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重點吧，我們可沒時間聽你羅嗦……”42號低聲說道。

九鬼又點燃一支香煙，帕克曼警惕地拿起九鬼的煙盒，隨便抽出幾支煙，撕開外面的紙皮檢查了起來。

看到帕克曼的舉動，九鬼微笑了一下：“放心吧，只是普通的香煙，裏面沒有麻醉劑，煙霧中沒有毒性。”

雖然聽到九鬼的話，但帕克曼還是仔細地將煙草碾碎，確認沒有可疑物品後才扔下碎末。

“有什麽話就講吧，不過撒謊之前最好仔細考慮一下，我可以分辨你是否在說謊。”帕克曼的臉又變成原來那樣的面無表情，但42號也知道，冷靜的背後，是帕克曼自己也已無計可施了。

“既然是V42讓大家聚集到這裏，我就說說V42吧。”九鬼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權，“不過在那之前，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如同你們看到的，我不是日本人，當然‘九鬼’這個奇怪的名字也不是我的本名。”

“你到底是什麽人？”山田質問道。

“我的本名已經無關緊要了。”九鬼似乎在戲弄山田，“我出生在法國，九鬼這個名字，是一個日本海軍軍官給我起的。那還要追溯到上一次世界大戰，從東洋橫跨半個世界來到地中海的日本海軍艦隊，作為協約國聯合護航艦隊的一部分，在地中海北部保護協約國——主要是法國海軍的運輸艦隊。既然是戰爭就會有傷亡，一艘日本驅逐艦在巡邏時遭到德國潛艇的魚雷偷襲，數十人傷亡。當時我在巴斯德研究所的微生物防疫部門任職，戰爭爆發後就被派入軍隊醫院，我的病人中，就有一位在這次戰鬥中負傷的日本海軍軍官。他的名字叫內山武……”

“內山？”山田和42號對視了一下。

“哈哈，這個姓氏很耳熟吧？沒錯，他就是I實驗區裏這位內山聰中佐的叔叔。”九鬼悠然地說道，“在醫院裏，因為機緣巧合，我們成了莫逆之交。後來他讓自己的侄子到法國讀書，我也就因此認識了現在的內山聰中佐。”

九鬼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內山聰，是個奇怪的孩子。”他似乎在回憶著什麽，“他是個孤兒，他的父母死於一次離奇的火災，唯一的幸存者就是內山聰，當時他只有10歲。他們一家三口在湖上劃船，那是一條長不足10米的小游船，沒人知道火是如何燒起來的，警察只是潦草地檢查了一番，就下結論說是香煙引燃了船上存放的汽油。但是沒人知道這樣一條沒有發動機的游船上為什麽會存放汽油，為什麽正值壯年的內山夫婦會死於火災，而他們未成年的兒子卻能僅靠自己的力量游上岸，毫發無損……”

“你是說一個小孩策劃了對自己父母的謀殺？”山田狐疑地問道。

“我不知道，內山自己也沒說過，每次我問起這件事，他都只是溫和地笑一笑，說自己只是運氣好，別的事情不記得了。”九鬼閉上眼睛，繼續回憶著，“但是我說過，這是一個奇怪的孩子，我很快就發現，生存、死亡，正義、邪惡，以至於基本的好或者壞的概念，對他似乎都沒有意義。他簡直就是被派來毀滅這個世界的人。沒人知道是什麽造就了他如此奇特的性格……

“當時我害怕內山身上的這些奇怪特性，當他輟學回國參軍後，我就和他中斷了聯系。直到開戰前，那時我正在單獨進行一系列細菌武器研發的實驗。雖然巴斯德研究所的宗旨是慈善，要利用科學對抗奪取人們健康和生命的有害細菌，但我卻癡迷於研究細菌如何感染人體，一個如此小的東西，卻能輕易擊敗如此大的生物，這其中的奧妙讓我欲罷不能。當然我的研究很快就曝光了，我遭到學術界的聲討和放逐。我們都知道當時世界上有一些國家也在秘密研究細菌武器，但他們卻無恥地攻擊我，只因為一個像我這樣有才華的科學家，拒絕遵守他們虛偽的積德行善的教條，如此公開地表示出對細菌武器的興趣。這個虛偽的世界，只容許心照不宣的謊言……”

“說白了，你也不過是個憤世嫉俗的家夥，自己不得志就怪罪全世界對你不公平！”山田刻薄地說道。

九鬼睜開了眼睛，但是毫無表情，山田的斥責，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你說對了，我其實只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我的能力，允許我創造出可以對抗青黴素的強力病菌，只是因為世俗禁止這樣的研究。然而即使我創造出這樣的病菌，我所希望的，也不過是把這些細菌裝在密封的試管裏，扔進冰箱，當做是我獨一無二且無以倫比的個人收藏，僅此而已。”

“你研究這些危險的東西，只是為了滿足個人愛好？”42號問道。

這一次，九鬼沒有打量42號，他只是平靜的回答道：“是的，就像有人喜歡盆栽，有人喜歡熱帶魚，我的興趣就是培養危險的細菌。如果你有愛好，你就能想象到，當我看到這些細小的微生物在培養皿中形成他們獨特的群落，形成屬於他們自己的小社會和小世界時，那種成就感和滿足感……”

“病態！”山田從牙縫中擠出這個字。

“沒錯，我知道我是與眾不同的人，這個世界上的普羅大眾，一般都會歧視甚至仇恨那些和自己不同的人，我早就習慣了。”九鬼算是對山田第一次作出了認真的回應，但不等山田接上話，他就自顧自地繼續講了起來：“可是我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稍微與眾不同的一個分子罷了，我敢於制造一些沒人敢嘗試的東西，但我的能力也僅止於此，我只是一個收藏者，我知道打開潘多拉盒子的後果，而且我害怕這種後果……啊，不小心扯得太遠了，我還是說重點吧。”九鬼笑了笑，“當我在歐洲成為過街老鼠時，內山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了我的事情，他透過某些強力的渠道聯系到我，安排我來到滿洲……”

“讀書會？”帕克曼開口問道。

“哼。”九鬼從鼻子中發出不屑的聲音，“這些家夥，現在看來不過是一群政治幽靈，死死抱住已經不覆存在的昔日的光輝，不知道自己末日將近的蠢貨。但是當時我沒有辦法拒絕，我畢生的心血都花在研究細菌上面，歐洲和美國都禁止我繼續從事研究，所以我只能接受這個邀請。到了滿洲以後，我發現內山已經是日本軍隊內從事細菌戰的秘密研究單位的領導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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