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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只可褻玩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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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斕走投無路, 落草為寇,太守們都覺得,現在去攻打趙斕,無異於將他往死路上逼,這對於趙斕來說,就是背水一戰,不可不用全力。

而林讓卻說這是一個大瓜!

眾人都用一臉不屑的表情盯著林讓, 覺得他沒什麽見識, 只知道說大話兒。

林讓雖然上過戰場,但是從來沒有帶過兵,一直都是出謀劃策的類型, 而太守們都是武官, 因此覺得這樣的林讓只會說大話,耍花槍,根本沒有什麽真本事兒。

林讓知道他們心中是怎麽想的,一方面是懷疑自己的實力,一方面也是太酸,所以故意找自己的茬兒。

林讓淡淡的說:“這麽一個大瓜擺在面前,既然大家夥兒都如此承讓, 那卑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魏滿一聽, 林讓要帶兵上戰場, 這怎麽可以?林讓根本不會武藝,如果帶兵上戰場,那是多危險的事情?

魏滿顯然不是很同意, 臉色非常難看,倒不是生林讓的氣,而是生氣那些想要渾水摸魚的太守們。

魏滿剛要開口說話,林讓已經知道他想要拒絕自己,拱手說:“魏公,趙斕落草為寇,如此天賜良機賜予卑臣,卑臣若是不抓住機會,恐怕他日再無這樣的機會展現自己,還請魏公首肯,卑臣願請命,親自帶兵,剿滅寇匪!”

魏滿聽他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而且看起來信心滿滿,一點子也不慌張勉強的模樣,便狠了狠心,心想著大不了自己一同跟著就是了。

於是魏滿說:“好,孤就答應,魯州刺史,務必將趙斕,給孤打得屁滾尿流才是。”

林讓挑唇一笑,他雖身材並不高大,但冷酷的面容一笑,便顯得穩操勝券,渾身上下透露著一副游刃有餘的模樣。

眾人一看,魏滿同意了林讓的請命,一個個面容各不相同,有的不屑,有的看熱鬧,有的則是擔心。

楊樾一聽,林讓要親自上戰場,雖他很信任林讓的實力,但是趙斕那家夥不容小覷,小家子氣了一些,但是驍勇善戰,實力不弱,再者他剛剛卷了陳仲路的三萬兵馬,還有糧草輜重,現在就是山大王本大王了,林讓這個時候上山剿匪,簡直就硬碰硬。

楊樾心中擔心不已,於是立刻站起來,拱手說:“魏公,楊樾願請命,與刺史同去,剿滅趙斕。”

魏滿有些吃驚的看向楊樾,沒成想關鍵時刻,竟然是楊樾站出來幫忙。

不過魏滿心裏不是很願意,畢竟楊樾可是自己的情敵啊,哪有把情敵派到林讓身邊的,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麽?

再者說了,魏滿還想親自跟著林讓一同去,所以根本不需要林讓隨同。

但是林讓卻說:“魏公,若能得吳邗太守相助,一定事半功倍。”

魏滿沒成想林讓一口就答應了下來,一點子也不反對,似乎還挺歡心的。

日前林讓安慰楊樾,兩個人差點抱抱,如今林讓又想要帶著楊樾去戰場,魏滿心裏那叫一個醋心啊,仿佛在汪洋的苦酒中漂泊一樣,差點吐出酸水兒來。

魏滿臉色難看到了幾點,林讓卻有自己的理由,說:“日前趙斕帶兵圍攻吳邗,楊公身為吳邗太守,未能親自上戰場,如今正是報仇雪恨的機會,還請魏公給楊公這個機會。”

魏滿一聽,心裏更是醋,林讓還在給楊樾說好話。

魏滿很是生氣,但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兒,也不好發作,而且林讓說的在情在理,魏滿也不好拒絕,最後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楊樾驚喜的說:“當真?!太好了。”

他說著,轉頭看向林讓,說:“刺史,咱們可以一同上戰場了!”

魏滿:“……”就知道,楊樾絕對不單單想要報仇雪恨,絕對夾帶私貨!

林讓出征的事情,就這麽定了,議會很快散開,眾人全都各自離開。

林讓走出幕府營帳,正好看到了楊樾,楊樾站在門口,似乎在等林讓。

楊樾看到他,笑著說:“刺史,我正專程等你,咱們一起去探討一下出兵的問題,如何?”

林讓剛想要同意,畢竟他們日後要一起出兵,能探討探討是好事兒。

沒成想還沒開口,有人已經從後面突然走過來,一把摟住了林讓的肩膀,哥倆好的模樣,說:“真是對不住,孤與刺史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探討。”

是魏滿!

楊樾是先來的,魏滿是後到的,楊樾心想著,魏滿真是不懂先來後到這個道理,竟然插隊。

但是他也不好開口,畢竟一個驃騎將軍,一個一方太守,這官位差得也太遠了一些……

楊樾幹笑一聲,說:“既然……既然這樣,那你們先探討罷,我先告退了。”

他說著,轉身趕緊離開,只剩下林讓與魏滿二人。

林讓看著魏滿,說:“魏公可有什麽事兒,與卑臣探討?”

魏滿瞇著眼睛,十分危險的盯著林讓,說:“是一件……非常深入的問題。”

楊樾心中不甘,卻沒有辦法,只得悻悻然的離開,沒走幾步,便看到了虞子源。

虞子源出了幕府營帳之後,竟然來到了校場練武,正將一把長/槍舞得虎虎生風。

楊樾走過去,笑著說:“怎麽在這兒練武?”

“呼——!”一聲,長/槍甩過來,差點打中楊樾的面門,楊樾向後躲閃,“嘭!”一聲,一個不註意,被虞子源掃中了下盤,整個人向後跌倒過去。

虞子源偷襲成功,反應迅速,一把摟住楊樾的肩背,兩個人直接全都倒在地上,不過沒有讓楊樾摔疼,虞子源硬生生替他做了一個墊背。

楊樾沒成想被虞子源偷襲了,惱羞成怒的說:“虞子源!你這孫子敢偷襲我?!”

他說著就要爬起來,哪知道虞子源正抓住他的胳膊,楊樾並沒有爬起來。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尷尬”的看著對方。

虞子源做了墊背,倒在地上,楊樾因為起不來,疊著虞子源,方才楊樾沒覺得,此時定眼一看,這境況真是……

真是莫名讓人臉紅心跳。

楊樾趕緊晃了晃頭,把自己奇怪的思維趕出去。

虞子源沒頭沒腦的說:“恭喜楊公,得償所願了。”

楊樾奇怪的說:“什麽得償所願?”

虞子源淡淡的一笑,說:“與楊公心儀之人,一同上戰場。”

楊樾聽著,總覺得虞子源的口氣很奇怪,有點陰陽怪氣兒的,但也不能肯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聽虞子源繼續說:“但是楊公你可別忘了,魏公與刺史是那種親密的幹系,楊公若是真的插足之中,也要想一想能不能拗得過驃騎將軍,恐怕要丟了大好前程,楊公……輸得起麽?”

“你!”

楊樾那叫一個氣,怪不得聽起來怪怪的,虞子源本就是陰陽怪氣,越說越是難聽。

楊樾甩開虞子源,說:“我歡喜心儀誰就心儀誰,我歡喜插足誰就插足誰,用的著你管?!”

楊樾氣的不輕,站起來便走,虞子源躺在校場的地上,也沒起來,突然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面頰,低聲說:“我到底在說什麽……”

林讓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有些疲憊,魏滿不知怎麽的,突然發瘋起來。

林讓睜開眼睛,便看到黑漆漆的營帳中,魏滿瞪著老虎一樣的眼目,眼神“噌噌”的發著光,鋥亮鋥亮的盯著自己,仿佛探照燈一樣。

林讓沙啞的說:“魏公怎麽沒睡?”

魏滿說:“孤要仔仔細細的看看你。”

林讓說:“怎麽,魏公還沒看夠?”

魏滿笑著說:“怎麽可能看得夠,那是永遠也看不夠的。”

魏滿花言巧語起來,連自己都害怕!

但林讓就不害怕了,冷漠的嗓音說:“讓亦是如此。”

魏滿呼吸一窒,眼神有些發暗,但是心疼林讓,林讓有些疲憊,不日還要出征,需叫他好好歇息才是。

魏滿摟著林讓,一副“撒嬌”的模樣,說:“林讓,你帶著孤一起去剿匪罷,孤會乖乖聽話,絕對不搗亂。”

“不行。”

林讓一口回絕,根本不用思考。

魏滿:“……”自己撒嬌的方式不對?

林讓十分冷淡的說:“如今正是對陣陳仲路的重要時刻,魏公不能離開軍營,再說,不是已經有楊公幫忙助陣了麽?”

“就是因為有楊樾那小子!”

魏滿一提起楊樾,心裏就有氣。

林讓卻迷茫的說:“楊公?”

魏滿使勁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說:“林讓,你怎麽如此遲鈍?楊樾那小子顯然對你圖謀不軌,你與他單獨出征,孤怎麽可能放心?”

林讓一聽,奇怪的說:“楊公何時對讓圖謀不軌?”

在林讓眼裏,楊樾的確對他圖謀不軌過,不過也是第一次見面那會兒,當時林讓還是大宦官,楊樾對林讓動手動腳,結果被魏滿折斷了雙臂。

那之後也就好多了,畢竟楊樾害怕了。

尤其是林讓重新回歸之後,林讓覺得,楊樾對自己的心思很簡單。

林讓淡淡的說:“楊公……不是對虞公圖謀不軌麽?”

“什麽!?”

魏滿吃了一驚,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說:“楊樾對虞子源圖謀不軌?等等,不是虞子源對楊樾圖謀不軌麽?”

林讓又淡淡的說:“哦,既然是雙向的,那便方便多了。”

魏滿:“……”現在討論的是這個問題麽?

魏滿說:“林讓,你別打岔,孤想要與你一起去剿匪。”

林讓淡然的說:“剿匪而已,魏公何須出馬呢?”

魏滿說:“孤想陪著你,孤雖知道你厲害,但仍不放心你,擔心你,時時刻刻念著你,想要永遠永遠的待在你的身邊。”

林讓聽著,笑了起來,笑容並不是冷笑,一瞬間有些如沐春風之感,看的魏滿都癡迷了。

林讓在魏滿的額心上親了一下,說:“送給阿滿的獎勵。”

魏滿登時有些神魂顛倒,便聽林讓說:“還是不行,請魏公坐鎮軍中罷。”

魏滿:“……”一口糖一頓棍棒!

林讓這個大豬蹄子!

“不好了不好了!!”

“人主!不好了不好了——”

“人主,急報!急報!”

淮中的皇宮內,從者快速飛奔而來,不得傳召便直接沖進了大殿。

陳仲路正在飲酒作樂,好些美人兒作陪,便聽到從者的喊聲,說:“大膽!為何掃興?!”

從者“咕咚!”一聲跪在地上,叩頭說:“人主,人主,大事不好了!趙斕帶著兵馬回朝,被司馬伯圭帶兵突襲,如今大軍已經被劈成兩段,大部隊無法回歸,趙斕帶領三萬人馬,沖出司馬伯圭的包圍,可是……可是……”

陳仲路一聽,心裏咯噔一聲,他還以為趙斕回來之後,他們便能前後夾擊吳敇的軍隊,將吳敇生生碾死在淮中,萬無一失。

但是沒成想……

魏滿竟然派遣了司馬伯圭偷襲趙斕,這下子好了,十萬兵馬硬生生分成了兩段,七萬被堵截,沒辦法回歸,只剩下趙斕的三萬。

陳仲路說:“可是什麽?!又出了什麽岔子?”

從者叩頭說:“趙斕……趙斕帶著三萬兵馬,和所有糧草輜重,並沒有繼續往淮中而來,跑到潛岳山去了!”

“什麽?!”

陳仲路大吃一驚,猛的爬起來,但因吃酒的緣故,有些頭暈目眩,一站起來,“咕咚”一聲又跌了回去,吃驚的說:“趙斕這個庸狗!!!”

陳仲路萬沒有想到,趙斕竟然卷了自己的財物與人力,突然逃跑了,這不僅是陳仲路的損失損害,還狠狠打了陳仲路的臉面。

陳仲路氣憤的“砰砰砰”拍著案幾,說:“來人!立刻發兵,給朕將趙斕抓回來!”

從者說:“人主,魏滿那邊也有動作,他們聽說趙斕落草為寇,已經安排了魯州刺史去攻打趙斕剿匪,不日即將出發。”

“魯州刺史?”

陳仲路想了想,說:“便是那個長相與列侯有幾分相似之人?他不是魏滿猘兒的嬖寵嗎?還會上陣打仗?!”

從者說:“人主,如今大軍需要對抗吳敇的兵馬,因此分散不出太多的精銳去剿滅趙斕,不若……就叫魯州刺史去打趙斕試試看,那一個窮酸文人,知道什麽打仗的好法子?等他們兩敗俱傷,消耗的差不離了,咱們再上去漁翁得利,豈不是大好?”

陳仲路瞇著眼目,說:“為今之計也只有這樣兒了。”

魏滿派遣林讓出征,出征的隊伍浩浩蕩蕩的準備出發,林讓領兵,與吳邗太守楊樾一起,離開漢東郡,前往潛岳山,準備剿滅趙斕寇匪。

魏滿等在漢東軍的城池之上,遙遙的看著林讓騎著無影馬絕塵而去,心中忍不住感嘆,不知何時而起,自己竟然如此離不開林讓,一刻也不想離開。

魏滿只是心中感嘆,哪知道身邊便聽到了一聲嘆氣,轉頭一看,原是虞子源。

魏滿看想虞子源,便想到了林讓那日的說辭,說楊樾對虞子源才是圖謀不軌。

其實魏滿也是這麽覺得,不過魏滿覺得是虞子源對楊樾圖謀不軌,當年虞子源離開楊樾,自立門戶,成為岱州刺史,魏滿覺得,或許就是虞子源終於受不了楊樾的“花天酒地”了。

如果心儀一個人,陪在他的身邊,卻求而不得,還要看著這個人“花天酒地”,依照虞子源的性子,恐怕肯定是會離開的。

但是魏滿萬沒想到,林讓竟然說楊樾才是那個圖謀不軌的,恐怕楊樾自己都不知道。

魏滿眼目看著虞子源,轉了兩下,心想若是自己能幫忙楊樾與虞子源戳破這層隔閡的話,也算是好事一樁,不只是幫助了虞子源,而且還幫助自己解決了情敵,一勞永逸。

“啪啪!”

魏滿便拍了拍虞子源的肩膀,笑著說:“子源啊。”

虞子源回了神,拱手說:“魏公。”

魏滿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說:“孤知道你現在心中在想什麽?你想……將楊公據為己有,是也不是?”

虞子源吃了一驚,看向魏滿,不過很快鎮定了心神。

虞子源這個人,其實占有欲非常強,別看他表面上很正直正派的模樣,但他的正派和嬴子雲那種骨子裏正直的正派一點子也不一樣。

虞子源的性子稍微有一點偏執,他的確想要將楊樾據為己有,但楊樾這個人性子大咧咧,又是個“花心愛美”之人,虞子源不能據為己有,便選擇了棄之不顧,不是自己的“東西”,他不想要。

魏滿笑瞇瞇地說:“別擔心,等楊公凱旋,孤幫你,如何?”

虞子源狐疑的看向魏滿,魏滿一臉“老好人”的模樣,說:“你也知道,孤的心腸一直如此熱絡,放心好了,一切包在孤身上。”

林讓與楊樾發兵來到潛岳山,其實距離並不遙遠,很快便趕到了潛岳山,在山腳下駐紮營地。

立起幕府營帳之後,林讓升座,直接坐在了最上首的位置,以前這個位置都是魏滿,而如今竟然落在了林讓的肩頭上。

林讓坐下來,部將紛紛落座,口稱“主公”。

林讓一臉淡然的看著幕府之中的將領們,說:“各位也知道,今日咱們往潛岳山的目的,便是剿滅寇匪趙斕,大家有什麽辦法,盡管說出來便是。”

楊樾第一個開口,說:“刺史,這趙斕傭兵三萬,說多不多,說少也絕對不少,關鍵是他們糧餉充沛,又在高山之上,咱們該如何逼迫他們下山?”

趙斕的糧餉充沛,因著他搶掠了陳仲路的物資,十萬兵馬的物資都被趙斕帶走了,他們只有三萬人,如果安分點,不打仗的話,糧餉會更加充沛,說得誇張點子,這十萬物資,都夠趙斕吃一輩子了!

這麽充足的物資,對於林讓來說,實在太棘手了。

如今的情勢便是趙斕物資豐富,而他們開過來打仗的軍隊,雖有後方魏滿的支援,但是物資遠遠沒有趙斕厚實,如果圍山耗下去,可能沒有這個實力,耗時太長。

況且淮中那邊還在打仗,剿匪的事情絕不能拖太久,以免變成主戰場的拖累。

林讓瞇了瞇眼目,說:“令所有士兵圍住潛岳山,一只飛鳥也不得放出來,咱們不與趙斕幹耗,用……火攻。”

“火攻?!”

楊樾吃了一驚,山上三萬人,物資豐厚,火攻的確是一個良策,但是萬一真的燒起來,三萬人和物資都要灰飛煙滅,這對林讓的聲望不太好。

況且……

如果真的死了這麽多人,魏滿這個主帥一定會被扣上大帽子,到時候彈劾魏滿的人絕度不在少數,還會被落井下石。

楊樾吃驚不已,林讓卻一副鎮定模樣,說:“去多找一些火把,不要放真火,用火把將山下點亮,讓他們山上的人看起來像是火攻,同時用潮濕的柴燃氣煙霧,熏一熏山上的寇匪。”

楊樾這才明白,原來林讓所說的火攻,其實是用濕柴嚇唬那些寇匪,並不是這真正的火攻。

楊樾拱手說:“是,我這就去做。”

潛岳山被包圍,山上竟然沒有任何動靜,黃昏的時候還冒出了裊裊的炊煙。

顯然趙斕有恃無恐,篤定他們糧草充沛,也是看林讓不起,根本不打算正面與林讓對抗,想讓林讓的軍隊知難而退。

林讓站在山下,負手而立,瞇著眼目說:“不要著急點火,入夜之後再點火,令點一萬人,負責搖旗吶喊。”

“是!”

入夜。

隆冬掙紮著最後一絲寒冷,初春乍暖還寒,山林的空中彌漫著一股說不說不出來的死寂和蒼涼。

就在這萬籟俱寂之時……

“殺——!!!”

沖天的大吼從山下蔓延上來,趙斕從夢中驚醒,立刻翻身而起,大吼著:“什麽情況?!”

“主公!主公!”

麾下從外面沖進來,屁滾尿流的大喊著:“是……是山下,山下有好多光火,疑似放火燒山了!聽喊聲,突襲而來的人至少有一兩萬之多!”

“怕什麽?!”

趙斕一臉怒容的說:“咱們兄弟三萬人,還怕他們一兩萬人?!抄家夥,跟他們頑抗到底!!快,找水源救火!”

“是,是!”

一時間山寨裏亂七八糟,所有的士兵全都傾巢出動,有的去找水救火,有的則是拿起兵刃,匆忙穿上介胄,跨上戰馬,準備出戰。

趙斕急匆匆的套上介胄,帶領著精銳部隊,浩浩蕩蕩已經開出了寨門,浩浩蕩蕩的開到半山腰,就在此時,派出去的探子折返了回來。

“報——!!!”

探子沖過來,跪在地上。

趙斕說:“可探看到了,山下到底出兵多少人!?火勢如何?”

那探子說:“回稟主公,山下……山下沒有出兵。”

“沒有出兵?!”

趙斕都給說懵了:“沒有出兵是什麽意思?那火勢呢?火勢如何?”

探子又說:“這……山下也沒有放火。”

“沒有放火?!”

一連兩次,趙斕徹底迷茫了。

探子說:“主公,山下的火光並非是放火,而是火把,吶喊聲也並非是敵軍偷襲上來,而是敵軍在……在練嗓子,他們根本沒有動靜。”

趙斕一聽,氣的拔劍去砍旁邊的樹幹,他的臂力無窮,“啪!!”一聲巨響,直接將樹幹劈成兩段。

“庸狗耍我?!”

林讓並沒有真正出兵,而是入夜之後讓一萬人齊聲吶喊,另外再讓一堆人手舉火把,不停搖晃,制造出放火燒山的模樣。

趙斕知道被耍了,但是如今他們被包圍,也不好突圍,物資如此豐富,地形易守難攻,因此還是應該采取保守手段才是最佳。

趙斕這個人性子比較油滑,能貪小便宜絕對不會下苦功,因此在受此“大辱”之後,還是決定返回山上,不做攻勢。

楊樾親自前去探看,很快騎馬歸來,笑著說:“刺史所料非虛,趙斕他們忙活了一晚上,如今已經回去了,並沒有下山與咱們硬碰硬。”

林讓微微一笑,淡淡的說:“今夜兄弟們辛苦了,傳令下去,全軍休整,白日歇息,入夜繼續點火吶喊。”

楊樾一聽,挑唇笑了起來,說:“刺史,您這是想與趙斕頑到底啊?”

林讓語氣很是平靜的說:“要頑,自然奉陪到底。”

趙斕忙乎了一個晚上,帶兵又撤回了山寨,第二天白日呼呼大睡,入了夜之後,又聽到“殺——!!!”的聲音。

震天的呼喝聲,直沖雲霄,山林中的動物都被驚動了,這次可不只是一萬人馬的聲音,喊聲鋪天蓋地。

無錯,這次林讓特意讓楊樾點了一萬五的人馬,比昨日多加了一半,齊聲大喝,不停的搖旗吶喊,同時點起火把。

“不好了不好了!”

麾下又跑進寨中,一路飛奔,大喊著:“主公!!主公!山下似乎要放火進軍了!”

趙斕昨日裏雖然被耍了,但是心有餘悸,生怕林讓真的禁軍,於是立刻招手說:“點清人馬,隨我迎戰!”

“是——”

趙斕帶著麾下飛奔下山,走到半山腰,結果那搖旗大喊的聲音就斷了,山下的火光也零零星星的消失,趙斕不用派人去探看都知道,一定又是林讓的詭計,讓他們白忙活。

趙斕怒不可遏,但是又不敢直面下山去找林讓拼命,只得忍氣吞聲的再次回到寨中。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臉喊了七天,天天兒的晚上,林讓都組織兄弟們練號子。

楊樾騎馬站在林讓身邊,眼看著前五天趙斕帶著士兵往下沖,沖到一半往回走,第六天,趙斕已經不帶著士兵往下沖,而是讓人前來探看,第七天無論是趙斕還是探子,竟然都沒有出現。

楊樾便對林讓說:“刺史,咱們都喊了這麽多天,什麽時候真正進攻?難不成……一直這麽喊下去?咱們點火把點煙,也燒不死他們啊。”

林讓十足冷靜,目光淡淡的,眼眸卻像是天上的繁星一般,透露出一股冰冷的清澈。

林讓淡淡的說:“楊公可聽說過狼來了的故事?”

“狼來了?”

楊樾自然沒聽說過,畢竟狼來了是伊索寓言故事,乃是古希臘奴隸所著。

林讓淡淡的說:“從前有一個放羊娃,他沒天上山放羊,覺得很無聊,無所事事,便向附近的農夫大喊‘狼來了,救命啊’,農夫們聽到呼救,著急忙慌的跑上山來,準備搭救孩子。但是放羊娃看到農夫們,卻哈哈大笑,說他們被騙了……第二天,放羊娃如法炮制,再一次大喊著狼來了,戲弄了農夫們,放羊娃一而再再三的說謊,農夫們每一次跑上山,都沒有看到惡狼,直到有一天,惡狼真的來了,孩子大喊著‘狼來了救命啊’,山下的農夫們雖然聽見了,但沒人理會,都覺是孩子在說謊,最後孩子的羊都被惡狼咬死了。”

楊樾一聽,“啪!”的拍手,說:“我知道了,此時你就是放羊娃,而那趙斕就是農夫?”

林讓淡淡一笑,說:“楊公說錯了。”

楊樾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感覺沒說錯,林讓一直在喊“狼來了”,而趙斕則是那個越來越麻木的農夫。

林讓笑起來,在昏暗的夜色下,襯托著他偏白偏冷的膚色,冷淡的輕聲說:“我並非那個放羊娃,而是……準備吃羊的狼。”

林讓說罷了,勒馬回身,準備回營地,淡淡的說:“狼來的還不夠多,讓狼路過半月以上。”

楊樾笑著說:“是!”

第八天,又著火了。

第九天,又又著火了。

第十天,又又又著火了。

趙斕已經麻木,根本不相信林讓會放火燒山,在聽到搖旗吶喊的聲音,在看到火光,在聞到焦糊的煙熏味兒,趙斕都沒什麽感覺,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

“殺——!!!”

“殺——”

這日裏趙斕已經歇下,還在好夢之中,隱約又聽到殺聲沖天,根本懶得起身,翻個身繼續睡覺。

過了一會兒,那殺聲變得越來越大,趙斕有些奇怪,但架不住困意,還以為是做夢,昏昏沈沈的沈浮在夢醒之中。

“嘭!!”一聲巨響,舍門被沖開,麾下從外面撞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主公!”

“主公!快醒醒!”

“殺上來了!殺上來了!敵軍殺來了!”

趙斕睡得正香,被麾下吵醒,睜開眼睛,“啪!”就是一掌,反手打在那麾下的臉上,給了一個響亮的大耳刮子。

“吵什麽!?沒看見老子在正在歇息麽?”

麾下捂著被打腫的面頰,顧不得疼痛,說:“主公!真的打上來了,敵軍!是敵軍!魯州刺史帶著人殺上來了!”

“什麽?”趙斕還沒睡醒,坐起身來,說:“又來了?不必理會,不過是一個窮酸書生過家家而已,天天兒如此,你也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竟還這般慌亂,成何體統?”

麾下見趙斕不信,急得使勁跺腳,說:“主公!千真萬確!千真萬確!不是頑笑,殺上來了!!是敵軍,魯州刺史和吳邗太守楊樾,殺……上、上來了!”

趙斕不信,就在說話這個節骨眼兒,就聽到“嘭——!!”一聲巨響,像是什麽傾塌了一般,就從他們舍門外面傳過來。

緊跟著便是“守住寨門!快快守住寨門”的聲音。

趙斕聽到巨大的響動聲,這才一驚,說:“怎麽回事兒?!”

他說著,連滾帶爬的下了榻,飛快的往外跑,衣衫都沒穿整齊,更別說什麽介胄了。

沖出房舍,便看到山寨中火光沖天,山寨的棚子全都著火了,四面八方都是火把的光輝,將山寨點的猶如白晝一般。

“殺——!!”

“守住寨門!”

“寨門失守了!寨門失守了!”

“快去通知主公!”

“怎麽辦?!殺上來了!”

山寨裏一片混亂,因為已經足足鬧了半個月,所以寨中的士兵們根本沒有當一回事兒,還只做是日常,並沒有任何戒備,一個個如同趙斕一般,方才還沈浸在睡夢中,沒有穿著介胄,更別說什麽武器兵刃了。

楊樾作為先鋒,帶著士兵一馬當先的沖了進來,手中長/槍一挑,直接將一個士兵挑飛出去,喝馬大笑著沖進來,說:“山寨已經被我們包圍了,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趙斕一看到楊樾,大罵說:“他娘的,來的正好兒!”

楊樾身材高大,但並不高壯,因為花心掛相的模樣,所以並沒有魏滿的威嚴,也沒有虞子源的雄氣,跟山一樣的趙斕比起來,遠遠不夠看。

趙斕並不害怕楊樾,覺得他是個繡花枕頭,於是便隨手抓了一匹馬,直接跨上馬背,大喊著:“老子跟你拼命!!!”

他說著,策馬沖著楊樾狂奔而去,隨即在腰間一掏,本想把自己的武器掏出來,結果低頭一看……

趙斕還穿著中衣,披在肩膀上的衣衫因著狂奔,早就落在了地上,身上沒有介胄,腰間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劍鞘,佩劍這時候應該還落在房中。

趙斕腦海中“嗡——”一下,沒有兵器,就好像步兵對騎兵一樣,這如何是一個檔次?

趙斕方才還氣勢如虹,瞬間便萎靡不振起來,趕忙策馬調頭就跑,也不讓楊樾領教他的厲害了。

楊樾一看,如何能放過趙斕,大笑著說:“你別跑啊!”

楊樾策馬狂追,趙斕一股腦的往前沖,寨中的兄弟們本就混亂,一看到主公被敵軍將領追著滿地跑的場面,那就更是混亂,軍心不穩,渙散異常。

楊樾“嗤!”的刺出一槍,趙斕看到地上的影子,嚇得立刻伏在馬背上,使勁揚起馬鞭,催馬狂奔。

眼看著周圍如此多的敵軍,趙斕似乎感覺自己不敵,眼睛一轉,便想要棄眾逃跑。

趙斕往寨外沖出,楊樾冷笑說:“跑!!還跑!再跑你必然後悔!”

趙斕心說,不跑我才後悔!

他聽著楊樾的聲音,使勁揮打馬鞭,就在他馬上要沖出寨門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白影,猶如鬼魅一樣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不遠處。

林讓!

這不正是林讓?

不同於楊樾的一身戎裝,林讓穿著一件仙風道骨,猶如謫仙的白衣,在昏暗中十分紮眼,映照著沸騰的火光,看在趙斕的眼中,登時激起巨大的怒火。

“啊!!!”

趙斕大吼一聲,策馬沖向林讓,眼看著林讓落單,似乎想要將他抓住,也好作為人質,要挾敵軍。

趙斕發瘋一樣,好似一頭瘋狂的野獸,沖向林讓,眼目盡裂,眼中赤紅充血,大喊著:“我今日便與你同……”

同歸於盡!

話還未說完,“咕咚!!”一聲,趙斕的喊聲突然“啊~!?”的一下就變了,打了一個彎兒,竟然直接大頭朝下,從馬背上栽了下去。

原來林讓突然出現在趙斕面前,其實是吸引戰火來的,根本不是傻到自投羅網。

趙斕被怒火沖翻了頭腦,因此根本沒有多思慮什麽,一心想要抓住林讓作為人質,又能洩憤。

再加上天色太黑,因此趙斕根本沒註意,地上竟然有一條絆馬索!

趙斕瞬間飛了出去,“嘭!!”一聲,大頭朝下直接栽在了地上,磕了一個鼻血長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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