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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人後來又有三四個陸陸續續的懷了孕,卻沒有一個像螭那樣好好的生了下來,順順利利的長大了,她們大多數要麽流產,要麽難產,最後好不容易生了下來,也很快的夭折了。

可是蠃蚌卻似乎並不關心這些,他的眼神總是一貫的平板無波,表情也是一貫的面癱。

“你呀,”駱媛媛很喜歡蠃蚌的頭發,這種特殊的發色總是讓她覺得很是神奇,因此在日常的娛樂之中,又增添了讓他坐在回廊上,自己跪在他的身後,把他長長的淺色頭發編成辮子的游戲,“跟著鬼蜘蛛學習劍術就好啦,不要把他冷酷的表情也學得這麽像嘛。”

駱媛媛知道,鬼蜘蛛雖然在後宅總是非常溫柔的模樣,但是在外面,卻依然冷酷殘暴,他的鬼之名威名遠播。

“螭也會害怕的,對吧?”

趴在駱媛媛身邊,正好奇的看著她玩弄著蠃蚌頭發的小姑娘聽她這麽說,頓時奶聲奶氣的說道,“螭才,不害怕!像,父親大人,好看!”

駱媛媛被她逗得笑了起來,“螭真乖。”

螭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很快就學會了磕磕巴巴,奶聲奶氣的稱呼鬼蜘蛛為父親大人,駱媛媛為母親大人。

這樣的稱呼一開始讓駱媛媛非常的不習慣,可是,鬼蜘蛛卻好像很是高興,於是她便什麽也沒說。

“但是啊,我們家蠃蚌長得這麽好看,不笑起來也太浪費啦。”

撿回來後,慢慢變得白凈強壯起來的男孩子還沒有到可以稱之為少年的年紀,在把頭發紮起來後,清秀的臉龐就像是小姑娘一樣俊俏。

他面無表情一聲不吭的坐著,像是木頭一樣沈悶,但是從他微微閃爍的不自在的眼神,和緊繃的身體以及放在膝上緊握成拳的手中,螭看出了他對於這樣溫柔親密的舉動的不習慣,頓時嬌聲的笑了起來,“母親大人,蠃蚌害羞啦!”

被戳穿了偽裝的男孩頓時像是炸了毛的貓一樣下意識縮起了肩膀,僵在了原地。

駱媛媛輕輕的捏了捏螭肉呼呼的臉蛋,笑著說道,“螭,好女人要記得為男人留面子喲。”

螭鼓起了柔嫩的臉頰,然後把放在她手邊的發帶遞了過去。“嗚呼——好的母親大人!”

待到把發帶一紮,駱媛媛就輕輕的按著蠃蚌的肩膀,期待的將他轉了過來,“我看看。”

因為蠃蚌的頭發是淡黃色的,又帶著點自然卷,駱媛媛就紮成了她穿越前很喜歡的一部動畫片中女主角的姐姐的發型,她仔細端詳了一陣蠃蚌的正臉,然後伸手輕輕撥了撥他額前的碎發,讓劉海變得更多一些。

駱媛媛高興極了,她溫柔的把蠃蚌的長辮子從他身後撥到了他的胸前,“真棒!!螭,好不好看?”

螭趴在地上,用小手撐著下巴,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說,“像是姐姐了!”

“嗯嗯,今天要講的故事,女主角的姐姐就是這樣的發型喲。”駱媛媛順手就將蠃蚌摟在懷裏,仿佛摟著一個大型抱枕一樣,“螭要當可愛的妹妹嗎?”

螭小小年紀就顯露出了血液中盜賊頭子的基因,“是姐姐背叛了父親大人然後被斬殺的故事嗎?”

“不,是,的。”駱媛媛一陣無語,然後伸出手指,在她的額心一字一頓的把小小的女童戳的直往後倒。

“哎呀,哎呀,哎呀。”螭撅著嘴巴,淚光盈盈的捂著額心。“母親大人,好痛……”

駱媛媛笑著揉了揉她的短發,“你呀,真不愧是鬼蜘蛛的女兒呢。”

螭分不清她的語氣究竟是誇讚還是感嘆,天真的統統當做了誇獎,笑了起來。

自從有了孩子之後,駱媛媛就再也不會閑的無聊了,她以“勞逸結合”的名義,把蠃蚌從無休無止般的訓練中拖了過來,當她故事的聽眾。

“今天講的故事呢,叫做冰雪奇緣。”

於是自海的女兒,螭就總是想跳進後院的池子裏躲在石頭背後偷看駱媛媛後,冰雪奇緣講完了,蠃蚌就常常十分認真的盯著自己的手,然後朝前一揮,試圖甩出冰來。

駱媛媛發現的時候,被他的天真逗的笑了起來,蠃蚌漲紅了臉,羞澀又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然後被駱媛媛笑著按在懷裏揉亂了一頭長發。

螭卻很困惑的問道,“為什麽最後妹妹放棄了和真愛接吻的機會,而去救姐姐呢?”

“因為那是她的姐姐啊。”駱媛媛理所當然的回答道,“如果蠃蚌有了危險,螭也會去救他的吧?”

螭慢慢的,認真的思索了一會兒,“——我不會。”

“父親大人說,只要自己能夠活下去,那就活下去。”

“啊,不過,如果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遇到了危險的話,螭一定會去救的!”

駱媛媛頓了頓,還是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謝謝螭。”

她的時代,是一個世界這麽亂,還是要給孩子裝純看的世界,但是這個時代,若是保留著不必要的天真和純潔,反而只能讓自己重視的孩子死得更快。

駱媛媛不好用她現代的觀點評判鬼蜘蛛的教育有什麽問題,她只好單純的為著螭說願意去救她而道謝。

蠃蚌原本默默的坐在一旁,仿佛自己並不存在一樣。但他突然的開口了,“我會去救的。”他認真的說道,“不管是父親大人,母親大人,還是螭,我都會去救的。”

“即使是犧牲性命,我也會去救。”

“……真是的,只是想要輕松一下才跟你們說故事的呀,一個個沈重成這樣是要怎樣啦。”駱媛媛沈默了一會兒之後,忍不住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張開了雙手,“好啦好啦,來,抱抱。”

螭迅速的撲了進去,蠃蚌遲疑了一下,才慢慢的依偎了過去。

駱媛媛一邊一個輕輕撫摸著他們的頭發,“你們還小呢。不要想得太多啦。”

但是,就在她以為鬼蜘蛛可以成為一座堅固的城堡保護著他們的時候,再一次出征時,原本從前線三天就會回報一次消息,以防駱媛媛擔心的使者,卻斷掉了。

6、第 6 章

直到大部隊回返,駱媛媛才得知鬼蜘蛛下落不明的消息。

鬼蜘蛛的副將名叫土勇,是個身材粗短,神情精悍的疤臉男人,山賊出身,年近中年,卻因為舉止粗暴,對女人毫不憐惜,而還沒有成家。

他一身鎧甲帶血,發髻散亂,滿面塵土的跪在駱媛媛的面前,語氣粗啞沈痛,“夫人,當時情形緊急,真是勝負關鍵時刻,鬼蜘蛛大人與敵方首領纏鬥至山崖之上,不慎摔落,為了軍心,我補殺了敵方首領,卻沒有聲明鬼蜘蛛大人遭遇不測,直到最後慘勝擊退了對方,卻失去了搜救鬼蜘蛛大人最好的時機。後來再派人尋找,卻再也找不見了,以免敵人起疑,不得不倉促返回……還請,夫人節哀。”

然而他說的並非是請夫人責罰,也沒有說關於請罪的話語,十分武斷的擅自要她“節哀”,若不是確定鬼蜘蛛已死,就是根本沒打算讓他活著回來。

駱媛媛懷中抱著螭,神色僵硬。

她從他的話語中聽出了他準備□□篡位的野心,也察覺到了他不經意擡眼望向她時,流露出的貪婪和邪惡。

人人都想過得更好,得到更多的財富,更多的權勢,甚至更美的美人,駱媛媛理解這一點,但羊能理解狼為什麽要吃它,卻不代表它就得乖乖的被吃。

她帶著一般婦人應有的慌張無措送走了副將,沒一會兒,便等來了神色嚴肅的蠃蚌。

“蠃蚌,”駱媛媛的表情有些蒼白,“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蠃蚌咬緊了嘴唇,猛地單膝跪在了她的面前,“母親大人,即使豁出性命,我也會保護好您和螭的。”

駱媛媛卻搖了搖頭,即使臉色蒼白,她依然露出了一個微笑,“謝謝你,蠃蚌。”

“只是比起保護我來,你還可以去做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她將懷中的螭送進了蠃蚌懷中,表情認真的說道,“鬼蜘蛛似乎並非土勇故意加害,而的確是無意摔落懸崖,導致他心生妄念,這算是一件好事……起碼,如果是意外,土勇的搜查又肯定並不盡心,說不定……鬼蜘蛛他還活著。”

“你是鬼蜘蛛的義子,螭是鬼蜘蛛的女兒,你們年幼,如果留下,恐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那些我收留的野武士們大多奉鬼蜘蛛為主,只是現在準備不及,土勇突然發作,他們一時半會之間也無法反應過來,更不知道值不值得信任。只能賭一把了……蠃蚌,你帶著螭,現在就去找鬼蜘蛛,若是能夠找到,我們說不定可以得救,若是找不到……”

駱媛媛的手揪緊了衣裙,一時也想不出如果鬼蜘蛛真的不在了,她究竟該怎麽辦才好。

讓蠃蚌和螭回來接她一起走?

還是去找海盜們,以同鄉人的名義回“鄉”?

不,蠃蚌和螭留下來恐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可是她卻未必,海盜們也並非什麽可信之人,比起完全未知的別處,留在這個較為熟悉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更何況,駱媛媛還是心存僥幸——鬼蜘蛛,那個鬼蜘蛛,一定不會就這麽死去的吧。

“……若是找不到,你們就逃命去吧。我留下來,幫你們拖延時間,掩飾去向。”

“可是,母親大人!”蠃蚌心急的爭辯道,“不如我們一起逃走吧!”

似乎是想清楚後做出了決定,駱媛媛的臉色慢慢的好轉了許多,她笑了起來,“蠃蚌,離開這裏,我在外面是活不下去的。”

“母親大人……”聽到她這麽說,螭溫順的伏在蠃蚌懷中,只是那雙清亮的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註視著她。

蠃蚌露出了痛苦的神色。“要是我,能夠更強大的話,那就好了。”

兩個年幼的孩子趁著夜色隱秘的離開了,盡管是自己一手做出的安排,只是望著那兩個隱沒於黑暗中的小小身影,駱媛媛還是不可避免的感覺到了有些孤獨。

鬼蜘蛛真的還活著嗎?

她和蠃蚌,和螭,還能再次相見嗎?

……除了他們以外,她的身邊還有沒有值得信任的人?還有沒有人,會保護她?

算了,她已經做好了她能做的一切,至於其他無法操控的事情,無論如何,跟她其實也沒有多大關系了。

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二十多天過去了,鬼蜘蛛依然沒有傳來任何聲息,駱媛媛在宅子裏足不出戶,螭是女眷,一時半會也沒有人發現她的失蹤,只是蠃蚌的不見蹤影,卻引起了副將土勇的註意,駱媛媛雖然跟他說蠃蚌是奉她之命,前去海邊與海對面的貴客商量事情去了,但土勇的眼眸中卻明顯的流露出了陰狠的神色。

駱媛媛不知道他相信了沒有,卻確信他一定已經下定了決心,準備弄死蠃蚌了。

而駱媛媛雖然明白,如果能夠把他的好感度刷起來,她未必需要過得如此小心翼翼,但是她悲哀的發現,身為外貌協會資深會員,就連死亡的威脅都無法讓她面對那張如此醜陋的臉露出溫柔的表情。

……她對自己都快要絕望了!

要不下次副將來的時候把眼睛閉上吧……啊啊啊啊啊但是那家夥的聲音也很難聽啊啊啊啊!!!

鬼蜘蛛你不要死啊!你快點回來啦!!

仿佛冥冥之中聽見了駱媛媛的哀嚎,一直昏迷不醒的男人,手指突然一動。

“……阿,媛……?”

“父親大人!”

“父親大人,你終於醒了!!!”

“……?”

躺在硬冷的床榻上,重傷的男人微微皺了皺眉,終於睜開了眼睛。

一左一右引入眼簾的,是一張年幼稚氣,卻精致秀麗的女孩淚眼汪汪的面容,和另一旁滿面風塵,神情焦灼的少年狂喜的模樣。

“……螭……?蠃蚌……?”

一瞬間,鬼蜘蛛還以為自己回到了家中,他下意識的就問道,“……阿媛呢?”

蠃蚌的臉上便忍不住的露出了隱忍的悲傷,“……母親大人她,她在家中和那家夥周旋,好讓我們能夠出來找您。”

鬼蜘蛛的腦子裏還是一片混亂,他虛弱的不解問道,“——那家夥?”

“就是父親大人的副將啊!”螭聲音軟糯,帶著哭腔說道,“父親大人忘記了嗎,您在外征戰,卻忽然失去了音信,母親大人擔心得不得了,等到大軍回返的時候,主將卻已經變成您的副將了——他說您摔落山崖,四處搜尋也沒有找到蹤跡,恐怕,恐怕已經死了。”

“母親大人卻並不相信,又害怕我們留在那裏被人所害,就讓我們偷偷逃出來尋找您的下落……我們在山崖附近搜尋了好久!才終於遇上前來采摘藥草的桔梗大人!才知道她救了您!”

“桔梗……?”

“啊,桔梗大人就是這個村落的巫女。”蠃蚌連忙解釋道。

鬼蜘蛛楞楞的發了會兒呆後,有些疲倦的閉上了眼睛,似乎太多的訊息湧來,讓他一時根本無法思考。

戰爭,山崖,副將,阿媛,巫女……

救了,我?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痛苦費力的將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了一起,理清了來龍去脈,一想到孤身一人獨守在家中的阿媛,再想到她身邊幾乎無人保護,鬼蜘蛛頓時滿心焦灼,他掙紮著就要起身,然而此刻他卻連自己的腿腳知覺都無法感覺到。

“不要亂動。”

就在螭和蠃蚌有些慌張無措的圍在他身邊,卻不知道該不該伸手相扶的時候,一個女子清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白衣緋袴的紅白巫女懷抱草藥,清麗無雙的慢慢走來,她神情沈靜,帶著神職人員特有的高潔和冷淡,“你的傷還沒有好。”

鬼蜘蛛卻更加努力的掙紮起來,然後頹然的倒在了床上。

“還沒有好?”他用一種諷刺般的語氣嘲諷的說道,“是還沒有好,還是根本就不會再好了?”

桔梗沈默了一會兒,轉移了話題。“……你盡心休養吧。”

鬼蜘蛛傷得很重,他恢覆意識沒有多久,又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昏迷。

螭怔怔的望著幾乎纏滿了鬼蜘蛛半張臉的繃帶,弱弱的拉了拉蠃蚌的衣袖,“蠃蚌……怎麽辦,父親大人他傷得這麽重……桔梗巫女也說,就算好了,也只能是個廢人了,我們怎麽辦才好?”

蠃蚌握緊了拳頭,“不會的——父親大人那麽強大,一定,一定可以好起來的,我們一定,會把母親大人救出來的。”

然而鬼蜘蛛傷的實在太重,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幾乎常常陷入昏迷之中,清醒的時候十分稀少,即使睜開了眼睛,眼神也是毫無焦距,並沒有恢覆清楚的神智,更別說清醒的與人交談,隨著他們離開的日子越來越多,蠃蚌對於駱媛媛的擔憂也一日比一日更盛。

終於又過了十幾天,蠃蚌按捺不住的準備離開村落了,他將螭托付給巫女桔梗,握緊了腰間的長刀。

“我要回去看看母親大人過得好不好,螭,你留在這裏等著我,好不好?”

桔梗牽著螭的手,聽見小小的女孩語氣裏滿是惶然,“蠃蚌,你還回不回來?”

“我一定會回來的,說不定,我還會帶著母親大人回來,到那時,我們一家人又可以在一起了,好不好?”

螭仰著頭看著他,小小的臉上滿是憂傷,她的眼睛裏含著淚光,卻乖乖的說道,“……好,那,你要早點回來。”

待蠃蚌走後的第二天,桔梗有事出門去了,巫女的妹妹楓是個活潑的女孩子,她陪著螭一起照顧著昏迷的鬼蜘蛛,螭坐在一旁,看著楓細心的為鬼蜘蛛那些猙獰的傷口上藥,螭的表情極為專註,反而將楓看得有些不大自在,她紅著臉纏好紗布,忍不住挑起了話頭,“你知道嗎?附近那座城原來的城主似乎死掉了,新任的城主,據說要娶前任城主的夫人呢。”

7、第 7 章

比起螭,先一步離開了村落的蠃蚌直到回到了熟悉的城中,才聽見村民們語帶不安的悄悄議論著這件事。

比起並不會打理內政,所以基本上全部都按照駱媛媛的意見來處理事情的鬼蜘蛛,他在外面征戰無論多麽兇殘狠辣,在城中民眾的心裏,卻一直是個仁慈溫和的城主。

然而新任城主,才上任這麽短短幾天,就重覆恢覆了以往的高額稅率,並肆無忌憚的強搶民女,一副山賊本色。

“聽說為此事,那位夫人非常氣憤,在聽說了以後,就帶著家臣們闖入了土勇大人的家中,把那位少女救了出來。”

“夫人真的很善良和勇敢呢!你知道最近流傳很廣的那個留言嗎?據說鬼蜘蛛大人之所以會在戰爭中衰落懸崖,就是土勇大人下的毒手!”

“夫人不知道知不知道這個消息,要嫁給害死了自己心愛的丈夫的仇敵,她的心情到底該多麽煎熬啊。”

“知道了又有什麽辦法呢,要是蠃蚌大人還在的話……畢竟是鬼蜘蛛大人的義子啊,可是……難道蠃蚌大人的失蹤也是因為土勇大人嗎?”

“夫人也是為了守護這座城市啊,聽說之前和鬼蜘蛛大人戰鬥過的那位城主已經知道了他的死訊,正在蠢蠢欲動呢……若是城中夫人和土勇大人繼續僵持下去的話,我們的棲身之所就不能再存在了。”

“哼!我知道這件事情!我有個親戚正好在夫人身旁作侍女,她前不久休假歸家的時候,神情十分憂傷的告訴過我,土勇大人就是以這件事逼迫夫人的。土勇他說他掌握著城中幾乎全部的軍事力量,如果夫人不嫁給他,讓他名正言順的入住城主府,那麽他就沒有義務守護我們,到時候如果被敵人入侵的話,他是不會管的,夫人很憤怒卻又無可奈何,只好忍辱負重的答應了,聽說每日每夜,都因為思念鬼蜘蛛大人而以淚洗面……”

“可是,鬼蜘蛛大人麾下不是還有很多投靠而來的野武士嗎?”

“不過十多個武士,不管武力再怎麽強大,也只能守護夫人不被欺辱,跟軍隊相比而言,並沒有守護整個城池的力量啊……”

一說到這裏,幾乎所有的民眾們都是一聲嘆息,然後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無比虔誠的祈禱著上天。

“神明大人啊,求你保佑媛姬夫人吧。”

然而一看見軍隊的人,民眾們便紛紛以一種看著“叛徒”般的眼神,排斥而警惕的閉口不言,沈默的散去了,因此,盡管在民眾中,各種傳言已經流傳的沸沸揚揚,土勇卻毫不知情。

或者說,就算知道了,他也不認為那些不堪一擊的村民究竟能做些什麽,這個時代的戰爭崇尚武力的廝殺,卻好像並沒有意識到輿論戰的威力所在,輿論戰所講究的煽動民心,到了最後往往是殺人於無形的利器。

通過讓身邊的侍女休假的方式,流傳出去的言辭迅速的確立起了駱媛媛柔弱無依,卻勇敢仁慈,努力的守護著城市,不惜忍辱負重下嫁仇人的形象,幾乎所有的民眾都站在她這一邊,與土勇一方的勢力形成了對立。

而軍隊中的男人不少都是這些人的兒子或丈夫,在家人的影響下,他們對待“為了自己的權勢和欲望,不惜用包括了他們親人所在的平民的性命威脅夫人下嫁”的土勇,態度也一日比一日微妙了起來。

夫人為了保護他們的家人忍辱負重,可是他們卻站在夫人的對立面,用自己親人的性命進行逼迫,這不是太可笑了嗎!

只是這些暗處的變化,很少有人能夠從宏觀的角度所發現,所有人都像是身在局中的棋子,只能看見自己身邊,民眾們依然敢怒不敢言,夫人和土勇馬上就要舉行婚禮,而那位夫人,雖然因為悲傷而哭泣,卻依然堅強的守護著這座她的丈夫為之戰死的城池,保護著城中所有的民眾,就如同當年感化了還是個盜賊頭子的鬼蜘蛛大人留下來,庇佑城市,將他們帶上如現在這般安定寧靜的生活般溫柔寬厚。

蠃蚌在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強烈的憤怒讓他有些懷疑自己體內那些翻湧的熱血是不是已經化作了巖漿,滾燙的幾乎要將他灼傷了,他恨不能直接找到土勇,拔刀把那個卑鄙無恥的家夥砍成碎片,只是現在更要緊的是,他必須阻止這場根本就不應該舉行的婚禮,去駱媛媛的身邊看看她究竟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遭受虐待和侮辱。

如果他沒有回來的話該怎麽辦呢?

蠃蚌忍不住心悸的想,如果他沒有回來的話,母親大人就要這麽委屈和悲傷的改嫁給一個那樣醜陋粗鄙的混蛋了嗎?

他按捺住心中的焦慮,趁著夜色潛入了城主府中。

比起他離開的時候,現在這裏的守衛森嚴戒備了許多——不,並不能說是守衛,因為這些城主府中的侍衛明顯分成了兩撥人。

靠外圍的那些,是土勇所派來的軍隊裏的人,他們嚴禁外人靠近,與其說是守護,不如說是□□更為恰當,蠃蚌小心翼翼的避開了他們,雖然人數眾多,但大部分戰鬥力都頗為低下,直到輕易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突入進去後,蠃蚌忍不住陰冷的回頭望了他們一眼。

“……一群雜碎。”

他在心中這麽輕蔑的評價。

而在內圍的,則是以前投奔在鬼蜘蛛麾下的武士們,他們回應了主君夫人的詔令,聚集在她的身邊,守護著她不被傷害。

而與其說他們是在防備其他人,不如說他們防備警惕的就是外圍的那些侍衛,嚴禁著他們接近。

比起外面那些只能以數量取勝的人,內圍的武士們雖然人數不多,卻難應付的多,只是看著他們警惕森嚴的模樣,明明為他的潛入帶來了許多麻煩,蠃蚌卻還是忍不住的感到高興起來。

——母親大人她,被這樣守護著,應該會很安全的吧。

只是想起那場即將舉行的婚禮,這些許的安心就很快被擊破了。

……但是,就算擋得住某些人的強行突破,卻也無法擋住某些人的卑鄙伎倆,不管他們守護的多麽嚴密,一旦母親大人不得不決定妥協,不管她是多麽的悲傷和難過,這些人也沒有辦法。

所以說,還是一群廢物。

剛才還為武士們升起的一點讚賞之心,瞬間就湮滅不見了。

蠃蚌冷冷的下了決斷,然後一路上雖然有些艱難,卻還是順利的抵達了駱媛媛的房間。

已是深夜,駱媛媛都已經躺在了被窩裏,聽見響動,她頓時撐起身子,神色有些驚慌的從枕頭下拔出了匕首,在看清是蠃蚌的時候,她才不可置信的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蠃蚌——?!你怎麽?”

她這樣的警戒顯然是因為自己也極為不安,一想到在他們離去的日子裏,她都是如此辛苦的草木皆兵,蠃蚌就忍不住的感覺到非常難過和歉疚——這都是因為他太沒有用的緣故,身為鬼蜘蛛大人的義子,不禁無法在戰場上為父親分憂,在父親離開後,甚至也不能保護好母親大人和妹妹。

蠃蚌雖然並沒有看見駱媛媛的淚水,但她神色比起印象中憔悴了許多,整個人也消瘦了不少。

“你怎麽回來了?”駱媛媛驚訝的問道,然後對著他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你出什麽事了嗎?受傷了嗎?”

“我沒事……母親大人,”蠃蚌望著她,咬著牙過了好一會兒,才略微平覆了一下自己被怒火和悲傷所焦灼著的心情,“我們找到父親大人了,他被懸崖附近一個村落的巫女所救……只是,傷得很重,巫女大人說,就算好了,以後,可能也只是一個廢人了。”

他低著頭不敢去看駱媛媛可能出現的失望神情,更不願意看見她希望破滅的悲傷模樣,但出乎意料的是,駱媛媛的語氣雖然因為疲倦而顯得有些無力,可是,卻好像並不意外這個結果。

“……我猜到了。”她重新倒在鋪在榻榻米上的被褥上,在蠃蚌眼中,仿佛認命了一般的閉上了眼睛,語氣猶如靈魂已經離開了軀殼般的縹緲:“……如果,如果他還活得好好的話,這麽久,早就該回來了……要麽,就是已經死了,要麽,就是傷得很重了吧。”

蠃蚌無法在令她不失望的情況下回答這個問題,他只好跪倒在她的面前,被感覺到自己的無能所煎熬著的聲音啞聲道歉,“非常抱歉!”

駱媛媛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朝著蠃蚌招了招手,少年便紅著眼圈,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起身的,恭敬的膝行至她的身邊。

“這不是你的錯啊。”駱媛媛看著他說,他抱歉的話語,認真的讓駱媛媛感到有些好笑,“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

“因為我,本來是一定要保護好您才對的。”蠃蚌執拗的堅持道,“因為我是父親大人的義子啊。”

“饒了我吧,”駱媛媛忍不住真的笑了起來了,“說實話,其實你和螭每次叫我母親大人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她這樣的年紀,在穿越前自己都還是個被父母捧在手心裏的小孩子,怎麽可能願意被人叫做母親。

“其實我倒是希望,你不要把我當做母親看待啊——我從沒把你當做是我的兒子過……不,也不能這麽說,應該說,我完全沒有辦法把你當做是兒子看待啊。”

她穿越前剛好二十歲,穿越後外表年紀似乎變小了不少,但具體變小了多少並不清楚,大概介乎於十五到十八歲之間,這麽多年來,似乎一直都沒有變化過。

但就算她今年年紀是二十六歲,蠃蚌今年十二歲,她也沒辦法當做自己十四歲生了個兒子。

最多只不過是個很可愛的弟弟而已。

只是蠃蚌似乎沒想到居然會聽到這種話,看著她的臉一時怔住了。

駱媛媛這才有些擔憂的想到,或許對這個時代的孩子來說,被收為義子卻被“母親”說從未當成過是“兒子”,打擊會很大的吧?

她有些尷尬的“啊”了一聲,正想要解釋什麽,屋外卻突然傳來了極大的喧嘩聲。

有侍女驚慌失措的驚叫著,武士義正言辭的呵斥著什麽,還有侍衛們高聲的吵鬧——“土勇大人!您不能進去!夫人已經睡下了!!”

“土勇大人馬上就是城主大人了,提前去看看城主夫人有什麽不可以!”

“荒謬!夫人現在還沒有下嫁,她就還是城主夫人,土勇大人您不過依然只是副將而已!這是要以下犯上嗎!?”

似乎是土勇不知為何,想要強闖進來,從屋外那吵成一團的聲音來看,只怕外頭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那語氣凜然的武士話音剛落,就聽見土勇粗暴的吼聲響了起來,從他那有些含糊的發音來看,似乎喝了不少的酒,“你算是個什麽東西!等我以後成了城主,你也不過是我麾下的一只狗而已!”

那位武士冷哼一聲,“我所投靠的主君並不是什麽城主,而只是鬼蜘蛛大人,在鬼蜘蛛大人死後,守護夫人便是我的義務,誰是城主對我來說並不重要,若是因為守護夫人而死,那便是我盡到了我的職責,作為一個武士而殉道,對我來說,是無上的榮耀!”

土勇暴跳如雷,“那你今天就死在這裏吧!不,在你死之前,我現在就要讓你親眼看著媛姬夫人成為我的女人!”

蠃蚌聽到這句滿是侮辱意味的話語時,頓時無法繼續保持冷靜了,他眼神裏滿是戾氣的拔刀而起,正要破門而出,卻突然聽到一個極為熟悉低沈的聲音,壓過了室外一切的紛雜,清晰無比的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雜碎——你剛才說,你要誰成為你的女人?”

那冰冷至極的語氣,即使身在房中的蠃蚌,都能感覺得到那猶如從地獄歸來的猛烈殺氣。

“鬼,鬼蜘蛛大人!”

8、第 8 章

在聽見屋外那滿含畏懼的稱呼聲後,蠃蚌一時間楞在了原地——

不,不可能啊,在他離開之前,父親大人明明還是一副重傷的模樣,連睜開眼睛都難以做到,怎麽可能現在回來?甚至聽他的語氣,簡直就好像從沒有受傷過一樣。

但是在他還沒有做出反應的時候,駱媛媛已經無比利索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拉開了房門。

土勇無論如何也無法見到的美麗女性,在聽到那個人的聲音後,便神情急切的出現在了門口。

她長發披散在肩頭,顯然剛剛起身,身上只穿著白色的裏衣,焦急的甚至沒有披上外袍。

而即使現在屋外夜色沈沈,但憑借著從屋舍與侍從們提在手裏的燈籠中透出的昏暗燈光,在滿院子的人中,她幾乎第一眼就發現了他。

一頭黑色的長發,這麽多天沒有人為他打理,又變成了剛見面時糾結淩亂的樣子,毛糙的就像他不羈狂傲的性格一樣,自然卷曲著,仿佛濃密的海藻。

似乎是因為重病剛愈,他的臉色幾乎沒有血色,蒼白的泛著青色,好像是因為被這樣對比著,眼睛比以往要幽深黑暗的多,仿若無止境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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