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直在利用我……”

“你，還有那個愚蠢的老板。你們真是上好的奴隸，就像蠢驢一樣，被蒙住眼睛圍著石磨轉了一輩子，卻還自以為走到了天涯海角！”內山語氣中再無一絲尊敬，“不但你和軍隊偷來的錢都直接成了V42的研究經費，你還用自己搜刮來的錢財費盡心機制造各種假象，可是你不知道吧？那些和你聯系，收錢為你提供各種服務的人，也大多是我們的關系人。你為了掩蓋自己的貪汙，秘密購買大量鉛塊冒充金塊，搞得遠東黑市的重金屬價格大漲，我們也大賺了一筆，真要謝謝你啊！”

“混蛋……”毛利沈默良久，才從牙縫裏擠出這個詞，但他還有最後的救命稻草：“就算錢沒有了，V42的鑰匙還被我藏在秘密的地方。再說保管V42的地方，有三井的特別守備隊把守，沒有我出面直接下令，你們也休想靠近一步，如果想來硬的，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銷毀唯一的樣本……”

“鑰匙嗎？其實還有一把。”內山滿不在乎地順口說道，卻令毛利幾乎心臟病發作。但內山的打擊還遠未結束：“現在唯一的障礙是三井。”內山對古欽科說道：“電臺準備好沒有？”

古欽科點了點頭，打開門對外面的人說了幾句。

幾分鐘後，兩個雇傭兵擡著一部大功率短波電臺走了進來。兩人調好頻率，隨後開始發送簡短的呼號，1分鐘後，連接到電臺的擴音器中有了回音。內山接過話筒用日語問道：“情況怎樣？”

“已經準備好了。”擴音器中傳來身份不明的女人的聲音，隨後沈默了一會兒，擴音器中再次傳來聲音，這次是一個老年男人的聲音，聽起來大約60歲：“毛利？讓毛利來和我說話！”此人語氣中官架子十足，似乎是毛利的上司。

聽到這個聲音，毛利竟然條件反射似的站了起來，內山把話筒放到毛利面前，毛利用微弱而顫抖的聲音說道：“大將？”

“你還認得我啊？”被稱為“大將”的人說道，語氣中蘊含著憤怒：“我已經派人查過了，你一直在騙我，錢都被你揮霍一空了，而你現在竟然還敢躲在電臺後面來羞辱我，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三井和特別守備隊去取你的人頭吧。”

“等一下，大人……”毛利絕望地呼叫著，但對方已經切斷了聯系。

“這是藏在老板——也就是前任首相東條英機大人在世田谷區的住所內的秘密電臺。”內山似乎在向毛利講解著，“我們昨天派人過去，向老板揭發了你的罪狀，而且告訴他賬戶是偽造的，錢都被你花光了。你現在徹底無路可逃了。老板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我想他此生最後的目的，就是要殺了你洩憤吧。”內山露出微笑，他又補充道：“我們的人剛才也從老板那裏取得了特別口令，只要有這個口令，我們就可以得到三井部隊的無條件全力支援，當然，老板交出口令的條件就是我們會替他取你的性命……”內山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差點忘了，那個被你寵愛得無以覆加的女人——潘諾娃研究員，我在下面給她準備了一點小小的誘餌，她就乖乖地上鉤了，現在大概已經被夾層門裏的熱水管蒸熟了吧。”內山眨了眨眼睛，又補充道：“反正這女人是我的破鞋，而且背景很不幹凈，我算是替你處理掉了一個包袱呢。”

“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什麽……？”毛利用微弱的聲音問道，“你其實早就把我的一切都奪走了，為什麽剛才還要假裝……”毛利突然明白了，他轟然倒在座椅中。

“沒錯，我就是要讓不可一世的毛利大人嘗點苦頭，你一直以為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其實你才是個棋子，一生都是如此。”隨後內山揮出了最後一擊：“毛利大人，其實您的小把戲一開始就穿幫了。您安裝在地下一層探測器備用開關上的機關，其實是我親手做的，然後輾轉由您信賴的中間人轉交到您手裏，所以我當然知道在哪裏找到它，以及如何拆除它。就算我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準備，可是您的破綻是在太明顯了。地下暗河雖然能通到幾十公裏外，但現在是豐水期，不要說承載著黃金的木筏，就算是魚也不見得能從那麽激烈的水流中完好無損地游出去。再說你費盡心機準備的那些鉛塊實在太可笑了，您難道不知道黃金比鉛的密度高70%嗎？你準備的那些鉛塊，單個重量只有27.8公斤，強壯的人一只手就能提起來，但如果是高純度黃金的話，重量有48公斤，別看只有那麽一點大小，但一般人不借助有效的工具根本就搬不起來。這麽簡單的常識，您竟然一無所知，還煞費苦心又是塗黑漆又是做包裝，我第一次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忍了好半天才沒笑出來。其實，您一生自詡的冷靜和自信原來都是源於無知的無畏！”

毛利低聲呻吟著，徹底崩潰了，他從椅子上滑到辦公桌下面，下巴撞在桌子邊沿。古欽科像傻瓜一樣發出開心的笑聲，科尼格的表情卻還是很嚴肅，甚至有點緊張。

“上校，你怎麽這麽嚴肅？”古欽科一邊咯咯笑著，一邊問科尼格。

“內山最喜歡的就是讓人徹底絕望，這是他最大的享樂。其實我們24小時以前就可以除掉毛利，取得V42。但是內山一定要等到這時才動手，因為這是他花了幾個月時間，為了最後徹底從精神上摧毀毛利而精心安排的一場演出。你不了解內山，他以折磨別人為樂趣，我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和他作對。你知道有人叫他‘守門犬’，但是我告訴你，他真正的外號是‘刻耳柏洛斯’，是羅馬神話中‘地獄的守門犬’，沒人能從他的利爪中掙脫，當你以為他在向你搖尾巴時，你的死期就不遠了，因為那條你以為是尾巴的東西，其實是致命的毒蛇……”科尼格突然壓低聲音，用德語對古欽科說道。

“上校，怎麽突然講德語了？”內山回身說道，他的耳朵看來非常好用。

“我們本來就是德國人，都是勃蘭登堡團的老戰友……”科尼格嚇了一跳，慌忙解釋，“我要古欽科去……”

“在說我吧？”內山湊到科尼格面前說道。

“是的……”意識到自己的謊言被識破，科尼格放棄了無謂的辯解。

“我能聽懂‘刻耳柏洛斯’這個字，你知道嗎？”內山對科尼格說道，“我其實很喜歡這個名字。你可以對你的部下好好講講你對我的看法。恐懼的人才是認真服從命令的人。”內山又微笑了一下，牙齒整齊潔白，但在科尼格眼中，這無異於那長著無數個頭的地獄惡犬露出的沾滿鮮血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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