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肖逍從椅子上跳起來, “我就說這招肯定好用！”

“胡說八道你最行。”肖媽媽數落她，笑著按下床頭鈴，陳修澤可算醒了。

肖逍搭上陳修澤的手，趴到床頭問：“有沒有哪兒疼？口渴嗎？想不想喝水。”

“他剛醒，別問那麽多問題。”肖媽媽拉開她，怕擾到陳修澤。“等醫生過來看看。”

“那我去叫醫生。”肖逍將將轉身, 手被拉住, 她回身見陳修澤緩慢睜眼, 眸色不算清明。她緊張：“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陳修澤直直地看著她, 薄唇緊抿, 唇色發白。

“你別瞎忙活, 我剛叫了醫生。”肖媽媽見幾根長指緊緊攥著肖逍指尖, 剛醒的人有這麽大的勁兒, 肖媽媽笑嘆：“修澤是為你說那句話生氣了, 再讓你胡說。”

“誰讓他一直不醒，我警告過他的。”肖逍低語，湊到床頭撓撓陳修澤右頰, 掩不住喜色。

“好了，讓他松開，右肩上有傷呢。”肖媽媽提醒。

肖逍激動過頭忘了這茬，往回抽手指，陳修澤不放。

“我騙你的，快松開，別傷到骨頭。”肖逍急了，不敢用力，趴床邊勸。

陳修澤背疼也不放，肖逍妥協，主動握住他的手，趁醫生沒到俯身吻他眼角安撫，鐵青的俊容有所緩和。

一套檢查下來，陳修澤情況不錯，醒來第二天除肩上的傷，其餘病癥全部消失。既然好利索了，他是時候翻舊帳。

這天下午，肖媽媽回去熬湯做晚飯，陳修澤短短跟陳母聊了聊便支使肖逍做這做那。

陳母見狀不多待，兒子沒事她放心了。肖逍不喜歡她，她也明白，最近不打算常來，再說幾句走了。

肖逍忙前忙後挺樂意，發覺不出陳修澤的用意。

陳修澤推開移動桌伸手：“過來。”

肖逍聽話走過去，陳修澤掀開被子，擺明讓她到病床上待著。

“你有傷呢。”肖逍反對。

“你不過來，我就下床抱你。”陳修澤冷著眉眼看她。

肖逍怕他來真的，脫鞋上.床，不蓋被子，因為衣服沒換。

陳修澤圈住肖逍，後背吃力點，他不表現出來，挺自然納她入懷。

肖逍察覺不到，像以前一樣回抱，整顆心舒緩下來，好似剛結束一場馬拉松，終於可以休息了。

陳修澤抱她是翻舊帳來的，不是讓她舒坦。

“你說要嫁給誰？”陳修澤危險地問。

“嫁給你啊。”肖逍裝傻稱楞。

“嗯？”

肖逍小心翼翼蹭陳修澤頸窩：“我那是情急，你不能逮著我不放。”

“明天是工作日，我們去登記，我看誰敢打你的主意。”

“那不行！”

陳修澤眸光一淩，肖逍急急解釋：“等你出院再說，隨便移動，傷口出現問題怎麽辦。”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陳修澤面無表情不說話。

“哎好困。”肖逍閉上正在打架的眼皮，想裝睡倒真睡了。

陳修澤低頭看了看，挪過一條毯子蓋住她，支起右腿連毯子帶人擁進懷裏。

不多會兒，護士來拔針，站在門口不好意思進門。

病房裏靜謐無聲，肖逍在陳修澤懷裏睡得香甜。

陳修澤招手，護士躡手躡腳進屋。

“等會兒。”陳修澤聳起左肩，肖逍移到心口後，他盡量輕地騰出左給護士，右手還得抱著肖逍，低眸看吵醒沒。

他這樣小心，護士盡可能放輕動作，仔細小心拔針，將點滴瓶輕輕放進托盤，頗有被點了慢動作按鈕的感覺。

肖媽媽帶晚飯來了，詫異陳修澤好脾氣，又得說自家閨女：“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你身上有傷，她非黏著你。”

“沒事，我讓她坐上來的。”陳修澤下巴抵著肖逍額頭換成左胳膊，嘗試抱起肖逍，手用不上力，他只得讓肖媽媽搭把手。

肖媽媽接過肖逍放平，摘了眼鏡。肖逍沒任何反應，躺在陳修澤右側一動不動。

陳修澤給肖逍掖好被面讓護士換藥。

肖媽媽提意見：“可不能慣她，以後怎麽辦。”

“以後也慣著。”陳修澤想也沒想接話，慢慢撫順結在一起的長發。

護士的心喲，暖得撲通撲通的。

“您女兒真是好福氣。”護士羨慕，“我女兒要是能嫁陳總這樣的男人就好了，我得整夜高興的睡不著。”

肖媽媽心頭也暖和和，同護士打趣：“我呀，總算不用擔心這丫頭以後的日子了。”

“哪兒呀，當媽有操不完的心。”護士擦著藥笑起來，“閨女嫁人還得伺候生孩子，以後就圍著小的轉嘍。”

肖媽媽打聽：“你閨女生孩子了？”

“是啊，外孫女剛滿一周歲，正是累人的時候。”護士說起自家小寶貝，眼角的幸福感直往外溢。

這回換肖媽媽羨慕：“你這個年齡幫著帶孩子正合適，像我再過幾年就吃力了，哎。”

陳修澤聽話音想到一事，問肖媽媽：“您覺得女孩好還是男孩好？”

肖媽媽方才只是隨口一說，陳修澤這麽問，她開心吶！等了這麽長時間，終於盼來了曙光！她忙說：“男孩女孩都好，我都喜歡。你知道我血壓時好時壞，心臟指不定哪天再出問題。趁現在身體還行能幫你們帶，再過幾年就說不定了。”

言下之意，不管生男生女，趕緊生才是正道。

陳修澤點了點頭，沒下文。

肖媽媽洩氣，陳修澤的意思不是要孩子？

肖逍夢到什麽，不安地動了動。陳修澤等不及護士紮緊紗布，低身輕拍肖逍後背。

“不用管她，你先吃飯。”肖媽媽拖過移動桌到床中間，擺上飯菜，“她最近沒怎麽睡，吵不醒。”

陳修澤觸碰淡淡發暗的眼窩，回眸道：“有件事要跟您說。”

護士收拾好東西，自動讓地兒：“我就在外面，有事隨時叫我。”

肖媽媽關了門，坐沙發上聽陳修澤說。

陳修澤一默，道：“兩個月前，逍逍流過產，跟這次的事是同一個原因。她的肋骨還在恢覆，醫生建議半年後再要孩子，希望您給我們時間。”

流產、肋骨還在恢覆期？肖媽媽怔住。

“我很抱歉讓她遭遇這種事。她那麽喜歡孩子，我不想在下個到來前讓她回想那段不好的經歷。”

肖媽媽緩過神，反陷入沈默。半晌，她說：“我想問問你，你到底看上逍逍哪方面。”

陳修澤牽住肖逍的手指回：“逍逍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比別的都重要。”

肖媽媽別無他求，只道：“有你這句話就行，我不急，你們慢慢來。”

這樁心事算了了。

三周後，陳修澤康覆良好，出院了。

臘八剛過，街道兩旁的店鋪和商場大多有了春節的喜慶感，窗花燈籠早早裝飾上，到處是忙年的景象。

肖逍看似在望窗外，實際上在看窗玻璃反光，陳修澤離她半米遠，從沒有過的事。

自打上周五她陪陳修澤去了趟看守所，陳修澤回來對她不冷不熱，三天說話沒超過五句，睡覺也不抱她了。她在想鄭明祖到底說了什麽，惹得陳修澤這麽對她。

不高興。

司機詢問目的地，陳修澤說先回家再送他去公司。

陳氏吞了旭凱，鄭宴後續需料理，還有一堆積壓沒處理的公務，他年前很忙。

肖逍不太情願：“剛出院就去公司？”

陳修澤側眸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他又來了，肖逍慪氣，幹脆也不出聲。

車到停車場，陳修澤開門要送肖逍上樓，肖逍直接說：“我自己上去，不麻煩你。”

陳修澤點頭，吩咐司機這就去公司。

肖逍心不爽，陳修澤連她的話音都聽不出來？不過她還是好氣問：“我惹你了？”

“你自己想。”

陳修澤說完，車開走了，肖逍的脾氣蹭地竄上來。

她反省幾天沒反省出哪兒做錯了，平白無故被陳修澤晾著，判刑還得給個罪名呢，她氣不順。

但是陳修澤身體剛好，她想著慪氣不行，就忍著吧，等問問陳修澤哪兒做錯了。

傍晚，她跟張媽學著燉了一鍋鮮湯，還熬了粥，坐在餐桌邊等到八點。陳修澤忙到十點回家，飯全涼了。

這天晚上張媽沒著急回去，等陳修澤到家熱了飯才走。肖逍一肚子火沒處發，早早睡下，不知道陳修澤大晚上把一鍋湯喝光了。

陳修澤回臥室洗漱完坐到床邊，肖逍面朝他睡，半邊小臉埋在被子和枕頭中間，人縮成小小一個，身後留出大半空床。

她這是鬧別扭的前兆，陳修澤太清楚套路，可一想起鄭明祖傳達的話，這次他不輕易退讓。

雖然這麽想，陳修澤幾天沒碰她忍不住彎身親了親半邊小臉，輕輕理順長發去另一邊躺下了。

半夜肖逍翻身，模糊中瞧見陳修澤背對她躺在另一側。他們中間能豎著塞上一個大枕頭，隔著老遠。

肖逍沒了睡意，揉揉眼坐起來，無聲面對修長背影。

過了好一會兒，她掀開被子下床出臥室。走廊黑乎乎，她不開燈，摸索著走到客廳，借月光找到杯子喝兩口水，隨處一坐縮進角落裏，不想睡覺，就幹坐著。

天色漸漸變亮，她坐不住歪身躺倒，醒來發現自己睡回床上，枕邊沒有人。

“逍逍，起來了嗎？”張媽在外面問。

肖逍沒穿鞋去開門：“陳修澤呢？”

“修澤去公司了，這幾天挺忙的，晚上可能不回來吃飯了。”

“噢。”肖逍怏怏走回屋裏。

張媽沒多想，進屋拉窗簾：“我做了蝦面，出來趁熱吃，一會兒就坨了。”

肖逍應好，不跟著張媽出去，在床邊坐片刻給茹雅打電話。

茹雅聽完敘述挺奇怪：“陳修澤還能晾著你？不想跟你過了？”

“差不多。什麽見不著我就不行，我看他忙得挺好，騙子。”

“哎呦我滴神。”茹雅一聲哀嚎，“你打電話就為塞我一嘴狗糧？”

“不是，今天又我一人在家。”

“那來陪姐，快過年了，姐姐我需要逛街浪一浪。你別成天圍著他轉悠，男人麽，你越把他當回事兒，他越不把你當回事兒。”

肖逍不愛聽這話：“我成天圍著他轉了？”

“你班不上，成天在家待著，不是圍著他轉，難道圍著我轉啊？”

“……”好吧，肖逍承認。

“麻溜的開車來找姐，血拼去！”

肖逍痛快應下。

上個月底鄭老爺子坐牢，陳修澤清理了所有危險，她可以出籠了。

換衣服吃面，她走之前跟張媽說了說，再給陳修澤發了條短信。

晚上七點，陳修澤回家沒見到人，問張媽：“逍逍呢？”

張媽看了看表：“她上午出門了，沒跟你說？”

“去哪兒了。”

張媽搖頭：“沒說。”

陳修澤神色陰沈：“什麽沒跟您說，出去到現在不回來？”

張媽聽出點苗頭：“你們是不是吵架了，逍逍不會無緣無故不跟你說就出去不回來。”

陳修澤不作聲。

“你真是……”張媽破天荒說他：“你昏迷的時候，她白天晚上不睡覺守著你，別說人家親媽，我看著都心疼。你倒好，好了就跟她吵架。楞著幹啥，快去找她啊！別是氣得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陳修澤不愛聽這詞兒，但肖逍能幹出這事兒。他心下躁郁，去打電話。

肖逍手機沒人接，他又跟李卿要來茹雅的電話，也沒人接。

遠東、畫室、肖家、章聿，他都找過了，沒人知道肖逍在哪兒。

被張媽說中了？他眉頭深皺，拎起大衣出了門。

這會兒肖逍正在公寓對著幾瓶果味兒燒酒犯愁：“他不讓我喝酒，你自己喝吧。”

茹雅擰開一瓶，豪氣放她眼前：“人都不理你，你倒是聽話。今天你不跟我喝，就是重色輕友的老婦女！”

“你才是老婦女！”肖逍冒火星。

“怎麽著，你不是婦女還能是黃.花.大閨女？我不信陳修澤忍得住。”

“……”

茹雅啃上炸雞腿，吐字不清：“你的初戀初吻和初.夜都給陳修澤了吧？”

“……”

“果然是。”茹雅嘆息：“他上哪兒找你這種純情少女，得了便宜還賣乖。話說你們那什麽和諧麽，聽說鼻梁又高又挺的人比較那啥。”

“茹雅！”肖逍吼一嗓子，臊個大紅臉。

“哎哎哎，我多嘴，來走一個。”茹雅先幹一杯。

肖逍氣悶，舉起酒瓶喝了一口。

“這就對了！吹瓶才是我們的作風。”茹雅推開杯子，對上瓶口咕嘟兩口，大喊：“爽啊！男人們都滾犢子！老娘不稀罕！哈哈哈……”

肖逍目瞪口呆，這貨沒喝多點兒就開始發酒瘋，過會兒怎麽鎮得住。

她想多了，沒半個小時，她自己頭枕沙發坐墊，起都起不來。

果味兒燒酒，聞著甜，喝著清香，後勁兒大。她胃裏熱乎乎，頭脹，混混沌沌不用想事兒，感覺不錯。

怪不得都說借酒消愁，當真管用。

茹雅喝得更多，臥倒在茶幾上嘰嘰歪歪說啥。肖逍聽不清，沒閑情問。

門口鈴聲大作，兩人沒個理睬，東倒西歪。

陳修澤按了十分鐘沒動靜，拿鑰匙開了門，眼前一幕看得他頭冒青筋。

七八個綠酒瓶空的空、倒的倒，滿屋飄炸雞味兒。他找了幾個小時的人像只煮透的蝦趴那兒不動彈。

頭疼……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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