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去找她！”孫曉曦倏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也不理會一直黑沈著臉，默然不語的廉靖，挺著一個大肚子就往外面走。

然而她才剛走出去幾步，廉靖的長臂一伸就將她整個人都拖抱了回來。

“你不許去！”

“不行，曉夕不可能會無緣無故大鬧皇宮的，肯定是爹他們出了什麽事！”她們的日子真的是過得太安逸了，安逸得都讓她忘記了自己身上還背負著一大家子的人。

“讓朕去處理！”他將她扣緊在懷裏，力道極重，仿佛是鐵了心不讓她走出這思曉殿。

“曉夕她這麽恨你，怎麽可能會聽你說！萬一你又殺……”孫曉曦情緒一陣激動，差一點就口不擇言的刺激到廉靖的神經。

孫曉曦突然噤住了聲音，廉靖知道她想要說什麽，額間已經怒得青筋暴起，但是為了不嚇到她和孩子，他怎麽樣都得將心裏的那份怒火掩蓋住。

“朕答應你，就算孫曉夕拿著劍指著朕，朕都絕對不會傷害她，這樣子，可以了嗎？”

孫曉曦猶豫了一會兒，想當初，他也說過絕對不會傷害孫夫人，誰知道最後，孫夫人還是慘死在他的手上。

廉靖看出了她對自己的不信任，又或者說，她已經不再對自己信任了，畢竟他做了那樣的事情，她不再信任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如果這一次，你再出手傷我的妹妹，我絕對不會再原諒你！”

廉靖清楚的點了點頭，鐵臂將她箍緊在自己的懷裏，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好，朕答應你。”

離開了思曉殿，廉靖就馬不停蹄的往宮門口的方向走去，柏淩昱害怕自己出手會傷了孫曉夕，所以一直縱容著她的行為，眼下見到連廉靖都趕來了，知道自己要護也護不住她，幾招下來就將她輕聲擒住，壓低聲音對她說：“安分一點！”

“你放開我！我要見孫曉曦！”

廉靖走到她的面前，兩手背在身後，黑眸眸光流轉，深深的睨著那張傲氣的臉。

“小姨子的翅膀是長硬了，連姐姐都喊，喊名字了。”

“我沒有她那麽不孝的姐姐！”

“曉夕！”柏淩昱低聲喝她，示意她不要在皇上的面前胡言亂語，然而她就是不肯聽。

“今天誰也阻止不了我！”

“怎麽？你覺得朕不可以阻止你？”

“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孫曉夕擡起臉，一臉無所畏懼的樣子，實在是讓廉靖愛得礙眼。

“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死嗎？”廉靖勾了勾嘴，揚起了一抹嘲諷的笑，“這個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生不如死。”

“皇上，曉夕她年幼不懂事，請皇上……”

“年幼？！”廉靖冷聲打斷了柏淩昱的話，“像她這個年紀，多的是姑娘已經成親，相夫教子了，淩昱，你到底是怎麽樣管教這個女人的，居然讓她如此放肆！”

“是，是屬下管教不力。”

“你不用責怪於他，我生活會變成這樣，全都是拜你這個狗皇帝所賜！”

“孫曉夕，你別這麽不識好歹！”廉靖緊握著拳頭，眉眼間都是他極力的隱忍，他真害怕自己一個忍不住，錯手就將眼前這個女人打死。

“呵，我孫曉夕從來就不知道好歹，反正你也殺了我娘了，也不差將我也殺了。”

“你以為朕不敢？！”廉靖擡起手。

“不要！”帶著急促的喘息聲，孫曉曦在鄴研的摻扶下，挺著一個大肚子走過來。

“曉曦？”廉靖轉身想要去扶她，誰知道手一伸過去就被她狠狠的甩開了，她快步走到孫曉夕的面前將她從地上扶起。

“曉夕，你怎麽樣？”孫曉曦將她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仍舊很不放心的問：“有沒有傷到那裏？”

廉靖尷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黑眸深邃，眼底的受傷一閃即逝。

孫曉夕見到孫曉曦，眼眶立馬通紅，眼底滿滿的都是憤怒，她擡起來手，在廉靖和柏淩昱都始料未及之際，手一揚就往孫曉曦的臉上扇去，孫曉曦早就預料到自己靠得這麽近會被她甩巴掌，但她卻不躲，硬生生的吃了那巴掌。

“孫曉夕！”廉靖一陣狂怒的沖到孫曉曦的身邊去，扶住她被打得往後蹌踉的身子，目光如狼似虎，“朕看你是真的想死！”

“不要！”孫曉曦反手抱住了想要往孫曉夕撲去的廉靖，“求求你，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妹妹。”

她的眼淚止不住，說不到幾句話就哭了出來。

廉靖心疼得不得了，連忙環住她的身子，端詳著那張白皙忽然顯出掌印的臉。

看到那個掌印，廉靖拽住她手臂的手不斷收緊，壓抑著那奔騰的怒氣，他沖柏淩昱喊了一句。

“帶她走！立即！馬上！”

柏淩昱明白皇上的意思，扶著孫曉夕那具憤然的身子，無論她願不願意他都用力的將她抱走。

“孫曉曦！你去看看，你去看看爹都變成了什麽樣子？全家人為了你都變成了什麽樣子！”孫曉夕被柏淩昱抱走，手還不斷的掙紮，嘴上更是一直在大呼小叫的，喊得孫曉曦的心都在顫抖。

廉靖將懷裏的人抱得更緊，她的眼淚一滴滴的從他的龍袍浸入他的心中腐蝕著他的心臟。

“曉曦，乖，不要哭了，我們回去。”他吻著她的發頂，輕柔著哄她，她哭得更厲害，甚至捉起他的手臂就咬下去。

廉靖痛得蹙眉，也不知道是手臂上痛一點，還是心臟那裏痛一點，他渾身都不比她輕松，可是他說什麽都不會對她放手。

“你放手！”

“朕不會放手的！”廉靖低頭看著她，目光透著絲絲嚴峻，“你生氣了，你心裏不舒服，罵朕打朕怎麽樣折騰都可以，就是不許離開和折騰你自己！”

聞言，孫曉曦的哭聲更大，揪住他龍袍仿佛是揪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廉靖看得心都要碎了，一把將她抱起就往思曉殿那邊走。

孫曉曦的體重加上她肚子裏面孩子的體重，廉靖一步一步的將她抱回宮殿時手臂已經麻木得像不再是自己的手一樣。

她路上哭哭停停，回到宮殿時已經只是低泣。

廉靖一直抱著她安慰，奈何她怎麽樣都聽不進去，哭夠了以後，她自己擦眼淚也不要他的幫忙。

“曦兒，你到底想要怎麽樣？你說便是了，你哭成這個樣子，到底是想要朕多心疼？”

“我要……我要去見見爹。”

“不行。”

“我現在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孫曉曦擡手一把就瘋狂地抓傷了廉靖的俊臉，他冷著一張臉看著她，被她抓到了，不喊也不罵，什麽都默默的忍受著。

“除了讓你出宮，你想怎麽樣都可以。”

“我只要出宮去看我爹！”她揪住他的衣領，沖他大吼大叫道。

“不可以。”

“廉靖，你想要逼瘋我是嗎？你想要看我愧疚到死是嗎？！”

廉靖探出手，緩緩的握住她的手，“無論什麽事情，朕都會陪著你，你愧疚一輩子，朕就陪你愧疚一輩子，你死後會下地獄，朕就陪你一起下地獄，這樣……”黑眸擡起看向她，“不可以嗎？”

“瘋子！你簡直就是一個瘋子！”

“是啊，從朕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朕就註定會變成一個瘋子。”修長的手指為她拭擦著臉上的淚，小心翼翼的捧著她的臉，他低頭緩緩的吻住她的眼睛，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可以將她的眼淚全都吮吸幹凈。

大手撫著她泛紅的面頰，想起孫曉夕剛才的那一巴掌，簡直就是往他心臟上打，他明明就在她的身旁居然都擋不下那一巴掌。

“答應我，不要為難孫家的人，當我求求你了，如果嘴上求你不算，我跪下……我跪下來求你。”說著，她便要下床跪在他的面前。

“朕不會為難他們，你不要跪！”廉靖連忙止住她荒唐舉動。

孫曉曦抽抽噎噎的擦著眼淚，對於廉靖的話，她半信半疑，小手緊緊的揪住他的衣服，她的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如果，你再傷害我爹和我妹妹，我一定會讓自己跟孩子為他們陪葬。”這不是威脅，而是事實。

廉靖聽著那些話，整個身子都僵住了，低頭看著懷裏的那一顆腦袋，心裏大痛。

她居然忍心那樣對待他？難道在她的心裏，她真的就不再在乎他的感受了？

“孫曉曦，朕不敢了，朕真的不敢了。”他低下頭靠在她的腦袋上，整個人都在顫抖，說出那句話時甚至帶了一點難以聽出的哽咽。

孫曉曦緩緩推開他，捧起他的俊臉端詳，發現那張冷峻的面龐並沒有多少改變，就是黑色的眼珠子透出了一抹嚇人的紅。

“我真的能夠相信你嗎？”

“相信朕，相信朕……”他低聲喃喃，大手摟緊她的身子，“朕什麽都不要了，什麽都不要了，只希望你和孩子能夠好好的。”

心臟上的肉被人狠狠剜掉的那種疼痛，他再也不想嘗試了。

孫曉曦擡起手，一下子又一下的安撫著廉靖顫抖的後背，白皙的手指順著他頸項往前，拂上他的俊臉，摸上他的眼睛。

廉靖連忙將她的手拉下來，放在手心上握著，不夠，又放在嘴邊上親吻。

“臉蛋，疼嗎？”

孫曉曦點了點頭，“臉上很痛，心上更痛。”

聞言，廉靖的心更難受，用力的抱緊她，就讓受傷的兩個人如此相擁著療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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