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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前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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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老夫人一滯,就是韓煙霓自己說完也覺得自己說的是個傻話,議婚,議什麽婚,她想議婚的對象,她哥韓忱的夫人正懷了五個月的身子在面前晃來晃去呢。

韓煙霓卻不哭了,她靠在了韓老夫人的懷裏,垂下了眼睛不再出聲。哭,對她來說早就不再是單純表達情緒的一種東西,自從父母去世,她哭幹了眼淚之後,那種東西就已經變成了一種手段而已。

韓老夫人只當她是太過難過而說不出話來,便又是嘆了口氣,拍著她細細的哄道:“煙兒,別難過,畢竟,你祖父還想著你,想讓你認祖歸宗。不管怎麽說,恢覆身份始終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她想了想,又道,“煙兒,你若是擔心你祖父給你安排什麽婚事,屆時你不若就跟他說,你才剛剛回王府,只想多陪祖父幾年,不想嫁人便是了,或者就慢慢的挑著,好歹也能拖上一陣。”

不過這樣的拖也是治標不治本,她拍著韓煙霓,目光觸及她腰間的一塊碧翠青鳥玉佩,腦子裏靈光閃過,拍著韓煙霓的手停頓了下來,道,“其實倒還有個拖延的辦法。”

她伸手摸了摸玉佩,道,“煙兒,你記得這塊玉佩你哥哥有一塊一對的嗎?”

韓煙霓低頭看那青鳥玉佩,點頭。她自然是知道的,正因為知道,她才特別喜歡這個玉佩,常年都小心的帶在身上。

韓老夫人道:“其實當年在我和你娘親的建議下,你父親和你姨父本來已經口頭定下了你和忱兒的親事,這對玉佩便是定親信物,只是這事還未過明路就發生了和州城變一事,便耽擱下來了。這些年來,因為你替了你表姐的身份做了我的女兒,也不知道你何時才能恢覆身份,這件事我也就沒再放在心上,才一直未有提及。”

“此次你若恢覆身份,不若就跟你祖父說,當年你父親曾給你定一門親事,只是還未言明就發生了家變,你說即是亡父遺命,自當遵從。然後就請你祖父去查,當年跟你定親的是哪家,這樣也能拖一段時間。”

韓煙霓摸著自己的玉佩,心裏酸甜苦辣真是滿溢胸間,原來,原來本來她可以錦衣玉食的長大,如那瑾惠郡主般,然後順理成章的嫁給自己的心上人,甜甜蜜蜜的生活。

為何老天要跟她開這樣一個玩笑,奪走她的父母,奪走她的身份,被追殺,奔波流離,被謀害和馬夫茍且,生了個馬夫的孩子,還再不能堂堂正正的嫁給哥哥為妻,這到底是為什麽?

不,哥哥本來就是她的,原本就是她的未婚夫,是她們破壞了她美好的生活,她要奪回本來就應該屬於她的東西。

韓煙霓握緊了玉佩,那玉佩的邊角硌的她手生疼,卻讓她混亂的腦子慢慢清晰起來。

她嘴角慢慢扯出了抹笑容,靠在韓老夫人懷中,道:“嗯,好的,母親,我知道怎麽做了。只是我好舍不得您,離開一段時間也不舍得。”

韓老夫人拍著她道:“煙兒,你是我看著長大的,陪著我的時候比忱兒還多,我又如何舍得你,這不過是權益之計,屆時我和忱兒商議個法子,早晚也是要接你回來的。”

這一晚韓煙霓留在了韓老夫人房裏,兩人一直說話到深夜才睡去。

且說宜欣拜訪姜璃,雖然沒能一次性成功的弄到姜璃的血,韓忱卻並沒有因此耽擱他追尋夢境的腳步,加了姜璃的血不過是更易讓姜璃入夢,並不是說那未加料的引魂香沒什麽用處。

韓忱早在千菖道人一邊煉香的同時,就已夜夜用了那香催眠。說來韓忱如此信任千菖道人,試用那引魂香,也是多方面的原因。

一來他曾救過元真,於千菖道人也有恩,武人重義氣,救命恩人的分量還是很重的,正常來說千菖道人不至於害他,二來他和元真結盟,對元真和千菖道人只有利而無弊,害了他,於元真和千菖道人並無什麽好處。

但就算如此,他還是存了一些戒心,他拿了那引魂香找了不少名醫和制藥師傅細細查看過,都道是安魂安神的好藥材,並無什麽的毒性,配合使用於習武之人還有養身養性之效用。

韓忱初始只是少量使用,果然發現對自己調息很有幫助,之後隨著用量增加,夢中果然又斷斷續續出現了一些片段。雖然他心裏仍有些擔心這引魂香用多了是否有副作用,但卻實在忍不住那夢中的誘惑。

過去他只夢到了自己從初識到娶了姜璃的片段,這些時日,他卻斷斷續續又夢到了不少婚後那幾日的場景,雖然雜亂無章,但卻也足夠他拼湊不少的信息。

他娶她的時候比今世的成親時間晚,當時他已經在西夏任職了一段時間,他回去成親的同時也收到了升職的任命。夢中的他官運比現在要亨通得多,雖然他在夢中不知道自己那時候升遷的官職是什麽,但他看自己當時的激動心情和母親韓老夫人的誥命,顯然是比今世要高了許多。

他娶到她自然是很高興的,但卻不知為何當時他的心情很矛盾,他還夢到妹妹煙霓抱著他哭訴,說姜璃的母親安王妃對母親很不尊重,一直都是各種冷淡。還因為項老王妃很想把妹妹煙霓許給姜晞,結果母親和妹妹都被安王妃好一頓明裏暗裏的羞辱。

韓忱是一個很高傲的人,雖然他喜歡姜璃,卻也不打算讓姜璃踩在自己母親和妹妹頭上,更不能允許姜璃的母親安王妃羞辱自己的母親和妹妹。所以新婚夜當妹妹韓煙霓高燒病重時,他便徹夜陪在了煙霓身邊,而沒有和姜璃洞房花燭。他也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他不想讓自己對她的感情超出他可控的範圍。

新婚第四日他就要離開京都赴西夏任職,原本他和她說好是婚後就帶母親妹妹和她一起去西夏赴職的。他們全家都是西夏生西夏長的,西夏才是他們的家。可是這事情原本是說的好好的,姜璃卻在臨走前的前一日說變就變,只說自己不想離開京都,然後就不肯走了。

煙霓就跟他說嫂子一直都是很聽話的,也很期待西夏那邊的生活,可是昨日安王妃過來和她說了還一堆的話,想必是勸了她留在京都,所以嫂子才改變了主意的。

他聽了心裏郁悶,對安王妃的不滿更是上升,但他仍是想好好和姜璃談談。可是那日早晨他去看她的時候,卻發現姜璃在花園裏修剪著花枝,神情溫馨而平和。在她拒絕了和他去西夏,而她的新婚夫君就要遠赴邊關時仍是一副沒心沒肺的表情。在他有些刻意冷落她,新婚三日都讓她獨守空房,她都能無所謂一派悠閑的在那裏修剪著花枝,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傾心於他?愛慕於他?

然後讓韓忱更為怒火難抑的是,他看到她不是一個人,她身後不遠處還站了一個人,西夏王世孫項墨。他看到項墨看著姜璃的目光認真而專註,那眼神說不上有多深情,卻專註得讓人覺得這全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似的。

項墨自然也看到了他,他沖他冷漠的看了一眼,並未有什麽其他動作表情就轉身離開了。那一眼卻看得韓忱心頭火氣,項墨是他的死敵,他卻不知道他竟然對自己的妻子起了那樣的心思。

他也無心再和姜璃談,而是轉身離開了去調查這件事,他想知道姜璃和項墨在這之前都有什麽交集,他也想再查查姜璃為什麽突然改變主意不肯去西夏了,是不是除了安王妃的影響,還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調查結果卻更讓他出離憤怒,他發現他去了西夏不在的這段時間項墨一直出現在姜璃的周圍,各種時候,而且項墨還和姜璃的父親安王,母親安王妃的關系也很好,而他們對自己卻一直是不怎麽滿意的。

最開始他和姜璃在一起,安王和安王妃甚至用了很多手段想逼迫他們分開,最後還是因為北遼三王子元真對姜璃非禮,他救了姜璃,事情又鬧得有些大,北遼三王子嚷嚷著要求娶姜璃,他們才勉強同意了這樁婚事。

當然北遼三王子對姜璃非禮之事,原本也是他和元真商量好了安排作的戲。

但他和姜璃的婚事基礎並不穩定,這些事情讓他有一種失控的感覺。其實如果他對姜璃沒有感情,如果他不是真的喜歡姜璃,娶她只是一個權益之計,這些事可能根本傷不到他,影響不到他,可是他喜歡她,那這些事就像一根一根的刺刺在了他心上,讓他受傷又憤怒。

當然,他最不想承認的是,他還有一種隨時會失去姜璃的恐懼。

他初識姜璃時,姜璃曾經跟他說過她在蜀中時曾經被人劫持,然後被救的事情,問他那個救她的人是不是他。當時他想到她說的那個時間,他的確遇到了她,只不過那是他最落魄的時候,他沒有救她,而是她給了他食物和水,靠著那些食物和水他才活了下來。所以他沈默了,她便當他是默認了。他之後再也不能提及,因為他怕他說出了真相,她就會不再傾心於他。

可是他查到,當年在蜀中救姜璃的時候很有可能是項墨,而項墨顯然也正傾心於姜璃。

而在安王和安王妃眼裏,甚至在陛下和皇貴妃眼裏,顯然項墨才是姜璃的良配。這讓他簡直有一種爆炸般的憤怒又痛苦。

所以那一晚,他強要了她,明知道她的害怕和恐懼,那種害怕推拒的眼神更是刺傷了他,讓他的不安和恐懼更為濃厚。

第二日他就離開了京都,一是因為職責所在,在他的眼裏,一直都是振興韓家和覆仇才是最重要的,耽於兒女情長本就不應該,二來也是他覺得他的情緒有點失控,這讓他害怕自己做出什麽無可挽回的事情。

韓忱拼湊出這些夢中的信息,心情更加痛苦和覆雜,這些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有理有據,順理成章,那些夢中的情緒激烈而又真實,沒有絲毫虛幻感,那些尖銳的疼痛到現在還有殘留在他的心上身體裏。

他想著夢中的那些事,只覺得夢中的自己真是愚鈍之極,也許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只覺得如果,如果今生姜璃能夠傾心於自己,能夠嫁給自己,他必會把她放在心上疼惜,又怎麽會做出那麽多推開她的事情?又怎麽會新婚夜跑去陪妹妹煙霓,而不是自己的新婚妻子自己放在心底的心上人?

不過煙霓……韓忱的眼睛深了深,他可不是什麽蠢人,夢中妹妹煙霓也是頻繁出現,各種眼淚和哭訴,讓他每次想好好待姜璃時都心裏堵上些刺,夢中的自己是身在其中而不知,他站在場外看著,卻不會看不出玄機。

想到今生自己和妹妹煙霓的錯亂關系,他再不明白就真的不是韓忱了。他心裏生出一股隱隱的怒氣,他是疼愛煙霓,從小把她放在手掌心裏疼,卻不代表就能容忍她在自己的生活中搞風搞雨。有的事情,他可以做決定,卻不允許別人自以為是的主導他生活的走向。

他又想到他和煙霓的第一次,就是她用了藥才發生了關系,之後也一直都有用香料誘惑於他,他不計較這些,是因為他覺得那些都不重要,即使要了她,也沒什麽多大妨礙。可是,若是因為她,他才錯過了瑾惠郡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想到今生這一詞,他不禁想起千菖道人所說引魂香可引前世一說,難道那些當真是他的前世?當真瑾惠郡主曾經嫁給過他,成為了他的妻子?

若真的那是前世,為何今生的軌跡會走岔了,是什麽原因?他一點一點推敲這中間,從最一開始軌跡發生變化的線索,慢慢臉色就變了。

因為根據那夢中的片段和今生的對比,變化最明顯的就是瑾惠郡主姜璃的態度,對他的態度,對他母親韓老夫人和妹妹韓煙霓的態度。

今生,姜璃初見他時就有些異樣,根本不像是初識之人的態度。當初他以為她是有些喜歡自己才會有那些異樣,現在看來那根本一開始就是抗拒和厭惡,為何她還未認識自己就會抗拒和厭惡自己?

而夢中的前世,姜璃初見他時就是一個明媚天真的少女,慢慢在他各種或明或暗的追求之下情竇初開,也根本沒有今生那種有時一閃而過的厭惡痛恨的眼神。是的,現在想起來,她見到他,常常閃過那種眼神,他那時不明白,後來卻明白了。

今生,姜璃對自己母親和妹妹從來都是不假辭色,態度傲慢不屑,而前世的她卻是乖巧有禮,和他在一起時更是對母親尊敬有加,對妹妹愛護非常,甚至比對她那親妹妹宜蘭縣主也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對,還有對宜蘭縣主的態度,雖然夢中沒有什麽宜蘭縣主的片段,但他就是感覺她對宜蘭縣主絲毫沒什麽感情,對她甚至是排斥的。而他回憶今生的很多事,卻很明確知道她對她那異母妹妹是十分愛護的。

還有讓他最不願承認最痛徹心扉的是,今生,項墨到了京都不久,姜璃就和他親密異常,很快又因為北遼三王子的事而定親。可前世,雖然項墨傾心姜璃,他卻從未見到過有姜璃和項墨直接相交的片段,就是新婚花園那次,也只是項墨遠觀姜璃,並不見兩人交談。

韓忱一遍一遍把事情磨碎了細思,只覺得心中一片驚濤駭浪。

如果這一切的變化都在於瑾惠郡主姜璃的態度,那這是為什麽?他心底生出一股荒謬至極的念頭,但似乎也只有這個念頭才能解釋這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發出來了,遲了,抱歉抱歉,晚上還有一更,不說時間了,免得會變成肥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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