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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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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久傻眼地望著乍然間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她面前的謝嶼,舌頭一時打結,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張了張嘴,都是“你,你,你……”半天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謝嶼輕笑,右手食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然後他三兩步走到言久的面前,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這才低聲道:“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言久下意識地搖頭。

謝嶼問:“內力被封住了?他們給你吃的什麽?散神香?”

言久下意識地點頭。

謝嶼從懷裏摸出一個小藥瓶拉起言久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一邊說道:“你功夫不弱,他們將你困在這裏,朱曼姬卻時進時出,我就猜到他們要麽廢了你的武功,要麽給你吃了蒙汗藥或者散神香,所以該帶的解藥我都帶了,你把解藥收好。”

言久呆呆地看著他。

謝嶼想摸摸她的臉,然而卻又忽然覺得這個動作有點輕浮,伸出去的手又戀戀不舍地收回來,有點不知道朝哪兒放地垂在身側。

清俊的男子眉目間流轉著一股溫柔,他道:“我打探到消息,鳳名城要帶你去祭祖,我會安排在祭祖那日將你帶走,這解藥你要留到祭祖的時候再吃,到時候我會混在祭祖的隊伍裏,你不用左顧右盼,我自會想辦法讓你認出我。”

言久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怎麽在這裏?”

謝嶼輕笑:“我這不是為了救你嗎?”

言久像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看了他一眼:“你這不是胡鬧嗎,這裏重重守衛,若是被發現了,就你那點三腳貓功夫,插翅也難飛。”

謝嶼心態很平和:“難飛就難飛吧,我來都來了,你按照我說的做,我就有辦法帶你走,若是你不配合,恐怕我就得折在這裏了,阿久,別想那麽多,凡事聽我的就好。”

言久心頭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她想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和謝嶼不過是萍水相逢。

“鳳名城祭祖時的守衛只會比公主府多,不會比公主府少,如果不成功呢?”

謝嶼心態很平和:“不成功便成仁,你擔心什麽。”

言久想,這人大約是瘋了。

“你為什麽非要救我?”言久不明所以。

“這是周掌門臨死前的遺願,托我一定要將你救出來,這是其一,其二嘛,”謝嶼眼裏閃著意味不明的笑,“等我將你帶離汴京城這個狼窩,我就告訴你。”

言久簡直想不明白他到底玩兒的什麽花花心思。

“還有,”謝嶼從懷裏摸出一個小藥瓶,遞給言久,囑咐道:“這東西你收好,裏面有三顆毒藥,你可以在祭祖之前用上,至於你到底想做什麽用處,就看你自己了。”

說到這裏,謝嶼的眼神不禁然地變得有些憂郁起來。

言久問道:“這毒藥會死人嗎?”

“會的,”謝嶼回答,“只是不會死得那麽快。”

言久將兩個小藥瓶小心地收起來,她心裏還有很多疑問,蜀山怎麽樣了,蘇飛鴻可還好,掌門的位置是不是還懸著,還有那件信物,到底是什麽。

然而,這些問題在她的嘴裏繞了一圈,又被她咽回去,問了又如何,還不是什麽作用都起不到,只能平添煩惱罷了,倒不如不問,等出去了再細細弄清楚。

謝嶼仿佛看出她的心思,雙手搭在言久的雙肩上,輕聲道:“蜀山一切安好,你可以放心了,阿久,我的時間不多,這就要走了,你要記住我說的話。”

言久心底生出排山倒海的情緒來,說不清是難過還是震驚還是感動,有太多的情緒從她的心底湧過,讓她一時間變得極為茫然。

謝嶼才來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卻又要走,她以為她陷在這個鬼地方,只怕終其一生都再難以逃脫,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不顧生死地闖進來救她。

她以為來的會是蜀山的弟子,沒想到卻是這個和她不過僅僅有點小交情的謝嶼。

人生之事,處處是意外,處處是悲歡。

言久直覺自己應該說點什麽,但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說“謝謝”麽?

可人家冒著身死的危險來救她,“謝謝”兩個字未免顯得太過單薄。

說“你註意安全”麽?

這話仿如狗屁,在刀尖上行走,誰會不時時刻刻註意自身安危?

她糾結的表情都寫在額頭上,謝嶼看得分明,只覺得這姑娘是真正的單純可愛又無害,只讓他更加舍不得離開,就想賴在這裏不走了。

他挑了挑眉,意味深長道:“你若是不知道怎麽謝我,不如以身相許?”

言久:“……”

在蜀山和穆若依鬧了那麽大一個笑話,她如今是不敢再隨便以身相許了,承諾這種東西不是可以隨便許的,否則傷人傷己。

言久正色道:“往後謝兄若是有用得著的,刀山火海我也替你闖,如何?”

可惜他不需要她為他去闖刀山火海啊,他既不當皇帝,也不當土匪,更不想當將軍,闖刀山火海幹什麽,還是以身相許的好。

謝嶼不敢太過冒進,怕嚇著這位“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姑娘,他斂去眉間的一抹失望,臉上重新掛滿溫柔和煦的笑意,拍了拍她的腦門道:“若是我讓你去殺人放火,你也去?”

言久認真思索片刻,一本正經道:“只要不傷害無辜,那還是可以的。”

謝嶼:“……”

這姑娘簡直太好玩兒了!

言久估算著時間,朝門外望了望,輕聲說:“你快走吧,若是被發現了,就走不了了。”

謝嶼帶上面具,轉眼就變成了朱曼姬的樣子,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又忽地回頭,朝言久望去,道:“阿久,你相信我嗎?”

言久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件事,雖然以前懷疑過他,但後來早就給予了他全部的信任,她也不知道這信任到底從何而來,分明她對謝嶼根本不了解。

她不知道謝嶼是何人,甚至不知道這個名字是不是只是他的化名,但這人身上好像無端有種讓人信服的魅力,讓她莫名其妙地就相信了他。

於是言久道:“相信。”

謝嶼一笑,轉身換上一張不茍言笑的臉,拉開門走了出去。

守在門外的宮女們這才魚貫而入進來伺候,言久重新坐回桌前,看著滿桌的好菜,卻突然變得沒了胃口。

她就像一只被關在金絲籠裏的鳥,籠外還有層層鋼鐵將籠子牢牢困在中間,有許多人想要她的性命,有許多人想利用她的性命,還有一些人,她與他們並不熟識,他們卻要拼著頭破血流的風險千方百計地想要將她救出去。

言久心中生出愧意。

她這一生,果然總是在欠別人,諸葛遇的債還沒有還,又突然冒出個謝嶼。

謝嶼一路風馳電掣地離開了公主府,半刻也不敢停留,他不是沒想過從公主府將言久帶走的辦法,但是公主府就在宮城外,這樣做實在太冒險,一個不慎他就插翅難飛。

他只能借朱曼姬的臉一用,而且有且僅有這一次,多的他再不敢。

一夜暴雨過後,天氣驟然放晴,謝嶼溜溜達達地轉到寧遠侯府,見沈慕白竟然連早朝都不上了,還跪在寧遠侯府的大門口,淋了一夜的雨,一身衣服濕噠噠地貼在他的身上,整個人從頭狼狽到腳,連發絲都稍顯淩亂,跟個有病的一樣。

寧遠侯府正大門的那條街不算鬧市,但是平日裏人來人往也不少,早上的天光還未亮多少,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的看客,指指點點,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

謝嶼不想去沈慕白的面前混眼熟,他混在人群的最後,遠遠地看著。

沈慕白是他見過的活得最矛盾的人,一面善一面惡,一面舍不得寧遠侯夫婦,一面又違背寧遠侯夫婦的初衷,逼著寧遠侯夫婦將他趕出了家門。

等他真的被趕出了家門,他又當起了孝子賢孫,而倘若讓他放棄現在嘉元帝給他的一切,他必然又是不願意的。

這人啊,就是不能太貪心。

沈慕白在寧遠侯府門口一跪就是整整三日,這三日裏寧遠侯夫婦皆未曾露過一次面,整整三日,寧遠侯府大門緊閉,就連負責采買的小廝走的都是後門。

第三日的傍晚,夕陽落幕,沈慕白大約是心灰意冷,在小廝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拖著沈重的身體離開了寧遠侯府,回到了嘉元帝曾賜給他的宅院裏。

自此,寧遠侯府與沈慕白徹底斷了幹系。

沈慕白不再是寧遠侯世子。

謝嶼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想拍手稱快,覺得寧遠侯夫婦不愧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說舍棄就舍棄,半點不拖泥帶水。

然而,再往深處想,他便更覺得沈慕白這個人,就是矛盾本身。

謝嶼匆匆露過一面,便再也沒有出現,這日天氣極好,晴空萬裏無雲,言久在院子裏曬太陽,正在琢磨周以圍傳給她的幽冥劍法,外面忽有太監的聲音響起:“皇後娘娘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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