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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被皇上當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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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裏,宇文瓏正在看信,看得皺眉不已,看得心情很差。

饒是如此,明明很會看臉色的尚德海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忍不住眼巴巴地探頭問道:「皇上,太上皇信上說了什麽?可有提到奴才?」

太上皇答應他,只要他好好服侍皇上,有朝一日一定會接他同去金陵過閑雲野鶴的神仙日子,而他如今能承受新帝加在他身上的「淒風苦雨」,就是為了等待前去金陵與太上皇同聚的日子啊!

「沒有。」宇文瓏的臉色沈凝。「皇兄提你做什麽?你很重要嗎?」

尚德海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不是啊,那個……太上皇答應奴才,只要奴才好好服侍皇上,就……」

皇上明知道太上皇與他的金陵之約,還故意這樣問。

「你死心吧。」宇文瓏一句話終結,他冷哼道:「要去金陵玩,輪不到你,朕都還沒那福分。你給朕好好的待著,朕不會虧待你,雲京就是你終老之所,等你做神仙那日,朕一定厚葬你。」

也不能怪他心裏不爽,他去信問皇兄玩夠了沒,何時回來,說他不想做皇帝了,只想跟少輕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他皇兄卻回他,皇帝不做可以,只要找個名正言順的人禪位就成,而自古以來,還沒聽過哪個皇帝禪位給退位的太上皇的,這不合大雲禮制。

所以他能名正言順禪位的就是他的兒子了,可是,如今他兒子只不過還是個胎罷了,梅嬪、秀嬪能不能順產尚且不得而知,生下來是男是女就更難說了,他是能禪位給誰啊?

這表示未來的十年內,他都不能拋下帝位,不能跟少輕攜手白頭而不受其他嬪妃打擾……

「可是皇上,」尚德海苦著一張臉,哀戚地道:「奴才不想厚葬,奴才只想……想去金陵城玩。」

「誰不想去金陵城玩?難道誰想去都能去嗎?朕不管那麽多。」宇文瓏正眼都沒看尚德海一眼。「只要朕在這位置的一天,你就得在朕的身邊。」

「是……」尚德海扁著嘴,很委屈但不敢再多言了。

他實在很羨慕那兩個小兔崽子小方子、小祿子,為什麽他的徒弟都跟太上皇去金陵享福了,他卻還在宮裏苦哈哈的伴君?雖然新帝不是只老虎,卻是比老虎更加難纏的莽牛啊!

瞧,皇上居然把太上皇的信揉得跟抹布似的,還往地上一扔—— 他倒抽了口涼氣,這是大不敬啊大不敬。

就在他腹誹主子的時候,那熟悉的問句出現了——

「皇後在哪裏?」宇文瓏實在沒心情看折子,朱筆一丟。

打從那日聽到多蘭問她想不想被他召幸,他就心浮氣躁,都過了半個月,他想知道答案的心有增無減,因為無論她想不想,他都想召她侍寢,非常的想!

「娘娘此刻不在宮中。」尚德海照例是同樣的回答。

「朕也知道。」宇文瓏曲起的中指一下一下敲著桌面,眼露不耐。「所以呢?皇後現在在哪裏?」

尚德海照常理推敲探問,「敢問陛下,娘娘在奏章裏可是說了什麽惹您不快的建言?」

「說得可多了。」宇文瓏微微翹起了嘴角。「那個女人她有什麽不敢說的?」

尚德海一副伏低做小狀,「陛下說得是。」

宇文瓏一個白眼過去,「還是?」

「奴才說錯了。」尚德海本就是沒什麽節操的,立即見風駛舵。「娘娘德才兼備,母儀天下,無論說什麽都是對的。」

宇文瓏懶得理他。「權月!」

一個黑影自梁上飄然而至,單膝跪下。「卑職在。」

「查查皇後在哪裏,半個時辰之內,朕要知道。」

「卑職遵旨。」權月無聲無息而去。

權月不到半個時辰便回來覆命了,只是神色有些異樣。「回皇上,已查到皇後娘娘所在。」

「哪裏?」

權月低聲道:「翠仙坊。」

「翠仙坊?」宇文瓏蹙眉,「那是什麽地方?」

「回皇上,翠仙坊乃是京城最大的青樓。」

宇文瓏瞬間起身,目光倏然一凜。

皇後竟逛起窯子來了?這合規矩嗎?

說起來,過去他也沒少逛過青樓,只不過他到青樓盡的是酒興、談興,對於女人則是百花叢裏過,片葉不沾身,嚴守著他自個兒給自個兒的規範,只不過外人不知曉,認為他與其他富家公子哥兒並無不同,都是動輒眠花宿柳的紈褲子弟。

而登基之後,他再也未曾涉足風月場所,是以不知曉京城最大的青樓如今不是媚香樓而是翠仙坊。

「皇後為何在翠仙坊?」宇文瓏挑起眉梢。

權月頭不敢擡,恭敬道:「翠仙坊裏死了個人,娘娘與陸大人正在該處查案。」

宇文瓏的面色頓時漆黑一片,拳頭也攥了起來。

他就知道,她腿傷才好,這就忙不疊出去跟陸宸私會了!

「皇上,」為了補救自己方才的口無遮攔,尚德海很真心地建言道:「皇上許久未曾微服出巡了,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便深入民間去體察民情一番,您意下如何?」

宇文瓏讚賞的看了尚德海一眼,這是第一次他覺得他皇兄將尚德海留給他留得太對了,他身邊就是需要這麽一個玲瓏通透的人來為他分憂解勞。

尚德海此話確實說到他的心坎裏了,沒有人想到他會去,他便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回宮更衣!」

嘯龍宮的人頓時忙得人仰馬翻。

尚德海真不知道皇上這麽在意他自個兒的儀容,竟連續更換了十套衣裳還不滿意。

「皇上穿什麽都好看。」尚德海說完沒一會兒又有意無意地道:「其實陸大人平時並不太重視衣著……」

宇文瓏狠狠瞪了尚德海一眼,「難道朕是穿給他看的?」

尚德海陪著笑臉,「奴才知道皇上是要力壓陸大人,可真沒那必要,瞧瞧皇上您這英姿、這身量,相貌如此俊俏紮眼,通身的氣派非凡人所能及,真真是高貴清華,俊雅無雙,皇上過去本就是名動京城的美男子,陸大人又哪裏比得上?」

宇文瓏都沒法說服自己不去瞪尚德海,他會不知道自己過去壓根不是什麽名動京城的美男子,而是名亂京城的浪蕩子嗎?

不過,他總算是更衣好了,尚德海也換了尋常衣裳,暗衛自是暗中隨行。

大雲如今本就是天下太平,百姓豐衣足食,根本沒啥民情好體察,沒逛一會兒主仆倆就很有默契的直奔目的地翠仙坊了。

宇文瓏原就對京城各大街小巷熟門熟路,問了路人知曉翠仙坊坐落在風光綺麗的渭暖河畔,也沒雇車,直接由他領著尚德海前去,還走得飛快。

尚德海不禁頗有感觸地想,皇上果然是名亂京城的浪蕩子,瞧他這路熟的,比對宮裏還熟。

站在翠仙坊的大門前,尚德海忽然不自在了起來,他惴惴不安地問道:「皇上,咱們就這麽走進去嗎?」

他雖然伺候過一任皇帝,但一直在宮裏生活來著,從沒踏進過青樓啊。

「不然呢?飛進去?」宇文瓏已率先踏進翠仙坊。

尚德海無法,連忙跟進去。

「這裏出了命案,這幾日都不做生意了,你們改日再來吧。」幾個衙役守在大堂入口,攔著不讓他們進去。

宇文瓏負著手板著臉,「陸大人可是在此?」

衙役見他一身風雅尊貴,也不敢貿然得罪,便點了點頭,「陸大人確是在此沒錯。」

宇文瓏淡淡地道:「去同陸大人說,黃公子來了。」

京城案件自有府尹查辦,言少輕和陸宸會親自前來,表示案件不單純。

兩名衙役對看一眼,猶豫了一下,其中一個便去通報了。

沒一會兒,那衙役回來,態度也恭敬了許多。「陸大人請黃公子進去。」

宇文瓏主仆兩人走入大堂。

尚德海壓低聲音問道:「皇上,陸大人為何知道是皇上來了?」

宇文瓏冷哼道:「算他不笨。」

他一入大堂,就見幾個花容失色的花娘靠墻排排擠貼站著,在場的有男裝打扮的言少輕和陸霜林、陸宸及替陸宸辦事的隨從青玉,還有兩個他認不出面孔、不知是大理寺的書吏抑或是仵作,另有十來名供他們差遣的衙役。

他一進去,便見到言少輕和陸宸的兩顆頭顱靠得很近在說話,模樣十分親密,他越看越不是滋味,不禁語氣冷淡,嘲諷地問道:「究竟是死了什麽了不起的人,還要勞駕言大人親自來看?」

雖然他問的是言少輕,但眼睛卻是直直掃向陸宸,極度的不善已不能形容他的眼神了,應當說他很想把陸宸的嘴縫起來,讓他再也不能跟言少輕說話。

他不喜陸宸,這無庸置疑,可陸宸卻是他皇兄密旨裏不準撤換的官員之一,不然他早就找個理由把他外放了,哪容得下他在京裏時時來靠近他的皇後。

「見過黃公子。」陸霜林和青玉同時朝他輕輕作了一揖,餘下衙役和花娘皆未曾見過天子龍顏,不知他何許人也,見兩位大理寺來的大人的侍從皆向他見禮,肯定也是有來頭的。

「黃公子,」陸宸雖沒施拜見禮,但眼眸直視著宇文瓏,不失恭敬地道:「只因死者幹系重大,言大人才會親自過來。」

宇文瓏看著陸宸,用眼神與之較量。朕有問你嗎?你憑什麽代替朕的女人回答?

他的語氣又重了幾分,「言大人,沒聽到本公子在問話嗎?為何遲遲不回答?」

好個陸宸,老是和他的女人眉來眼去的,當他進棺材了是吧,老虎不發威,你當朕是病貓,今天就讓你瞧瞧朕的厲害……

言少輕看著他,不知他又哪裏不對了,她輕嘆了口氣,道:「回黃公子,誠如陸大人所言,因死者幹系重大,本官才會過來。」

他可知道,他這一身月白繡孔雀紋的錦袍有多紮眼,估計墻邊那些花娘都看得錯不開眼了吧!就算不說他是皇帝,她們也會爭先恐後的朝他奔過去。

「咳。」宇文瓏清了清喉嚨。「死者何人?」

他根本不想知道死的是誰,他就想這樣看著她,也要她看著他。

就在兩人隔著一些人對看之時,一道煞風景的聲音響起了。

「哎喲,我的天爺啊!這位公子生得好俊啊!」鴇母甩著繡帕,扭著腰,眉開眼笑的款款走向宇文瓏,仿佛廳堂裏沒有躺著個死人。

宇文瓏一凜,「不許過來!」

「奴家偏要。」鴇母以帕子掩口,笑得花枝亂顫。「雖然這大堂不能做生意,可還有樓上廂房,公子既是來了,就不要裝了,偏好什麽樣的姑娘,奴家都能找來,公子不必害臊,盡管跟奴家說便是。」

見她又往前了幾步,散發出濃濃的脂粉香,宇文瓏已伸手擋在身前了,她還是不依不饒的靠上來,眼見她毫無羞恥之心,情急之下,他脫口道:「別再過來,朕是皇帝。」

事實上,他也沒那麽怕女人,只是不想言少輕誤會,尤其在陸宸面前,他要是讓鴇母碰著了,豈不是授人以柄,誰知道陸宸會在少輕面前說他什麽了?

「哎喲公子,您真會說笑。」鴇母笑不可遏,「公子要是皇帝,那奴家就是皇後了。」

宇文瓏沈聲喝斥,「放肆!」

鴇母沒被嚇到,反而咯咯嬌笑。「公子敢情是有扮演的癖好?奴家明白,這裏好些貴客都有些特別的嗜好,您要扮做皇上也沒什麽。」末了,還對宇文瓏拋了個媚眼。

「鴇母退後。」言少輕鳳目一凝,「若再隨意走動開口,本官便以幹擾辦案收押。」

鴇母身子一僵,笑意瞬間凍結。「大人饒命!奴家……奴家不敢了……」

她果然馬上閉緊了嘴巴,退回去跟花娘們站在一塊兒,一聲也不敢出了。

言少輕目光落回宇文瓏身上,「黃公子何苦在此和稀泥,這裏有本官和陸大人,定能辦得妥帖。」

宇文瓏若是會走,那他就不會來了。「本公子就不走,如何?」

言少輕滿眼的若有所思。「本官是為了黃公子好,才讓黃公子走。」

看他這副來找碴的姿態,她要不要捉弄捉弄他?讓他往後不敢再隨意於她辦案時來搗亂?

宇文瓏雙手負在身後,朗聲道:「言大人不需為本公子著想,本公子就是要留在此地。」

「這可是黃公子自己說的。」言少輕凝眉,陡然揚聲,「來人,把白布揭開。」

「是!」幾個衙役同聲齊答,其中一人掀了白布。

我的媽呀!宇文瓏這才見到地上有蓋了白布的屍體,他剛剛完全沒看到。

奇怪的是,那鴇母怎地還如此鎮定,都出了人命,她還想做生意?

鴇母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時又忘了言少輕的警告,幽幽嘆了口氣道:「公子有所不知,這爭風吃醋鬧出人命的事兒,奴家開門做生意這二十年來也看了不下數百回,早麻木了。」

宇文瓏聞言怒道:「放肆!」

鴇母又被嚇得心兒怦怦跳,這年輕公子怎麽開口放肆閉口放肆的,好生嚇人,演皇帝演出心得來了是吧?

「天子腳下,你卻說看人命看得麻木了,這是在說本朝天子治國不嚴嗎?」宇文瓏臉色陰鷙地問。

他也是有自尊的,既然人家不認為他是皇帝,他便不想再以真實身份示人。

見他問,鴇母便不以為意地說道:「皇帝也才登基一年,這事兒不好說,再說了,奴家開始做生意的那當口,恐怕當今聖上還在吃奶咧,所以不關他事。」

鴇母說者無心,宇文瓏卻腦子轟地一熱。「大膽!」

什麽吃奶?這什麽粗鄙的話,尤其當著少輕的面……

「鴇母——」言少輕鳳目銳利。

鴇母立即一臉慌張。哎呀!糟糕,她又忘了她不可以說話。

「大人饒命,奴家、奴家一時忘了,都怪這位公子跟奴家說話,奴家才會忘了,大人要罰的話不能只罰奴家一人,要連這公子一塊兒罰才公平……」

宇文瓏瞪著那拖他下水的鴇母。

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和一個鴇母同罪……虧這鴇母想得出來。

「鴇母,」言少輕不疾不徐地道:「從現在開始,本官問你的話,你都要如實回答,若敢欺瞞,視同共犯!

且再治你個藐視王法與欺瞞本官之罪。」

鴇母嚇得一哆嗦,忙跪下連連磕頭。「一定、一定,奴家一定誠實作答,絕不敢有半句虛言,不敢欺瞞大人!」

「很好。」言少輕沈沈緩緩地道:「你說,兩個男人酒後爭風吃醋打起來,死者彩娘在勸架,其中一個男人本要打另一個男人,拳頭卻不小心落在彩娘的腦門上,她當下便倒了下去,你們發現她沒了氣息,連忙去報官,是也不是?」

「對對,就是這樣!」鴇母點頭如搗蒜。「奴家看得清楚,正是如此。此外好些個花娘跟客人也都看到了,大人不信的話,可以傳他們作證。」

言少輕眉梢微挑,「那兩名酒客,可是熟客?」

鴇母忙搖頭,「不是,奴家未曾見過,今日是第一回上門來。」

言少輕臉上沒見一絲變化,聲音四平八穩,「他們是否指名要彩娘作陪?」

鴇母一個激靈。「是啊!大人怎麽知道?」

言少輕沒理會她的問題,陸霜林知道主子肯定要親自驗屍了,便打開帶來的小提箱。

見言少輕一言不發的戴上白布手套,宇文瓏突然一顆心提到了胸口。

他知道她是通過刑部考試的仵作,她填的驗屍單可做呈堂證供,可他從來沒有親眼看過她驗屍……

「黃公子還不走嗎?」言少輕輕輕揚眉,睫毛慢慢揚起,露出深如墨玉的眼眸看著宇文瓏。

宇文瓏一臉的緊張,卻還是很堅持,「不走,你開始吧!」他要看,不管再怎麽覺得害怕,他都要看。

這門功夫傳承自她的祖母,她祖母總說仵作是唯一能為屍體說話的人,只要她身為仵作的一天,就不讓人死得不明不白。

因此他要看,想要走進她的心裏,這是他必須克服的過程。

瞧,陸宸都盯著看,身為她的夫君,他怎麽能夠說不敢看,掉頭離去?

「黃公子這是何苦?」言少輕心中有種無法形容的覆雜情緒,有些後悔適才捉弄他了,應該先知會他一聲再揭開白布的。

明明害怕,可他為何不走?

他並不知道,其實她都知道他為何怕見驗屍過程。

在他年幼時,為了讓他嚇破膽,甚至變得癡傻,好讓自己親生兒子宇文玦少個儲君對手,當時的徐皇後將他關在刑部驗屍房裏三日。

刑部驗屍房的腐屍氣味有多惡心不在話下,那時的他才三歲,親眼見到仵作剖驗一具具的屍首,事後,他無法進食,靠強灌湯藥才能活命,病了一個月,好久都沒法說話。

這事是她後來從她祖母口中得知的,當時的徐皇後背後有徐氏一族撐腰,做事狠絕,她在當年皇上出巡江北之時把宇文瓏帶走,當時宇文瓏的母親——純妃,根本無力阻止。

所以了,後來她跟著祖母去驗屍時,他都在一邊作嘔,恐怖的記憶讓他根本不敢看。

當時她只覺得他也太無用了,身為男兒,竟比她還膽小?!可後來知道他幼年之事後,她很不解,苦思了許久,既然他怕,為何硬要跟著她去給祖母打下手?

就像現在一般,他強壓著奪門而出的沖動也要看她驗屍,為什麽?

不管為什麽,都不能讓他作嘔,否則又有幾餐吃不下飯了……

言少輕示意道:「霜林——」

陸霜林會意,混世魔王怕看屍體是她早知道的事,同時兩位主子這樣你堅持、我也堅持的,她也實在看不下去,她迅速朝宇文瓏一拱手,「黃公子,不如卑職先送您回去?」

宇文瓏一副即便要扳住門框也不走的架式。「不必了,今天就算皇帝老爺來了我都不走,言大人,你快開始吧!」

在場知曉他身份的人,都差點噴笑出來。他不就是皇帝老爺本人嗎?這是在說什麽胡話?

「公子,呵呵——」尚德海幹笑一聲,小聲道:「皇帝老爺是絕不會來的,因為您在這兒啊。」

宇文瓏臉色一僵。

說得也是……

言少輕無聲一嘆。「既然黃公子如此堅持,那麽本官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若是途中有感不適,還請公子自行離開便是。」

宇文瓏沒好氣地撇嘴,「不會有那種事。」

哼哼,陸宸能看的,他也能看!

書吏拿著紙筆等待著,言少輕半蹲下身子,陸霜林已將她放置驗屍工具的小箱籠打開了,她拿起一把她特別打造的生鐵剪刀,小心剪開彩娘的衣裳。

宇文瓏看著她那專註靜定的眼神,很高興自己克服了心理障礙沒有走,才能見到如此動人的她。

不得不說,她驗屍之時,比她在朝堂上論政時看起來愉悅多了,這才是她打從心裏喜愛做的事吧!

「死者女,年約二十二,身長五尺一寸,死亡約莫一個時辰,屍身尚未出現屍斑,手上有些許細碎擦傷,未有中毒現象,頭部遭受重擊,且……」言少輕停頓了一下,才緩緩道:「懷有身孕。」

鴇母和所有花娘都一陣驚呼,言少輕心中已有數,不必問了,肯定無人知曉彩娘已經有孕。

她繼續驗屍,輕輕翻過屍體,仔細檢查每一處細小之處,又道:「其餘皮膚表面並無明顯外傷。」

書吏不敢怠慢,詳實地記錄著。

言少輕將死者發髻解開,散下一頭烏絲,撩開頭發,將十指伸入發間檢查頭骨,專註的模樣好像那頭骨是她心愛之物。

「死者真正的死因在頭部受到重擊,她的頭骨均已碎裂,我懷疑下手之人武功高強,對她頭部擊出了重掌。」

說完,她脫下了手套起身,淡淡地道:「進一步的剖屍,將在刑部驗屍房進行,此刻開始,翠仙坊為兇案現場,在死者死因未查明之前,不得開門營生。」

禱母一疊聲地點頭,「是是,大人的話,奴家明白,奴家都聽明白了。」

宇文瓏心裏明白,她這是為他著想,才沒在這裏剖屍,否則她的箱籠裏什麽工具皆齊全,要在這裏剖屍對她也不是難事。

她,這算是心裏有他吧……不管,他就要這樣想,她心裏有他沒錯。

「黃公子?」一個相貌很是一般的花娘突然有點遲疑的走到宇文瓏面前。「您是黃公子吧?」

宇文瓏有點疑惑地看著那花娘,而所有人也都看向他,知道他身份的人,眼神頓時更是說不清。

不會吧?在青樓跟皇上認親?還是個花娘?而且皇後娘娘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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