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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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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泠沈默了一會兒,才回道:“究竟是怎麽一個影響法?”

“比較簡單而且常規的暗陣一般可以用來監看法器或者靈器的使用情況。”周淩雲說,“就像是思過崖下的金玉靈鎖,我可以透過暗陣知道誰在什麽時候被關了進去。而那些比較強大的暗陣則可以奪去使用它的修士的性命。師傅以前給我和沈陶講過他年輕時候的故事,一次有一個金丹修士逼迫他給自己煉制一面鬼幡,並把他囚禁在了一座荒島上。

那面鬼幡如果是一般的法器也就算了,但它偏偏是面邪器,可以吞噬活人的血肉魂魄來滋養自身。師傅心裏清楚一旦自己完成了他的要求,只怕就會被滅口,他就找了個借口拖延時間,並且把暗陣煉在了鬼幡的裏面。它被刻在了主陣法的旁邊,好方便吸收使用者的靈氣來為己所用;只有這樣才能達到目的。那就是在金丹修士拿到鬼幡之後,引爆暗陣,造成器毀人亡的結果。”

藍泠聽到這裏,不由得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摸了摸腰間的長鞭,說道:“這可真讓人不安。要是自己手中的法器被人動了這樣的手腳,豈不是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周淩雲倒是笑了笑,一臉的不以為然。“師傅當年還試著教過我和沈陶怎麽煉暗陣,但是他嫌我手笨做不了那麽精細的活,嫌沈陶學的時候老分神想他那些畫。到了你和宋旋進來的時候,他索性教也不教了,就把那本書卷封了起來,等待有緣人來參悟。你倒不必擔心那麽多,先不說這暗陣只有師傅和我們知曉,再者,它也有著一個嚴重的弊端。”

他擡頭看著藍泠,她說:“我確實有一點不明白。陣法這種東西,當真能刻得這麽隱蔽,一點都不被發現?”

周淩雲搖了搖頭,“暗陣可以掩飾,但是會留下痕跡。師傅教我可以用帶有幻覺或者是隔絕神識的東西把它藏起來,但即使那樣,用來刻錄暗陣的靈液也能被發現。”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玉瓶,走到墻壁上的琉璃燈前,打開蓋子把裏面白色的粉末倒在上面。燈盞閃爍了兩下,燈身上緩緩的浮現出了一圈紫色的陣圈。

勾玉峰一向有一個傳說,那就是紫諦真人對琉璃燈盞有著特殊的偏愛,煉器室裏掛著的燈盞有很多都是出自他手。實際上,傳言所說非虛,紫諦不僅留下了琉璃燈,還在上面刻錄了暗陣。當他閑下來感到無聊時,便喜歡觸動暗陣,讓燈忽然熄滅或者是亮起,來戲弄一下剛進來的小弟子們。

“但要是遇到普通的法器,這白色的粉末就會變成藍色。”周淩雲將先前放在手中擦拭的鎏金方形鎖召喚到身前,對著它的器身倒了下去,“就像是這樣……”

他的聲音漸漸的低了下去,楞怔的望著手中的法器。

一個紫色的陣圈緩緩的浮現在了方形鎖的身上,恰巧就在鎖心的中心偏下一點的位置。而在它的旁邊,淺銀色的核心陣圈正向外散發著柔和的光澤。

沈默籠罩了整個房間。藍泠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覺得自己的身體顫抖的厲害,連帶著嗓音也在顫抖:“之前我們已經查到了的……師傅他,是被內院的人害死的?”

周淩雲沒有回答。過了很久,才應了一聲。他松開手,玉瓶已經被他捏成了碎屑,洋洋灑灑的飄落了下來。一個共同的名字都浮現在了兩人心間,但此刻誰也沒有勇氣先開口把它說出來。

此時此刻,蘇含已經在玄雲山的洞府裏面昏昏沈沈的睡了將近七天的時間,現在正緩緩醒轉,活動著有些僵硬了的四肢。青榜大比著實累人,尤其是要和那些宗門之中的精英人物同臺競技。她能走到最後,未嘗沒有運氣和功法的加成在裏面。依仗著五行萬法訣,她能做到越階殺敵好活下來,能血洗蘇家為自己報仇,但還是沒能打倒楚齊然那個怪物。她掀開衣領,身上那些被利爪撕開的傷口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還是玉瓊閣最好的傷藥的功勞。

在最後的關頭,蘇含被他兇橫的攻擊逼到了絕路,下手也不再克制,將自己破壞力最大的法術使了個遍。她的身體因為使用五行幻術的時間太長,而被火氣侵染了不少,直到現在都還在隱隱作痛。但想必楚齊然那廝此刻也不會好受到那裏去,估計也正因為重度燒傷而躺在玉瓊閣裏。

她又伸展了一會兒四肢,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玉瓶來。拔掉瓶栓,一股濃郁的丹香便飄了出來,蘇含不由得閉起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靜靜的躺在瓶底的墨綠色丹丸咕嚕嚕的滾了一圈,蘇含可以清晰的看到它頭頂上那圈漂亮的丹紋。這就是築基丹;天下所有的煉氣弟子夢寐以求之物!

現在它是自己的了。蘇含把玉瓶貼身收好,掰著指頭盤算起來:再調養半個月,把青榜比試上受的暗傷都化解掉,然後去宗門裏換上一些要用的東西,自己就可以布置好洞府,開始準備築基了。她的面頰因為期待和激動而微微泛紅,這可是自己修煉生涯之中一個分外令人激動的大時刻。

就在蘇含暢想著接下來的生活之時,被她扔在了桌子上的玉牌忽然亮了起來。蘇含拿過來一看,是周淩雲。她有些驚訝,把玉牌貼在額頭上讀取著裏面的留言。

片刻之後,蘇含把玉牌放了下來,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她臉上快樂的紅暈已經消退的一幹二凈,只留下了冷靜和不悅。

半個時辰後,蘇含已經出現在了勾玉內殿的一處煉器室面前。這裏是內殿的最深處,在她的印象中,只有五品的煉器師才有資格來在這邊煉制法器。周淩雲給了蘇含的玉牌通行的權限,但是卻絲毫沒有提起理由。她揉了揉腦仁,周淩雲是有這個權利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畢竟自己可是從禁地裏出來的……雖然進去並不是她的決定。

她推開了器室的門,黑色石壁上的琉璃燈盞都亮著,內裏莫約有不到十個器師在煉爐前處理著各種煉材,氣氛非常的緊張。在不遠處,蘇含看到了周淩雲和藍泠,她急忙走了過去,問道:“我要做些什麽?”

周淩雲手中的動作沒有停下:“去放著煉材的地方,那邊已經按著品階分好了類。你負責處理所有下品的煉材,一定要把雜質都給我剔除掉。記住,你只有三周的時間。”蘇含點了點頭,快速走到了最右側的石室裏。望著堆得猶如小山一般高的下品煉材,她不由得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隨即把一旁的煉爐控上火,動手忙碌起來。

事情的狀況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糟糕。她看的清楚,藍泠和周淩雲剛剛正圍在桌子前,給六片方形鏤空的玉片刻畫紋路。那是周淩雲手中最出名的法器鎏玉方形鎖,可以拆卸成六部分,每一塊玉片上都刻有一部分的核心陣法,修士可以自如的組合它們放置的順序來更改陣法的用途,從而使法器展現出不同的攻擊手段。可以說,它就是周淩雲鬥法時的制勝法寶。

而刻畫法器的紋路……它正意味著,他們打算把這件鎏玉方形鎖,給剖開來重新祭煉了。

揉捏出精致的眉目,描繪上羞怯的神色,再塗抹好一層不妖不素的妝容,它們就不再是有著蒼白肌膚,空洞瞳孔的傀儡娃娃,而是搖身一變,成為了傾國傾城的如花美眷。宗門把她們送到元嬰真君的壽宴上,令她們邊旋邊舞,擦著唇脂的櫻桃小口中吐出黃鶯鳥一般的歌聲。金丹真人也從他手中要來這些溫馴聽話的女孩,令她們洗去粉脂,素白的手腕襯著彩繪的瓷器,為殿中的客人奉上茶水。所有見到她們的人,不無稱讚其驚人的美麗。

他們露出陶醉的神色,說:“多麽逼真的美人!”

只可惜,這些又有什麽用呢——“她們”,都只是些溫馴聽話的物件兒。做的再怎麽精致漂亮,也只是個東西罷了。

沈陶披著白衣,提著一盞小燈沿著臺階向下走著。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來過這裏了,逼人的寒氣從那地底的深處一路攀爬上來,纏上了他的腳腕,侵入他的肌骨。自從失去了師尊之後,他就一直忙於世俗的雜務無法脫身,而現在,終於又到了他們重逢的時候了。

他伸出手,緩緩的推開了那扇覆蓋著霜雪的石門。沁人的冷意撲面而來,結著薄冰的地面上倒映出了他的身影。沈陶走到那把放在石室正中的座椅前,靜靜的凝視著倚在上面的人。那是一個渾身素白的女孩,她張著雙眼,臉上帶著一個天真的笑。這笑容說不出的美麗,也說不出的滲人,因為如此帶有生機和活力的神色,居然顯現在了一個尚未著色的人偶身上。

沈陶輕柔的理了理她的頭發,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別著急……”他用極輕極輕的聲音在她耳邊說道,“你很快就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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