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壞事情已經發生時，很多人卻能保持平靜，尤其是似乎還有人願意站出來掌控大局時，其他人就仿佛看到了獲救的希望。人果然是一種社會性的生物，連對什麽事都覺得無所謂的42號，在傾聽山田侃侃而談時似乎也忘記了環境中潛藏的危機。

現在，安逸的小環境突然被打破了，從一號實驗室那邊閃現出了隱隱約約的人影，有人來了。

這兩個人似乎非常小心，看到42號和山田一行人時，不但放慢了腳步，而且還擺出了戒備的姿勢，雖然能看清是穿著日本軍服，但看不清臉。

長谷川右手捂住槍套，輕輕走到山田身邊：“中尉，這兩個家夥行跡很古怪，會不會是破壞隧道的人的同黨？”

山田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不過隨即又說：“還是謹慎一點好。”說著也把手放在了槍套上。長谷川後退兩步，42號意識到自己也被納入了長谷川的監視範圍。

對面的兩個人緩緩靠近了，能看清一個人手持長槍，另一個手放在身後。

還沒等山田說話，長谷川就已經按捺不住，抽出手槍指著對方吼道：“什麽人？站住！”

還沒等對方回答，長谷川手中的槍就響了。空手的那個人被子彈的沖擊力擊倒，像布娃娃一樣癱在地上，持長槍的人尖叫一聲，扔下武器掉頭就跑。蹲在地上的兩個中國勞工也嚇得趴在地上，用手抱住頭。

“混蛋，為什麽開槍？！”山田大吼，迅速跑到被擊倒的人身邊。長谷川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山田檢查了一下遭槍擊者的傷口情況，隨即迅速撕開對方的衣服開始搶救，幾分鐘後，他放棄了，搖了搖頭站了起來，掏出手絹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然後把手絹翻過來仔細疊好收起來。

長谷川還是僵在原地，只是舉著槍的手垂了下來。

山田慢慢走了回來，啞著嗓子又問了一遍：“你為什麽開槍？”

長谷川如夢初醒，低頭看了看自己拿槍的手。

“剛才，忘了退膛，走火……”

“什麽？聽不到！”

“剛才，把槍收起來的時候，忘了把子彈退膛！”長谷川幾乎是吼叫了。

42號想起來，剛才長谷川用手槍恐嚇姓薛的中國勞工時，順手把子彈推進了槍膛。

“你是蠢貨啊？收起武器的時候竟然不把子彈退膛？”山田用少見的惡毒語氣說道，“你這下可闖大禍了。”

長谷川低下頭，看來也知道這次事情麻煩了。

42號想緩和一下氣氛，問道：“那個人死了嗎？”

山田盯著長谷川，輕輕點了點頭。

“那是什麽人？”

“警備隊的中尉，好像叫金澤。跟他在一起的人多半也是警備隊的。”山田回答道，“這下可真的麻煩了，我們死定了，南不會放過我們的。”

說完，山田突然走到墻邊，大聲嘔吐起來。

這個舉動令所有人出乎意料，山田嘔吐得近乎痙攣，長谷川只是呆呆地看著他。42號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麽，他努力站了起來，連自己都沒想到的是，他很容易就站起來了。看來剛才坐了一會，體力已經恢覆了，只是頭還很眩暈。42號走到山田身邊，雖然不知道又沒有用，還是拍了拍他的後背。

山田用手撐住墻壁，喘息了一會兒，眼淚和粘液掛在臉上。他擡手示意自己沒事了，然後掏出手絹，才想起手絹上沾有金澤中尉的血跡。他唾了一口，把手絹丟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臉。

“真是丟人啊，突然就控制不住了，可能是中午吃得太急了。”山田也不知道是在向誰解釋。42號聳了聳肩膀，隨後攙扶山田到另一邊坐下了。

“竟然還要您來照顧我，真是太沒禮貌了。”山田甚至用上了敬語，42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對了，前面有個更衣室，裏面有幾個櫃子，應該有研究員穿的工作服，我昨天在那裏幫忙的時候看到過。以前工作人員進出實驗區的時候都必須更衣，因為外面是51號工廠，不能讓那裏的工人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另外也是防疫的措施。雖然我們都沒什麽機會出去……”山田像女人一樣絮叨起來，42號覺得有點可笑。不過最重要的還是找件衣服穿上。

更衣室裏的櫃子因為爆炸的緣故東倒西歪，而且基本都是空的。不過42號在其中一個櫃子裏找到了3件灰色的連體工作服，手工很粗糙，其中一件湊合能穿上。墻角還有幾雙很臟的鞋，好像還沾著血。雖然覺得作嘔，但42號還是光著腳把鞋穿上了，走廊裏的水泥地面實在是太冰冷了。

櫃子門內側，竟然還有一個小鏡子沒有被震碎。42號在鏡子前端詳著自己的臉，既不熟悉也不陌生，又好像是打量著另外一個人。“你是誰？”42號心中暗暗問道，當然，他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42號回到通道裏。長谷川似乎和山田在低聲爭辯什麽，山田已經站起來了。看到42號，山田做了一個很堅決的手勢，長谷川就不再說話了，乖乖地退到了一邊。

42號走到山田跟前，山田臉色蒼白，不過看來精神恢覆了一些。他微笑了一下，說道：“衣服有點小，沒有更合適的嗎？”

42號搖了搖頭。

“對了，那裏在撤退前就基本搬空了，連這些家夥的衣服，”山田指了指仍然趴在地上的兩個中國人，“連他們的衣服都是從警備隊的備用服裝庫裏扒出來的，用油漆在上面畫了道子以示區別。你們兩個，站起來吧。”山田的後半句是說給那兩人聽的。

王和薛立刻站了起來，似乎是唯恐慢一點的話就會遭到懲罰。

山田說道：“剛才我和軍曹做了一個決定……”他看了看長谷川，“實際上，我曾經聽說，這個深藏地下的I實驗區還有別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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