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da…”一絲輕微的呻吟傳入42號的耳中。女人似乎醒過來了。

“什麽？”山田也聽到了女人的呻吟，但是並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他轉向42號，但42號也聳聳肩，表示自己並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

山田和42號俯身看著女人，女人的眼睛已經睜開了一點。她茫然的四處巡視一番，突然她渙散的眼神凝聚了起來，42號突然感到女人淺灰色的眼睛裏似乎有某種非常冷酷的東西，直接刺透了自己內心的底層，但是這犀利的眼神稍縱即逝。

女人的眼睛凝視著42號，隨即轉到山田身上，現在42號看不到任何表情，也許剛才是自己看錯了。

“你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女人開口就用標準的中文說道。

山田呆呆地看著女人，似乎沒有意識到她的問候。

女人仔細打量著山田的服裝，隨即她看到了站在一邊的長谷川。

“我是軍隊實驗室的研究人員，我日語講的不好，請不要殺我，也不要強奸我。”女人用蹩腳的日語說道，是專門說給長谷川聽的。這句話似乎是女人特意學來的，看來憲兵的形象在這女人心中不算好。

“不用擔心，你會講中文吧，我們這裏可以講中文。”山田說道。

女人的目光又回到山田身上：“你是負責人嗎？”

山田用手掌根部托起眼鏡，說道：“暫時……算是吧，我是這裏的軍醫中尉，山田……目前是這裏軍銜最高的人。”

女人仔細打量著山田的面孔：“我見過你，在地下2層的診所，你是並木醫師的助手。你認識我嗎？我不是什麽可疑的人，我是化學實驗室負責人……”

“你的名字是安娜，我認識你。”山田微笑著說道。

“是的，我叫安娜·伊萬諾夫娜·潘諾娃，你可以叫我安娜·伊萬諾夫娜，或者潘諾娃研究員，直接叫我研究員也可以。請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叫安娜的女人面無表情地對山田說道。

山田用手掌根部托了托眼鏡，看來對安娜的直截了當有些措手不及：“潘諾娃……研究員，你是怎麽被關在夾層門裏的？現在有什麽不適感？”

“我從裏面出來時，按規定是要等內層的密封門關閉後才能打開外層的隔離門，但是當裏面的門關上以後我才發現外面的門不知道被誰鎖上了……”

“問她有沒有辦法打開裏面的門？”長谷川粗魯地打斷安娜的話，而且這次還故意用日語。

薛志升、安娜、山田和42號同時看了看長谷川，對他打破只用中文的規定多少有些不滿。只有王三山仍然在端詳著裏面的門，似乎想從上面找到可以攻破的機關。

“他說什麽？”安娜冷冷地問道。

“沒什麽……是問能不能打開裏面的門……”山田托了一下眼鏡，補充道，“如果能打開的話，你會被關在那裏導致中暑麽？”

長谷川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安娜看了看山田，又看了看長谷川，說道：“門邊有通訊裝置，可以和裏面的人說話，平時我們都是這樣向裏面的衛兵申請才能進出的。但是剛才裏面一直沒有人回答，也許是在消毒……”

話音未落，長谷川和薛志升已經再次跑進第二道門前，兩人在門邊摸索一番，果然發現了一個並不起眼的通訊機關。

“有沒有人？開門！我是憲兵隊的長谷川！快開門！”長谷川對著話筒用日語大吼起來。

“按開關，否則聽不到的。”安娜說道。

“什麽開關？”長谷川一臉茫然。山田走到他身邊，仔細看了看話筒，果然下面有一個按鈕。他推開長谷川，按下按鈕，通話器中傳來微弱的靜電雜音，看來還能使用。

“餵餵，有沒有人？我是醫務室的山田軍醫中尉，有特殊情況，申請進入第三層，請開門。有人聽到嗎？”

山田松開按鈕等待著，但是話筒中沒有任何回音。

山田按下按鈕又說了一遍，但是仍然沒有回音。

長谷川湊到話筒前大吼起來：“我是憲兵隊的長谷川軍曹，發生了緊急情況！請開門！”

然而回答他們的仍然是沈默。

“我試過了，沒人回答。再說，憑你們的身份，就算那邊有人，也不會讓你們下去的。”安娜說道，“你們能不能先給我找點水？另外誰願意護送我出去？我要去找毛利司令官。”

山田和長谷川看了看女人，表情怪異。顯然安娜還不知道入口已經倒塌的事情。

“這個，恐怕無法從命……”山田說道。

“為什麽？這是命令，我是化學實驗室的負責人，按軍銜我相當於少佐，和南副隊長是平級的……”

山田微笑著把大致情況解釋了一番，但是刻意略過了殺死憲兵的事情，把鄭京宰奪權的事情添油加醋講了一通，似乎是想讓安娜覺得是勞工趁入口坍塌之機發動了兵變。

安娜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似乎是想仔細看清山田的表情。隨後她的目光轉向長谷川，隨後又看了看42號。

“事實是這樣麽？你的表情很難令人信服啊。”安娜的目光回到山田身上，開口問道。

山田一時語塞，長谷川則轉過臉盯著通話器，似乎是想從上面的小孔裏鉆進去。

“還是我來講吧。”薛志升撇著嘴說道，全然不顧山田和長谷川的否定眼神。

“山洞入口塌方是事實，然後這位憲兵大人……”他指指長谷川，“誤殺了一個憲兵隊的軍官，害得我們都成了叛亂分子嫌疑犯。後來這位忘記自己身份的神秘人物……”他又指了指42號，“單槍匹馬殺進憲兵隊兵營，打死了突然瘋癲發作，想把我們所有人都殺光的南少佐，我們正式變成了敵人。可是沒想到我們又被二層另一批造反的勞工當成危險分子驅逐到這裏，上面的門也被鎖了。現在就是騎虎難下的狀態。”

安娜打量了一下薛志升，說道：“你雖然是勞工，但是比穿制服的人要誠實。”

山田尷尬的笑了笑。

“向下找出路也不是不可行的，實驗區和51工廠之間有秘密通道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可是我有東西著急要交給毛利大人，這可怎麽辦？”安娜拿起自己的白大褂，摸索了一番，“咦，不見了？”

42號突然想起自己從安娜的外套中拿出的那個信封，剛才順手塞進自己的口袋裏了。

“是這個麽？”他掏出信封，問道。

安娜看了看信封，“是的，怎麽在你那裏？”

“哦，剛才掉出來的，順手收起來了。還給你。”

安娜突然露出微笑，說道：“不必了，先放在你那裏吧，現在我身上沒地方裝。找到出路以後再說吧。”

安娜的微笑像是黑暗的地下室突然閃現的一絲月光，42號這才註意到，安娜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但是即使在微笑時，她的目光似乎也伴隨著一種強烈的穿透力。42號感到自己仿佛又被穿透了。但仔細看看，安娜的表情並沒有什麽不自然的，42號不禁懷疑自己的腦袋可能真出問題了。

“沒有地方裝嗎？”42號無意義地重覆著安娜的話，上下打量一番，安娜的襯衫和短褲上果然都沒有足夠大的口袋。同時他也意識到，安娜的身材和她的臉一樣無可挑剔。

5個男人突然沈默了，目光集中在安娜身上，長谷川的目光更是肆無忌憚。悶熱的地下通道，昏暗的燈光下，突然出現這麽一個性感女人，“真是越來越奇妙了……”42號想到。

“幾點了？”安娜似乎對5個人的目光毫無反應，也許她已經習慣被人如此打量了。

山田看看表，“18點30分。”

“我被關在裏面將近6個小時了……”安娜說道，“消毒工作應該結束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你剛才就提到消毒，什麽意思？還有，你為什麽會被困在兩扇門之間？地下三層究竟有什麽？”薛志升號突然發出一連串問題。這也正是42號等人一直想問的。

“我是安娜·伊萬諾夫娜·潘諾娃研究員，化學實驗室的負責人。”安娜回答道，“至於其他的事情，如果我們能下去的話，”她用下巴指了指門的方向，“自己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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