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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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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蓮被他如此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的蠻力推倒在地上,面上瞬間□□全無,只一臉恨意的瞪著武松。片刻後自顧自起身,拍拍身上塵土,竟笑了起來。

武松冷眼看她,卻不知她又要耍什麽花招。

只見她笑的愈發奇怪,眸中有種從未見過的怨毒之色,憤憤的冷冷的只瞧著武松。

那種神色饒是武松此刻正在氣頭上,也無法忽視。這是種極為陌生的,本不該出現在她臉上的一種仇恨,不甘,怨憤。

武松閉了閉眼睛,暗自嘆了口氣。這其中深意,他豈能不知?自家哥哥是何等資質,這潘金蓮又是何等姿色,若非無奈,實在逼不得已,又有哪位女子願意委身給這樣的男子?

只是,此事若非心甘情願,又豈能長久?若不是深知這門親事門不當戶不對,他又怎麽會隱忍這麽久而不肯勸哥哥看緊門戶?

他自知哥哥有個家著實不易,就算這婦人有些不安分,只要能忍下去,便暫且忍下去。十年二十年之後,再美的顏色也會人老珠黃,他日若能有個孩兒,女人慢慢總會安分的。她要怪,只能怪自個兒命不好,得罪了主家夫人,落得這樣的下場。人為刀殂,我為魚肉,為奴為婢者,既已賣身為奴,本就該認命才是。一個人若無力改變,又不肯認命,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而徒勞無益。

只是縱有千萬句責難,此刻,看著她眸中如此不甘與怨毒,也不免心有無端同情之意,只好緩聲道:“天氣涼,嫂嫂可先去換了衣衫,免得著了風寒。”

潘金蓮冷笑一聲,反而愈發撩起風姿,靠著桌邊站了,單手撩著發梢,眉眼慵懶的瞧著他,柔媚道:“叔叔說的倒是端正,只怕是行的未必如此端正。誰人不知今早叔叔在永福客棧有了一樁艷事!只可惜啊,叔叔吃完了不肯認賬,倒讓人家好好的姑娘因為叔叔的薄情而消香玉損了,當真可惜。”

武松聞聲一震,面色一紅,竟一時說不出話來。此事是他的心頭之恥,此刻被人當面指責,當真顏面掃地。

怪不得這婦人今日如此行徑,原是自己先行為有失,讓她抓到了把柄!

武松沈默半晌,才沈聲開口道:“讓嫂嫂笑話了。武二既行為有失,德行有虧,便不便住在此處讓外人閑話了。嫂嫂請回房,武松這就收拾行裝,回縣衙居住。”

潘金蓮怔了一怔,似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做出這種決定。但見他回房真去收拾東西去了,連忙跟去道:“叔叔忙什麽,回頭你哥哥回來,還當是我這當嫂嫂的容不下叔叔,要趕叔叔走不成。”

武松也不理她,只動手快速收拾行囊。

潘金蓮面無表情,只默默的盯著武松背影,一言不發。直到武松收拾停當,她才輕聲朗音淡淡開口道:“奴家今日在家無事可做,方才飲酒多了些,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叔叔勿怪。叔叔若執意搬走,奴家也不攔著,只是,奴家有件事想要問問叔叔,還望叔叔如實相告。”

武松悶聲應道:“你且說便是。”

潘金蓮語氣前所未有的冷靜寡淡:“敢問叔叔,今早這樁風流韻事,可與一個叫王憐花的少年公子有關?”

武松聞言一怔,回頭看她,“你如何得知?”

潘金蓮輕輕一笑,嘆了口氣,道:“我不光知道此事,還知道更多叔叔想知道的事。叔叔若有心,不妨坐下邊吃邊說。”

說著話,徑直走到武松房內,自己斟了杯酒一飲而盡。

武松見她神色古怪,全然沒了平日的矯揉造作之事,而她所說之事似乎又與他近日困惑有關,便也不得不跟過去聽她到底要說什麽。

潘金蓮見他乖乖的跟了過來,笑著伸出手指點了點對面,嬌聲道:“叔叔請坐。”

武松默默坐下,只聽她繼續說道:“叔叔想必好奇奴家怎會知道這位王公子,對嗎?”

武松並不答話。潘金蓮頓了頓又笑道:“叔叔可知平日裏家裏的吃用花銷,都是哪裏來的嗎?在叔叔回來之前,家裏已是家徒四壁,不信你可以問你哥哥。”

這點也是武松好奇之事。此次回來,見哥哥家中似乎頗為寬裕,他給的那些銀子哥哥也不肯要,只說夠用。而平日裏這婦人備的酒菜也豐盛,單靠哥哥賣炊餅的收入怕是遠遠不夠的。

原道是當初賣了清河縣老屋所餘積蓄,此刻聽潘金蓮如此說,也立刻心中起了疑竇,便問道:“照你所說,這王公子與哥哥還能是舊相識不成?”

潘金蓮笑了笑,道:“這個王公子人人皆道深不可測,卻是與我們二人有些淵源。但他又扮作與叔叔不相識,還處處設局給叔叔,叔叔可曾想過這是為什麽?”

武松劍眉擰起,目光如炬,凝視著潘金蓮,“莫非你知道?”

潘金蓮道:“此人頗有雄心,在陽谷縣內黑白兩道盡吃,是十足的縣內一霸。開客棧的李大掌櫃,開賭坊的李二掌櫃,都是他的手下。莫說叔叔有打虎之力,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若是在陽谷與這廝為敵,怕是都雙拳難敵四手,難以安穩度日。”

“這些,你又是如何知道的?”武松實在好奇,這樣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到底是怎麽知道外面的一切的。莫非,她也與王憐花有著不清不楚的關系?

一想到這裏,他便有些坐不住了,急聲又追問道:“你想說什麽,便只管說來。如此吞吞吐吐,豈不啰嗦!”

潘金蓮笑道:“叔叔也忒是心急了,不妨邊吃邊說。”

武松哪裏有心思和她繞來繞去,只是道:“你要說便說,少饒些彎彎腸子!”

潘金蓮抿了抿唇,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才繼續道:“此人手段毒辣,用卑劣手段控制了不少城內有頭有臉之人為他辦事,多是以身家性命相威脅。奴家聽說今日他已把主意打到了叔叔身上,是以才想要提醒叔叔,莫要被他人利用。只是,奴家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所以才一個人喝了些悶酒,想要酒壯人膽。豈料酒力不濟,在叔叔面前失了態,還望叔叔勿怪。只是若能幫了叔叔,奴家就算是再被叔叔嫌棄,也是值了。”

武松沈默良久,雙目凝註,審視了潘金蓮半晌,見她神色自若,並不像信口開河的模樣,才開口道:“你把此事告訴我,可想得到什麽好處?”

潘金蓮嘆口氣道:“叔叔明察秋毫,奴家不敢相瞞。只因當初此人見我夫婦二人家境窘迫,便脅迫奴家與他簽了個賣身契,此刻賣身契便在此人手裏。只是,叔叔可知這王憐花拿這賣身契是要做什麽用處嗎?”

武松搖頭。

潘金蓮盯著武松雙目朗聲道:“他以此脅迫奴家,要奴家把叔叔每日行程告知與他。只要奴家好好聽話,他便不會把我二人怎的。但若不遵從他的意思,奴家便要被他賣至青樓,終身為妓。奴家一屆弱女子,怎可與他一爭長短,是以才勸說叔叔搬到家中居住,方便日日監視叔叔行蹤。只是,天長日久,奴家被叔叔英雄氣概折服,才有了想要叔叔為奴家出頭的打算。若有言行失當之處,還請叔叔勿怪。”

武松斷沒想到潘金蓮會說出此番驚天言語出來,一時之間竟是驚訝得無話可說。

“此事哥哥可知道?”武松頓了片刻,問。

潘金蓮搖頭:“你哥哥自是不知。”

武松擰眉:“那何人可作證你說的是真的?”

潘金蓮道:“叔叔自可去問李大掌櫃。”

武松見她言之灼灼,不似虛言,此刻已信了七八分。再聯想到此前疑惑,似是茅塞頓開了一般。既然王憐花早就一切都有圖謀,那他奇奇怪怪的一切便就有了由頭。

只是,他與王憐花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他怎的一早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己頭上?莫非他多年前便已得罪了此人而不自知?

這些疑惑,武松無暇再深想,只是對潘金蓮道:“此事我已知道。只是你說與我聽這些,可是要我為你拿回那賣身契?”

潘金蓮冷笑道:“我對此人恨之入骨,如若他能落到叔叔手上,還請叔叔給我留個一時三刻,讓我能當面以報我心頭憋屈之恨。”

武松勾起唇角,輕笑道:“嫂嫂又如何確定武松一人便可制服此人?先前嫂嫂還說我若與之為敵,必是雙拳難敵四手麽?”

潘金蓮卻笑道:“雙拳是難敵四手,但群狼必定鬥得過猛虎。眼下王憐花重病不起,正是成事的大好時候。只要叔叔肯出手,我自有其他得力幫手借與叔叔,如此必能成事。”

武松起身拱手道:“多謝嫂嫂好意。只是武松身為都頭,不想知法犯法,做這些私鬥的勾當。嫂嫂運籌帷幄,不如自己想法子去拿回那賣身契也就是了。王憐花既安排嫂嫂監視於我,我只需搬回縣衙便可自保。嫂嫂日後小心行事便是。”

說完,拿起衣帽竟真的又要走了。

潘金蓮跺腳急道:“叔叔既自詡好漢,為何被人欺負到如此地步了,還不還手?”

武松戴上氈帽,悠然說道:“他既有心尋我麻煩,只管要他找我便是。嫂嫂與他之間有何瓜葛,我此刻並不想過問。倒是我看嫂嫂也是女中豪傑,城中大小之事,足不出戶便知一二。嫂嫂既有雄心與他交易,武二自是插手不得。只要此事與我哥哥無關便好。嫂嫂如何報仇,那是嫂嫂自己的事,與武二何幹!”

“你……!”潘金蓮沒想到武松竟是薄情寡義,對她的事如此不聞不問,不由怒道:“你簡直就不是個男人!”

武松冷冷一笑,“哦?嫂嫂以為什麽樣的才是男人?”

潘金蓮恨恨道:“你枉有一身的力氣,卻是個膽小如鼠之輩!你不敢惹那王憐花也就是了,何必句句嘲諷於我!我只是一個弱女子,被他如此挾制,只盼你和武大一母同胞可為我討回公道,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縮頭烏龜!”

武松哈哈大笑,神色不羈:“我武二再笨,也不至於淪為他人手中殺人的利刃。此事說到底就是與我無關,我為何要插手?!你如意算盤落空,自可從別處下手,自今日起,可不必再在我身上花費心思了,嫂、嫂!”

他最後兩個字一字一頓,甚是咬牙切齒。

潘金蓮豈能聽不出其中之意?今日坦誠相見,日後便沒有互稱叔嫂的可能。她和武松,從此便是毫無瓜葛了。好一出美人計,最後倒落了個賠了夫人又折兵,潰不成軍,丟盔棄甲。

只是她真的沒想到看似莽漢的武松,竟不似個空有力氣的匹夫一般,有頭無腦。此人冷血無情,眼裏除了武大,旁人死活,他都不在意。

既如此,一不做二不休,只管把武大拉入局中,看他不一怒而起,親手殺了王憐花!

作者有話要說: 好大一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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