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帕克曼並沒有時間滿足42號的好奇心，他指著通道頂部急促地說道：“這是我的計劃。”

42號擡頭看去，原來是一個狹窄的通風口。

“你打算從這裏爬過去突襲他們？”42號說道，“為什麽不幹脆讓我們所有人都從這裏爬過去？”

“從這個通風道到不了更深的地方，那裏的通風系統是獨立的。但是我沒記錯的話，管道裏面有一個出風口，可以將工事後面的情況一覽無餘。我會帶著這支槍爬過去，墻後面有個配電盤，只要擊中正確的位置，工事裏面的照明燈和外面的大探照燈就會熄滅。”

“然後你就借助這只在黑暗中也能看清敵人的‘全視之眼’，殺掉守衛者。你需要我們做什麽？”

“如果我在通風管裏射擊配電盤，即使有消音器也不能保證什麽聲音都不出。再說近衛兵也不是傻瓜，既然我們能想到利用管道和通風口，他們也能想到，所以工事那邊的出風口多半會被他們布置機關，說不定還有專人監視。”

“所以你把我們叫來，是為了從正面吸引防衛者的註意力。我們兩支自動槍還能制造足夠的噪音，掩護你的行動。”

“Impressive！你的思維真的很清晰。”帕克曼讚揚了一下，然後迅速切回正題：“現在你們要把我托上去。”

“還有一個問題，就當是我無意義的擔心吧……”42號提出最後一個問題。

“背包裏有我兩年來苦心收集的有關V42和I實驗區的資料、檔案和數據，還有我拍攝的微縮膠卷，都在背包裏面的一個防水紙包裏。”帕克曼猜出了42號的擔心，他指了指靠在墻邊的步槍說道：“通風道裏非常狹窄，我帶著這個26磅（12公斤）重的大家夥已經很難行進了，不可能再帶著背包。而如果沒有這些資料，我的任務將毫無意義，所以我不會甩下你們自己離開的。”

42號看看王三山，說道：“來，咱們搭個人梯。”

帕克曼借助兩個人的支撐爬到了通道頂部，用非常熟練的動作拆下了出風口上的柵欄，然後雙手抓住出風口的邊緣，用一個體操動作將自己的雙腿首先伸進了反方向的管道內。

“看來你鉆管道已經很熟練了。”42號笑著說道。

帕克曼也回報以微笑：“即使如此，這裏還有很多地方我從沒去過。請把槍和那個帆布包一起遞給我，當心不要用力拉上面的導線。”

42號舉起步槍，步槍本身並不算太重，但是那個帆布包著實很沈，42號估計裏面裝的是鉛酸蓄電池。雖然不知道具體細節，但這支步槍上裝的瞄準鏡和那個探照燈似的東西肯定是某種可以在黑暗中使用的電子觀察設備。

“5分鐘以後發動正面突襲，我等你們的槍聲。”帕克曼接過武器，但管道實在太狹窄了，他費了一點功夫才把槍和電池安置好。然後就頭也不回地推著自己的裝備向管道深處爬去。

42號王三山回到墻角處，42號蹲下來，利用帕克曼留下的鏡子把防禦墻仔細研究了一番。隨後他對王三山說道：“我們也得有個佯攻計劃。”他看了看表，已經是上午9點40分了。“我們要在9點45分發動攻擊。”42號指指墻角那邊看不見的防禦者。

王三山指了指42號的自動槍，又指了指墻角。

42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明白，要想依托墻角做掩護的話，就必須躲在墻壁後面，從左邊探出身子來射擊，你可以用左手開槍，而且M712的空彈殼是向上拋射的。但是我的自動槍就不行了，對吧？如果用左手開槍的話，彈殼可能會彈到我的臉上。”

王三山點了點頭，然後抽出自己的自動手槍，做了一個翻轉的動作。

42號明白，王三山示意他可以把自動槍向右翻轉90度，這樣彈出的空彈殼將會直接飛向下方，他看了看手中粗糙的百式自動槍，搖了搖頭：“這槍做的太粗糙了，翻轉過來使用的話，機件運轉不良，說不定打兩三發子彈就會卡住，不能這樣冒險。不過我倒有個辦法。”

王三山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42號指著對面的另一條通道，說道：“你在這裏開槍，同時我跑到那邊去。這兩邊的距離大約15米，全力奔跑的話，不到兩秒的時間就可以通過這段開闊地。”42號回頭看看身後的通道，他估計自己只有大約有5米的助跑距離，不過他還是對自己的體力有一定自信。只要速度夠快，全無防備的機槍手很難在自己到達對面前作出及時的反應和正確的判斷，再加上王三山的突然壓制，自己完全有機會毫發無傷地跑到對面的掩護位置。“為了活命，值得冒這個險。”這是42號的判斷。

“就這樣，你做好射擊準備後，我開始助跑，跑到你身邊時，你開始向防禦墻上的射擊孔開槍，掩護我跑到對面。你的手槍彈夾是20發子彈吧？”

王三山點點頭。

“全自動模式下，不到兩秒就打光了。所以我過去以後就會立刻開始射擊，你更換彈夾，我們互相掩護，可以嗎？”

王三山又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唯一的問題就是彈夾不多，壓制不了多久，希望帕克曼那邊一切順利。只要燈滅了，我們就只需要胡亂開槍繼續吸引敵人的註意力就好了。”

王三山掂了掂手中的自動手槍，無聲地豎起了大拇指，隨後他後背緊貼墻壁，將特制的手槍槍套頭部的卡榫輕輕插進手槍握把處的卡槽內。

被中國官兵昵稱為“盒子炮”的毛瑟C96式手槍，在中國漫長的抗日戰爭中成為一個符號化的象征。在各種經過授權和未經授權的工廠中，生產了數以百萬計的同型手槍和仿制品。但是M712這種可以自動連發的型號並不多見。在自己的誕生地歐洲，M712幾乎已經進入了博物館。作為手槍，M712太重，連發時不好控制；但作為自動槍火力又太薄弱，準確射程只有50米左右，即使在這個距離上，子彈的穿透力和殺傷力也有所不足，因此逐漸被制式自動槍（Sub Machine Gun）取代。不過對活躍在中國大陸上廣闊的日本占領區中的抗日志士而言，M712便於攜帶和隱藏，在游擊隊與日本巡邏隊的遭遇戰中可以起到比較好的火力壓制作用，因此逐漸成為一種變通的壓制型武器和近戰兵器。不過由於技術等方面的原因，M712沒有在中國得到大量生產，大部分此型號手槍都是戰前從德國和西班牙的軍械廠訂購的，而且由於七七事變和八一三事變的突然爆發，不少M712來不及投入戰場就被日本軍隊繳獲，三井收藏的這支槍可能也是戰利品之一。由於日軍的戰術教條不太依仗單兵自動武器，加上M712確實不適於在正規軍的大規模對戰中使用，因此不少被繳獲的M712被配發給日偽反間諜和反滲透機關，因此在抗日游擊隊和日偽清剿隊之間爆發的C96和M712對決也時有發生。

之前在三井的地下宿舍中，看到王三山熟練地整備這支M712手槍時，42號就感覺到此人的背景絕不簡單。看著沈默的王三山聚精會神地站在墻角，42號心中油然而生一種無法言喻的信任感，正如同沈默的中國普通民眾，千百年來雖然遭受形形色色的統治者的壓迫和剝削，卻最終堅忍不拔地將自己的生命力延續至今，而那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統治者們，不是已經化成灰燼，就是行將就木。雖然為生存付出沈重的代價，但一個民族能夠忍辱負重，在重重枷鎖中生存，本身就是一種沈重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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