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山田似乎已經成為這一小隊胡亂拼湊起來的人的領袖。當走向1號實驗室的時候，42號終於有機會稍微整理一下思緒。但是腦子裏仍然有一個空洞，每次嘗試接觸這個空洞時，都會產生奇怪的眩暈感和劇烈的不適，就好像站在無底的深淵旁邊向下看一樣。“看來短時間之內是沒法恢覆記憶了。”42號得出結論。

他收回思緒，打量了一下四周。兩個中國人走在最前面，長谷川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槍，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後面，保持著2.5米的距離。在他身後2米，山田和42號走在一起，山田不時用手托著眼鏡，這原本是他的習慣動作，但是現在卻有點頻繁起來了。“看來也是緊張情緒的一種表現。”既然分析不了自己，42號只好分析一下周圍的人。

“山田平時顯得比較冷靜，思維清晰，對形勢的判斷很有一套。但是遇到壓力的時候似乎不是很堅強，剛才那麽失態，總覺得不像是身體有問題樣子，更像是突然的精神崩潰……”42號做出了判斷，“麻煩的是，現在長谷川的情緒也穩定下來了，他可能也發現山田的這個弱點了。如果被他利用的話，現在的平衡局面可能就會被打破。更讓人頭疼的是，長谷川雖然嗓門很大，心中總是充滿怨恨，一副對誰都很不滿的樣子，但是怎麽看也不像那種會跟人光明正大攤牌的人。一有機會就去欺負最弱的人。而且同為中國勞工，他只毆打那個姓薛的人，可能就是因為那個姓王的人雖然看起來老實木訥，但是比長谷川高出一頭，而且身體壯實，很像是那種久經風霜的滿洲農民，沒準年輕時還當過山匪，所以長谷川不敢跟他動粗吧。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山田又靠不住，好在自己居然還有點武藝……”想到這裏，42號不盡有點得意，但是隨即有有點沮喪，“可是連自己是什麽人、要幹什麽都不知道，只好被別人牽著走，莫名其妙。”

突然一陣惡臭襲來，42號不得不用手捂住鼻子，擡眼一看，山田、王和薛也都用手捂住口鼻，只有長谷川仍然手握長槍，似乎無所謂的樣子。

山田一臉苦笑，對42號說道：“我們到1號實驗室了，看來剛才那個逃跑的家夥忘了關門……”

長谷川回頭發出“噓”的聲音，似乎是擔心有人會在實驗室裏埋伏。雖然在這種惡臭的地方哪怕多待一分鐘也讓人難以忍受，但長谷川似乎並不特別在意味道，這讓42號有點好奇。

通向1號實驗室的通道有一扇對開的大門，門很厚重，顯然是防火防水的密封門，很像船上用的那種，只是要大的多。門兩邊的墻上還有類似槍眼的東西，可能是守衛的憲兵觀察門外情況用的，當然現在後面並沒有哨兵。門被打開了一個40厘米的縫，足夠一個瘦小的人出入，看來是剛才和金澤一起行動的憲兵在逃跑時打開的。雖然只是不大的一個縫隙，但從那裏散發出來的濃烈的動物內臟腐爛的臭味讓人幾乎不能靠近。

看到42號厭惡的表情，山田低聲說道：“不用擔心，雖然很臭，但是都是沒有感染病菌的動物死屍，是南下令屠宰的，肉都送進了警備隊的食堂，內臟什麽的裝在麻袋裏本來是要扔出去的，但是大家都忙於搬遷設備，結果忘記了，現在臭成了這樣。”

“停。”長谷川用中文對兩個勞工低聲發出了命令，一行人停在了大門前。長谷川用刺刀尖端指了指王，又指了指門，示意他把門打開。王順從地走到門前，出乎意料的是，看起來厚重的大門很輕松就被推開了。一股惡臭而且溫熱的風吹了出來，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長谷川仍然不為所動，他用刺刀尖點點王和薛的後背，命令他們先走進去。兩人進門後停步，長谷川在他們背後探頭看了看，似乎沒有發現問題。他回頭示意山田和42號可以進入。

進入大門，惡臭似乎變成一種甜膩膩的腥味，42號覺得有點惡心，山田和兩個勞工也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山田回頭看看門，說道：“這兩扇門裏面有1厘米厚的鋼板，一共有10個鎖銷，如果剛才那家夥不是驚慌失措，把門從裏面鎖上的話，弄不好我們就得餓死在外面的通道裏了。”

42號忽然想起之前山田提到過“骯臟的1號實驗室”，只好在心裏自我安慰：“至少我還是第一次經過這個鬼地方……”通道裏只有4盞燈還亮著，仔細一看，並不是被爆炸炸壞了，而是其他燈泡都被擰走了，“可能是為了省電吧？” 42號這樣想著，希望能借此分散一下註意力。通道並不很長，只有15米，隱約能看到對面似乎還有一扇門。原來一號實驗室本身的入口還在通道旁邊，門並沒有關緊。42號暗自慶幸，通道盡頭的門應該就是通向下一層的入口，看來自己一行人不用進入一號實驗室。

不料長谷川卻說道：“從主通道下到第二層的話，就直接暴露在警備隊哨所的視野範圍內了，不如直接從一號實驗室穿過去，到後面的緊急通道，下去以後右轉就是二號實驗室，從二號實驗室穿過去，我們就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找到三號實驗室門口的電路檢修通道。”

山田捂著鼻子問道：“如果那裏也有人把守怎麽辦？”

長谷川做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說道：“南手下只有4個人，人數上原本我們不占優勢，但是如果他派人守衛緊急通道的話，我們就有機會各個擊破了。不過即使是南少佐也不會這麽蠢，反正所有通道最終都得經過警備隊司令部，他只要集合全部兵力把守那裏就好了。”

山田假裝沒聽出長谷川的諷刺挖苦，他轉頭面向42號，苦笑著說道：“看來我們還是要進入一號實驗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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