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逸和孫曉曦在一邊詳談，廉靜曦和越香如走在百花競艷的禦花園裏，相繼無言。

走著走著，廉靜曦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抿了抿唇，她開口，“對不起，最近的事情太多了，我還沒有來得及跟宇軒提起你姐姐的事情。”

越香如笑著搖了搖頭，“不著急了，我的出現，似乎驚到了袁將軍。”

就因為她把袁宇軒嚇得害怕了，所以她現在的心情很愉悅。

“這件事情總要處理的，請你給我一些時間。”廉靜曦心裏的愧意很重，這些事情，她早晚是要處理的。

“公主，你和袁將軍是不是吵架了？因為我姐姐的事情。”越香如能猜到個五六分，廉靜曦現在的心情會這麽差，肯定是與袁宇軒脫不了幹系的。

“不是的，我和宇軒的確是吵架了，不過不是因為你姐姐的事情，而是……”廉靜曦欲言又止，面對越香如，她就更不知道該怎麽樣說了。

“而是？”越香如側過臉看她，一副打量的樣子。

“我和他發生了一點分歧，我忽然發現，他似乎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他了。”廉靜曦嘆了一聲，想到之前的種種，那種心痛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

“他沒有你想象的這麽溫柔，你發現他其實還是很殘忍，很暴戾的一個男人，是嗎？”

一語中的，說的可能就是越香如了。

廉靜曦不由驚奇的看著她，目光都有點不可思議了，“你……知道？”

“香如行走在煙花之地，見過的男人多如丘壑，他們有的溫柔儒雅，有的耿直開朗，但是更多男人都是深沈的，他們鮮為人知的一面，很少會表露在外。”特別像袁宇軒那種這麽會壓抑自己的人，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他越是壓抑，他便越會爆發得猛烈。

“以前我看宇軒，他是一個溫柔的大哥哥，他總是很照顧我，包容我的一切，直到前些天，我才發現，他其實不是這樣的，他可以溫柔，可是轉過身，他也可以很暴戾，他不在意別人，除了他在乎的，他對其他的人和事，一點心都沒有。”

越香如不由嗤笑一聲，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公主也是傻得可以。

“袁宇軒是一個將軍，終年馳騁在沙場上殺敵，那裏的生生死死，他早就熟悉了，看透了，在他心底裏最深的地方，對生命，他已經變得麻木，不在意生死，這很正常。”

“可是我在意，我很在意他是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在我的心裏，他以前就是一個善良溫柔的男人！”

對香凝姐的死，他一直存著愧疚，這就是他善良的證明！

“公主，你還是太過天真了。”對於袁宇軒抱著善良的期許，這就是她天真的表現。

“我難道……不應該相信自己的心嗎？”她愛著他，她相信他難道不對嗎？

禦書房——

袁宇軒與廉靖剛剛商議完國事，廉靖拿起奏折批閱，而袁宇軒遲遲不願意轉身離開。

廉靖看出了他異樣，蹙了蹙眉，“你還有什麽事情嗎？”

“父皇……”在朝堂上，甚至在禦書房裏，袁宇軒都只是喊他皇上，只有真的涉及私人情感時，他才會喊他父皇。

廉靖放下奏折，黑眸幽深的打量著他，“你想問靜曦的事情？”

袁宇軒點了點頭，“我想知道，她在宮裏的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

廉靖沒有回答，依然是用那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他站得直挺挺的，絲毫不在意他的打量。

“好或者不好，又怎麽樣？”

“父皇，兒臣知道您不喜歡兒臣，可靜曦再怎麽說都是兒臣的妻子，兒臣關心她，難道不是一個丈夫應該做的事情嗎？”有時候他真的很不明白，靜曦嫁給他都已經是事實了，為什麽他直到現在都好像很不同意他一樣。

“可靜曦她受委屈了，就是因為在你的將軍府過得不開心，所以她才逃回宮裏來的。”廉靖的語氣很平淡，他就是在敘述一個事實給他聽。“靜曦對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她難以承受的事情，她是不會隨隨便便回宮裏來躲你的。”

這一點，袁宇軒無從否認。

“兒臣知道自己做錯了，只想找一個機會求得靜曦的原諒，還望父皇能夠成全兒臣。”袁宇軒恭敬的拱手，拜托道。

聞言，廉靖也是無語，搖了搖頭，心想：罷了，眼前這個男人是靜曦選擇的，而他再怎麽不好，她也已經嫁給了他。

“她在皇後那裏，你去找她吧。”

“謝父皇成全！”話音一落，袁宇軒就往孫曉曦的宮殿走去了。

禦花園裏，廉靜曦還是一片迷茫，看著越香如那張冷靜自若的臉，她問：“你很恨宇軒，是嗎？”

越香如擡眸看著她，“公主想要聽實話？”

“是的，我不想聽假話，請老實告訴我，你現在的感受。”

“我恨！”越香如的目光一變，少了溫柔，多了淩冽。

“為什麽？你不是說過，過去的事情，已經不想再追究了嗎？”

“我沒有辦法！”越香如閉上眼睛，原本壓抑在內心深處的那一抹恨意，被廉靜曦激發了出來，“我姐姐死得這麽慘烈，可是袁宇軒卻與你這麽幸福的在一起，他怎麽可以？！”

“所以，你連我，也恨，是嗎？”不，或許，她更恨她。

她才是害死越香凝的罪魁禍首，如果不是因為她，香凝也不會代替她去死。

越香如咬住了下唇，雙手緊握成拳頭，咬牙切齒的開口，“是！”

廉靜曦紅著眼眶，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謝謝你。”

她的恨讓她的愧疚得到了釋放的地方，因為她的恨，她知道了自己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的人，做錯了事情，愧對了人，她依舊要接受懲罰的。

“你們都退下吧。”廉靜曦一下子屏退掉所有的人。

下人們面面相視了一眼，誰也不敢反對公主的命令，妾了妾身，她們紛紛退下。

所有的下人都離開了，只剩下廉靜曦和越香如小徑上站著，她看著她開口，“香如，我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如果你真的這麽放不下，那我以命抵命，還給你的姐姐。”

“你……”越香如沒有想過廉靜曦會這樣做，以命抵命，她難道真的不怕死嗎？

“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嗎？！”越香如忽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瞠大了雙眼瞪著她，面目一下子變得猙獰。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這是我本來就欠了你姐姐的，還給她，很應該。”如果殺了她能讓她減少恨意，那麽，何樂而不為？

“廉靜曦！”她為什麽要這樣？！裝出一副大仁大義的樣子，她應該是刁蠻的，任性的，她應該更壞一點，覺得她姐姐是應該替她去死的！

她這樣一臉愧疚後悔的樣子，她怎麽下得了手？！

就在越香如松開她的頸項之際，一道掌風狠狠的擊中了她的後背，越香如的嘴角溢出了鮮血，她緩緩松開廉靜曦的脖子，然後倒向她的懷裏。

“香如？！”廉靜曦伸手接過倒向自己的人，她沈甸甸的身子讓她一陣不穩摔落在地。

她擡眸看向來人，只見袁宇軒一臉陰冷的走過來，渾身上下布滿了戾氣，仿佛地獄裏出來的羅剎。

“宇軒？”是他動的手？

袁宇軒快步走到她們的面前，一手拽開越香如扔出去，另一只手將廉靜曦用力的從地上抱了起來。

“靜曦，你沒事吧？她有沒有傷到你那裏？”

“你為什麽要動手打她？！”廉靜曦都不敢相信他居然會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動手。

袁宇軒剛到，隨後出來尋找她們的廉逸也趕過來了，看到倒在地上的越香如，他面色一變，大步走上去，伸手將人從地上抱起，她的嘴角一直溢著鮮血，顯然是受了很重的內傷。

廉逸一臉憤怒的擡頭看向袁宇軒，“你居然傷了她！”

袁宇軒冷笑，完全不把廉逸的怒意放在眼裏，“是她先對靜曦動的手！”

“不是！”廉靜曦一把拉過袁宇軒，她紅著眼眶，一臉震驚的看著他，“香如沒有要傷害我……”雖然她讓她殺自己，可是到最後，她已經感覺到她要放手了，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傷害她的。

“我明明看到她掐住你的脖子！”袁宇軒伸出手，用力的扣住她的肩膀，“你怎麽會讓她掐住你的脖子？！如果不是因為我及時趕到了，你是不是會被她殺死？！”

“她沒有要殺我！”他怎麽就不懂，怎麽就這麽不分青紅皂白呢？！

“那你告訴我，她為什麽要掐住你的脖子？！”

“這是我欠她的，我想要還給她！”就算到最後她死了，也是自己心甘情願的。

“廉靜曦！”袁宇軒高聲一吼，滿臉都是濃濃的怒意。

廉逸低頭看著越香如那張虛弱的小臉，他的心臟忽然收緊，一把將人從地上抱起，他低聲安撫著她，“不怕，本王不會讓你有事的，你不能有事……”

“廉逸……”越香如虛虛的靠在他的懷裏，腦袋昏昏沈沈的喊著他的名字。

“本王在這裏，本王在這裏，香如，不要睡，本王現在就帶你去找太醫。”廉逸的腳步走得極快，內心被一種叫害怕的情緒所充斥。

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即將失去某個人的那種根深蒂固的害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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