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把菜送上來後，付春明順手就給秦昭倒了一杯酒, 他舉起自己的酒杯和秦昭對碰了一下, 抿了一口道, “我前不久回了一趟山莊，見到了十一號，聽他說你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所以你現在應該是沒有任務在身的吧？”

“嗯。”秦昭細嗅了一下酒香, 仰頭就喝了一大口。

付春明笑道, “我這邊的任務也快完成了, 想要歇一歇, 怎麽樣, 過兩天有沒有時間和我到處走走？”

秦昭挑眉看向他，付春明一臉真誠, 看起來不像是說假話。秦昭想起施卿煜，覺得到處游玩一下或許真的不錯，而且自己和施卿煜的事情也需要一些時間。

秦昭拿過酒壺給自己又倒滿了一杯酒，隨意道，“那就卻之不恭了。”

付春明得到答案後, 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一直站在角落的小廝默默地瞅了一眼秦昭，心裏十分納悶秦昭的身份, 他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讓自家的大人笑得這麽開心？想到平時付春明殺人不眨眼的樣子，小廝立刻就收回了視線, 決定還是不要起了太多的好奇心。

秦昭和付春明在客棧坐了半天，最後離開的時候付春明邀請了秦昭去自己在京城的家。秦昭想著過幾天就要和付春明去游歷, 倒是沒有推脫。不過秦昭看著付春明的莊子，卻是有些訝異。

這個莊子占地面積可不小，裏面的下人來來往往的也不少，秦昭不覺得付春明會是好奢的人，不過這是付春明的喜好問題，秦昭也不好多說什麽。

付春明在自己屋子的旁邊讓人給秦昭收拾出了一間房間來，兩人的屋子只隔了一面墻，非常的近。入夜後秦昭躺在床上，似乎還能聽到付春明輪椅在隔壁轉動的聲音。

第二天就是施德箏嫁去外邦和施卿煜被送去當質子的日子。秦昭跟著付春明一大早就到了客棧，站在客棧的二樓一直註視朝著他們這邊而來的送親隊伍。大紅的布幔，喜慶的樂聲，還有周圍圍觀的熙熙攘攘的人群，顯得整座京城特別的繁華熱鬧。

在施卿煜坐著的馬車緩緩駛來的時候，秦昭的目光就定在了上面，而一直坐在輪椅上的付春明則是默默地註視著秦昭，可惜秦昭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施卿煜身上，所以並未如往常那般敏感的發現付春明的註目。

送親隊伍很快就出了城門，消失在了眾人的眼中，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好似剛才的熱鬧只是縹緲的雲煙。秦昭收回了視線，微微皺著眉頭，似乎在思索著一些事情。

付春明瞧見了，問道，“十七號，看你的樣子，你難不成認識六王爺？”

秦昭回頭看他道，“以前任務有過一面之緣。”

“是嗎？”付春明笑了起來，眼底深處卻是冷若冰霜，他道，“我們回去吧，收拾一下要帶的東西，明天就離開京城。”

秦昭張了張嘴，最後只是嗯了一聲。

次日天未亮，秦昭就和付春明離開了京城，朝著施卿煜相反的方向而去。付春明雖然腿腳不便，但是也不會給秦昭帶來太多的麻煩，除了一些山路需要秦昭扶一把外，他就和普通人一般無二。

秦昭和付春明游歷了兩個大都城，又在一些小村落暫住了一段時間，不知不覺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秦昭他們這次落腳的地方是個瓷器大都，而他們來的那一天正好是一年一度的瓷器品賞大會。除了秦昭他們外，還有許多不同地方的人相繼聞聲而來，好不熱鬧。街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秦昭推著付春明花了不少的時間才避開了人流到了住的地方。

這次他們會在瓷器大都多留幾日，他們都不是缺錢的主兒，直接就在都城內尋了個小莊子就住了下來。莊子的主人知他們是來游玩的，還特意給送了些侍女小廝過來服侍，服務十分周到。

瓷器品賞大會一共三天，會在一個特定的場館中展覽出來一些別致的瓷器，付春明對這些比較感興趣，秦昭便也舍命陪了君子，就這麽陪他逛了三天。

三天後的一個晚上，魏三的人找上了秦昭，什麽話也沒說，只給秦昭遞了一封有著魏三筆跡的信件。

此時夜幕漸深，屋外黑漆漆的一片，屋內只有搖曳的燭火閃爍著。秦昭坐在書桌前，打開了魏三送過來的信，一字一句認真地看了起來。當看到最後，秦昭眉頭已經緊緊皺在了一塊，神色暗沈得嚇人。

“門主重傷，昏迷不醒中。”

魏三的信說了一大堆看似無厘頭，天馬行空的話，但是解讀出來後，其實只有這麽一行字。秦昭雙手合十，嚴肅地思索著魏三信裏的真偽度。

按照他們的行程，施卿煜現在應該已經在外邦，外邦雖然兇險，但是施卿煜武功高強，還有敗雪山莊的人護著，即使受了傷也不該會重得昏迷不醒。秦昭暗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罵自己還是罵施卿煜。

與此同時，付春明敲響了秦昭的房門。當付春明走進屋內的時候，視線直接就定在了秦昭手中的信件上面。

付春明半張臉隱在了黑暗中，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秦昭，幽幽道，“你要去找魏懸嗎？”

秦昭平靜地看著他，“你都知道。”

秦昭這句話並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付春明笑了，“對啊，我還知道魏懸喜歡你，而你……也喜歡魏懸。”付春明邊說著話邊慢慢地轉動著輪椅靠近秦昭，“最早認識你的人是我，陪在你身邊時間最長的也是我，為什麽魏懸反倒捷足先登了呢，明明——我也喜歡你啊。”

說到這裏，付春明擡高了腦袋，眼裏都是壓抑不住地瘋狂。

秦昭看著已經到了面前的人，微微皺起了眉頭，“我不喜歡你。”

“我知道啊。”付春明笑得有些慘烈，“我長得沒魏懸好看，還是個瘸子，你又怎麽會喜歡我呢？”

秦昭從未想過付春明是這樣看他自己的，他說出這樣的話，不就是在看低自己嗎？秦昭第一次發現自己看不清這個和自己同一個死徒室裏出來的“夥伴”。

付春明忽地擡起了頭，望向秦昭，“我知道我比不過魏懸，但是我照樣能夠把他玩弄於手掌心。他什麽都好，也很聰明，但是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兒女情長了。說起來也好笑，他一個建立起敗雪山莊的人，竟然還會有感情這種東西存在，秦昭，你就不覺得很好笑嗎？”

“我只是讓人裝作了你的樣子，他就貿貿然跟著跑了出來。不過可惜的是，我埋伏了那麽多，還動用了外邦的力量，卻只讓他受了重傷，你說他怎麽就不能直接死了去呢？敗雪山莊本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他就該和敗雪山莊的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秦昭冷聲道，“你做了什麽？”

“是啊，你不知道。”付春明笑了，“之前你不是接了保護六王爺的任務嗎，當時刺殺他的人是我派出去的，哦還有，我看也差不多是時候了，現在敗雪山莊應該已經被一場大火全給燒沒了吧？你說這樣，敗雪山莊還能不能覆興起來？”

秦昭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你恨敗雪山莊。”

付春明拍了拍自己的腿，道，“我腿都瘸了，你說我恨不恨。”

“沒有那麽簡單。”秦昭站了起身，走到了付春明的前面，定定地看著他。

付春明聳肩，“你的第六感真是一向很強，主要原因的確不在我成了瘸子的問題上面。”付春明伸手突然往自己的臉上擺弄了一下，只見他輕輕一撕，就撕掉了上面的一張人皮臉。

只見付春明的臉上坑坑窪窪的，仿佛被火燙傷了一樣。臉上的肉都是黑紅色的，嚇人得很。

他咧了咧嘴笑道，“成了瘸子，又成了這副嚇人的模樣，你說我能不恨讓我這樣的人嗎？而且，你知道嗎，我家裏人都是被敗雪山莊的人殺死的。”

付春明自顧自地接著道，“只要有錢，敗雪山莊就什麽都接，即使要殘害忠良，秦昭，你覺得這樣真的對嗎？建立了這麽骯臟地方的魏懸，他真的值得你喜歡嗎？為什麽我愛的人都要離我而去，我又做錯了什麽？魏懸該死，敗雪山莊不能留！”

秦昭冷漠地看著付春明，雖然開始他也不喜歡什麽死徒，也不喜歡當刺客，但是他不認為魏懸會害死所謂的忠良，就以他這麽多年來接到的任務，看到的任務來說，這些將死之人內裏就沒幾個是幹凈的。

付春明大概就是太過執迷不悟，這麽多年都沒參透這個事實。

“魏懸不可能死的。”秦昭冷冷的一句一句道。

付春明搖了搖頭，“他這次死定了，他受了傷還犯了病，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他，就連你秦昭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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