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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離間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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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彭越霍然色變道,“此事當真?”

圍了敖倉這大半個月,甚至連火都不敢放,不就是為了得到城內的粟米、幾萬壯丁還有幾十萬婦孺嗎?現在卻有個家夥跑出來跟他說,陳豨又要降漢了,那他彭越不白忙活這在半個月了,還有,已經打成爛攤子的梁國又該怎麽辦?

白衣秀士嘆息道:“在下此來就是要救大王的,又怎麽會虛言相欺呢?”

“是嗎?”彭越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他雖然算不上很聰明,卻也絕對不傻,很快他就以一介武夫的思維想出了試探真假的絕招,當下擡頭大喝道:“來人,給寡人支一口大釜,澆油添火,把這個奸細給寡人烹了!”

兩名親兵應聲入帳,一下就將白衣秀士給摁倒在地。

白衣秀士臉色大變,大聲抗辯道:“梁王,你這是幹什麽?”

“幹什麽?”彭越冷然道,“在寡人面前,你竟然也敢虛言相欺?如果現在如實說出你的真正來意,寡人還能饒你不死。”

白衣秀士冷然道:“既然如此,在下什麽都不想說了。”

“想充好漢?告訴你,門都沒有。”彭越臉上的橫肉抖了抖,殺氣騰騰地道“寡人平生殺人無數,還在乎多殺你一人?”

說罷,彭越再一揮手,兩名親兵便押著白衣秀士出了大帳。

帳外,一口足有五尺口徑的大鐵釜已經支了起來,釜裏也已經澆滿了油,鐵釜底下也添加了幹柴,正在猛烈燃燒,僅僅過了不到兩刻鐘功夫,大鐵釜裏的火油就已經往上冒出了呲呲的青煙,人站在釜旁邊,老遠都能感覺到熏人的熱浪。

彭越走到白衣秀士跟前,獰聲道:“說吧,到底誰派你來的?”

白衣秀士撇了撇嘴,遂即把臉側向旁邊,他連正眼都懶得瞧彭越了。

彭越勃然大怒,當即大吼道:“烹了,把這奸細給寡人扔進油鍋裏烹了!”

“諾!”親兵校尉轟然應諾,當即帶著另外三名親兵抓住白衣秀士四肢將他擡起又懸空放到了大鐵釜上,也許是為了讓白衣秀士多“享受”一刻臨死前的恐懼,四人並沒有立即撒手,而是就那樣把白衣秀士懸在了大鐵釜上。

彭越一瞬不瞬地盯著白衣秀士,右手卻極為隱蔽地做了個“緩”的手勢。

那白衣秀士從始至終都沒有再多看彭越一眼,臉上的神情也很是坦然,仿佛真的不將生死放在心上,這一刻,彭越已經是相信了!

在彭越看來,這白衣秀士如果心中有鬼,絕不可能如此坦然!

不到片刻功夫,懸在大鐵釜上的白衣秀士以及四名親兵就已經被汗水浸透了,白衣秀士仿佛是有些不耐了,當下扭頭對親兵校尉說道:“將軍又何必為難一個將死之人?不如就此撒了手,讓在下死個痛快吧。”

親兵校尉越發汗下如雨,沒彭越點頭,他可不敢撒手。

又過了足足半刻鐘時間,彭越才終於向親兵校尉揮了揮手,親兵校尉如蒙大赦,趕緊架著白衣秀士遠離了那大油釜,彭越這才正了正衣冠,上前向著白衣秀士長長一揖,說道:“剛才寡人多有得罪,還望先生不要見怪。”

白衣秀士悶哼一聲,冷然道:“大王如果不相信,殺了在下便是,如果相信,那就不要做這種沒用的試探之舉,在下雖然沒什麽才能,也比不上範增、張良有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過人智謀,卻也不是個貪生怕死之輩。”

“寡人孟浪了,先生恕罪。”彭越的姿態倒是放得極低。

說罷,彭越又肅手做了個請勢,又道:“寡人已經替先生準備好了沐浴香湯,有請先生沐浴更衣,然後再詳談不遲。”

“唉。”白衣秀士嘆了口氣,態度終於軟化,當下說道:“沐浴更衣倒是不急,大王如果相信在下,那就趕緊去一趟呂澤大營吧,否則,一旦讓陳豨的信使與呂澤約定好,大王就是想挽回局面都沒有機會了。”

“對對對。”彭越一拍額頭,恍然道,“寡人都糊塗了。”

說罷,彭越又扭頭向那親兵校尉喝道:“彭明,快去備馬!”

親兵校尉彭明是彭越族侄,關切地道:“叔父,要不要侄兒點五百親兵隨行?”

“不必了。”彭越擺了擺手,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梟雄氣息,冷然道,“連劉邦都不敢對寡人怎麽樣,呂澤又豈敢對寡人不利?”

※※※

呂澤的大營就駐紮在不到十裏外。

盡管已經夜深了,呂澤卻還沒睡,這會正為一卷書簡抓狂。

這書簡是半刻鐘之前由一個自稱是陳豨門客的家夥送來的,漢軍、梁軍只是塞住了北邊城門,並沒有對敖倉實行四面合圍,所以有人能坐著吊籃出城,這倒是不奇怪,讓呂澤感到困惑的是,這卷書簡的內容簡直不知所謂。

這書簡應該是一封密信,右上題頭是他呂澤,左下落款倒真是陳豨。

中間字跡卻塗去了大半,尤其是許多關鍵處更是塗得一塌糊塗,僅有的那幾個可以分辯的字跡,則根本就不知道在講些什麽,呂澤實是想不明白,陳豨如果真的有意再降,又為什麽要送這樣一封古怪的密信前來?

如果不是陳豨,那信使又是誰派的?送這封信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呂澤捧著書簡,對著油燈反覆辯認,試圖從那被塗改的墨跡中認出原來的字跡,可這根本就是徒勞,那些字跡絕對是無法辯認了。

呂澤正百思不得其解時,忽有小吏進來稟道:“大人,梁王求見。”

“梁王?”呂澤愕然道,“天色都這麽晚了,他還來找本官幹嗎?”

話音方落,大帳的門簾卻忽然被人猛然掀開,遂即彭越已經大步流星走了進來,呂澤正要起身相迎時,彭越卻早已經兩步搶上前來,劈手就從呂澤手裏把那書簡給奪了去,這一下奪得急,把呂澤擺放在案頭上的硯臺、筆架、毛筆都給打翻了。

呂澤皺了皺眉頭,頓時有些不悅道:“梁王,你這是幹嗎?”

彭越沒有理會呂澤,只是掃了書簡一眼,遂即大怒道:“呂澤大人,你以為塗掉了書簡上的這些字跡,寡人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嗎?”

呂澤怒道:“梁王,在下可沒塗改過書簡上的字跡。”

“沒塗改過?”彭越抖了抖手中木簡,怒道,“這又怎麽解釋?”

“在下也不知道。”呂澤沒好氣道,“您來之前,在下才剛收到這封書簡,可一打開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這些字跡根本就不是在下塗改的,梁王若是不信,在下現在就可以把送信的使者叫上前來,與您對質。”

“好啊。”彭越冷然道,“正好寡人也想見見陳豨的使者。”

呂澤當即吩咐門下小吏去傳喚陳豨的使者,呂澤為人謹慎,辦事也素來小心,那個自稱陳豨使者的信使送完信之後,呂澤並未讓他離去,而是派人以款待為名留了下來,這會就在呂澤的中軍大營裏。

門下小吏很快就回來了,不過陳豨的使者卻沒來。

呂澤正要發問時,門下小吏已經湊到他耳畔輕聲說道:“大人不好了,陳豨派來的那個使者剛剛剖腹自殺了!”

“啊?”呂澤失聲道,“怎麽會這樣?!”

門下小吏報以苦笑,彭越卻冷冷地道:“呂澤大人,是不是有什麽為難之處?”

呂澤幽幽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梁王恕罪,自稱陳豨使者的那個信使,剛剛已經剖腹自殺了。”

“剖腹自殺?”彭越哂然道,“你當寡人是三歲小孩麽?”

不待呂澤分辯,彭越又說道:“呂澤,你以為塗了密信,殺了使者,寡人就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嗎?寡人告訴你,敖倉城內的粟米,幾萬壯丁還有幾十萬婦孺都是梁國的,你只是奉漢王之命前來助戰,沒資格接納陳豨的投降!”

“梁王何出此言?”呂澤皺眉不悅道,“事情都還沒弄清楚呢!”

“行了,你他娘的就別裝了,哼!”彭越悶哼一聲,當即拂袖去了。

目送彭越怒氣沖沖地離去,呂澤心頭忽然掠過一道陰影,情形有些不對啊,是不是蒯徹又在彭越背後煽風點火?或者,這根本就是蒯徹的陰謀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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