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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皇帝的心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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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少輕並不排斥生孩子,並不是因為皇後的職責所在,而是她想要生一個他的孩子,他們的骨肉。

可是,老天不讓她過太平日子,今年的第一樁連環殺人案才過去一個月,第二樁又起。

受害者是京城皇商狄家的嫡大姑娘,案發現場一樣是她的閨房,同樣被剃了毛發,割掉雙乳和陰戶,房裏到處都是血,觸目驚心。

「已經驗屍了。」陸宸將驗屍單交給她,苦笑道:「案犯似要補足開春沒殺的分,竟然這麽快又再犯案,真真是目無王法了。」

言少輕眼眸微斂。「心裏有王法,還會幹這等慘絕人寰之事嗎?」

陸宸蹙眉,「也是,這麽長的時間都沒能捉到他,他眼裏還能有王法嗎?自然是全然不怕了。」

狄大姑娘已經訂親,對下人很是和氣,因此府裏上下哭成一片,狄夫人更是一早哭昏了去。

「這是什麽味?」言少輕在重覆驗屍時發現了奇怪的味道。

她的嗅覺特別敏銳,這間閨房裏和屍體身上都有股特殊味道,不是香,也不是臭。

一個丫鬟哭哭啼啼地說:「大人說的可是墨香?」

言少輕眼眸微閃,「墨香?」

那丫鬟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家小姐擅長畫畫,特別愛大梁的雨墨,不過雨墨希有,產量少,老爺的商隊若有去大梁,一定設法收購。」

言少輕是知道雨墨的,只是不知道雨墨是這個味,想來這位狄大姑娘嗅覺也很靈敏,才會特別偏愛,尋常人肯定分辨不出。

陸宸走過來問:「大人,可有什麽發現?」

言少輕搖了搖頭,「尚無。」

陸宸又道:「昨日我有案卷要向老夫人討教,去了府上,見老夫人咳嗽不止,似染了風寒,偏生固執,又不肯喝藥。」

言少輕蹙眉,「知道了,我回去看看。」

她祖母總說湯藥不文明,也沒效果,還是藥錠好,一吞立即見效,是以總不肯喝湯藥,寧可拖著。

她實在是不知道她祖母口中的藥錠要去哪裏取,祖母也總含糊帶過,說天下就是有那東西,至於在哪兒,也說不出所以然。

稍晚,她回了言府,直奔楓葉滿樓,果然見她祖母咳得厲害。

藍嬤嬤見她來了,如見救星。「大姑奶奶快勸老夫人喝藥吧!這都咳了十日了。」

言老夫人一眼瞪過去,「誇張,才咳了九日。」說完又劇烈的咳了起來。

言少輕連忙幫忙拍背。「祖母,您不想看外曾孫了嗎?」

言老夫人眼睛一亮,捉住了她的手。「怎麽,丫頭,你懷孕啦?」

言少輕臉不紅氣不喘地道:「正和皇上努力著,不日便會有好消息,祖母若不好好保重身子,要如何看外曾孫出世?」

言老夫人一把奪過藍嬤嬤托盤裏吹涼的湯藥。「我喝就是,但我跟你打包票,喝了也沒用。」

言少輕笑了笑。「那您就當水喝吧!我明日讓餘太醫過來給您診脈,餘太醫的專科是傷風祛寒。」

言老夫人不置可否地道:「也給你爹看看吧,聽說你爹也有點咳。」

言少輕有些失笑,一個宅裏,卻要聽說,可見關系多冷淡。

「那我去看看爹再走。」

她爹的靜書齋雖然是書房,但有東、西兩間暖閣和一間小抱廈,也有凈房,四周遍植翠竹,她爹起居都在這裏,或看書做學問或看吏部的案卷,累了便直接睡下,反而長年不回主院住了。

她總是覺得,她爹對她娘沒什麽感情,主院是她娘住過的,她娘病死了,她爹住在那裏覺得心裏不大舒服,所以寧可住書房。

「大姑奶奶等等,小的給大人通傳一聲。」守門的小廝四喜見她來很是驚訝,有些惶恐地說。

言少輕攔著他,「不必了,我只跟爹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四喜面露猶豫,言少輕已經越過他進去了,他也不敢阻止這位皇後娘娘,索性奔去了茅房,假裝自己沒在守門。

言少輕敲了門。她爹是極為清高之人,連丫鬟都不用,日常沐浴更衣都自己來,也不讓四喜近他的身,書齋裏若要打掃,他一定坐鎮,以防下人弄亂了他的書畫,如無他的吩咐,也不能進去打掃。

「什麽人?可是四喜?」

「是我,少輕。」

房裏頓時沒了響應,接著傳來一陣窸窸窣窣,好一會兒之後言禾才道:「進來。」

她推門,再撩簾而入。

她爹的書房一貫的窗明幾凈、井井有條,只是不知道她爹在收拾什麽東西,適才動靜頗為大聲,倒有點像是那日她與宇文瓏溜出宮時,宇文瓏在嘯龍宮寢殿內室裏拉開的青石板機關制造出的聲響。

「有事?」言禾坐在書案後,靠墻一溜書櫃密密麻麻擺著書,桌上整整齊齊放著文房四寶,角落一盆半人高的冬青樹。

言少輕不著痕跡的環顧室內。「皇上此番圍獵,屬意爹監國。」

他們父女間的對話一向是這麽利落,不帶任何墟寒問暖的,她爹也不叫她坐,可見不想與她多聊。

「責無旁貸。」言禾淡淡地吐出這四個字。

「明日餘太醫會來給祖母診脈,祖母聽聞爹也染了風寒,讓餘太醫一同為爹診診脈可好?」她猜想她爹多半會拒絕。

「不用了,我無事。」

果然,言禾很直截了當的拒絕了。

她突然發現,她爹在她面前很少自稱爹。

「那麽我回宮了。」她又看了一眼冬青樹。

言禾點了點頭,「嗯。」

言禾的視線已回到桌上翻開的書上,言少輕帶上門離開了。

她記得四喜是藍嬤嬤的表外甥的兒子。

腦子裏有些什麽一閃而過,她又轉回了楓葉滿樓。

秋末,皇家圍獵,吏部尚書言禾監國,其他文武百官皆十分踴躍的參加,且個個都攜家眷同行,加上隨行的大隊禁軍,出發的這日,隊伍浩浩蕩蕩的幾乎要看不到盡頭了。

安南獵場位在京城南郊,車行一日,男人騎馬,女人坐馬車,言少輕也不是第一回去安南獵場了,這是祖制,大雲朝年年都有,只不過她是第一回以皇後的身份參加,從前她就在大臣的隊伍裏,但不擅騎術的她,坐的是馬車。

因為不是第一次,知道沿途風景也沒什麽可看的,她這幾日身子又總覺得乏,因此上了馬車倒頭就睡,直到竹桑將她喚醒。

「娘娘餓了吧?您睡了一日,什麽都沒吃,皇上都來問過十幾回了。」

多蘭小心地扶她坐起,「娘娘整日東奔西跑,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這一覺才會睡得這麽香甜。」

竹桑哼道:「娘娘是睡得香甜,殊不知外頭的小狐貍精勾引皇上勾引得有多歡。」

言少輕並不意外,後宮嬪妃雕零,此行隨行的嬪妃只有她和夢妃,太後廢除選秀的旨意一下,前朝諫議大夫的彈劾奏章就不斷送達禦書房。

其實前朝與後宮息息相關,只要自家閨女能成為後宮的主子,再生下一個皇子,身份立刻不可同日而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自然不願停止選秀。

如今,廢止了選秀,等於是將和皇室搭上關系最快的一條快捷方式給堵死了,豈能不怨聲載道?

「有誰引起皇上關註了嗎?」言少輕問道。

竹桑撅著嘴道:「那倒沒有,皇上連看都不看她們一眼,她們是白花心思打扮了。」

言少輕一笑,「那還有什麽問題?」

竹桑猶有不甘,「奴婢就是看不慣她們的狐媚樣嘛,明知道娘娘隨行還想勾引皇上,分明是柿子揀軟的捏,看咱們娘娘好欺負,不將娘娘看在眼裏。」

言少輕莞爾。「本宮好欺負嗎?原來本宮在外的風評竟是如此好啊。」

竹桑忙道:「不是好欺負,奴婢說錯了,是看娘娘不把心思放在後宮就想趁虛而入,想撈個一宮之主坐坐。」

多蘭掩嘴一笑,對竹桑道:「你還看不出啊,皇上全副心思都在娘娘身上,現下是百花叢裏過,片葉不沾身,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經過竹桑這麽一個勁兒的憤憤不平,言少輕大概知道「競爭」有多激烈了。

如今四妃只剩一妃,妃位空虛,眾女想要爬上枝頭做鳳凰也是無可厚非,而那些身份高貴的誥命夫人攜來的千金小姐們也跟尋常女子並無二致,為了能擠進後宮,沒節沒操也在所不惜。

言少輕簡單梳妝之後,由竹桑、多蘭扶著下了馬車,已是臨晚,紅霞映著天際,跟她身上繡著鳳凰的正紅寬袖衣袍倒是很相襯。

安南獵場乃是大雲最大的獵場,除了有許多野生的飛禽走獸,更有專門豢養的獵物,一只比一只還肥,除非是騎射特別差的,否則來此很少有空手而歸的。

言少輕看過去,營地裏已搭好數百頂的帳篷,這些都是六局安排打點的,她這個皇後要操的心倒是不多。

「咱們的帳篷是哪一頂?」

言少輕才問完,也不知宇文瓏是哪只眼睛看到她的,明明在跟某個官員講話,卻突然大步朝她走過來,他的步伐矯健,劍眉中隱含著凜冽,俊容嚴肅。

竹桑、多蘭均是一抖。「皇上想做什麽呀?」

言少輕安之若素的看向走來的宇文瓏。

他身穿月白常服,胸前是沖破雲霄的騰雲五爪金龍,衣襟袖邊都用銀藍絲線交纏繡著雲紋,錦腰玉帶,金冠高束,氣勢奪人。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這個俊美的郎君是她的夫君?而且他還是皇上?

腦子正雲裏霧裏的泛著綺思,宇文瓏已大步來到她眼前,濃黑的劍眉微挑,嘴角翹起不悅的弧度。

「少輕,幫朕記著,明年的圍獵不許再讓那些嘰嘰喳喳的女眷參加!」

言少輕面色含笑,「她們都是沖著皇上來的,皇上不知道嗎?」

宇文瓏滿面怒容。「朕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朕有你一個就夠,不需要再有其他女人,況且她們一個個太過惺惺作態,看了就煩。」

言少輕眼角笑意溫潤,「臣妾記住了,明年一定不讓她們來就是。」

宇文瓏靈機一動,忽然轉怒為喜。「明年帶咱們的孩兒來!」

言少輕看著豐神俊朗的他,道:「臣妾盡力而為。」

宇文瓏拉住她的手,勾唇暧昧地笑,「晚上到朕的營賬,做爹娘的,要為咱們想出生的孩兒盡一份力。」

言少輕忍俊不禁,噗哧一笑。

她朱唇皓齒,這一笑,有如朝雲,又像水墨點染出的畫中人,氣質芳華。

宇文瓏深深地凝視著她,不由分說的把她拉進懷裏,動情道:「少輕,你這樣特別好看,很是肆意瀟灑。」

言少輕淡笑,「皇上過獎。」

她就簡單綰了個飛燕髻,插了兩支水晶簪,妝容淺淡,跟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使盡渾身解數的官家女眷沒得比,他竟然說好看?這大概是情人眼裏出西施了。

遠處,士兵吹響了號角,這是晚宴前的第一輪比賽,限時一個時辰,晚宴時將會評比參賽者的獵物,參賽者多是王公貴族子弟,他們都代表了各自的家族,自然要在獵場上較量一番,得冠者肯定是讓人熱議數月的京城話題人物。

「皇上可要參賽?」她不擅騎射,但喜歡看他的馬上英姿,過去他就是世家子弟裏數一數二的射箭高手。

「那是自然。」宇文瓏目光親昵的看著她,笑嘻嘻的摸了摸她臉頰,眼睛眉梢都是笑意。「你等著,朕給你獵頭老虎回來,虎皮給你的寢宮做地衣,就擱在你的書案下,這個冬天就不愁冷了。」

場中,一排騎著駿馬的年輕人已蓄勢待發,宇文瓏加入了他們,英挺的身形格外搶眼。

言少輕在看臺上的鳳位落坐,看著臺下一幹女子癡迷的看著場中的宇文瓏,她氣定神閑的拿著小銀匙慢慢喝著竹桑給她上的銀耳湯,心裏想著——

他是我的。

當這幾個字浮現腦海之時,她也不免啞然失笑。

原來自己還有這般的虛榮心啊!

「娘娘笑什麽?」竹桑好奇問道:「看見什麽好笑的嗎?」

言少輕笑著搖了搖頭,「無事,我笑我自己。」

竹桑不明白了,「笑自己?娘娘做人做事都挑不出錯來,有什麽好笑的呀?」

言少輕輕咳了一聲,好不容易才掩下笑意說道:「我是笑我自己還會為皇上心動。」

竹桑瞪大了眼,「皇上是人中之龍,別說娘娘心動,這裏所有的女人,除了奴婢和多蘭之外,全部都不安好心。」

言少輕從善如流、正經八百地點了點頭,「說得也是。」

竹桑皺了皺眉,「娘娘可不要不當回事,要抓緊皇上了,等晚上一到,那些狐媚子還不知會使出什麽手段爬皇上的床呢!」

言少輕促狹道:「本宮先去爬不就得了。」

竹桑眼睛一亮,顯得比她還要興奮。「說得不錯!娘娘先占了位,哪個沒眼色不長眼的還敢往裏頭鉆啊?娘娘這招真是太高明了,奴婢佩服!」

言少輕正啼笑皆非,就見尚德海滿面笑容地領著個小內監過來了。

「娘娘,皇上說娘娘一日未進食,怕娘娘餓著,讓奴才先給娘娘送些烤野味過來。」

言少輕微微一頷而笑,「有勞公公了。」

她知道狩獵之後定有燒烤大會,好讓京裏來的這些貴人們嘗嘗鮮,不過那是晚上的事,現在準備的這些,是皇帝的心意。

「哪裏哪裏。」尚德海示意小內監把托盤呈上,裏頭青翠鮮綠的葉子上擺著一大塊香酥烤羊腿,看色澤就知烤得外酥內軟,還香噴噴的,引得竹桑都口水直流了。

尚德海一走,竹桑便興致勃勃的拿起刀子道:「奴婢幫您切開。」

見竹桑切開羊腿,言少輕卻突感反胃,她微微蹙起眉,「竹桑,我突然不想吃了,你們拿下去分了吧,不必留給我。」

竹桑有些錯愕。「娘娘不是也喜歡吃烤羊腿嗎?」

「今日不想吃。」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就是沒胃口。「還是給我一杯菊花茶吧!去看看有沒有糕點蜜餞……不,看看有沒有鹽煮花生。」

竹桑有些傻眼。「鹽煮花生?」這從來不在主子喜食的單子裏,可看主子又不像在開玩笑。

竹桑雖然一頭霧水,仍是領命去了。

言少輕看著臺前由百陽族女子獻跳的驕陽舞,不由得想到先帝在位時的第一大異族——

照月族。

照月族歸順了大雲,全因帶領照月族的公主軒轅姒煙傾心於先帝宇文易,她讓族人助先帝登上了皇位,自己放棄了公主身份,甘心在後宮當一個小小的才人。

當時,先端敬皇後還未生下宇文琰,軒轅姒煙卻先有了身孕,後來發生了什麽事,無人知曉,只知道照月族一夕之間滅族了,而軒轅姒煙也從宮裏消失,是死是活,沒人知道,如今在大雲境內已無照月族人。

這一段久遠的記憶被百陽族的舞蹈勾了出來,言少輕有些觸動,心緒一時有些糾結,擡眸,天際紅日西沈,估計第一輪比賽的時間將至,參賽者也該陸續回來了。

正想著,一陣淩亂的馬蹄紛至沓來,不只她站了起來,這不尋常的氛圍令所有人都起身朝樹林那邊望了過去。

數騎快馬由林中沖出來,為首的是奉榮和禁衛軍,他們似在開道。

言少輕的心狂跳,如此陣仗,不會是他出了什麽事吧?

沒一會兒,她便在心驚肉跳之中見到宇文瓏的坐騎出現,看起來好端端的並沒有事,但他面容嚴肅,身前還抱著一個……人?

她很肯定她看到的不是獵物,是個人。

進了營地,宇文瓏翻身下馬,懷裏的人也被他輕巧地抱了下來,他大步走向自己的帳篷,頭也不回的吩咐,「快傳太醫!」

一大堆人都跟在宇文瓏身後,言少輕忙下了看臺。

多蘭知道她急,隨便拉了個禁衛軍替主子問道:「怎麽回事?」

那禁衛軍先對言少輕躬身施禮,才道:「回娘娘,皇上誤射了人。」

言少輕一聽,心頓時緊了。「是誤射了參賽者嗎?」

那些參賽者都是王公貴人,雖然他是皇上,但大雲律法講究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出了人命,也不能姑息。

那禁衛軍搖了搖頭,「不是,是一個私闖獵場的姑娘。」

一雨成秋。

夜裏的一場雨,妤解了白日的悶熱,鳳儀宮中,言少輕心無旁騖的坐在桌案後看案卷,看的是二十多年來不斷的連環殺人案,尤其是近幾年的,她看得特別仔細。

「娘娘嘗嘗月餅。」青芽進來了,手裏端著一盤月餅。「是寧靜姑姑送來的,寧靜姑姑說是她自個兒親手做的,娘娘近日食欲不好,她特意做得清淡些,希望能合娘娘胃口。」

「是啊,都中秋了。」竹桑正在添茶水,怕人沒聽見似的,嘆了好大一口氣。「皇上再不來,咱們鳳儀宮都要成廣寒宮了。」

青芽一聽,頓時不敢將月餅往言少輕面前送了。

言少輕眉眼不擡,淡淡地道:「端過來吧!寧靜姑姑一片心意,本宮定要嘗嘗。」

她胃口不好是因為她有了身孕。

她沒有傳太醫診脈,但從各種跡象,加上月信不來,她知道自己應是有了孩子了。

她不想說,原因無他,只因那個人眼裏已經沒有了她,她的自尊使然,對所有人都隱瞞了這件大事。

「是。」青芽又高興了起來,她把月餅端到言少輕面前說道:「不過,寧靜姑姑好生奇怪,說請娘娘不必煩心,讓娘娘皺眉之事,不日便會過去,娘娘吉人天相,定能守得雲開見月明,讓娘娘保重鳳體。」

喵嗚——

雪兒見有吃的,立即躍到言少輕懷裏,穩穩地坐著,垂涎地望著那盤月餅。

「哦?寧靜姑姑真這麽說的?」言少輕輕輕撫著雪兒的毛,眼眸凝視著小巧月餅上頭印的「月圓人圓」、「風調雨順」等吉祥話,思索了起來。

青芽點了點頭,「寧靜姑姑是這麽說的,奴婢雖然聽得分明,但奴婢聽不明白。」

竹桑翻了翻白眼。「呿,有什麽好不明白的,就是些不痛不癢、對咱們娘娘毫無幫助的客套話罷了,你也這麽當真,真是沒見過世面。」

青芽有些不服氣地分辯道:「可是寧靜姑姑不像在說客套話,她很認真。」

「總之,我覺得請道士來作作法才是正經,偏生娘娘不同意。」竹桑撅了嘴。「依我說,那個紫嬪肯定是給皇上作了法,皇上才會被她迷得團團轉,什麽人都不理了。」

圍獵時,皇上誤射中的女子便是如今的紫嬪,她被皇上一箭穿肩,醒來後說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就是失憶才會迷路闖入獵場。

皇上把她帶回宮,發現她特別喜歡紫色,便封了她為紫嬪,賜住紫華宮,從此專房專寵,只召幸她一人,又命她日日在禦書房伺候,簡直寵幸得不成樣子,也因此,皇上和她家娘娘生分了。

娘娘面上沒顯露什麽,如常上朝,如常去刑部,如常辦案,如常看案卷,可她知道、都知道,娘娘的心是狠狠被皇上此番作為給傷害了,娘娘啊,都不太笑了,胃口也差極了。

「竹桑,不得胡說。」言少輕神色凜然。

「奴婢哪裏胡說了?」竹桑為主子抱不平,眼圈兒一紅,「奴婢說的是千真萬確的事,否則皇上和娘娘恩恩愛愛、和和美美,怎麽會因為一個莫名其妙跑出來的女子,皇上就不再理會娘娘了?這事確實不尋常啊,皇上這不是中蠱了不然會是啥啊?娘娘再放任不管,怕是那狐媚子就要越過您去了。」

青芽頓時嚇得不敢說話。竹桑姊姊的意思是,皇上會廢後?為了紫嬪而廢後?

「竹桑——」言少輕的聲音帶了幾分威嚴。「你再憑空臆測,本宮就送你回府伺候祖母去。」

竹桑忽然啪答啪答的掉淚,胡亂拿袖子擦著。

言少輕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半點不由人。

寢殿裏氣氛一片低迷,菊生進來稟道:「娘娘,辛公公求見。」

言少輕點了點頭,「竹桑,把眼淚擦幹凈。菊生,請辛公公進來。」

不說皇上,連皇上貼身的尚公公和小佑子公公都不再到鳳儀宮了,有事傳話,總派些眼生的內監來,像是存心與她斷了聯系,讓她想問他的事也無從問起。

這會兒,這個她從沒見過面的辛公公繞過屏風進來了。「參見皇後娘娘!」

「公公不必多禮。」言少輕擡了擡手,直奔主題。「公公今日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辛公公低眉斂目地說道:「奴才是奉皇上之命,來給娘娘傳口諭。」

「公公請講。」言少輕心裏有數。

這陣子,皇上每次派人來給她傳口諭,總不出紫嬪兩字,不是要她給紫嬪賞些稀奇東西,便是要她加紫嬪的月例,或派人整修紫華宮,或給紫嬪添宮女、做衣裳、添首飾,她都有些麻木了。

「皇上說,紫嬪娘娘侍寢有功,讓皇後娘娘親自到紫華宮給紫嬪娘娘晉一晉位分。」辛公公恭恭敬敬的傳話,頭都不敢擡。

言少輕深吸了一口氣。「本宮明白了。」

親自去紫華宮……這等於向所有宮人宣布,紫嬪的地位已淩駕在她之上。

這可能是她有生以來最糟的一個中秋。

望著辛公公離去的身影,她驀然起身,「竹桑,擺駕紫華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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