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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日 月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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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走到窗前。

這時明月清輝,冷冷地落在秋長風蒼白的臉上,他臉色明暗不定,眼中深邃之意更濃。他驀地發現,《日月歌》得而覆失,預示著所有的事情,並未結束,反倒是剛剛開始。

究竟是誰取走了《日月歌》,難道就是那方才驚鴻一現,被公主看到的鬼面人,抑或是,其中另有內情?

已三更,天正黑、將明。

很多事情亦是如此,看起來蒙蒙黑暗,似乎無窮無盡,但不知不覺間,晨曦就到,撕破了看似難測而又迷離的黑暗。

雲夢公主坐在床榻之上,雙手抱膝,望著還是黑蒙蒙的窗外,嘴角不知為何,突然帶了分狡黠的微笑。

盛夏的夜晚,幽靜中帶分神秘,炎熱中帶分清冷,就算皎潔的明月,其中也帶分暗影,似乎藏著什麽秘密,少女的心中,更是比盛夏之夜還要覆雜難以捉摸。

雲夢公主經過一場驚嚇,本應是忐忑難安,她突然發自內心的笑出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房門輕響,公主突然跳腳到了床榻下,拉開了門閂,甚至問都不問,就道:“葉姐姐,事情怎麽樣了?”

門口站著的一人,如幽夜蓮花般清淡,正是葉雨荷。

雲夢公主好像早知道葉雨荷會來,又跳回到了床榻上,拉過被子蓋住了秀氣的纖足,然後很是得意地看著葉雨荷,如同做件得意事,卻以為瞞過大人的調皮女孩。

葉雨荷走進房間,手一伸,遞過了一件還略帶水漬的男人衣服,雲夢公主一把搶過,伸手在衣服內一摸,拿出本書來,忍不住喜形於色。

書是《日月歌》,那衣服,赫然就是秋長風的長衫。

秋長風的長衫怎麽會落在葉雨荷的手上?葉雨荷無言,神色清冷依舊,可眼中似乎帶分別樣的味道,畢竟深更半夜去男人的房間,取件男人的衣服這種事情,並不是每個女人都會去做。

雲夢公主拿著《日月歌》,還不忘記問一句,“葉姐姐,那個死人臉,沒有發現你吧。”

她說的死人臉,當然就是說秋長風。方才她還對秋長風柔情款款,這會兒的工夫,早又回到以往的刁蠻。

見葉雨荷搖搖頭,雲夢公主拿著書,得意道:“秋長風呀秋長風,我早就說過,你敢得罪本公主,本公主遲早要你的好看。這次上師要的書,在我手上,我看你怎麽交差。”忍不住翻了翻那本書,雲夢公主蹙眉道:“這上面寫的什麽?葉姐姐,你看看。”

葉雨荷卻後退了一步,低聲道:“公主,很多事情,我不便看的。不過這本書,應該是劉太息手上那本。”

她伸手從懷中取出小半頁紙遞過去,那本是劉太息臨死前手上捏的紙片。

雲夢公主接過來一對封面,半分不差。扔了那紙片,看著那本書,臉上詫異之色更濃,但終究沒有逼葉雨荷看書,暗自想到:不管如何,這本書總是到了本公主手上。嘿嘿,錦衣衛做不到的事情,本公主做到了,上師還不對本公主另眼看待?越想越是得意,雲夢公主見葉雨荷還立在那裏,說道:“葉姐姐,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談。”

葉雨荷點點頭,轉身要走,突然又停住,微笑道:“公主,我發現你做戲倒是極佳,那聲驚叫差點讓我以為你見到了鬼呢。若非你那麽逼真地拖住秋長風,我還真沒把握不被他發現。”

雲夢公主笑容陡斂,眼中閃過分畏懼。葉雨荷見了,心中微驚道:“公主,怎麽了?”

雲夢公主望著葉雨荷,顫聲道:“葉姐姐,我剛才本來是想故作驚叫的,但我一晃眼的工夫,看到屋頂好像真有那個鬼面人,這才真的叫了起來。”

葉雨荷一驚,上前一步道:“你確定?”她驀地發現,這事並非絕無可能。那鬼面人大張旗鼓的劫持了雲夢公主,殺人取書,怎麽會就這麽善罷甘休?

雲夢公主反倒有種惘然,苦笑道:“我……我不敢確定。我嚇暈過去,醒來後想想,又感覺可能是花了眼。”憤憤地一捶床頭,雲夢公主道:“你說那些人可能是忍者?”見葉雨荷點頭,雲夢公主恨恨道:“那死人臉在破廟的時候,也猜那幫人是忍者,我再見到他們,絕不會放過他們。葉姐姐,你一定要為我出這口氣。”

葉雨荷心道,只怕不等你見他們,他們就會找上門來。可不忍讓雲夢公主擔憂,葉雨荷只是點點頭,就要退出了雲夢公主的房間,突然又笑道:“公主,你總罵秋長風是死人臉,可你難道沒有發現,他對你其實挺關心的。”

雲夢公主一怔,扁扁嘴,不屑道:“他對我關心?”不待多說,葉雨荷已出了房間,帶上了房門。雲夢公主恨不得追出去,抓住葉雨荷,問她什麽意思?難道葉雨荷以為,堂堂的公主會看上個錦衣衛?

可她驀地想起當初昏迷清醒時,見到秋長風的情形……

那時候她心在劇跳,臉好像燒了起來一樣,那種感覺,她從未有過。

她為什麽會有那種感覺?

她雖到秋長風的房間,故意勾引秋長風,但那不過是在做戲罷了,她只想騙秋長風解下外衣,因為她早算定,那《日月歌》,會被秋長風貼身收藏。

自然了,那洗澡水,也是她假借姚三思的名義送過去的。

這本來是她雲夢公主精心巧思的一個妙計,她想想,都是忍不住地得意。她只有得意,對秋長風也只有厭惡,她一直覺得是這樣。可為何她推開秋長風的時候,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

那不應是厭惡。

感覺渾身發熱,終於扯下了被子,露出了如霜的纖足。望著自己的腳兒,雲夢公主有些發癡。

驀地想起一句古詩來,“履上足如霜,不著鴉頭襪。”

那時女人的玉足,素來都是心愛的人,才能夠看到。雲夢公主想到這裏的時候,臉有些發燙。

她那一刻,只是癡癡地望著自己秀氣的腳兒,竟也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麽?

葉雨荷出了公主的房間,並沒有回轉自己的臥房,反倒走下樓,到了客棧的天井處,靠在一顆大樹下,擡頭望了眼屋頂。

屋頂處有燕勒騎巡視,可更遠處,是璀璨的夜空。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在臨別時,對公主說那些話。都說女人的心難以捉摸,有時候,就算女子自己都無法捉摸的。

夜涼如水,她臉上少了分清冷,帶了分惘然,陡然想到什麽,從懷中取出個馬藺葉編織的昆蟲。

那本是秋長風長衫裏的東西,她當初摸書的時候,順便將那東西摸了出來。書交給了雲夢公主,可那昆蟲,她留了下來。

她當時沒有多想,只是奇怪一個錦衣衛的身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她認得那昆蟲是個蟬兒。

蟬兒薄薄的翅膀,栩栩如生。那蟬兒的眼眸中,似乎竟帶分悵然。

葉雨荷不知為何會有這種想法,心中哂然,可陡然警覺升起,身形一轉,手握劍柄,低喝道:“誰?”

她驀地發現,有人到了她的身後。等看清來人,她清冷的臉上突然有分不自然,松開了劍柄,卻將那蟬兒牢牢地握在手心。

秋長風不知何時,站在葉雨荷的身後,見葉雨荷轉身,秋長風輕淡道:“長夜漫漫,在下無心睡眠,不想葉姑娘也是如此。”

葉雨荷感覺那銳利的眼眸似乎看出了什麽,強自鎮定道:“你怎麽睡不著?”

秋長風道:“《日月歌》那本書再度失竊,我當然睡不著了。”

葉雨荷心頭一跳,盡量讓自己吃驚的表情逼真些,“什麽……《日月歌》……失竊了,那你怎麽辦?”

秋長風不答反問道:“葉姑娘為何也睡不著呢?”

葉雨荷驀地發現秋長風不知何時對她換了稱呼,竟不叫她捕頭了,臉色轉冷道:“我睡不睡,關你什麽事?你我本是沒什麽關系,這次並非我來找你的。”她顯然還記得當初在青田縣衙,秋長風曾經說過她總是跟在他身邊的那句話。

她說完後,也有些奇怪,為何這不相關的一句話,她還記得?但她不想多想,轉身準備離去。

秋長風笑笑,淡然道:“你睡不著的確不關我事,但你若是做賊心虛睡不著,那就和我有些關系了。”

葉雨荷霍然轉身,怒望秋長風道:“你說什麽?”

秋長風並不避葉雨荷灼灼的眼眸,目光中帶分揶揄,“我說什麽,葉姑娘應該知道。公主暈倒,最先出來的其實應該是葉姑娘,可葉姑娘一直沒有現身,難道是在別人的房間偷件衣服?”

葉雨荷心頭一沈,從未想到這個不經意的細節,居然也是破綻。

秋長風說得不錯,雲夢公主受驚,她有衛護公主職責,當然應該出來看看,當初她沒有出現,的確很不符合常理。

心中雖驚,葉雨荷還是鎮定道:“我看到有人主動護花,自然不想出來大煞風景。有些人沈湎溫柔鄉內,失竊了東西,難道想推到旁人的身上?如果真的這樣,這人很讓我失望。”

秋長風目光閃爍,輕嘆口氣道:“公主的表現,倒是讓我不出意料,可葉捕頭的表現,卻很讓我失望。你好好的一個捕頭,捉賊才是正事,為何留在公主身旁,陪著公主胡鬧呢?”

葉雨荷故作沒聽出秋長風的言下之意,冷冷道:“我好像沒有必要讓你期待什麽?”她轉身就走,不想再留。

秋長風望著那遠去的背影,眼中突然露出分古怪,輕聲道:“我編的秋蟬你很喜歡嗎?”

葉雨荷楞住,回頭望去,秋長風已經不見。

她握住蟬兒的手有些發白,心中詫異。她一口否認偷過秋長風的衣服,本認定秋長風無可奈何,不想秋長風方才已看到她手上的蟬兒。

這無疑是鐵證——鐵證如山。

秋長風早知道是她偷了《日月歌》,可秋長風為何不明說出來。《日月歌》事關重大,在秋長風手上丟失,他本來難辭其咎,可為何秋長風好像並不想要取回?

秋長風到底打著什麽主意?

葉雨荷百思不得其解,終於松開了手掌,看著掌心的那蟬兒。

蟬兒碧綠,幽幽的好像也在望著葉雨荷,想要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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