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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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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她真的能平安回來,再多的話,到時候再說也不遲。

“沒什麽。”言久輕聲道。

謝嶼眼裏的光彩一下子黯淡下去,像是突然亮起來的星光,還未照耀大地,卻已經驟然熄滅了,只餘下漆黑的表面和暗沈無邊的心。

言久道:“我要走了,你保重。”

謝嶼問:“你殺了梁孟德後會回來找我嗎?”

言久鄭重地點頭:“會的,你也走吧。”

然後,好像生怕謝嶼再問什麽似的,她足尖輕一踮地,身影就瞬間上掠,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濮城城門口。

她就像一只撲火的飛蛾,總是在燃燒自己的生命,謝嶼想。

他抓緊了手裏的玉璽,轉身也消失在城門口,飛快地往湖陽城的方向而去。

將軍府果然如謝嶼所言,被重兵圍得水洩不通,言久怕被發現,並沒有靠得太近,她趴在距離最外層重兵十多米遠的房屋的屋頂,眼睛一直盯著將軍府的大門。

誰知她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半個時辰都不見將軍府的門口有任何的動靜,裏面的人不出來,外面的人也不進去,言久的小眉頭就不動聲色地擰了起來。

楚軍還未攻下濮城,兩軍還在交戰,按道理,這個時候正是軍情緊急的時候,會有一波又一波的人進將軍府尋求指示才對,但是將軍府卻半點動靜都不見有。

言久隱約明白了什麽,低低地咒罵了聲,飛身躍下屋頂,朝北邊追去。

她在半路上搶了一匹馬,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嘶鳴一聲,立刻就撅蹄子跑了起來,言久不認為自己真能追得上梁孟德,畢竟梁孟德武功高,身邊帶的人定然也是武功高的能人,逃跑的速度絕對不會慢,沒想到她剛追出濮城沒多久,就發現了梁孟德他們的蹤跡。

那是一串馬蹄印。

城門外不遠處,就在官道的旁邊有一口水井,附近很多的人都在這口水井裏打水吃,弄得水井周圍的路面一年四季都是濕漉漉的,若有人馬經過,便會留下印記。

言久一勒馬韁,駿馬前蹄高高揚起,堪堪停住腳步,言久粗略地掃了一眼,從這裏疾馳而過的馬匹有十三匹,印記非常明顯,還未遭到人為破壞,必然是這一兩個時辰之內的。

沈慕白那慫貨的親隨差不多都死幹凈了,倘若他真想逃跑,為了不引起註意,身邊也不可能跟著這麽多人,除了沈慕白,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梁孟德。

言久未做多想,跟著馬蹄印追過去。

忽然,她後背驀地一涼,言久將幽冥劍倏地往後一甩,劍鞘擋開一根朝她後背飛來的短箭,短箭落下,又被言久輕輕地一擡腳提起來握在手裏,她二話不說,揚手就將短箭朝向她偷襲的人擲去,那人身手不錯,一個閃身躲開,短箭紮進泥土裏。

言久根本不想同這些狗腿子耗費時間,幽冥劍赫然出鞘,一劍劈向對方。

那是個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估計是梁孟德留下來拖住追兵的,言久嗤之以鼻地想,就這等不中用的貨,能拖住什麽追兵?

梁孟德那老東西是不是已經無人可用了?

誰知那小矮黑衣人看著是個稀松平常的貨,身板卻十分靈活,連著在言久手底下躲開了十來招而毫發無傷,弄得言久鬼火直冒,幽冥劍忽然橫劍掃向黑衣人腰腹,黑衣人靈巧地閃身,言久和他過了十來招,也猜到這人大多都是些什麽路數,見黑衣人果然朝她預想的方向閃,她手裏的幽冥劍忽然詭異地轉了一個彎兒,自下而上挑向黑衣人的下巴。

黑衣人眼見那幽冥劍的劍尖就在眼前,只要再稍微近一點兒就能挑了他的下巴,他卻絲毫不慌,那身板忽然柔軟得跟條蛇似的微微蜷曲了一下,脖子詭異地向左扭曲成已經斷了的樣子,竟然險而又險地再次躲開了言久的幽冥劍。

言久:“……”

她覺得自己有點輕敵了。

這梁孟德手底下的到底都是些什麽妖魔鬼怪?好好的人,脖子還能那麽扭的?

她思維閃了一下神,手裏的幽冥劍卻絲毫沒有走偏,一招“雨打雲銷”悍然掃出,再次挑向黑衣人的下巴,黑衣人再次朝左邊躲去,然而,言久這招卻只是虛晃,劍尖行至末端處,劍刃忽然朝下劈去,劍招由“雨打雲銷”變成了“乘風破浪”,剛巧劈向黑衣人的左臉。

黑衣人瞳孔陡縮,直覺一股悍然不動的勁道將自己層層壓住,幽冥劍的劍刃在他的左側劃出一道圓弧,他趕忙扭動脖子,手中袖箭忽然朝言久射去。

言久修為既然已入宗師之境,又豈是區區暗器能傷的,她左手微動,竟然精準地接住了那只袖箭,手腕一番,袖箭從她的手裏飛出去,她以幽冥劍在黑衣人壓制在方寸之地,而那袖箭則挾裹著她的渾身勁力,不可阻擋地刺入那黑衣人的咽喉。

黑衣人猛地不動了。

言久緩緩還劍入鞘,竟未被鮮血濺到一滴鮮血。

她翻身上馬,繼續朝北追去。

馬蹄聲陣陣,暗夜即將過去,黎明就要到來,言久這一追,就追到了北江,她渾身都是汗,跑了一整夜,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似的,衣服頭發全濕了。

即將天明,路上三三兩兩地能看見些行人,幾乎都是流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個個都是從生下來就沒吃過飽飯的樣子,看得言久一陣心酸心痛。

她風馳電掣一樣地騎著烈馬從官道上一陣風似的刮過,剛過了北江不久,就追上了梁孟德與他身邊剩下的十一個親隨,可笑的是,這些人跑了大半夜,似乎是跑累了,估摸著不會有追兵趕上來,竟然沒有死命奔路,而是在路邊停了下來稍作歇息。

路邊有個茶棚,他們就暫時在茶棚裏歇腳。

言久一身黑衣,誰也分不出上面到底是汗還是血,她身板嬌小,纖細得一看就知道是個女人,她在茶棚邊上落馬,十幾個糙漢的眼睛就像是餓狼看見獵物般直楞楞地往她身上瞅。

言久假裝一無所覺,取下馬背上的水壺到茶棚裏找老板灌水。

這時,有人朝梁孟德走去,附在梁孟德的耳邊輕聲對梁孟德說了句話,言久耳力極好,雖然隔得遠,但是她還是聽得十分真切,那人對梁孟德道:“將軍,這人好像那日跟在燕十三娘身邊的一個運送爆竹的小廝。”

梁孟德老鷹似的雙眼往言久的身上一瞥,目光落在言久手裏的劍上,然後他輕輕地以擺手,那附耳在他面前說話的男子便退了下去。

“姑娘,你的水。”茶棚老板將水壺遞給言久。

言久道了謝,一抹身上,卻沒摸出半個銅板,她一臉尷尬地朝老板道:“糟糕,出門的時候忘記裝銀子了。”

老板一聽,臉頓時垮了下來,但是估摸是生逢亂世,早就被欺負慣了,言久手裏有劍,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根本不是好惹的,老板不想因為這點小錢招禍事,堵心地擺擺手道:“算了算了,你一個姑娘家……”

此時梁孟德朝身邊的一個親隨一擡眼,那親隨心有靈犀地起身,道:“您老人家一個人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做生意,著實不容易,一點水錢,我幫她付了。”

老人家見有銀子收,滿口應道:“好好好,好人吶。”

那親隨走到攤位面前,將手裏的銀子遞給老板,老板去接,與此同時,他手裏的大刀猝不及防地坎向站在旁邊的言久,言久的幽冥劍陡然出鞘,扛上那親隨的一刀,劍尖猛然一劃,那親隨還未看清言久到底是如何出劍的,就被言久抹了脖子。

鮮血噴出來,濺了那正巧伸手接錢的老板一臉,老板整個兒傻了,一屁股蹲坐到地上,瑟瑟發抖,下一刻,梁孟德身邊的其中八個親隨持刀迎上來,言久從那倒下的親隨身上取下大刀,一招“雷霆萬鈞”出手,大刀旋轉坎向飛身而來的幾人。

宗師到底有多厲害言久並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在進入這個境界之後,偶爾能感覺到別人好似被刻意放慢的呼吸、被刻意放慢的聲音、還有被刻意放慢的動作。

但其實並沒有任何人放慢了,只是她的五感變得更靈敏了,

同時,她出招的動作就變得更快了。

大刀席卷這駭然之力坎向迎面而上的幾人,竟沒有任何人敢當其銳利,那大刀毫無阻礙地從他們身邊飛過,坎在梁孟德面前的小桌上,小桌瞬間四分五裂,梁孟德一個旋身躲開小桌碎裂時飛濺的殘木。

而就在此時,言久已躲開第二把朝她當頭砍下的大刀,反身一劍捅進一個親隨的腹部,幽冥劍從那親隨的身上抽出,鮮血濺了他的同伴一身。

那親隨拼著最後一絲力氣大聲吼道:“將軍,快走!”

梁孟德神色一凜。

他這些親隨的武功雖然不能跟江湖頂尖高手相比,但是到底也算身經百戰,是有兩把刷子的,這年輕女孩子年歲估摸著不超過二十,竟然眨眼就殺了他兩個親隨。

梁孟德身邊的人道:“將軍,以防萬一,還請您立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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