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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這慫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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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樾滿嘴胡咧咧, 說得沒邊兒,但是魏滿關心則亂,一聽林讓哭了, 楞是什麽也沒多想, 心竅裏難受的仿佛在擰濕毛巾。

魏滿立刻坐不住了, 對原文若與原攸說:“二位先生,孤先回去一趟,很快就回來……今日晚上肯定回來, 暫時替孤舍一會子飯。”

他說著, 風風火火的就往棚子外面跑。

原文若與原攸還未說話, 就看到主公已經沖了出去,一個箭步,直接飛身上馬, “駕!”的大喝了一聲,飛馬而走。

絕影馬何等神駒, 登時煙一般消失在眾人面前。

楊樾一看,好家夥,這麽管用, 登時底氣都足了,心想自個兒就是這麽聰明, 能怎麽辦?

那小樣兒的武子臺, 看你還罵!

楊樾正沾沾自喜,就見原文若與原攸幽幽的看著自己,似乎早就看透了這情況一般。

楊樾一楞, 隨即“呵呵呵、呵呵呵”的笑了起來,然後默默的退出了舍飯的棚子,趕緊也翻身上馬,追著前面的魏滿跑去了。

城池門口。

武子臺罵罵咧咧一陣,今日是虞子源在城門頭值守,根本沒叫人搭理他,他罵了一陣,也是累了,便準備離開,但是又不甘心。

因此武子臺便讓自己的功曹史留下來,務必要給自己討一個說法,否則……

武子臺吩咐了功曹史,自己便走了,難為的是功曹史。

功曹史這叫一個為難,方才主公在人家宮中砸了“攤子”,如今還要討說法,這可如何是好?

“踏踏踏踏——”

功曹史還在為難,就聽到震天的馬蹄聲,一騎黑馬颯沓而來,直沖眼前。

定眼一看,原是驃騎將軍魏滿來了!

功曹史眼看到魏滿,趕緊上前躬身相迎,說:“魏公!卑將拜見魏公!”

魏滿居高臨下的坐在馬上,手執馬鞭,虛擡了擡馬鞭的前稍,冷淡的說:“華鄉功曹,孤一個驃騎將軍,如何受不起你這般大禮?”

功曹史一聽,魏滿這語氣怪怪的,而且話裏有話,趕緊放低姿態,又重新拜見。

魏滿說:“華鄉功曹在此何事?”

功曹史想起武子臺臨走時候讓自己留下來,便硬著頭皮說:“是這樣兒的,因著上次魏公公務繁忙,沒能赴宴,所以我家主公今日特意親自前來,想要與魏公您敘敘舊,拉拉家常兒,但哪知道魏公今日也不得空,竟出門去了。”

魏滿幽幽的垂眼看著功曹史,聽他扯這些沒用的。

功曹史終於扯到了根本,說:“我家主公並不知道魏公您出門去了,被安排在宮中等候,小人聽說,這宮中事物都是由魯州刺史管理,也不知刺史大人是不是太忙了,所以……所以一直沒有接見我家主公,這一來二去,鬧得不是很愉快,怠慢……怠慢了我家主公,因此小人在此……”

“你放屁!”

他的話還未說完,突然有人大吼一聲,嚇了功曹史一跳,功曹史還以為是魏滿大吼的,堂堂一個驃騎將軍,突然開口就吼放屁,實在有**份。

不過仔細一看,不是魏滿吼的,魏滿後面還跟著一騎,因著楊樾的馬匹沒有絕影馬那樣神駒,所以被甩在了後面兒,如今可算是跟上,便聽到功曹史扭曲事實,忍不住大吼一聲。

楊樾大吼著沖上來,魏滿一聽,心裏那叫一個舒坦,從未見楊樾這麽順眼過,果然有了“家眷”那就是不一樣啊,越來越可人了!

楊樾可沒有魏滿那般“虛偽”,揚著馬鞭,一副要和功曹史掐架的模樣,說:“你過來!你過來,我打死你這個小孫孫,你說什麽呢?誰怠慢了你們狗屁主公?!前些個兒我們刺史親自去你們營地,結果被你們狗屁主公怠慢,這筆賬怎麽算?又來不往非禮也,若真是說怠慢,也不過是還你們這個人情兒!你們怎麽不說說,你家狗屁主公出手打人的事情?”

魏滿聽著楊樾罵人,本很舒坦,結果一聽“打人”二字,登時眼睛瞇起眼,眼眶裏仿佛有火焰在燃燒,說:“打人!?”

楊樾說:“無錯,那個武子臺,恁的無禮,出手傷人,打了魯州刺史與林太醫!”

功曹史冷汗都流下來了,說:“誤會,誤會啊!”

“誤會?”

魏滿冷笑一聲,說:“能有什麽誤會?”

功曹史怕魏滿怪罪,趕緊把當時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說:“的確是魯州刺史怠慢在先,魯州刺史為那些賤民醫治,怠慢了我家主公,我家主公見他氣焰囂張,因此才……才出言相勸,實乃仁至義盡啊!”

魏滿一聽經過,並沒有楊樾說的那麽誇張,幸而林讓沒有受傷,也沒有被罵哭,心裏總算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都是這楊樾添油加醋,害得自己瘋了一般策馬趕回來。

魏滿眼珠子一轉,武子臺不識擡舉,的確是應該滅一滅他的威風,但此時怕不是時候,算一算武德應該也趕到了燕州,戰書一遞,就要與燕州開戰,這是勢在必行的。

如果這時候陳繼拉攏了熟悉淮中地形的武子臺的話,那麽他們二人聯手,絕對會給淮中造成不小的壓力。

因此魏滿就想要和泥巴,說:“孤看,原是場誤會,即使如此,把誤會解開了,也就是了。”

楊樾一聽,好家夥,變成誤會了,魏滿也真是能忍!反正他忍不了!

魏滿以大局為重,他本就是個虛偽的人,明面兒上不找茬,不見得他背地裏不動小手腳,此事讓一步,表面上和和氣氣的,等他回去找了段肅先生,讓段肅先生背地裏動手腳,也能報覆回去,都不耽誤。

不過他哪裏知道,自己都如此“讓步”了,那華鄉功曹竟然是個沒成算的主兒。

功曹史一聽,還以為魏滿怕了,不打算維護林讓了,畢竟林讓只是個嬖寵,也沒什麽多大的能耐。

於是功曹史便得意了,之前還在思忖著怎麽完成主公的任務,如今倒是簡單便宜了許多。

功曹史挺直了腰板兒,說:“魏公,其實我們家主公讓小人在此等候魏公,還有另外一件事兒。”

魏滿說:“哦?什麽事?”

功曹史笑著拱手說:“自然是請魏公以正軍法,給我家主公一個說法。”

“說法?”

“說法?!”

魏滿與楊樾幾乎是異口同聲,不過魏滿鎮定一些,楊樾的嗓門兒恨不能把城門都給掀開。

功曹史笑瞇瞇,一臉得意的說:“是了,我家主公千裏迢迢來見魏公,魏公有事在外,這魯州刺史不但沒有言明,反而怠慢與我家主公,竟給那些賤民治病,也不理會我家主公,我家主公說了,難道自己的地位,還不如那些賤民不成?”

魏滿猛地一握拳,差點忍不住直接揍了那功曹史,給鼻子就上臉,怎麽不上天呢?

楊樾這個暴脾氣,實在受不了,沒有魏滿能忍,就要喝罵出聲來,結果就在此時,突然有人拉住了楊樾,回頭一看,岱州刺史虞子源從城樓上走了下來,攔住楊樾,不讓他說話。

楊樾甩開他的手,說:“你做什麽?”

楊樾還在埋怨虞子源攔著自己,便聽到“踏踏踏”的腳步聲,有人從城樓上也步了下來,那人一襲白袍,沒有穿官袍,隨隨便便束著發,看起來很是隨意,但又有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氣味兒,仿佛是天上墜落凡間的謫仙一般。

林讓!

魏滿眼睛一亮,果然是林讓無疑了。

林讓慢悠悠的從城樓上不下來,眼神淡漠,口氣冷淡的說:“都什麽年代了,華鄉功曹還口口聲聲宣揚著民輕思想,幾百年前就已經有了民本思想,華鄉郡會不會太落伍了?”

林讓在城樓上已經站了多久,怪不得虞子源不讓楊樾說話,原來他早就知道林讓來了。

林讓給百姓們看了病,早就聽說武子臺在城門謾罵,他便來看看,不過很不巧,武子臺早就走了,否則……

恐怕要被林讓給羞辱的娘都不認識!

武子臺走了,功曹史留下來給林讓“告狀”,林讓是觀摩了一個全過程的。

林讓幽幽的走過來,那功曹史一見,不知怎麽的,莫名就有一種被嚇了一跳的感覺,趕緊後退了幾步。

林讓淡淡的說:“民為本,君為輕,難不成華鄉太守不懂這樣的道理?在卑臣眼中,並沒有什麽賤民不賤民。再者說了,若是華鄉太守如此輕賤百姓,這種事兒傳揚出去,恐怕……華鄉太守也不好過罷。”

功曹史咽了一口唾沫,不知該如何接話才好。

其實愛惜百姓這種事情,誰都知道,但是輪到自己頭上,就怎麽也做不好了。

華鄉太守武子臺表面功夫做的還行,雖不像陳繼那麽體體面面兒,但好歹沒有什麽動亂起義等等,維持著表面的光鮮。

但其實呢,武子臺就是看不起百姓的,他是個心高氣傲的主兒,連林讓這個官級比他大的都看不起,如何能看得起平頭百姓呢?

在他心裏,百姓就是賤民,如果需要士兵了,征召百姓入伍,如果需要輜重了,便加重百姓的賦稅,如果百姓拿不出賦稅了,就搶掠當地的豪紳富賈,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很多軍閥都是這樣做的。

不過這都是不成文的規定,誰也不會掛在口頭上,如果撕破了這層醜惡的臉皮,恐怕會引起不必要的動亂。

林讓笑了笑,沒什麽誠意的笑容掛在他謫仙一般的面容上,說:“如果……華鄉郡的百姓,聽說他們的太守,如此輕賤百姓,不知心裏會如何想法。”

功曹史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故意岔開話題,說:“魯州刺史這是挑撥離間,我家主公愛民如子,這是華鄉郡人盡皆知的事情!而且我們現在正在說魯州刺史的過錯!”

功曹史一連串兒的說:“魯州刺史分明知道今日魏公不在,卻不告知我家主公,讓我家主公在偏殿中等候了一上午,是不是故意的?!居心何……”

他的話還未說完,林讓已然十分坦然的說:“是故意的。”

魏滿:“……”

楊樾:“……”

功曹史:“……”

楊樾剛想要替林讓說話,結果就聽到林讓坦然的承認,一臉懵的回頭看著虞子源,說:“老虞,我……的耳朵是不是幻聽了?”

虞子源幽幽一笑,說:“楊公好得很。”

魏滿聽到林讓坦然承認,覺得驚訝,也覺得不驚訝,如果林讓不是每天都給自己驚喜,那麽他也就不是林讓了……

功曹史氣的心口發悶,說:“你……你承認了?!”

林讓淡淡的踱了兩步,說:“這有什麽好不承認的?不才做事,敢作敢當,並不像華鄉太守一般縮頭烏龜。我便是故意讓你家主公在偏殿等候,前些日子,你家主公不也是故意如此怠慢我等,分明已經入了營地,卻揚言只接待魏公一人,難道這就不是怠慢?”

林讓撣了撣袖袍,說:“我這人,沒什麽太多的優點,只有兩處十分自豪,其一,針灸技術好,其二,有仇必報恩怨分明。”

魏滿:“……”果然是兩處優點,旁人都無法企及!

功曹史實在是說不過林讓,因著的確是武子臺無禮在先,他辯論不過,趕緊轉頭看向魏滿,說:“魏公,你今日一定要給個說法,魯州刺史已經承認怠慢我家主公,這……”

他說著,準備放大招!

功曹史繼續說:“我家主公本不想傷了大家夥兒的和氣,但如今魯州刺史咄咄相逼,我們也沒有法子了!若是魯州刺史今日不賠禮道歉,那麽就別怪我們華鄉軍,想要向魯州討一個說法了!”

討說法?

這分明就是要開戰!

楊樾一聽,這暴脾氣又給點燃了,說:“還要打仗了?!哎呦,把你們給能個兒的!”

武子臺臨走的時候,教給功曹史一個撒手鐧,絕對是必勝的大招,那就是威脅他們要攻打魯州。

這會子聯軍剛剛拿下淮中,聽起來風光無限,其實需要整頓休息,而且他們還要對抗陳繼,所以應接無暇,如果武子臺用攻打魯州作為籌碼,那麽必定能唬住聯軍。

哪知道……

功曹史剛把撒手鐧祭出去,林讓便冷笑了一聲,眉頭都不皺一下,十分淡然的說:“既然如此,華鄉軍已經欺負到門口了,我魯州自然不能坐以待斃,不是麽?回去告訴你的主公,我們魯州不是好欺負的,既然他武子臺想要打,我們便應戰!”

功曹史沒想到結果是這樣兒,主公明明說了,在這樣的情況,如果他們提出要打仗,魏滿與聯軍一定會蔫兒的,服服帖帖,更別說吞並的那些陳仲路舊部了,肯定也會白白送給他們,貪個大便宜。

結果情況卻變成了這樣,功曹史的話音還沒落,林讓已經變成了迎戰!

功曹史嚇得不輕,說:“這……魏公。”

魏滿擡起手來,說:“孤與華鄉太守,本是八拜之交,但奈何數年不見,物是人非。我聯軍齊心協力,眾志成城,如今華鄉郡公然挑釁魯州,孤身為聯軍之長,又怎麽會胳膊肘往外拐,幫助一個外人呢?”

他說著,看向功曹史,瞇起眼目,說:“既然華鄉太守要打,那麽就好生準備準備。”

他說著,“啪啪”兩下,還使勁拍了兩下功曹史的肩膀。

功曹史沒成想事情辦砸了,嚇得他趕緊跨上馬就跑,根本不敢久留,生怕林讓一個不歡心,把自己關起來再殺了頭!

楊樾看著功曹史落荒而逃的模樣,“哈哈”大笑起來,站在城門口,那叫一個得意,大喊著:“慌什麽?!別跑啊,你方才不是很囂張嗎!?”

虞子源見楊樾那模樣,這才是囂張呢,不由無奈的搖搖頭,不過嘴角還掛著淺淺的笑意,似乎十分寵溺一般。

林讓看著功曹史落荒而逃,轉頭對魏滿說:“魏公怎麽回來了?”

魏滿嘆了口氣,說:“還不是因著聽說了事端,不放心你?”

林讓十分淡然的說:“卑臣有什麽不放心的?”

魏滿:“……”也是。

自己竟然信了楊樾的鬼話,說什麽林讓被罵哭了?

林讓不把旁人給罵哭了,就是好事兒……

反正都回來了,魏滿準備晚上再回去,稍微逗留一會子。

眾人進了宮門,魏滿對林讓說:“怎麽突然與武子臺硬杠上了?不會……”

魏滿突然笑起來,十分得意的說:“不會真是因為吃味兒罷?”

林讓淡漠地說:“自然不是。”

他這麽說,魏滿就更是歡心了,突然一把摟住林讓,笑瞇瞇的說:“林讓,還說不吃味兒呢,你快照照自己的模樣,一臉的酸勁兒。”

林讓擡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面頰,忍不住湖水中看了一眼,這一看,自己的臉上根本沒什麽太多的表情,仍保持著一臉淡漠,便知道魏滿是故意消遣自己。

魏滿“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似乎沒忍住。

林讓幽幽的看了魏滿一眼,魏滿這才說:“好了,不消遣你,但是你能為孤吃味兒,孤真是……受寵若驚,欣喜若狂。”

林讓推開魏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淡淡的說:“武子臺終歸是一個隱患,他在淮中附近兵力強盛,如今又吞並了陳仲路的舊部,假以時日,必然難以拔除。”

其實林讓針對武子臺,並不單純因為武子臺上次的怠慢,也不單純因為武子臺與魏滿有“舊情”,還因為眼下的時局。

大家夥兒都覺得,如今正面對著與陳繼對抗,所以必須盡量安撫拉攏武子臺。

林讓說:“但請魏公試想一想,如果此時不對抗武子臺,便是養虎為患,等武子臺真正吞並消化了陳仲路的餘部,他們的兵力將急速膨脹,便是第二個陳繼無疑。不如趁著如今武子臺剛剛收歸陳仲路的餘部,軍心不穩,幹脆斬草除根,一勞永逸。”

魏滿聽林讓與自己說正事兒,便瞇起眼目,說:“孤也想過這種情況,只是……如今剛剛對抗了陳仲路,聯軍輜重都有消耗,誰也不會願意去打武子臺,說起來容易,想要真正開戰,那便是難上加難的事情了。”

林讓輕笑了一聲,說:“魏公,讓願請命。”

魏滿吃了一驚,說:“林讓,你……”

林讓阻止了魏滿再說下去,十分清冷的說:“正巧武子臺挑釁我魯州,魯州回擊武子臺名正言順,再合理不過。”

“可是,”魏滿說:“孤怎麽放心你。”

林讓說:“魏公放心,我魯州軍也算是人才濟濟,如何不放心?”

魏滿心說,的確,人才濟濟,就是因為人才太多,還有個第一美丈夫廬瑾瑜,自己才不放心!

魏滿當天晚上還要去舍糧,因為不放心林讓留在宮中,便硬要把林讓帶著一起去舍糧。

第二天傍晚二人才歸來,歸來之後,林讓立刻命人去召集了魯州將領,準備議會。

看來林讓這次真是鐵了心去打武子臺,魏滿倒不是可憐兒武子臺,畢竟這麽多年沒見,早就沒什麽情面兒可言了。

再者說了,上次去赴宴,武子臺單獨招待魏滿一個人,明面上說什麽想要單獨聊聊體己話兒,但魏滿是個多疑之人,誰家赴宴,進了別人軍營,還能單獨用飯,這不是鴻門宴麽?

魏滿覺得,武子臺恐怕對自己也沒安好心,因此根本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魯州將領開會,魏滿身為驃騎將軍,身為聯軍總盟主,因此堂而皇之的跟了進來。

他跟著林讓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席上的吳邗太守楊樾。

魏滿瞪著眼睛說:“楊樾,你怎麽在此?”

楊樾“哈哈”一笑,十分豪爽的說:“魏公,我是刺史大人請來的外援啊!”

“外援?”

說到底,因為楊樾了解淮中地形,他的吳邗郡就在附近,因此有地理優勢,這個顧問楊越是當之無愧的。

楊樾早就看武子臺不慣了,如今逮著機會,怎麽可能不教訓教訓他?

再者說了,楊樾最看不慣的,就是武子臺竟然欺負“美人兒”,魯州刺史何等天仙一般的美人兒,楊樾恨不能捧在手心裏,怎麽可能叫旁人給欺負了去,絕對要報覆回來才是!

魏滿看到楊樾一臉諂媚,心裏就有氣,故意與林讓坐得很近很近,兩個人幾乎貼著。

魏滿朝楊樾投去一個挑釁的目光,心想著楊樾不老實,都有家眷了,竟然還扒著林讓。

魏滿正在挑釁,哪知道林讓十分不給面子,淡淡的說:“魏公,天氣燥熱,旁邊席子很多,能否請魏公坐在那邊的席子上?”

魏滿:“……”

楊樾:“啊哈哈哈哈——”

林讓此次議會,便是商討魯州軍該如何“反擊”武子臺之事。

眾人一聽,吳敇是個義氣的主兒,當即氣的七竅生煙,說:“好一個武子臺,不就是空有點年紀麽!?這上了年紀,越發的沒有成算,連我們刺史都敢欺負了去!?”

上了年紀。

魏滿:“……”

魏滿感覺一刀一刀的插在自己的心窩子上。

的確,在這些人中,魏滿的歲數是最大的。

楊樾是魏滿八拜之交的弟弟,因此比魏滿小一些,吳敇與廬瑾瑜也比魏小不少,人家現在都是風華正茂,年少有為的歲數。

而林讓呢?

林讓在做大宦官的時候,的確是個大叔,年歲可比魏滿長了不少,但是如今……

如今林讓變成了名士奉孝先生,比魏滿小得不是一星半點子。

所以總結來說,在座各位之中,魏滿年紀最大,那個武子臺與魏滿是同年。

吳敇這一開口,句句戳了魏滿的心窩子,感覺一瞬間都被吳敇給罵老了。

廬瑾瑜見到魏滿的臉色,咳嗽了一聲,插口說:“武子臺吞並陳仲路餘部,如今還未消化清楚,餘部各有異心,軍心不齊整,如果此時出兵,釜底抽薪,到底確實極好的辦法。”

林讓聽廬瑾瑜一開口,面容不由松了一些,註視著廬瑾瑜,頷首說:“我與廬公子倒是想到一處去了。”

他們二人惺惺相惜,魏滿與吳敇登時同時吃味兒,心裏酸丟丟的,好不難受。

林讓說:“不知各位有什麽好法子,此次對抗武子臺,需得咱們魯州自己出兵。”

武子臺叫板林讓,覺得林讓沒有本事兒,因此林讓這次便想要親自出手教訓教訓武子臺,讓他看看自己的能耐。

另外一方面,聯軍正在積攢實力對抗陳繼,肯定不會幫忙,因此這一仗,如果要打,就是魯州與華鄉的對抗之戰。

廬瑾瑜皺了皺眉,說:“咱們魯州的兵力雖然強勢,但弱勢就在於此地離魯州遙遠,戰線拉得太長,輜重支援不宜,而對於華鄉軍來說,這裏便是華鄉的主戰場。”

林讓點點頭,客觀因素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麽好處,只能從主觀下手。

林讓說:“看魯公子的模樣,一定有什麽好法子。”

廬瑾瑜笑了笑,他本就完璧無瑕,一笑起來更是俊美出塵,有一種令人屏氣凝神的“魔力”。

魏滿見廬瑾瑜一笑,心裏就酸起來,笑的好看怎麽樣,林讓照樣是自己的人。

廬瑾瑜說:“其實……主公心裏已經有了譜子,何須瑾瑜在此賣弄呢?”

好家夥,他們還心有靈犀上了!

楊樾撓了撓後腦勺,說:“到底是什麽譜子,二位就不要賣關子了。”

林讓與廬瑾瑜幾乎異口同聲地說:“賞賂離間。”

楊樾又撓了撓後腦勺,隨即眼睛雪亮,一拍腦袋,說:“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離間武子臺與那些陳仲路餘部,是也不是?”

林讓:“不是。”

廬瑾瑜:“不是。”

楊樾:“……”

魏滿惋惜的看了一眼楊樾,心說就楊樾這些小心思,那麽淺,不老老實實的,還總是想討好林讓,也太不夠看了。

楊樾都被他們說糊塗了,說:“所以,不是離間武子臺與陳仲路餘部,那還能離間什麽人?據我所知,這武子臺手下,沒什麽太能個兒的悍將,每每出戰,都是他自己親自領兵。”

楊越實在想不透,到底要離間分化什麽人。

魏滿瞇眼一笑,嗓子裏發出“呵呵”的聲音,似乎終於輪到自己展現聰明才智的時候了,低沈沙啞的說:“自然是……離間咱們自己人。”

楊樾沒聽明白,反而被他們搞糊塗了,越聽越糊塗,一個頭兩個大。

林讓看了一眼魏滿,眼神裏竟然還是肯定。

楊樾心裏百爪撓心的,說:“快!快給我說說!”

林讓不緊不慢地說:“武子臺是個悍將,他雖居高自傲,但是到底有兩把刷子,兵法之道,他懂得很多,如果我們離間武子臺與陳仲路餘部,豈不是太顯而易見了,很容易被他們看穿,反而沒有作用,徒勞罷了。”

的確如此,武子臺之所以猖狂,是因為他有兩把刷子。

就像被魏滿殺死的攸遠一樣,攸遠的確有兩把刷子,但因為太猖狂,所以難逃一死。

這年頭,沒有兩把刷子還猖狂的人,早都死了,留下來的都是有點能耐,卻看不清事態的人。

武子臺絕不會輕易上鉤,而且陳仲路的那些餘部,被聯軍圍剿,已經“死”過一次,如今死裏逃生,誰都不願意接納他們,武子臺肯開門迎接,他們必定侍奉武子臺為恩公,就算如今軍心並不團結,各有各的心思,但又怎麽可能輕易內訌呢?這豈不是自取滅亡?

林讓繼續說:“想讓武子臺上鉤兒,我們需要離間自己,上演一出好戲,給武子臺看看。”

林讓說著,壓低了聲音,耳語了幾句,楊樾沒聽清楚林讓耳語了什麽,因為他只覺得林讓的氣息暖洋洋的,還輕飄飄的,吹得他心神蕩漾,仿佛能飛起來。

楊樾沈浸在林讓的溫柔鄉中,不知怎麽的,只覺身邊有點冷,擡頭一看,正巧與魏滿“殺意滿滿”的眼神對在了一起,不又打了一個寒顫。

林讓說了計策,眾人笑著應承下來,便準備各自忙碌去了。

楊樾熟悉地形,離間的時候還用不著他,之後偷襲埋伏武子臺的時候,那才是楊樾的主場。

因為楊樾也能排上用場,而且還是大用場,所以楊樾十分歡心,一臉欣喜的離開了大殿。

他離開大殿,便看到魏滿抱臂站在外面,笑著上前說:“魏公,怎麽還沒走呢?”

魏滿白了他一眼,林讓還在殿裏,魏滿自然不會走。

議會之後,林讓還有一些話要囑咐吳敇與廬瑾瑜,因此便沒有離開,魏滿在外面等候著。

魏滿看到楊樾,眼睛轉了轉,對楊樾招了招手,說:“楊公啊。”

楊樾走過去,說:“什麽事兒?”

魏滿說:“你說說看,這廬瑾瑜魯公子,你覺得怎麽樣?”

楊樾說:“足智多謀,音律出眾,年少英才,還能怎麽樣?”

魏滿一笑,說:“孤說的是他的容貌,如何?”

楊樾想了想,說:“容貌?那也是……世間少有,不不,是僅有。”

魏滿一拍手,發出“啪!”的一聲,說:“這不就對了?既然廬公子的容貌世間少有,必然能比得過魯州刺史罷?”

楊樾想了想,仔細的想了想,在楊樾心中,林讓可是第一美人,並不是因為林讓真的比廬瑾瑜長得俊美出塵,而是因為林讓的氣質,楊樾很是歡喜。

楊樾說:“這……若是單說容貌的話,廬公子必然是無人能及的。”

魏滿循序誘導的說:“是罷,依照楊公的愛美之心,那必然應該多多青睞廬公子這等俊美之人。”

楊樾仔細一想,摸著下巴說:“魏公,您真別說,這廬公子,的確是俊美的令人……令人……”

令人心癢?

魏滿幽幽一笑,哪知道楊樾說:“俊美的讓人不敢多看一眼。”

魏滿:“……”這慫貨!

楊樾又說:“再說了,那吳敇少將軍,就跟一頭狼似的,總是蹲在廬公子身邊兒,誰敢多看一眼,恨不能撲上去把人撕碎,我可不敢。”

魏滿:“……”感情自己不威嚴?沒有守在林讓身邊,眼神沒把楊樾撕碎?

楊樾說罷了,又“嘿嘿”笑起來,特別浪蕩的模樣,說:“不過真別說,我再也沒見過比廬公子還要俊美可人兒的了,那容貌真是……見過之後,旁人都是庸脂俗粉!”

魏滿得逞的一笑,說:“那……虞公呢?”

“虞子源?”

楊樾不屑的說:“他?差得遠了,庸脂俗粉他都夠不上。”

魏滿點了點頭,甚是滿意的說:“楊公,看看你背後,是不是那個庸脂俗粉都夠不上之人?”

楊樾嚇得“嗬——”的一聲,轉頭一看,眼珠子差點掉下來,脫匡而出!

虞子源!

真的是那個庸脂俗粉都夠不上的人,幽幽的站在楊樾背後,也就七八步遠的地方,走路都沒聲兒,不知何時站在那裏,不過看虞子源的表情,一臉淡然,嘴角還噙著淡淡的微笑,這麽一看……

好像全都給他聽了去。

虞子源微笑說:“看來楊公的眼界太高,子源入不得楊公眼目。”

說罷了,竟然轉身便走。

楊樾瞬間炸毛,指著魏滿說:“你……你竟然害我!”

魏滿揮揮手,笑著說:“楊公,好走不送,多哄哄啊!”

楊樾沒空理魏滿,趕緊追著虞子源跑過去,大喊著:“虞公!老虞……虞子源!你給我等等!”

魏滿眼看著楊樾炸毛的跑掉,不由挑起一個笑容,自言自語的說:“跟孤鬥,你還嫩這點兒。”

林讓從殿中出來,便看到魏滿一臉算計的笑容,說:“魏公可是得了什麽便宜?”

魏滿趕緊收斂了笑容,打起千百疊的溫柔,說:“沒有,談論完正事兒了?咱們去用膳罷,瞧你,都瘦了一些,合該多用一些飯食才是。”

華鄉功曹回到了武子臺駐紮的營地,連忙去見武子臺。

武子臺坐在營中的上手,見到功曹史回來了,心情大好的說:“話可帶到了?那魯州刺史,可服軟兒了?魏滿可教訓了他?”

功曹史一臉為難,武子臺卻心思十分高傲,以為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還志得意滿的笑著說:“我便說了,那魯州刺史什麽東西,也敢跟我叫板?本將軍打仗的時候,他還在和泥巴呢!一個小小不言的文官,也與我叫板?這武家的天下,難不成是他們動動筆桿子就寫出來的,愚蠢!不過一只庸狗罷了!”

武子臺一個人罵痛快了,這才發現功曹史一直沒言語,便轉頭看著功曹史,說:“怎麽?說話啊!”

功曹史支支吾吾的,“咕咚!”一聲還跪在了的地上,扣頭說:“主公饒命,主公饒命啊!”

武子臺蹙眉說:“怎麽回事兒?!難不成出了什麽岔子?”

功曹史叩頭說:“主公,那魯州刺史好大的威風,竟然不將主公看在眼中,卑將去找魏公理論,倒是等到了魏公,但那魯州刺史揚言,揚言不怕主公,要發兵攻打我們華鄉郡呢!”

“什麽!?”

功曹史又說:“不止如此……魯州刺史還說,要把主公輕賤百姓的做法,宣揚出去。”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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