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地獄之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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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絲縷縷的陽光已經游過樹梢，而地下仍是無盡的黑暗。微弱的燈光竭盡全力劃破一絲黑幕，隨後就被厚如濃霧的陰影吸收得無影無蹤。
42號和帕克曼仍然坐在這個被稱為“上田次郎小劇場”的地下的小房間裏。
與他們一行的軍醫山田、憲兵軍曹長谷川、美女研究員安娜、勞工王三山和薛志升，因為被人格分裂的“上田教授”灌了麻醉劑，全都呆坐在椅子上。雖然帕克曼已經為他們餵了解藥，但30分鐘過去了，他們還是沒有恢覆的跡象。
“真的不會有事麽？”42號一邊組裝著手中的一支南部十四年式手槍，一邊問帕克曼。由於暫時無事可做，42號將幾個人的武器又拿來分解擦拭了一番。
“口服藥效發揮較慢，我們只能等著。”帕克曼答道，他斜眼看了看42號手中的手槍，說道：“你對武器還很在行。”
“雖然失去記憶了，但是很多事情還會做，人的大腦真是很奇怪呢。”42號看著自己手中的手槍，完全不需要他進行思考，身體就自行完成了分解、擦拭再重新組裝的工作，顯然自己曾受過嚴格的訓練。他又看看帕克曼別在背後的手槍，那是一支憲兵常用的九四式手槍，42號說道：“你像那樣把槍別在後腰上挺危險的，尤其是九四式，設計有缺陷，只要像這樣按住暴露在外面的……シアバー(sear bar)……像這樣，”他舉起手中的十四年式，槍管朝上，右手持槍，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分別按住扳機上方，“不用扣動扳機就能擊發槍膛裏的子彈……”
“放心吧，槍膛裏是空的。”
“你剛才是用這支槍嗎？”
帕克曼沒有搭腔。
“剛才我和‘上田教授’以及‘上田次郎’的對話，你聽到了？” 42號決定多問點和自己有關的事情。
“一點點吧。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對你做這樣的事情。”
“‘上田教授’說過‘屠龍計劃’，你還知道什麽？”
“也就是他說的那些，其實我原本都不相信會有這種事，但是看你的情況，似乎是真的。”
“是啊。”42號不知為什麽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說不定我原來是那些家夥的同黨……”
“那又有什麽關系呢？你原本可能就是被迫的，現在又失去記憶……”
“說不定是神給我的第二次機會呢？”42號學著帕克曼的腔調說道。
“你願意這麽想也可以。”
“奇怪，你的語氣似乎有點變化呢？”
帕克曼沒有說話。42號趕快轉換話題：“其實你的真實身份不是神父吧？你也不是瘋子，否則‘上田教授’怎麽會只把解藥交給你？”
“因為他也是瘋子。”
“現在咱們可是一條戰線上的戰友呢，互相了解多一點說不定會有幫助……”
“你也是這麽和‘上田次郎’說的吧？”
“是啊，當時是想要拖延時間，不過效果不怎麽樣，一開始就被識破了……”42號笑了笑。
“確實不怎麽管用。”帕克曼木然的臉上，竟然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不過他的眼神仍然如同以前一樣空洞。
“原來你也會笑。”
“你說的對，我確實不是什麽神父，也沒進過隨軍牧師團，甚至不是美國人。”帕克曼的表情恢覆了嚴肅，但卻第一次完整的回答了42號的問題，“我是SOE的間諜，來滿洲的目的，就是偵察關東軍在這裏進行的細菌戰試驗的情況，這些大概你都已經猜到了。”
“是啊，不過挺奇怪的……”
帕克曼打斷了42號的話：“奇怪的是，像我這樣浮皮潦草的偽裝，也能混到這裏，還能不受妨礙地自由出入地下基地？”
“是啊，雖說你和‘上田教授’有交易，但據說‘教授’本人在地下並沒有什麽實權……”
“是有實權的人默許我在這裏自由活動的。”
“為什麽？”
“你也知道V42吧？”帕克曼突然轉變話題。
“是啊，‘上田次郎’提到過，好像是某種厲害的細菌武器。”42號突然想起那把奇怪的鑰匙，他不自覺地摸了一下口袋，鑰匙還在。但他隨即想起安娜的奇怪警告——“不要讓帕克曼看到鑰匙”。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把鑰匙拿出來。
帕克曼似乎沒有註意到42號的小動作，他繼續說道：“V42可能是I實驗區這些年來最大的研究成果，據說可以造成世界性的大感染……”
“死亡率很高嗎？”
“據說可以達到40%到50%，就算這個數據是誇大的，實際的死亡人數可能還是會很驚人，甚至可能超過這場戰爭的死亡人口總數……”
“如果這種細菌真的存在，那就太可怕了。但是V42和你的潛伏身份有什麽關系呢？”42號將話題轉了回來。
“你想，如果日本或其他什麽組織掌握著這種可怕的武器，那麽戰爭的形勢可能會有所改變，雖然使用這種武器的最終結果是共同滅亡，但已經掌握勝勢的聯合國軍為了保護無辜者不受傷害，就可能會接受掌握這種武器的人、國家或組織提出的一些條件……”
“比如不用交還被占領土、不必遣散軍隊、責任人不受追究、沒有外國軍隊占領的有條件停戰……”
“這是假設日本擁有這種武器的前提下可能會出現的狀況，但是目前來看，日本政府當下的決策者甚至可能不知道有這種武器研發計劃存在……”
“讀書會醫學社……？”一個詞從42號腦中跳了出來，這是“上田次郎”在講述他的殘忍的生存經歷時提到過的一個名稱。
帕克曼點了點頭，用手指輕輕撫摸著自己的下巴，說道：“讀書會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秘密結社的分支，前身誕生於18世紀後期，一直嘗試以各種隱蔽手段幹涉國際政治。I實驗區外圍的掩護工廠，叫做51工廠，據說就是為紀念該組織創立的日期……這個組織在戰前與德國納粹黨有一些秘密合作，也和日本軍政當局中的極右翼激進分子有關聯。在這裏設立的細菌武器試驗場所，原本是由日本軍隊出資的，目的是進行常規的細菌戰試驗。但實際上，讀書會和日本軍隊中的一些青壯年極端民族主義分子早就通過政治和經濟手段接管了這個基地，他們所從事的機密實驗，目的是制造真正的‘世界末日機器’。而這種東西，即使是被利益沖昏頭腦、不惜發動罪惡戰爭的政客和將軍們，也是連想都不敢想的，畢竟上年紀的人，多少對世界都有些眷戀，多少有些責任感……而青年激進分子更沖動，更不計後果，如果遭遇挫折，也比較傾向於使用哪怕會導致共同滅亡的手段。再加上一些別有用心的操縱青年人的家夥，大概也寄希望於V42能挽救自己即將覆亡的命運，因此默許甚至支持這種危險武器的研發，而這種東西一旦真的研究出來，是否使用的決定權很難說會落在什麽人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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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號和帕克曼仍然坐在這個被稱為“上田次郎小劇場”的地下的小房間裏。
與他們一行的軍醫山田、憲兵軍曹長谷川、美女研究員安娜、勞工王三山和薛志升，因為被人格分裂的“上田教授”灌了麻醉劑，全都呆坐在椅子上。雖然帕克曼已經為他們餵了解藥，但30分鐘過去了，他們還是沒有恢覆的跡象。
“真的不會有事麽？”42號一邊組裝著手中的一支南部十四年式手槍，一邊問帕克曼。由於暫時無事可做，42號將幾個人的武器又拿來分解擦拭了一番。
“口服藥效發揮較慢，我們只能等著。”帕克曼答道，他斜眼看了看42號手中的手槍，說道：“你對武器還很在行。”
“雖然失去記憶了，但是很多事情還會做，人的大腦真是很奇怪呢。”42號看著自己手中的手槍，完全不需要他進行思考，身體就自行完成了分解、擦拭再重新組裝的工作，顯然自己曾受過嚴格的訓練。他又看看帕克曼別在背後的手槍，那是一支憲兵常用的九四式手槍，42號說道：“你像那樣把槍別在後腰上挺危險的，尤其是九四式，設計有缺陷，只要像這樣按住暴露在外面的……シアバー(sear bar)……像這樣，”他舉起手中的十四年式，槍管朝上，右手持槍，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分別按住扳機上方，“不用扣動扳機就能擊發槍膛裏的子彈……”
“放心吧，槍膛裏是空的。”
“你剛才是用這支槍嗎？”
帕克曼沒有搭腔。
“剛才我和‘上田教授’以及‘上田次郎’的對話，你聽到了？” 42號決定多問點和自己有關的事情。
“一點點吧。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對你做這樣的事情。”
“‘上田教授’說過‘屠龍計劃’，你還知道什麽？”
“也就是他說的那些，其實我原本都不相信會有這種事，但是看你的情況，似乎是真的。”
“是啊。”42號不知為什麽突然有點不好意思，“說不定我原來是那些家夥的同黨……”
“那又有什麽關系呢？你原本可能就是被迫的，現在又失去記憶……”
“說不定是神給我的第二次機會呢？”42號學著帕克曼的腔調說道。
“你願意這麽想也可以。”
“奇怪，你的語氣似乎有點變化呢？”
帕克曼沒有說話。42號趕快轉換話題：“其實你的真實身份不是神父吧？你也不是瘋子，否則‘上田教授’怎麽會只把解藥交給你？”
“因為他也是瘋子。”
“現在咱們可是一條戰線上的戰友呢，互相了解多一點說不定會有幫助……”
“你也是這麽和‘上田次郎’說的吧？”
“是啊，當時是想要拖延時間，不過效果不怎麽樣，一開始就被識破了……”42號笑了笑。
“確實不怎麽管用。”帕克曼木然的臉上，竟然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不過他的眼神仍然如同以前一樣空洞。
“原來你也會笑。”
“你說的對，我確實不是什麽神父，也沒進過隨軍牧師團，甚至不是美國人。”帕克曼的表情恢覆了嚴肅，但卻第一次完整的回答了42號的問題，“我是SOE的間諜，來滿洲的目的，就是偵察關東軍在這裏進行的細菌戰試驗的情況，這些大概你都已經猜到了。”
“是啊，不過挺奇怪的……”
帕克曼打斷了42號的話：“奇怪的是，像我這樣浮皮潦草的偽裝，也能混到這裏，還能不受妨礙地自由出入地下基地？”
“是啊，雖說你和‘上田教授’有交易，但據說‘教授’本人在地下並沒有什麽實權……”
“是有實權的人默許我在這裏自由活動的。”
“為什麽？”
“你也知道V42吧？”帕克曼突然轉變話題。
“是啊，‘上田次郎’提到過，好像是某種厲害的細菌武器。”42號突然想起那把奇怪的鑰匙，他不自覺地摸了一下口袋，鑰匙還在。但他隨即想起安娜的奇怪警告——“不要讓帕克曼看到鑰匙”。他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把鑰匙拿出來。
帕克曼似乎沒有註意到42號的小動作，他繼續說道：“V42可能是I實驗區這些年來最大的研究成果，據說可以造成世界性的大感染……”
“死亡率很高嗎？”
“據說可以達到40%到50%，就算這個數據是誇大的，實際的死亡人數可能還是會很驚人，甚至可能超過這場戰爭的死亡人口總數……”
“如果這種細菌真的存在，那就太可怕了。但是V42和你的潛伏身份有什麽關系呢？”42號將話題轉了回來。
“你想，如果日本或其他什麽組織掌握著這種可怕的武器，那麽戰爭的形勢可能會有所改變，雖然使用這種武器的最終結果是共同滅亡，但已經掌握勝勢的聯合國軍為了保護無辜者不受傷害，就可能會接受掌握這種武器的人、國家或組織提出的一些條件……”
“比如不用交還被占領土、不必遣散軍隊、責任人不受追究、沒有外國軍隊占領的有條件停戰……”
“這是假設日本擁有這種武器的前提下可能會出現的狀況，但是目前來看，日本政府當下的決策者甚至可能不知道有這種武器研發計劃存在……”
“讀書會醫學社……？”一個詞從42號腦中跳了出來，這是“上田次郎”在講述他的殘忍的生存經歷時提到過的一個名稱。
帕克曼點了點頭，用手指輕輕撫摸著自己的下巴，說道：“讀書會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秘密結社的分支，前身誕生於18世紀後期，一直嘗試以各種隱蔽手段幹涉國際政治。I實驗區外圍的掩護工廠，叫做51工廠，據說就是為紀念該組織創立的日期……這個組織在戰前與德國納粹黨有一些秘密合作，也和日本軍政當局中的極右翼激進分子有關聯。在這裏設立的細菌武器試驗場所，原本是由日本軍隊出資的，目的是進行常規的細菌戰試驗。但實際上，讀書會和日本軍隊中的一些青壯年極端民族主義分子早就通過政治和經濟手段接管了這個基地，他們所從事的機密實驗，目的是制造真正的‘世界末日機器’。而這種東西，即使是被利益沖昏頭腦、不惜發動罪惡戰爭的政客和將軍們，也是連想都不敢想的，畢竟上年紀的人，多少對世界都有些眷戀，多少有些責任感……而青年激進分子更沖動，更不計後果，如果遭遇挫折，也比較傾向於使用哪怕會導致共同滅亡的手段。再加上一些別有用心的操縱青年人的家夥，大概也寄希望於V42能挽救自己即將覆亡的命運，因此默許甚至支持這種危險武器的研發，而這種東西一旦真的研究出來，是否使用的決定權很難說會落在什麽人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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