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低沈的咆哮在慘叫聲過後，向顧沈煙兩人傳了過來。

“也許你說的很對。”顧沈煙說道，“然而我這個人，比較木，什麽事情，不盡力拼一次，總是無法就此放棄。”

“.......妹妹是想？”霞驚愕的說道。

“給。”顧沈煙將魚戲荷花燈塞給霞，說道，“拿好它，跟在我身後，既然結局都是死，那何不賭上一回？”她一邊跑，一邊從懷裏拿出了之前黑下來的小刀，布料散落，露出了裏面的鋒刃。

隨著越來越接近藍光，腳步聲也越來越近，顧沈煙以刀為劍，劍氣縱橫，“一卷春秋袖紅塵，”劍氣漫卷，化為無數光箭，驅逐黑暗。

亮光之下，黑色巨獸的身姿第一次展現出來。它與獅子很像，被顧沈煙劍氣傷到，它望天咆哮一聲，眼睛閃爍起紅光，張大口便朝顧沈煙咬來。顧沈煙連忙閃過，卻於那巨獸口中看到了雙子的身影，正在巨獸口中慢慢淡去。

頓時，她腦中靈光一閃。

“我知道了，霞姐！”顧沈煙再次躲過巨獸的一擊，說道。

“你又知道什麽了？”顧沈煙引去了巨獸的註意力，然而霞躲避著行動毫無規律的巨獸，也是十分狼狽，聽到顧沈煙的聲音，回道。

“這個是魂獸，我們在魂獸的肚子裏。”顧沈煙再運劍式，將巨獸逼退，一把拉過霞，說道，“這魂獸以吃魂魄為生，一旦我們失去意識，便會被他們吞噬，然後再循環，直到我們放棄希望，與那些魂魄化為一體為止。”

“所以....”霞說道。

“所以那個地方，那個萬人坑.....就是出口。”顧沈煙看著前方，眼神堅定的說道。

巨獸再次襲來，萬人坑近在眼前。

“妹妹。”霞說道。

“什麽事？”顧沈煙問道。

“姐姐....恐怕是出不去了。”霞看了看自己逐漸被黑暗浸染的身體，苦笑道。

“？！！”顧沈煙愕然的看著她。

“若是不知道這真相還好....”霞說道，“知道了之後，反而對生不是那麽執著了。”她笑道，“死了那麽多次，我以為我只會越發想活下去，可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真心希望的，不過是在死了之後....不再醒來罷了。”她停下了腳步，將顧沈煙往藍光方向一推，拿著燈籠便沖入了巨獸口中，燈籠的火傾瀉出來，和她一起被巨獸一口吞下，巨獸痛苦的嘶吼了一聲，仿佛要被這光芒從內部刺穿一樣。

顧沈煙長嘆一聲，借著一推之力，以劍式開道，往藍光方向沖去。

然後她終於站在了萬人坑的邊上，背後便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而她只身一人，獨對面前萬千沈默。

“哈。”顧沈煙笑了一聲，“最終還是變成了這般相互殘殺之局。”她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拿著小刀，走入坑中。

這個世界確實沒有陪葬的傳統，顧沈煙在坑中走了一會，便發現了特異之處。

雖然不是陪葬坑，但是這些屍體的擺放位置很有意思。顧沈煙走至中間，看到一具盛裝的屍體淩駕在其他人之上。

“嘖嘖。”顧沈煙步伐輕巧，在屍體上借力幾次，便來到了這具特殊的屍體面前。“有意思。”

她話音剛落，面前這個本應死去多時的人忽然一動，擡起頭冷冷的看著顧沈煙，深陷的眼窩裏閃爍著不祥的紅光。

“不好。”顧沈煙慌忙扭頭，卻來不及，只覺得眼前一花，便要朝後倒去。

昏沈之間，她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副景象，在鴻蒙之中，一個人忘我彈琴的身影，天地逐漸在他周圍凝聚成型，然而就在她要看清那人臉時，畫面又一轉，天昏地暗，土地崩碎，一個與她身形相仿的少女坐在半空中，彈著一張泛著金光的琴。

之前的是開天辟地之初的景象嗎？後來的便應該是神之女彈奏輪回往生曲的時候了。

創造輪回，劃分陰陽，輪回往生曲應該是拯救世間的曲子，彈起來的效果卻是如此凜冽肅殺。或者——

依然有什麽她不知道的秘密，在這曲子之中。想罷，她眼前一黑，失去意識，從高處跌落下來。

本會摔的十分慘重的她卻被人當空攔下了。

便是之前顧沈煙所見到的，與和光極為形似的少年，他一身黑衣，臉色蒼白，接住顧沈煙後，從她身上傳來的溫度讓少年不由得為之一顫。他皺皺眉，很不適應這樣的溫度。卻仍是小心翼翼的將顧沈煙抱著，直到兩人落在地上。

坑底陰冷，對他來說，本是十分怡人的溫度，然而對顧沈煙則不同。一路從魂獸肚中逃出來，顧沈煙已是精疲力盡，如果再在這裏呆下去，只是有害無益。少年陰沈著一張臉，猶豫良久，方又抱著她行動起來。

坑底龐大，少年身形矯健，不一會便已經越過了三分之二個坑距，來到了出口處。與黑暗潮濕的坑底不同，一縷陽光從出口照射進來。少年顯然十分不喜這光線，看了懷裏的顧沈煙一眼，在她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印記，便將她送了出去。直到看到她被人發現，少年才悄然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祭司？祭司大人！”

顧沈煙再度痛苦的被碎碎念吵醒，剛睜開眼，便感到一陣劇烈的頭痛。她不禁扶額道，“吵死了.......”話還未說完，便聽到一疊聲‘祭司大人醒啦！’‘祭司大人還活著！！’

“給我安靜！”顧沈煙被吵得煩不勝煩，便吼了一嗓子。她吼完之後，四周果然安靜了下來。她又揉了揉突突的疼著的太陽穴，總算清醒了一點。

身下是床，她定了定神，往旁邊看去。

只見一屋子黑壓壓的人，在她目光掃過來的時候一齊跪了下去，口裏稱道，“拜見祭司大人！”

一群人的齊聲造成了不小的聲浪，顧沈煙腦袋本就昏昏沈沈的，被這麽一喊幾乎魂都飛了一半，“不要突然這麽大聲，我知道了.....等等，”顧沈煙終於反應過來，“你們剛剛叫我啥？”

“祭司大人啊。”為首的一個小女孩明快的說道。

“我？祭司？”顧沈煙驚訝的指了指自己，“我什麽時候成了你們祭司了？”

“能活著從那個坑裏出來的人，就是我們的祭司。”女孩說道。

“坑......”顧沈煙完全沒有離開那個坑的記憶，只得含糊應道，“哦，原來如此。”她想了想，“你們就是這麽選祭司的？”

“我們封家莊有個傳統。”女孩脆生生的說道，“凡是來到我們這的外人，都要去天坑裏經受一番考驗，若能活著出來的人便是我封家的大祭司。”

“......所以你們也不詢問那些人的意見？”顧沈煙陰沈著一張臉說道。

“沒有沒有，”女孩連忙擺了擺手，“祭司大人容稟，我們這地處偏僻，本來已經很久都沒有祭司了，不知道何時來了許多想尋找所謂封家秘寶的人，我們世代在這裏生活，哪裏知道有什麽秘寶呢？但是他們兇神惡煞的，一定要我們交出來，還砍傷了我們好幾個人，我們實在沒辦法，只得讓他們進入天坑接受試煉。”

“那我是怎麽進去的？”顧沈煙抱著雙臂說道。

“這個，小絳也不知。”女孩說道，“祭司大人自己不記得了麽？”

“......我知道了。”顧沈煙跳過這個話題，說道，“我這個祭司要做什麽？”

“這個.....”小絳跟身邊幾個女孩對視了一眼，沖顧沈煙搖了搖頭，“幾百年沒出過一個祭司，沒有人教大家認字，誰也不知道祭司要做什麽。”

“......”顧沈煙嘆了口氣，說道，“書在哪裏，帶我去看。”

“祭司大人認得字嗎？”小絳開心的說道，“太好啦，我這就帶您去，你們下去吧。”她對其他人吩咐道。

等那些人都下去之後，顧沈煙說道，“他們是誰？”

“他們是村裏自願來侍奉祭司大人的侍女。”小絳說道，“我家祖上原就是給祭司大人管理房屋的，所以小絳就自行處理了。”

“嗯。”顧沈煙點了點頭，下床，說道，“走吧，帶我去藏書閣。”

“是。”小絳樂得讓顧沈煙認可自己的地位，應了一聲，打開門說道，“請您跟我來。”

顧沈煙跟在她身後，小絳剛才說，她家祖上歷代維護此處，果然不假，庭院雖舊，總算沒有荒廢。顧沈煙一邊看一邊牢記路線，不一會，便來到了藏書閣。

“就是這裏。”小絳推開門說道，“因為感覺祭司大人可能會需要，小絳就將這裏清掃了一遍，裏面專門有看書的桌椅，我派人去煮了茶，祭司大人還有什麽別的需要嗎？”

“沒了，多謝。”顧沈煙包裏還有幾張紙和筆還有墨，便說道。

“是。”小絳點了點頭，自去端茶不提。

顧沈煙見她離開，收回目光，轉向藏書閣。

這裏果如圖書館一般，書架林立，每一格都有著編號和分類，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紙張獨有的香氣。

顧沈煙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始找尋的時候，忽然看到一片衣角在不遠處一閃而過。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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