不比大夫差。”

“是的，我吃了淩少爺給我開的藥，確實有所好轉，”花魁娘子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怕是這陰暗又糟糕的生命裏多了這麽唯一的一絲陽光，花魁娘子繼續說道，“後來淩少爺就直接幫我贖了身，還給我安排了住所。”

許洛洛安靜地聽著，沒有開口，看著幾只麻雀飛到樹枝上，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多麽奇怪的人啊，我想了無數遍，都無法理解他為何要這麽做，為何要對我這麽好，我自己的丈夫卻一次次地虐待和賣我，而非親非故的他，不曾嫌棄我，還一直幫助我，唯獨那一次，他生氣了，生了很大的氣……”

花魁娘子說著便低下了頭，似乎十分後悔。

許洛洛問道，“你吃了墮胎藥的事？”

花魁娘子承認道，“對，雖然淩少爺叮囑過我，服藥的時候不要吃別的藥，而我也一直聽他的話，身體慢慢好轉。”

許洛洛接話道，“但你發現自己懷孕了，是嗎？”

“嗯，要知道我的身子只要客人付錢就可以碰的，我當時很害怕，曾無數次渴望成為母親，唯獨那一次，我不想要，我怕淩少爺知道我懷孕的事而嫌棄我，所以我偷偷吃了墮胎藥，想把孩子打掉，但是被他撞見了……”

許洛洛記得，淩辰得知之後，十分惱怒，無論花魁娘子當時如何苦苦哀求，淩辰都拂袖而去。

許洛洛理性地分析，那麽，淩辰對花魁娘子的在乎，從一開始就是為了花魁娘子的身體，準確地說，是花魁娘子的病，包括墮胎藥一事，也應該是惱怒花魁娘子沒有聽他淩辰的話，胡亂吃藥。

許洛洛在思考的同時，也發現了一個問題，許洛洛擡眸看向花魁娘子，這個命苦的女人，好像對她許洛洛也動了一些小心思！

許洛洛問道，“那天你的丈夫試圖賣了你，我和我娘撞見救了你，你面上口口聲聲地道謝，但是那個時候你沒有告訴我這些事，其實你別有用心，對嗎？”

花魁娘子低下了頭，用力攪著手絹，沈默了片刻，果然被許洛洛猜對了！許洛洛說道，“你明知道那個時候我為什麽上你的門，我娘也在，可是你卻並沒有說，你表面的沈默，實則是在可以誤導我。”

“我知道你是淩少爺的未婚妻，關於你的事，傳聞很多，淩少爺也一直沒有表明確的態度，所以我……覺得……可能你跟我，對淩少爺來說，其實差不多……或許我還有機會……”

花魁娘子閉上了眼睛，其實這話，她並不願意說出口，就連她自己都說得生澀，但是許洛洛很敏感，並且已經察覺到了，再做無謂的掩飾也毫無意義。

看上去楚楚可憐的女人，許洛洛還深表同情，甚至還以為她和淩辰是真愛而選擇退出，沒想到她嘴上說著感謝，心裏卻打著其他算賬，得知真相以後的許洛洛自然惱火。

花魁娘子咬了咬嘴唇，停頓之後，繼續說道，“對不起，許姑娘……”

許洛洛深吸一口氣，情緒稍微平覆了一些，許洛洛問道，“那你為何搬走了？因為墮胎藥一事，他沒有原諒你？”

“是我自己走的，”花魁娘子擡起頭，看向許洛洛，問道，“許姑娘可還記得，當時我丈夫也在，你差點說出幫我贖身的人是淩少爺，我叫你不要說來著？”

許洛洛不會再給別人莫須有的同情心和憐憫，許洛洛說道，“別告訴我，你是為了他考慮，不希望你丈夫去找他的麻煩。”

“是的，我怕我丈夫找上淩家滋事，他是個無賴，所以我選擇離開，我不想再連累淩少爺了，”花魁娘子苦笑一聲，又道，“說來也真是可笑，誰會想到這青樓的頭牌，賣身賺銀子，為了養一個長期虐待自己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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