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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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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希倒抽口氣,她很清楚阿叡的脾氣,通常他被粉絲惹得越毛,就笑得越漂亮。

粉絲不知道,還開心地東拍照、西拍照,但下一刻轉身,他會對暴龍哥說:把粉絲會的會長換掉。

沒錯,管不好旗下粉絲的會長,是該換人當當,想當會長的人多得很,換掉一個,後面有幾百號在排隊。

所以這麽美麗、帥氣、俊朗的笑容,背後代表的意義是……她、死、定、了。

他的笑容讓小希心臟狂跳,夏飛也不例外。

天底下竟有這麽漂亮的男人?連迎春閣的小倌也遠遠比不上,難怪王爺會迷成這樣……王爺的竹園從沒留宿過任何男人,就是言氏也只能匆匆來去。

危機意識陡然升起。

「不繼續?」阿叡歪著頭,邪魅的笑臉看得人別不開眼,他身上有股魔力,即便是男人也會不由自主深受吸引。

「你是什麽身分,這裏有你說話的分?」夏飛回神,沖上前與阿叡對視,這一跨步,他立馬後悔。

這人居然比自己高這麽多?手指戳上他的胸口,天,像石頭般的硬,他習武?

「我是什麽身分,要不要問問小希?」阿叡似笑非笑反問。

小希?小希!他居然敢叫王爺小希?他快暈了……夏飛猛然轉頭,發現王爺像被什麽卡住,動作僵硬地穿上衣服。

沒錯,是僵硬,阿叡陰陽怪氣的口吻,讓她兩手抖個不停。

王爺這是……夏飛深吸氣,帶著幾分刻意,大步流星地走到王爺身邊,笑說:「王爺,小夏伺候您。」

「呃,不必,我自己來就好,謝謝。」

「王爺在說什麽,這本來就是小夏該做的。」

小希偷瞄阿叡一眼,天啊天啊天啊……阿叡的笑容又擴大了,身體顫抖不止,她忙推開夏飛,「不必、不必,你回去休息……」

但夏飛不合作,一副沒幫她穿到衣服不甘心的樣子,小希真想跪下來求他了。

這時候,阿叡終於看不下去,真沒出息!等外人離開,再和她算帳!

阿叡揚聲,「小希,過來。」

簡短四個字,小希仿佛聽到天籟般,嘴角揚起,邁開腳步迅速往阿叡跟前跑去,有沒有看過寵物犬向主人飛奔的畫面?小希就是那個樣兒,臉上完全是義士投奔自由的幸福快樂。

夏飛的心瞬間涼了半截,才多久?王爺的心已經被這個賤貨給收攏?

憑什麽!他黝黑的臉龐像被潑了面粉似地,倏地變得蒼白。

像怕刺激不夠似的,阿叡幫小希穿好衣服之後,揉揉小希的頭發,只差沒補一句:Good dog!

夏飛大受打擊,卻仍然不肯低頭,「王爺忘記了嗎?照規矩,這個月,輪到小夏服侍王爺。」

他對自己的床上功夫很得意,後院那幾個,誰也甭想越過他。

小希倒抽口氣,這個月她歸他?難道阿叡還沒在古代失去貞操,自己的處女膜要先一步貢獻出去?

垂頭、喪氣,還以為她的第一次會有氣球和玫瑰花。

看著她的表情,阿叡想飆國罵,伸開手臂,他朝小希丟去一眼,多年合作……呃,不對,是多年服侍的默契,小希立馬飛撲到阿叡懷裏,兩只手往他的腰扣上。

阿叡手臂一收,把小希摟在懷中,低頭問:「王爺,這府裏是規矩大,還是王爺的命令大?」

這話徹底提醒小希,對厚,她現在是王爺又不是小奴婢,「王爺」代表的不僅僅是角色,更是地位加身分,於是多出幾分底氣。「當然是爺的話大,這種事需要質疑?」

「那王爺昨晚說,這個月、下個月、下下個月……都要阿叡服侍,是真是假?」

講這種話應該很柔媚,就算不柔媚,也該像小夏那樣,充滿挑逗誘惑才對,但阿叡硬是講出一種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味道。

明明就很奇怪,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硬是覺得和諧、完美,講這種話就是應該用這等口氣來表現。

終於明白,為什麽同一場戲,阿叡演得明明跟導演要求的不同,到最後總是導演低頭。

小希笑出滿臉的色員外,別怪她,她又不是專業的。「當然是真的,爺未來幾個月、幾年,全由阿叡作主,好不好?」色員外立刻哄人哄上心。

「好啊,那麽這位……老哥哥,可以退下了。」

老哥哥?阿叡真敢講,古人不過是缺乏保養品、老得快,他自己都快奔三啦。

阿叡目光一挑,小希連忙「硬」起來,板起臉孔對夏飛道:「還不退下,做什麽?」

夏飛氣得額頭青筋一跳一跳,咬牙切齒,但王爺發話了能不離開嗎?

他腳還沒踩到門檻呢,又聽見阿叡輕飄飄地對站在門口的紫梅說:「去問問守門的嬤嬤,是她喝酒誤事,還是收銀子放人,後院的人怎麽可以隨便往前院跑?要是洩露軍機大事怎麽辦?」

這話超重,更別說這類重話根本輪不到新入府的男寵來講,只不過阿叡天生氣勢,讓人無法不低頭,於是紫梅回話,「是,奴婢馬上去問問。」

聞言,夏飛猛轉頭,惡狠狠地瞪上阿叡,見慣大場面的阿叡怎麽會畏懼?他笑著迎上對方視線。

小希見狀,連忙選邊站好。「府裏的規矩也該立一立了,紫梅,讓人把話傳給王夫。」

「是,王爺。」

小希的話讓夏飛咬牙轉身離去,速度異常的快,讓人忍不住懷疑,他腳底裝上風火輪。

小希讓下人進來擺膳,又親自伺候阿叡洗臉換衣,等諸事皆備後……害怕秋後算帳的小希,連忙拍拍胸口,一臉的討好。「幸好阿叡回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是嗎?我怎麽覺得你很享受?」

「我、我、我……不是享受,是害怕,這輩子都沒有被人追過,碰到夏飛那副深情款款的樣子,哪會因應?」她嘆口氣,自言自語,「我的異性緣,怎麽差成這副德性?」

阿叡瞥小希一眼,誰說她的異性緣差?多少男人喜歡章雲希啊,不過,再喜歡都沒用,因為他最擅長砍桃花!

「害怕?隨口說說的吧,夏飛那副樣貌,矮是矮了點,但五官挺有型,至於不知道如何因應……莫非是看上人家,心癢?」

小希倒抽口氣,就算有一點點點點的「看上」,打死也不能認!再倒抽一口特長的氣,中間添入兩分哽咽,現在開始,她改名字叫做竇娥……冤吶!

「阿叡,你不可以誤會我,我只是太習慣當小奴婢,才短短一天,哪會記得已經改頭換面當王爺,更何況夏飛……拜托,吃慣頂級肋排,我哪裏吞得下清粥小菜,開慣BMW,誰還願意將就光陽五十。」

小希采用對付制作人那套對阿叡,相當……有用,他的眉頭一彎、嘴角一勾,顯示出大爺的心情很不錯,Bug略過、天下太平。

桌上有十道菜,兩道湯,一甜一鹹,再加上小點心,盛明希的小日子過得真奢華。

她幫阿叡挑掉魚刺,把魚肉放在碗裏,又往他的米飯上、淋入香噴噴的香菇肉燥,阿叡最喜歡這一味,而她的手藝……也全在這一味展現了。

阿叡頗滿意她的服務,慢條斯理把飯吃完,然後歪到榻上。

小希讓人把殘席撤下,走回阿叡身邊,習慣性地幫他捏捏肩、捏捏腿。

這動作也說不準是爽到誰,在外人眼裏,阿叡是在享受助理的服務,但在小希眼裏,這是在吃大明星豆腐,這種工作多少人搶破頭也搶不到呢。

「阿叡,你早上去逛街,街上好不好玩?」

阿叡橫她一眼,現在是玩的時候嗎?不是應該盡快想辦法把故事結束,好回去繼續拍片?

她曉不曉得這一失蹤,多少既定行程不能跑,暴龍哥要賠多少笑臉和違約金,要是耽誤到美國行,更好了!

前進好萊塢的夢想即將成為泡影。

阿叡問:「先說說朝堂上的事,有沒有搜集到什麽有用的資訊。」

想到朝堂,小希又……竇娥了!

「嗚……阿叡,我快要變成殺人魔頭……」在宣布過重大情事後,小希把上朝的事一五一十講得清清楚楚,哪個官員說什麽、哪個官員很奧咖,哪個官員提議的事讓人超火大……「我發現,朝廷並沒有想象中那樣蛇鼠一窩,還是有許多想為百姓喉舌的好官,只不過這些年的打壓下來,讓她們不敢輕舉妄動。」

阿叡點頭。「先帝留下來的根基夠穩,否則讓盛明珠這樣揮霍,國家早就滅亡。」

今天和蔣淓舒的對答頗有收獲,那女人很妙,除真實身分之外,問任何事都樂意說,是因為確定他將會站在盛明希這一邊,還是因為自己已經通過她的認證?很多事他無法完全確定,卻能確定,蔣淓舒不簡單。

他開門見山問:王爺在易風堂裏主事嗎?

這一問,呂箏頓住,因為他已經給過答案,阿叡重提再問,擺明不相信他的話。

半晌,蔣淓舒回答他說:王爺雖不主事,但這個組織、這份產業是王爺的,王爺隨時要,都可以使用。

擁有這種福利,是好還是壞?相信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有其背後動機,你要他的肉,他想啃你的骨,那麽蔣淓舒圖的是什麽?

呂箏說,蔣姑娘將會無條件幫助王爺。是很真心的剖白。

可惜阿叡的憂患意識強。

若是一個能力不足者,貿然給他一柄鋒利的匕首,說不定還沒有學會如何使用,已經先被利刃所噬。同樣的,若盛明希能耐遠遠不及蔣淓舒,貿然得到這股力量,無異於將白兔奶進豺狼虎豹群。

所以他測試著,測試蔣淓舒能無條件幫盛明希幫到什麽地步。

沒料心裏才想著呢,小希就從朝堂拿回考卷……阿叡淡淡一笑,不知道易風堂這本參考書可以給出什麽答案?

「你說,滅疫這件事怎麽辦?」小希心急,她完全不想當屠夫。

阿叡給她一個篤定的笑容,「放心,我有辦法解決,你先聽我說。」

這麽篤定啊,小希微微一楞。「好,你說。」

「我今天出門逛街。」

「嗯。」

「是呂箏領著我出門的。」其實他更想逛的是盛明希的書房,但被阻止了,呂箏和昨天一樣,主動攀談、主動提議出門,他的主動引發阿叡的好奇。

「然後?」

「呂箏在王府裏的角色是幕僚,府裏幕僚有四個,但他屬於另一支系統。」

「什麽意思,我聽不懂。」

「不急,我從頭講起。在京城官員、百姓甚至是女帝眼裏,盛明希不喜朝政,只喜歡做生意,她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主要做的是布料和香料業,而這兩項事業多由另外三個幕僚在幫忙打理,那三名幕僚當中,有兩個是女帝的人馬,換言之,盛明希賺多少錢、有多少生意,女帝通通知道。」

「呂箏呢?」小希問。

「他發展的是另一條支線,比起布料和香料業,能替盛明希賺進更多錢的事業是賭坊、青樓、飯館客棧、易風堂甚至是交通運輸業,如果以收入來算,兩邊的比例是一比九,後者占多數。」

「全由呂箏經營?」

「我剛開始也是這麽認為,但今天見過蔣淓舒後,我認為呂箏頂多是個聯絡人,至於蔣淓舒手底下有多少人,我就不清楚了。」他甚至不相信蔣淓舒是她真正的名字。

緊接著,阿叡將自己走進餐廳的所見所聞,與蔣活舒的對話全數告訴小希。

「……賭坊、青樓、飯館客棧可以聚財,更能搜集到各方消息,那些錢可以供易風堂做太多事,除醫館、學堂之外,猜猜,易風堂在暗地裏還做什麽?」

「做什麽?」

「埋釘子、拓展人脈。」

「不懂,你快講清楚吧,別吊我胃口。」原本在幫忙捶腿的小胳臂,索性枕在他的大腿間,捧住自己小臉,小希聽得很認真。

「易風堂培養出來的人材,一個個送進鄰邊諸國的朝堂、後宮,他們的能耐驚人,五年下來,雖然能力尚不足以撼動朝堂,卻也夠影響上位者的決策。否則以盛明珠的治國方式,早就引得鄰國虎視眈眈。」

「這才是她廣開學堂的主要目的?」

「對,不過這些人才,不完全出自易風堂開設的學堂,易風堂畢竟根基尚淺。二十年前,先帝開設學堂,專收窮人和男人,這些人被盛明珠及朝堂大員排斥在外,就算考上進士、入朝為官,也不會受重用,因此蔣淓舒輕易地將他們納入旗下,送到各國朝廷。」

「盛明希想做什麽?一統天下嗎?」

以阿叡來講,他更想知道蔣淓舒想做什麽。「我剛才提到了交通事業。」

「難道這裏有火車、公車、捷運?」

「沒有,但這裏的鏢局、車行、馬市有七成掌握在易風堂手裏,我指的不僅僅是大盛王朝,還有周邊諸國,你想想,倘若戰事發生,她有沒有本事在最短的時間,阻斷交通。」

「能嗎?還有民間的馬匹和其他三成馬市,對了,還有朝堂戰馬。」

「沒錯,但你不能否認,她有足夠能耐得以削弱大半戰力。」

好能幹的女人,小希佩服。「我對蔣淓舒很感興趣。」

「明天不必上朝,一起去見見她?」阿叡提議。

「好。對了,言海青問我錢的事有沒有決定了。」

阿叡忖度片刻,「銀子先壓著,別給得那麽痛快。呂箏說李側王夫是盛明珠的人,三個男寵雖出自不同地方,但目標一致,都是別人的眼線,王府偌大的後院裏,大概只有夏飛是真心喜歡盛明希的。聽說為了嫁給順親王,他和家人鬧翻,王府裏的人不明就裏,還以為他的後臺夠硬,即便嫉妒盛明希偏寵夏飛,也不敢有過度舉動。」

「難怪他敢跑到前院,原來是仗著盛明希喜歡他?」

「順親王府表面上看起來井然有序,私底下各方人馬都有,明裏暗裏不少雙眼睛盯著,你怎麽曉得不是有人刻意放行,來測測盛明希的態度。」

「這樣的話……阿叡太危險了。」

阿叡自信一笑,他當然也擔心過,怕有人對自己動手,也怕言海青迫不及待使惡計,把他往盛明珠床上送,不過現在滅疫一事發生後,他不擔心了!

見他篤定的模樣,小希放下心。

Jerry常說:小希是我們的定海神針,不管浪再大,有她在,就不會翻船。

那個「浪」,指的是阿叡。

但他們不曉得,阿叡才是她的定海神針,寄人籬下她總是慌張,但只要他在,不管要不要挨罵、會不會被毒舌,她的心情都會立刻定下來,好像他在,困難就為難不到她頭上。

夜深人靜,梅園的燈火一盞盞熄滅,唯有主屋的燈依舊亮著。言海青讓下人別守夜,各自回房歇息,主子寬厚,下人豈有不應之理。

他細細調好顏料,展開白玉紙,在紙上輕輕勾描。

不多久,一個鳳眼、柳眉,身材窈窕的女子躍然紙上,放下筆,看著紙上的女子淺淺一笑,只是笑意未達眼底。

女人尊貴?不,在他眼裏,女人既愚蠢又下賤。

一點溫柔、兩分善解人意,就會被男人耍得團團轉,這個世間,不該由這種低等人物來作主。

微微的聲響傳出,等待的人來了。

言海青刻意舉起畫紙,輕聲低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門突然被打開,一抹紅色的身影竄進,言海青回頭,表情由驚嚇轉為驚喜,他丟下畫紙,快步奔到女子身前,一把將她抱進懷裏,滿足地嘆口氣。

「雨藍,你終於來了。」顫抖的聲音底下,隱藏著無限激動與情思。

她滿心感動,抱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懷裏,深吸一口氣,那是她最想念的氣息。

「對不起,讓你久等。」

看見他的圖,聽見他的詩,雨藍很高興,他想念的心思和自己一般。

言海青捧起她的臉,輕吮她的紅唇,巧舌輕描勾寫,勾出她的悸動。

他俐落地挑開她的衣服,手指滑過她細致的肌膚,雨藍喉間發出一聲低抑的呻吟。

言海青笑開,打橫抱起她往裏屋走去。

輕輕放下她,怕把她弄痛似的,他褪去衣衫,跪在她身上,輕撫著她的臉龐,像在撫摸最珍貴的珠寶。

雨藍迫不及待了,捧住他的頭往下拉。

他瘋狂地吻上她的唇,他熱烈索取,他的吻沿著她的唇、她漂亮的頸子……下一刻,女人再也抑不住激昂,擡起下半身,貼緊他的身子……雲雨散盡,雨藍靠在言海青懷裏,他不安分的手仍舊在她身上索求。

她滿足地笑著,他真是想她想得緊了。

賞他一個吻,她趴在他身上,撫開他的散發,笑眼相望。

眼前的男子,不是她見過最好看的,卻是最讓她心動的,他的溫柔、他的聰明、他的多情,再再都讓她沈迷。

「海青,有事情告訴你。」忍不住,她又輕啄他的唇,真甜……「什麽事?」

「岳綾三、楚湘完了。」

「什麽?」言海青驚訝不已。「怎麽可能,她們是先帝重用的老人,就是女帝也得敬著。」

「是,可那兩個傻子終究沒忍住,還是駁斥女帝擴大行宮一事,女帝心生不滿,讓我去查查她們有沒有什麽狗屁倒竈的事兒。」

「有嗎?」

「就算沒有,只要我出面查,就一定能查到些隱蔽之事。」

女帝想扣人罪名呢,她要是傻裏傻氣地往上報,「此二人都是忠君之輩。」未免太對不起自己。

「事情大嗎?」言海青猶豫問。

「海青想要事大還是事小?」

他沒回答,卻是眉頭深鎖,面帶委屈。

雨藍看得一清二楚,親親他的臉頰,「逗你的,我能不知道那兩個老女人和言氏有什麽過節?我讓她們犯下殺人大罪,砍頭是板上釘釘的事兒。海青,開心嗎?」

砍頭?不是抄家滅門啊?他心裏有淡淡的可惜,但沒關系,來日方長,當年對不起言家的那群人,一個一個,他都會讓她們死於非命。

「開心,謝謝雨藍為我做的。」

一哂,他翻身把她壓在下面,她已經張開雙腿迎接他的肆虐,他笑得邪魅,笑得迷惑她的心神,雲雨再起,排山倒海……

言海青背靠在門邊,目送收妥畫像,轉身離去的雨藍。

他臉上依依不舍,心底卻盤算著下次她再過來,自己會聽到什麽好消息?

人走後,馬文送進熱水,梳洗過後,言海青走到桌邊,打開一本青皮冊子,提筆,在岳綾三和楚湘兩個名字上頭,畫上大叉,之後,他一一細數後面的名字,淡淡一笑,很快世間再也看不到這些人。

輕籲氣,言海青道:「馬文,明兒個午後去桂花胡同走走。」

聽見主子的命令,馬文低聲道:「是,要說什麽?」

「就說……」眼底浮上銳利,他拿起小紙包推到桌邊,低聲道:「就說女帝累了。」

「是。」馬文收下紙包,飛快藏進衣襟裏。

他哪裏需要阿叡?盛明珠身邊早就埋有他的人,讓盛明希去瞎折騰,不過是讓她玩玩,讓她誤以為……燕承輔的十萬大軍是她的人。

「讓陸兒進來伺候。」

「是。」馬文轉身退下。

收起冊子,言海青回到裏屋,空氣裏還有淡淡的淫靡氣息。

打開窗戶,將氣息散盡,言海青躺回床上,雙手支在腦後,天未大明,他靜靜看著灰色天空。

嘴角洩露出一絲笑意,對於自己的安排,他志得意滿。

盛明珠以為言氏無害,殊不知他的人,可以讓她死得神不知鬼不覺。

盛明希以為言氏一心助她上位,哼,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兒,不過是利用她的銀子替自己辦事罷了。

盛明玥已死,盛明珠、盛明希再亡,大盛王朝便也走到盡頭,到時言氏將起,創造萬年盛世。

「主子,陸兒來了。」

「進來。」

陸兒輕手輕腳進屋,清雋的臉龐帶著笑,低聲道:「讓陸兒伺候主子吧。」

言海青點點頭,陸兒爬上床,為主子寬衣解帶,陸兒滑過他身上的動作輕柔舒服,他滿足地發出一聲囈語。

陸兒翻過主子的身子,輕舔他的背脊,慢慢地伺候……輕敲桌面,蔣淓舒眉頭微郁。

她命人進屋,把幾封快信傳出去,桌上還有些該處理的,但心裏存著事兒,便不想理了。

走出屋子,拿起一把花鏟,蹲下身,細細理去玫瑰旁的雜草,園藝總能讓她靜下心。

邵叡太聰明,聰明到……不讓他打開謎底,他也絕不透露自己的底。

所以她讓他知悉易風堂的所有機密,她知道呂箏不讚同,但是……不明所以的,她就是相信他。

她知道這種沒有條件的信任相當危險,但是看著阿叡,她忍不住想要相信。

是因為他的眼睛很像昔日故友嗎?她……不知道。

昨天阿叡繞過呂箏,直接帶明希到「食尚玩家」來找自己,幸而小二機靈,說她不在,但阿叡不死心,帶著明希一起進廂房用餐。

她讓小二告訴他們,自己收到王爺的信,已經前往閔州、益州辦王爺交代的事情。

小二說他們面有疑慮,顯然不相信這番說詞,但沒有拆穿。

他們等到天黑、鋪子要打烊,才不甘願的離開。

說到那封信……她不懂明希為什麽要這樣做?

柳州瘟疫,女帝派明希去滅疫,明希不願殘殺眾生,她能理解,但是讓閔州、益州相繼傳出疫情,對整件事有什麽幫助?

法不責眾嗎?不會的,依盛明珠的個性,寧可錯殺一百、也不願放過一人。

這種做法只會惹得盛明珠更火大,殺戮更多百姓。

她不認為這是明希想法,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她胸襟寬闊、以仁待人,她是個好人,卻不是個好的陰謀家,這件事肯定是阿叡的手筆。

邵叡到底是何方人士?為何能得到明希的全心信任?

五年了,她在明希身邊整整五年,明希不只一次想見自己,但都被自己想方設法回避掉。

可是阿叡見過,她便堅持想見了,依舊是阿叡對她的影響?

怪自己好奇心太盛,不應該因為呂箏的描述,便抑不住想見他的心情。

然而她並不後悔,若這次她莫須有的信任和第六感是正確的,那麽有他在明希身邊輔佐,她相信大盛王朝會重建先帝執政時期的輝煌。

「主子。」管事走到她身邊,輕聲低喚。

蔣淓舒回神。「什麽事?」

「宮裏剛送過來的。」管事將信遞上。

打開信封,抽出紙箋,裏面字數不多,但清楚點出岳綾三、楚湘的行刑日期。

「知道了,讓程武照之前的方式,將兩位大人救出牢獄。」蔣淓舒道。

「是。」管事應諾。

「查出來了嗎,是誰向女帝進的讒言?」忠臣一個個落馬,朝堂岌岌可危,盛明珠可以撐到明希準備好嗎?

管事回答。「查出來了,擴建行宮一事,兩位大人耐不住、上折子向女帝建言,女帝厭煩,讓雨藍去查兩位大人有否貪墨敗度,不料讓她查出兩位大人曾殺死良民,女帝立刻下令關押。」

蔣淓舒輕嘆,又是雨藍……過去多好的一個女子,怎會變成這副樣子?

這幾年,雨藍已陸續陷害九名朝中大員,她們都曾是忠心耿耿、為先帝賣命的忠臣,豈知落得今日下場?

她不想問背後動手腳的是誰,在甫救下前三、四位時,還不明白她們遭誰陷害,但陸陸續續幾位下來,蔣淓舒已經整理出來,這九名官員每個都曾參與當年調查言氏一案。

秋後算帳?言氏果然不簡單。

先帝有一個組織,裏頭培養近百名的隱衛,當中的雨藍曾與她有過交情。

「兩位大人救下之後,也是送到齊縣?」

「對。」都送過去,日後新帝上位,她們會是明希的助力。

這個王朝的司法已死,不必三堂定讜,女帝說殺就殺,國家的制度蕩然無存。

女帝治國只為私欲,百官治國也只為私利,上行下效,如今混得好的官員,人人都可以用錢收買,所以用死囚換兩個犯官,不過是小事一樁。

想起先帝治理下的大盛王朝與今日的大盛,她忍不住 唏噓。

「兩位大人的親眷呢?」

「岳大人和楚大人犯事的消息剛傳出來,她們家裏每天都有狐假虎威的官員上門勒索,恐怕再過不久,都會被趕出大門。屬下已經命人向他們透信,及早把房子廉價出售,這些天應該在辦這件事。」

「你再跑一趟,給他們吃顆定心丸,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南遷?」

「是。」

「若他們願意,及早給齊縣的易風堂分部遞消息,把人給安置妥當,都是朝堂老人,別教人寒心。」

「是,主子放心,屬下立刻去辦。」拱手,管事退下。

蔣淓舒重新拿起花鏟,她不明白,受同樣師傅教育長大,盛明珠怎麽會變成這樣子?

高高在上的女帝可以被錢收買,她手下的人自然也可以被收買,任她殺人如麻,恩威並下,但關乎利益,誰都會把銀子看得比主子重要。

怎沒想過,她能在明希身邊安插棋子,自己身邊又怎能少了各方人士的暗棋?

「玥兒,我回來了。」

穿著銀月白長衫的男子走進園子裏,蔣淓舒……不,應該叫她盛明玥……頓時起身迎上前。

男子濃眉飛揚,深目薄唇,不怒自威,整個輪廓如刀斧削成,但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左臉頰,那裏有一道長長的刀疤,自眼角而下直劃到下巴處,有些猙獰可怖,但這個可怖男子卻有雙看透世事的清潤眼眸。

她喜歡他的眼睛,喜歡在他的視線中,感受到被疼惜。

食指貼在她的眉心皺折處,他輕聲問:「又有為難事?」

搖搖頭,只要不是錯付信任,阿叡不會是她的為難。「閔州、益州的事,已經交代下去?」

「對,最快三天、最慢五天,京城將會收到瘟疫蔓延開的謠言。」

他派出將近五十組人馬,在這兩個州縣演戲,謠言肯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散開,而易風堂的人已在城外待命。

除此之外,他也派出三十個大夫到柳州治疫,消息傳回,疫情已經獲得初步控制。

「猜得出邵叡想做什麽嗎?」蔣暄唐問。

蔣暄唐的父親蔣明達是位禦醫,也是當時太醫院裏醫術最高明的。

先帝原本體健,卻不知為何,一場風寒過後身子垮下,太醫院所有禦醫耗盡心力也找不出答案,唯有蔣明達懷疑,先帝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他千不該、萬不該把這件事告訴皇貴夫,最後蔣明達被殺滅口,皇貴夫怕消息洩露,竟用一把大火、數十名黑衣客,欲將蔣家滅族。

蔣暄唐幸運脫逃,他沒有遠走高飛,卻是易容化身,想盡辦法潛入宮中,試圖將兇手正法,可……他天真了。

當時先帝駕崩,朝廷吵得火熱、後宮亂成一團,皇貴夫和盛明珠父女走到哪裏,身邊都團團圍著上百人,他怎麽可能近身?而盛明玥也中了他們的毒手,日夜昏沈。

那天,盛明珠失卻耐心,等不及盛明玥毒發身亡,收買盛明玥的貼身宮女,在她的寢宮放一把火,也是老天不收盛明玥,此事竟被蔣暄唐發現。

他殺死宮女,李代桃僵,把盛明玥救離後宮,而宮女被燒得面目全飛,成為明玥公主被厚葬在皇陵中。

蔣暄唐救出盛明玥,為她解毒,五年來助她建立易風堂、設立商行、替她聯絡舊時朝臣,也由於盛明珠的暴虐無道,才能讓她每一步走得又穩又好,讓她的事業迅速擴展。

她在盛明希身邊安排能人,領著她發展商事,但盛明珠在盛明希身邊埋的暗棋也不少,盛明玥只好另辟蹊徑,讓呂箏走到她身邊。

幸而盛明希雖然心善寬和,但後宮粹涑多年,看人的眼光還是準的,她很清楚該親誰、遠誰,明白誰才是真正對自己好的人。

因此即使沒見過「蔣淓舒」,卻對她的安排全心信任。

盛明玥搖頭。「我猜不出來,就當一次試練吧,試試他有沒有本領,足以陪著明希坐上高位。」

蔣暄唐問:「沒有想過自己坐?」

搖頭、莞爾,她這種人……大概只能成就他人吧。「我想跟你闖蕩大江南北,比起皇宮,我更喜歡海闊天空。」

他並不訝異。

第一次聽她講類似的話時,他無法理解,他甚至信誓旦旦對她說:「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為你奪下江山。」

但盛明玥認真的態度,讓他明白,她不是虛偽作假,她對權勢看得淡然。

「好,待大事一成,我們就遠離京城。」

「想去的地方很多……」她靠上他的肩膀,看著遠方山丘。

「不急,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走。」

把頭埋進他胸口,她喜歡當小女人的感覺。

他笑開,環住她的腰,盛明玥貴為公主,卻是他見過最不貶抑男人的女子,她說:人生而平等,不管是男是女,都該有其發揮的空間。

這樣的話,他從未在任何女子嘴裏聽過,即使是身為奴仆的女人。

小時候,父親一再對他說:若不是明玥公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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