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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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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七點,天還沒大亮, 何有時就被手機鈴聲吵醒了。

“我喜歡/就這樣/靠在你胸膛, 我喜歡/沒有時間/沒有方向, 我喜歡/像這樣/愛的好自然……”

鈴聲是她自己設的,梁靜茹的《我喜歡》, 很老的一首歌了, 她從初中那麽個情竇初開的年紀一直聽到現在,還把秦深的來電鈴聲也設成了這個。

美名其曰, 喚醒少女心。

她一個人生活久了, 連興趣愛好都是滿滿的單身狗氣息,沒什麽生活情趣, 也沒什麽有趣的梗。何有時總擔心秦先生覺得她無趣,就想著招兒在這些瑣事上可愛一點。

連著三天,秦深每天都是這樣喊她起床的,意思等同於“飯好了,起來吃飯”。

何有時不用接, 掛掉電話,出了臥室就看到秦深坐在沙發上, 手裏翻著本財經雜志。

聽到動靜, 擡眼望過來, 說了聲“早”。

“你……”何有時瞠目結舌:“哪來的鑰匙?”

“身為房東,難道我不應該留把備用鑰匙?”秦深笑著反問。

他臉不紅心不跳, 就把偷開房門輕描淡寫一言帶過去了, 身上深色格子的加絨襯衫筆挺, 更顯他表情正經。

何有時把驚訝咽回肚子,又好奇:“既然有備用鑰匙,那前幾天怎麽沒進來?”

“前幾天怕你認生,耐著性子等了兩天。”

其實不光怕她認生,也怕她不高興。這兩天來摸透了她的脾氣,確定了她對自己的心思,秦深立馬得寸進尺。

何有時被他的厚臉皮驚住了。

但她家裏沒什麽隱私,秦深又是穿戴整齊地坐在客廳,壓根沒去碰臥室的門,分寸把握得清楚。何有時也不生氣,乖乖坐過去吃早飯了。

連著一禮拜,秦深每天都感慨,“住在對門”真是讓感情升溫的最佳捷徑了。

他不光可以在大清早拿著備用鑰匙去開門,牽著胖橘出去溜達,回來後做好早飯喊她起床,還能有幸欣賞到有時睡眼惺忪的樣子,頭發亂糟糟的樣子,起床氣犯了對他愛搭不理的樣子,頂著黑眼圈敷面膜的樣子……

樣樣都可愛的不得了。

卻也不是每次都能這麽順利地喊她起床,有時秦深連著好幾個電話打過去,她都不接。再打,索性關機了。

這就是還要睡並且嫌他煩的意思。

被掛了電話秦深也不惱,自己吃完兩人份的早餐,心情還挺愉悅。

於他來說,把有時的小脾氣一點一點養出來,實在是個享受的過程。

吃完早飯,他給胖橘系上繩,下樓遛貓。

小區裏有個寵物寄養店,也兼作寵物看病和美容。前天貓糧快吃完了,胖橘跟著秦深進去過一回,順便做了個全套馬殺雞,舒服得眼睛發直,連走路都打跌。

此後它就賴上了這個地方,每天挺著脖子往店裏走。

一圈子精貴血統裏就它一只土貓,偏偏胖橘自己沒這個覺悟,招貓逗狗欺負垂耳兔,短短幾天就混成了店裏一霸,把別的小夥伴欺負得嗷嗷叫。

秦深想拽都拽不走,無奈,只能坐在沙發上看它浪。

胖橘還每天往人家的貨架上爬,看見哪個假發哪個帽子順眼,就叼在嘴裏跳到秦深面前。

——這是讓他掏錢的意思。

什麽粉色版的ladygaga蝴蝶結假發,海盜帽,畫風軟萌的小天使翅膀,哪個雷人選哪個,它自己給自己搭了好幾身新衣服,?N瑟得跟什麽似的。

本著愛屋及貓的原則,秦深都默默忍了。

店裏不止他一人,周圍一圈貴婦都是陪著自家小祖宗來的,看秦深來了兩回,就面熟了,笑呵呵跟他嘮嗑。

“小帥哥多大了呀?”

秦深:“二十七。”

“喲,這年紀輕輕的可不容易,在哪兒高就呀?”

秦深:“自由職業。”

“噢噢噢,那一定是炒股炒期貨的吧,哎呀真好,我老公就喜歡像你這樣敢拼敢冒險的青年……以後要是有想法換個地方,考慮看看呀。”

說話間,從包包裏掏了一張名片給他遞過來。

秦深接過來看了眼,意味深長笑了下:“目前沒想法。”

那阿姨也不覺丟面兒,看他這副淡定老成的樣子,沒有時下年輕人身上常有的輕浮,更添了幾分好感。

“愛養貓貓狗狗的都是有愛心的孩子。哎,小夥子結婚了沒有呀?”

秦深:“沒。”

旁邊夫人笑著打岔:“哪能呀,現在的年輕人想法多著呢,早早結婚有什麽好的。”

前頭說話的阿姨看秦深沒反駁,心裏有門了,臉上笑容更親近了些:“阿姨有個侄女,剛讀完博,今年二十八……”

“我有女朋友。”秦深轉頭看著她,“已經同居的那種,感情很好。”

說完他又指了指正踩著一只巴掌大的龜背的胖橘,“這是我女朋友的貓,她愛賴床,只能我帶貓出來散散步。”

“她愛賴床”四個字,秦深說得含情脈脈,眼裏帶笑。

兩個阿姨被他噎了下,默默閉上了嘴。

有過這麽一茬,秦深之後遛貓再不來這個地方了,任胖橘滿地打滾都置之不理。

胖橘氣得撓他褲子,秦深也不怕它撓。自打它天天往家裏跑,秦深的潔癖更上一層樓,會給貓戴上腳套。

一來為了保暖,凍著了它有時會心疼;二來貓爪子上套著東西,就撓不著人。

沒了爪子,胖橘戰鬥力大打折扣,被秦深一只手鎮壓,灰頭土臉跟著他回家了。

盡管做飯技能還停留在煮方便面時能順便打個雞蛋的層面,何有時卻總想幫著他一起做飯。

秦深得耐著性子教她:“面粉不夠……現在又加多了……沒攪勻……你真的會煎?小心油濺起來,我去給你找找炒菜手套。”

何有時擺手:“不用呀,我自己煎過餃子的。”

秦深半信半疑,試著相信她的自立能力。結果,何有時剛把裹好粉面的肉塊放入鍋,就被零星的油點子濺到了手上,條件反射地縮回了手,疼得直嘶氣。

“都說了讓你別碰!”秦深瞪她,把她推到身後去,自己接手了。

被她拖累,三個菜足足弄了一個鐘頭,最先出鍋的咕嚕肉已經涼了,又回鍋熱了一遍,何有時還喜滋滋的。

正吃著午飯,就接到了媽媽的電話,問她:“明天又周六了,有時你這周回家來不?想吃什麽媽給你準備。”

“這周不回去了,有點事。”何有時咬了一口藕夾,擡眸看了秦深一眼,笑意都從她眼睛裏溢出來了。

秦深也不知道她在樂什麽。

“行吧。”何媽媽有點無奈:“那我跟你爸爸過去看看你,你爸他……”

還沒說完,何有時立馬想起一件要緊事,忙說:“你們別去原來的屋,上周我搬家了,搬到了附近一個小區,一會兒我把地址抄給你們。”

“何有時!”

何媽媽被她氣到了:“搬家這麽大的事你也不跟家裏說!你自己一人怎麽搬,當我和你爸是死人麽!要不是我問起,你搬家都不打算跟家裏吱一聲?”

“不是……”何有時聲音有點虛,“就是……就是這邊環境更好一點,上周正好有時間,就搬過來了,房東幫我一起搬的……房東人也不錯,咳,挺照顧我的……”

她講著電話,餘光看到秦深停了筷子在聽,有點臉熱,忙把關於房東的話題打住。

何有時費了好大勁才把自家母上哄好,掛了電話就看到秦深在笑。

還慢悠悠地問她:“房東人不錯?”

何有時瞟他,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透著點窘。

秦深唇畔笑意更深:“挺照顧你的?”

何有時細聲細氣地哼了聲,不理他,埋頭默默扒米飯了。

秦深無聲地笑了一會兒,話題轉到了別處,“有時,你有沒有覆健的計劃?”

何有時沒想到他會這麽突然地問這個,笑容僵了一下,卻沒敷衍他,安安靜靜喝完湯,她才回:“有想過的。其實我有報名覆健中心的。”

“那為什麽一直沒見你去過?”

何有時放下湯匙,神色認真地給他解釋:“覆健中心並沒有外人想得那麽好。能見到的大多是骨折後的覆健,去那裏的真正的殘疾人其實沒有幾個的。像盲文班,開班需要十個人,聽上去不算什麽,可連這麽十個人都常常湊不齊,湊不齊人就不能成班。”

“再有呢,恢覆器材也不是特別專業,很多肢體障礙的輔助設備,比如幫助肌肉恢覆的助行機、固定自行車、腿力拉伸一類的運動,我都做不動的。”

何有時想了想,補了句:“倒是做過三個月的針灸和推拿,沒什麽效果。”

秦深仔細聽完,精準得做了個總結:“說了這麽多,都是借口。”

遇事先把困難往前擺,將現有的問題無限放大,看成跨不去的坎,再反覆自我暗示“我不行”“我做不到”。等走出一步以後,回頭再看,才發現都不是個事兒。

“才不是借口。”何有時膽子大了,瞪了他一眼。

秦深被她這一眼瞪得通體舒泰,接著說:“我聯系了一家私人覆健養生會所,在市郊,覆健計劃會針對個人來設置,你的顧慮在那裏都不算什麽,要不要試試?”

何有時用了半分鐘消化完這個信息,有點心動:“很專業的那種?”

“很專業,一人一室一導師。”秦深點了頭,她又猶豫,拖延癥的毛病是徹底改不掉了。

“過完年再去好不好?過年事兒多,冬天也太冷了。明年立春以後怎麽樣?”

說著話,何有時還給秦深夾了一筷子菜,蝦仁冬瓜,是他喜歡的淡味,跟討好似的。

她如果果斷點拒絕,言之鑿鑿說不要,秦深還得費些心思勸,然此時這膩膩歪歪哼哼唧唧的樣子,卻是妥妥的撒嬌。

秦深沒被糊弄過去,淡聲說不行,還給出了理由:“車接車送,館裏有暖風,跟冬天冷不冷有什麽關系?再者說,冬天穿得多,摔倒了也不疼。”

何有時徹底沒了脾氣,垂頭喪氣喝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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