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8章

關燈
安之甫在福安縣確實是被錢裴交代了些事,在錢裴面前他應得爽快,但回到府後卻是越想越不踏實。召來了安平和二房譚氏商量。

原來在福安縣時,錢裴讓安之甫照著他擬的訴狀照抄了一份,說是眼前不是時機,但要留著日後告京狀用。他們安、錢兩家被姚昆和龍大欺成這般,絕不能如此便了啦。

當時旁有猛虎,側有兇仆,面前是錢裴的微笑,安之甫哪裏敢說個“不”字,趕緊認認真真照著抄了,還按上了手印。可抄完想收起時,錢裴卻道還是放他那處,畢竟他識得人多,待時機合適時,他托人去告官更方便些。

安之甫回得家來細細琢磨,覺是這事是個隱患。

就如同他那批玉石貨品似的,錢裴托的何人,辦的何事,他絲毫不知情。可訴狀是他寫的,手印是他蓋的,且告的還是太守和護國大將軍。錢裴會拿來怎麽用,從什麽路子往上告,誰人經手,他也不知道。

他不過是個小小百姓,還想過安穩日子。大女兒他是恨的,可私下裏怎麽整治她是一回事,擺到臺面上與朝廷命官拼硬的,他又不是嫌命長了。

這事安平和譚氏聽了,也是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安榮貴在一旁道:“這事也是不得不為,當時那狀況,哪容得爹爹不寫。要我說,爹爹也不必太介懷。錢老爺只是留個後手,大概是賭了這口氣,想用這事氣氣太守大人,畢竟他與太守大人的交情不一般。這回被太守大人逼著退婚,他心裏不舒服。但要他真去告京狀,他是不會的。錢老爺經的事可比我們多多了,知道事情輕重。”

譚氏橫了兒子一眼,道:“他用這個要挾太守大人?我看是拿這個要挾著老爺。畢竟這次婚事是老爺退的,錢老爺心裏不痛快,又想防著日後老爺未與他商量又辦出什麽事來,於是拿著這把柄。若再惹他不順心,他便用這個給咱們安府招麻煩來。”

安之甫一震,終於反應過來心裏的不安是什麽了。

對呀,玉石鋪子暫時是不發愁了,但這狀紙在錢裴手上,他便是穩穩被拿捏住了。狀紙不必遞到京城去,就是往太守大人面前一擺,就夠他安家好瞧的。

錢裴到時把自己撇得一幹二凈,說是他安之甫不安分,竟想狀告大人,而他做了好人將狀紙截下。屆時太守大人會站在哪邊壓根都不用猜。

安之甫急得坐都坐不住了。一屋子人暫時也沒想到什麽對策來。

安榮貴安慰道:“我們又不與錢老爺作對,他不會跟我們過不去。再者說,這狀要是真告了,他也脫不得幹系。錢老爺可不是什麽清清白白的,嚴查起來,他的麻煩豈不是更大?想來只是他多心,想著手裏多個籌碼罷了。”

譚氏問:“除了寫這狀紙,錢老爺還說了什麽?”

“大多就是些賭氣話。”安之甫想著錢裴說的若是安若晨出了什麽事,便是細作幹的,與他們無關等等,背脊有些發涼。

他不會真的是那個意思吧?這些還是莫張揚的好,萬一真有什麽,他們安家得撇清關系。知道的人越少麻煩就越小。

安之甫看了安榮貴一眼,安榮貴抿著嘴沒說話。在路上安之甫交代了他好幾回,錢裴的那些狠話都別往外說,就是在自家裏也別多說。安榮貴看得安之甫盯他那一眼,便知又是在警告他呢。

安之甫問:“這幾日衙門和將軍那頭可有何動靜?安若晨那賤人回來鬧過嗎?”

安平回話道:“宗將軍來探望過,老爺不在,他便走了,沒說什麽。我去衙門打聽了,太守大人正忙著審別的案子,沒再提大姑娘的事。紫雲樓那頭我轉了兩圈,那兒衛兵把守,出入均是軍爺。沒見著普通仆役,不好打聽。”

“嗯。”安之甫道:“那賤人雖是可恨,但我們還不能與她鬧得太僵。錢老爺的意思也是如此……”

譚氏忍不住搶話:“錢老爺不敢與她鬧僵了,那還是忌憚龍大將軍。那讓老爺寫的那份狀紙,擺明了就是要挾我們安家的啊。”

安榮貴急了:“娘,錢老爺可不是這意思……”

“瞎說什麽!”安之甫瞪了眼安榮貴,轉向譚氏道:“當初那賤人一副膽戰心驚不敢不聽話的模樣,誰知道背後竟藏了手段,把龍將軍和太守大人都哄住了。如今我們還摸不著她的底,誰知道她還會如何,犯不上為了她把將軍和太守大人都得罪了。現在事情鬧成了這樣,怎麽都得圓回來。你且找個機會去紫雲樓將軍衙府那兒,見一見那賤人。就說畢竟是一家人,她過得好不好,我們也是惦記的。事到如今,不會再怪她了。她為將軍效力,我們全家也跟著沾光。若她需要家裏幫著做什麽,只管開口。婚事已經取消,就這麽過去了。便說我好說歹說,將錢老爺那邊也說通了,沒人會把這事放心上,讓她安心。”

譚氏越聽眉頭皺得更緊,這不是讓她去拍安若晨那賤人的馬屁嗎?

安之甫又道:“不過你這麽去怕是見不著她。過兩天我把宗將軍請來,讓他幫忙從中調和說項,安排你們見個面。”

譚氏緊抿著嘴,心裏非常不痛快。這連怎麽求人安排見面都想著了,是非讓她去一趟不可了?

“老爺。”譚氏道:“我是樂意為老爺解憂的。可是這事兒讓我辦可不合適。大姑娘在府裏時,百般看我不順眼。她娘去得早,我又是掌家的,管她管得多。這府裏,她最恨的怕就是我了。我去可沒用。”

安之甫一瞪眼:“難不成我去!”想起在衙門裏頭被大女兒叫過去一番嘲諷他就來氣。

譚氏垂了眼,知道這事四房段氏是去不得,她去只能跟安若晨打起來。想說不然讓三房或是五房去,但一想這般會惹來她們的恥笑。在家中被這些賤人背地裏嘲笑和去紫雲樓被安若晨譏諷一樣讓她惡心。

譚氏咬了咬牙,不說話。

安之甫揮了揮手,道:“這事就這麽定了。你讓你娘家那頭與錢府走動走動,探探他告京狀的口風。安平,你也留意著衙門那頭的動靜,多打點打點,有何麻煩事咱們得提前知道。”

大家都應了聲,安之甫讓他們都出去,留下了安榮貴單獨說話。

譚氏回了院子,越想越覺得有氣。忽想到方才兒子說了一半被打斷了話,覺得這裏頭定還有事。安若希聽得母親回來了,趕緊來請安,探問爹爹在錢裴那頭談的何事。

譚氏正惱怒中,很是不耐煩:“錢老爺沒讓你爹再嫁女兒過去,你究竟要問幾遍?有事難道我不會告訴你嗎?我是你娘,還能害你不成。”

安若希懦懦不敢應聲。又聽譚氏在那兒罵:“讓我去受那賤人的氣,呸!”

安若希忙討好地給譚氏端了茶,又給她揉了揉肩。“娘莫生氣,是女兒不好。娘受委屈了?要受誰的氣?”

譚氏喝了幾口茶,思緒順了順,忽然有了主意,轉頭看著安若希正待開口,卻聽屋外丫頭叫道:“大公子來了。”

安榮貴進了來。譚氏拉著他就問:“你方才在書房那兒,想說什麽?錢老爺不是那意思,是何意思?”

安榮貴坐下了,喝了杯安若希倒的茶,摒退了跟進屋來伺候的丫頭,這才道:“才被爹爹又教訓了一頓,但這事關重大,我還是得跟娘商議商議。”言罷看了眼安若希,暗示著譚氏是不是讓姐姐也退下去。

安若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但聽起來這事與他們去錢府有關,自然也就是與錢裴有關,那她哪裏肯走。安若希忙抱著譚氏的胳膊挨著她坐下:“娘,女兒也聽聽,興許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譚氏也正有讓她幫忙的意思,遂對安榮貴道:“你便說吧。”

安榮貴看了眼安若希,便將他們去錢府的那幾日情況都說了,包括錢裴晾了他們幾日後,特意帶他們去了獸苑,在老虎的身邊吃的飯,說的那些意味深長的話等等。

譚氏聽得一驚:“這般說來,那錢老爺還真是不懼龍將軍和太守大人嗎?”

安榮貴道:“懼不懼說不好,也不知是故意裝個樣子給我們瞧瞧還是如何。但他咽不下這口氣,想把四妹和大姐弄到手這倒是真的。他不是說了,要盯著大姐找到四妹,且她倆出了什麽事,那便是細作幹的,與他與我們皆無幹系。”

譚氏皺著眉:“那讓我們與安若晨那賤人不得翻臉,討好巴結,難道錢老爺是想借由我們探聽那賤人的消息,將四姑娘找出來,日後好對她們下手?”

“雖是沒明說,但我覺得便是如此。”安榮貴道:“爹爹也正因此,才擔憂日後惹下禍端,一路琢磨,後與我說,這事誰人都不許說。我勸了爹爹,錢老爺那頭萬萬得罪不得。退婚一事已是對錢老爺重重羞辱,按他的脾氣,未曾報覆我們,反而笑臉相迎,定是我們如今還有用處。我們得先順著他的意。反正與自家女兒接觸聯絡,表示關切,合情合理,又不是什麽違律亂紀之事,說到哪兒去都不怕。若是日後錢老爺真要求我們做什麽出格之事,到時再議。

再者說,咱家原先的生意,酒樓和貨行,也就那樣了,往壞處想,若當真打起仗來,中蘭城不安穩,酒樓貨行哪裏有好生意?我們若是需遷往別處避戰亂,這些也帶不走。只有玉石買賣是穩的,能運走,且拿到任何一個郡都是搶手貨。錢老爺想穩住我們,我們自然也要穩住他。他辦他想辦的事,我們拿我們的好處。大姐黑了心腸竟敢不顧自家人的安危,我們又何必顧念她。她本就是該嫁給錢老爺的,錢老爺要對她如何,我們也不必管。”

“是這個理。”譚氏頗頗點頭。

安榮貴又道:“只是爹爹顧慮這個顧慮那個,竟還想著如何撇清關系,莫參合到這事情裏。他也不想想,大姐逃了家,他把婚退了,錢老爺心裏記恨著,咱家哪能撇得出去。爹爹的意思,他是拉不下臉來見大姐,也不想見。怕招惹了過去,日後有什麽事將軍和太守大人們往他身上想。於是說想讓娘去見一見,大姐必會給娘不好看,娘受了氣,那也不必見

第二回 了。他便跟錢老爺回話說那賤人半點不念親情,與咱家決裂。想了各種法子,也沒法與她再套得近乎。這事是辦不成了。”

譚氏皺眉,心裏又氣起來,老爺自己不願看那賤人臉色,把她推出去受屈辱倒是爽快。

安榮貴接著道:“我是想著,娘定是不樂意去見那賤人的,就算被爹逼著去了,怕也是會吵起來,那便正中爹的下懷了。但事情這般可對咱家有害無益,故而過來把事情與娘說明白。爹爹想著如何推拒錢老爺的要求,但娘想想,若連這事都辦不成,錢老爺要我們何用?狀紙他是拿到手了,咱家於他沒了別的用處,他還會照應著咱家?”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