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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讓便是危險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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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爬不起來。

“踏踏踏!”

馬蹄聲和步兵的聲音快速席卷而來,伴隨著郡太守的吼聲:“殺了他!”

“殺了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兒!”

“讓他多嘴!我倒要看看死人怎麽說話!”

小孔明眼看著數支長戟同時刺來,他試了一次,腿疼得厲害,一動就鉆心的疼,似乎骨折了。

爬不起來,也無法抵擋,小孔明的面色反而加鎮定,閉了閉眼目,有一種釋然的感覺。

就在此時……

“當!!!”

一聲劇烈的金鳴聲蕩徹在小孔明耳邊,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席卷而來。

睜眼一看,一把亮銀槍擋在自己面前,一下挑飛長戟。

白衣年輕人拔身而起,槍頭一挑,淩空一個靈動的翻身,穩穩落在小孔明前面,“唰——”的一擺銀槍。

“嬴子雲!!”

“是嬴子雲!”

小孔明還沒看清楚來人,郡太守和謀士已經看的清清楚楚,大驚失色的驚呼出聲。

小孔明吃驚的看著來人,說:“贏……嬴將軍?你不是走了麽?”

嬴子雲護住小孔明,猛地吹了一聲口哨,就聽到“踏踏踏”的聲音從後背傳來,是嬴子雲的白馬。

白馬如雪,颯沓著塵土飛奔而來,嬴子雲回頭輕笑了一聲,說:“詹公子的伎倆,以為子雲看不出來麽?”

他說著,一把摟住小孔明,因為要對敵,所以只用左手一抄,從小孔明腋下直接將人單手抱起,右手執槍,槍頭一點,“當!!”的正好點在刺來的長戟上,借力拔身而起。

小孔明只覺頭暈目眩,便被嬴子雲帶著一並躍起,穩穩落在馬背之上。

嬴子雲將小孔明放在馬背前,雙手圈住小孔明,一拉馬韁,喝聲說:“走。”

白馬飛奔而出,猛地揚起塵土。

身後的郡太守被嗆得咳嗽起來,大喊著:“快!追!追上去!”

“不能讓他們逃走!”

“快追啊!快!”

嬴子雲的馬匹乃是千裏良駒,一路飛奔,身後的士兵窮追不舍,但是很快也將人甩了個幹凈。

小孔明斜臥在馬背上,忍耐著疼痛,額頭上全是汗水,滾滾的往下淌著,已經汗濕了衣衫。

嬴子雲見他耐受的厲害,便說:“停一下罷,已經追不上了。”

小孔明剛要點頭,腿疼的已經難以忍耐,必然錯了位,需要盡快醫治才好。

嬴子雲拉住馬韁,馬匹堪堪停下來,二人還沒來得及下馬,突聽“踏踏踏”的聲音。

小孔明震驚的說:“追上來了?”

嬴子雲瞇著眼睛說:“不對,聽聲音數量很多,而且……不是從後面來的。”

不是從淮中來的軍隊?或許不是來找他們的。

小孔明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就在此時,轟隆隆的馬蹄聲已經快速逼近,隨著馬蹄作響,天空又炸下一記驚雷。

小孔明疼的有些神情恍惚,按住自己的小腿,被驚雷一劈,下示意的打了一個顫抖。

嬴子雲以為他害怕,畢竟小孔明不過十四五歲的孩子,便將人稍微摟緊一些,低聲說:“不用怕,子雲定護你周全。”

小孔明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嬴子雲。

“嬴將軍好大的口氣!”

兵馬已經逼近,果然不是身後追來的追兵,而是從他們前路堵截。

小孔明不認識這些人,嬴子雲一看,十分了然,這些人恐怕不是沖著自己來的,而是沖著小孔明來的。

因為這些兵馬,不正是搶奪漢東郡的那些“雜牌軍”麽?

當頭的將領大笑著說:“本將軍得到消息,說是有人看到詹公子跑到淮中來求救,我還以為是假的,沒成想竟然真的讓本將軍逮了一個正著!”

“將軍,只有嬴子雲一個,不用害怕他們!”

“就是,嬴子雲雖號稱常勝將軍,但我看他也沒有三頭六臂,咱們這裏千軍萬馬,殺他們兩個綽綽有餘!”

“只要抓住那小娃兒,便能要挾詹玄那個老家夥!逼迫他讓出漢東郡。”

小孔明聽著他們的話,豈能不知道他們的意圖是什麽,滿頭都是冷汗,汗水涔涔的往下流,粗重的喘著氣,低聲說:“嬴將軍,你快走罷,這些人是來抓我的,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嬴子雲暗暗握緊手中的亮銀槍,瞇著眼目,說:“子雲的任務是護送詹公子,不讓詹公子生出一地丁點兒差池,如今大敵當前,詹公子如何說子雲的任務已經完成,這般返回,豈不是要陷子雲與不忠不義?”

小孔明一聽,氣惱的說:“你這人怎麽如此牛頑!”

雜牌軍的將領哈哈大笑,似乎是聽到了他們的話,說:“好好好!好一個重情重義的嬴將軍!今日本將軍便送你一程!”

“殺!”

將領一聲令下,士兵吶喊著快速湧上,可比方才的仗陣要大得多,好像潮水一般,瘋狂的席卷而來。

嬴子雲猛地催馬,帶著小孔明想要沖突出去,但是士兵太多,蜂擁而至,根本無法沖突。

“當!當當當——”

嬴子雲長/槍揮舞,護住小孔明周身,不斷的向前沖突。

小孔明耳朵裏聽著叮叮當當的金鳴聲,突然感覺到背後的嬴子雲猛地一顫,雖然很輕微也很短暫,但並非錯覺。

緊跟著變聞到一股劇烈的血腥味。

“你受傷了?”

小孔明側頭一看,果真如此,嬴子雲的手臂上開了一口子,為了方便,手臂沒有介胄的甲片阻擋,嬴子雲的手臂鮮血長流,一股股的往外溢,瞬間滴落在雪白的馬背上。

一滴鮮血滴在小孔明的面頰上,有些濕乎乎的,帶著一股炙熱的溫度。

嬴子雲卻完全不當一回事兒,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說:“無妨!抱緊了。”

嬴子雲需要專心對敵,沒辦法抓住小孔明,小孔明主動抱住馬轡頭,以免自己從馬背上跌落下去。

此時此刻……

遠處的草叢中,魏滿與林讓蹲在此間,不止如此,旁邊還埋伏了不少軍隊,全都暗搓搓的準備行動。

魏滿眼看著雜牌軍已經包抄了小孔明和嬴子雲,連忙說:“行動罷!”

前些日子,林讓讓楊樾散播了輿論出去,告訴雜牌軍們,漢東太守的侄兒詹孔明前往淮中搬救兵,雜牌軍們一聽說,都有些慌亂,如果陳仲路真的派兵支援,那麽他們誰也搶不下來漢東這個地盤子。

一方面,這些人不能讓小孔明去搬救兵,另外一方面,這些人也想要活捉小孔明,拿來要挾漢東太守詹玄。

林讓知道必然是這個結果,便讓魏滿調兵遣將,到時候好踩著“七彩祥雲”來英雄救美,便可籠絡小孔明。

前面已經開始激戰,林讓卻說:“再等一等,還不是時機。”

“轟隆——”

隨著一聲雷鳴,暴雨傾盆而下,四周黑壓壓的一片,火把瞬間被澆滅,什麽也不清楚。

電閃雷鳴之間,偶爾能看到前面激烈交戰的情況,林讓又等了等,說:“是時候了。”

魏滿當即一聲令下,說:“進攻!!”

雜牌軍的將領還以為今天志在必得,嬴子雲就算再能打,雙拳不敵四手,也沒有三頭六臂,根本無法對抗這麽多兵馬,等嬴子雲的體力消耗,便能輕而易舉的將人拿下。

嬴子雲激戰多時,剛開始不露下風,但是很快體力消耗甚大,小孔明也感覺到了,這些人就是想與嬴子雲耗下去,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

“嬴將軍!當心!”

小孔明大喝一聲,長戟從嬴子雲身後刺來,嬴子雲正阻攔著前面的敵軍,根本沒有工夫去管自己的背心。

小孔明一看,下意識的一把摟住嬴子雲,用自己的身體去替他阻擋長戟。

嬴子雲腦海中“轟隆——”一聲,眼看著小孔明便要被刺,就在此時,“呼——”的一聲,伴隨著“叮!!!”的脆響。

一把銀光閃閃的寶劍,撕裂了暴雨的黑暗,瞬間席卷而來,鋒利的劍刃直接將長戟劈成兩半,“嗤!”的釘在旁邊的樹幹上。

倚天!

是魏滿的寶劍。

嬴子雲看到寶劍,立刻說:“主公?!”

果然,就看到黑暗之中,魏滿一身黑甲,沖破暴雨,身後伴隨著千軍萬馬,突然殺來。

“是魏滿!”

“為魏滿的軍隊!”

“將軍!怎麽辦?!”

魏滿的軍隊突然殺來,仿佛從天而降一般,聲勢大振的朝這邊狂撲。

雜牌軍的將領一看,十分不甘心,但又懼怕魏滿的勢力,連忙大喊著:“快!撤兵!撤兵!”

傳令官趕緊鳴金收兵,但是不巧,魏滿的軍隊數量太大,馬蹄聲震天,伴隨著雷鳴電閃的聲音,鳴金之聲竟然顯得微乎其微,士兵們根本沒有聽到。

沒有聽到收兵的聲音,士兵們還在不斷的往前撲去,簡直就是自投羅網,全都被魏滿的軍隊拿下活捉。

魏滿指揮著軍隊,縱馬上前,“嗤——”一聲將佩劍從樹幹中拔出,銀光閃閃的鋒芒晃在魏滿臉上,陰沈著魏滿剛毅的面容,沒有平日裏的輕佻,整個人看起來沈穩果斷,嘴角還掛著一絲沈著的笑容。

沙啞著聲音說:“全都給孤拿下!一個也別想跑!”

“殺——”

魏營士兵們撲將過來,很快與雜牌軍交鋒,雜牌軍一上來便失去了氣勢,根本不能抵擋。

這個時候,林讓披著箬笠,坐在無影馬上,閑庭信步一般,慢悠悠的從廝殺的戰場旁邊經過,來到小孔明與嬴子雲面前。

笑瞇瞇的說:“詹公子,咱們又見面兒了?”

小孔明看到林讓,根本笑不出來,他的小腿似乎骨折了,嬴子雲還受了傷,流了很多血。

小孔明一咬牙,說:“嬴將軍受傷了,還請魯州刺史援手。”

林讓點點頭,說:“這是自然。”

他說著,便展了一下手臂,示意小孔明跟他們走,小孔明沒有猶豫,嬴子雲催馬帶著人,一並進入了魏營士兵的包圍之內。

雜牌軍的將領一看,到嘴的肥肉就這麽跑了,簡直是不翼而飛,不止如此,他的軍馬淩亂,被魏軍打得混亂不堪,被俘虜生擒的數不勝數。

那將領眼看情況不對,想要獨自逃跑,剛剛勒轉馬頭,“唰——”的一聲,已經被涼冰冰的寶劍架住了脖頸,動彈不得。

魏滿瞇著眼睛,嘴角掛著獰笑,說:“要去何處?孤都親自來請了,不給個面子,前去做客麽?”

魏滿這趟出來,不只成功帶回了詹孔明,而且還俘虜了一眾雜牌軍。

雖然的確是雜牌軍,沒什麽太精銳的兵力,但是好在人數眾多,也算是滿載而歸。

那面郡太守從後面追過來,還要往前繼續追殺,半路便聽到前方擂鼓震天,鼓聲與雷聲混合在一起,仿佛野獸咆哮怒吼一般。

郡太守連忙說:“前面什麽情況?”

謀士帶兵前去探看,跌跌撞撞的便跑了回來,大喊著:“主公,快跑啊!快跑啊!”

謀士根本不敢停留,策馬就從郡太守身邊跑了過去,一路大喊著:“魏滿!是魏滿殺過來了——”

郡太守剛要責備謀士無禮,結果聽到謀士的後半句,猶如驚弓之鳥,瞬間調轉馬頭,揚鞭策馬,大喊著:“撤兵!快撤退!別追了!”

郡兵們連忙慌張撤退,飛快的調轉馬頭往回跑去,丟盔卸甲,誰也不敢回頭。

魏滿繳獲了眾多雜牌軍,一並押起來,浩浩蕩蕩的便往營地趕回去。

小孔明腿部骨折,還錯了位,疼的滿頭是汗,幸而林讓是個醫生,有這方面的經驗,這種小打小鬧的傷痛並不算什麽。

眾人趕路幾天,終於回到了聯軍營地,魏滿將俘虜來的雜牌軍交給姜都亭管理,隨即便回了營帳,準備去找林讓。

這次雖不算什麽戰役,但是林讓靈機妙算,魏滿是收獲頗豐,自然十分歡心。

魏滿掀開帳簾子,走進營帳,打眼一看,帳中沒人,不知道林讓跑到哪裏去了。

魏滿正巧在門口遇到了林奉,便說:“林奉,看到先生了麽?”

林奉淡淡的說:“哦,剛看到,提著藥箱,去了子雲將軍營中。”

魏滿:“……”

魏滿暗道不好,嬴子雲是何許人也?

那可是林讓的男神,林讓一個人去尋嬴子雲,魏滿生怕發生了點什麽,心裏醋的發慌,匆匆離開主公營帳,便往嬴子雲的營帳趕過去。

“嘩啦!”

魏滿大力掀開長門簾子,果然就看到了林讓。

林讓坐在席子上,嬴子雲袒露著上身,林讓正在給他包紮傷口。

日前嬴子雲護送小孔明,受了一些輕傷,除了手臂上的傷口,身上還有幾處擦傷,但都不是什麽大事兒,對於嬴子雲這等習武舔刀口之人來說,只是一些皮外小傷而已。

林讓今日是專程來換藥的。

嬴子雲的傷口都在手臂,前身,沒什麽看不到夠不到的地方,嬴子雲本想自己換藥就好,不勞煩魯州刺史。

不過林讓堅持,嬴子雲便謝過,規規矩矩的坐著。

他只是這麽坐著,便像是一棵樹似的,帶著一股凜然之氣。

魏滿掀開帳簾子走進來,便看到了林讓的眼神……閃閃發光。

林讓的眼神雖然十分淡漠,但是仿佛會發光,會說話一樣,好似在感嘆著——男神身材甚好。

魏滿一看,醋勁兒大發,使勁咳嗽了一聲。

嬴子雲看到魏滿,趕緊站起身來,未免失禮,將衣衫披在肩上,趕緊作禮,恭敬的說:“子雲拜見主公。”

魏滿淡淡的“嗯”了一聲,分明心裏醋的厲害,但是面兒上滴水不漏,還一臉親和偽善的模樣,笑瞇瞇地說:“子雲,坐,坐啊,咱們是兄弟,不必如此生分見外。”

魏滿說著,便見林讓遞過來一個很是平靜,卻“鄙夷”的目光,似乎一下子便透徹了魏滿的偽善。

魏滿:“……”

魏滿幹咳嗽了一聲,坐下來搶過林讓手中的傷藥,熱情的說:“子雲啊,可莫要小看了外傷,若是不好好將養,落下了病根兒,如何是好?孤還指望著子雲為孤多多效力,你說這個營中,誰缺了你子雲能行?”

魏滿親和的說著,便要親自給嬴子雲換藥。

嬴子雲受寵若驚,趕緊說:“子雲自己來便好,不敢勞煩主公。”

哪知道魏滿連場面話也不說,順理成章的就說:“那你自己來罷。”

林讓:“……”

林讓見魏滿放下傷布,便想繼續給嬴子雲包紮,魏滿卻攔住他,說:“人家子雲說自己來。”

林讓:“……”

林讓已經第二次默默的看了一眼虛偽的主公,搖了搖頭,似乎對魏滿十分沒轍。

魏滿這就開始沾沾自喜了,平日裏都是自己對林讓沒轍,林讓也能對自己沒轍,這就是捍衛主權的最大進步,飛悅的進步。

魏滿便說:“先生,你看子雲受了傷,咱們還是讓他好生靜養,走罷。”

說著,拉著林讓就走,生怕他與嬴子雲多相處一刻。

林讓卻說:“我還有一些話,想與子雲將軍商量。”

嬴子雲一聽,立刻說:“魯州刺史請講。”

魏滿就奇怪了,林讓有什麽事兒要與嬴子雲商量?

林讓淡淡的說:“其實是有事想求。”

嬴子雲也很奇怪,林讓有什麽事能求自己?平日裏都是旁人求著林讓辦事兒,誰不知帶林讓是小皇帝眼前的大紅人,又深得驃騎將軍魏滿的器重,那可謂是呼風喚雨的人物。

這樣呼風喚雨、雷厲風行的人物,竟然有求與嬴子雲,嬴子雲自是不相信的。

但是又不得他不相信。

林讓說:“子雲將軍有所不知,這詹公子自從回了營中之後,並沒有歸順的意思。”

嬴子雲心想,這早有所料,詹孔明去了一趟淮中,根本沒見到陳仲路,便鎩羽而歸,還骨折受傷,九死一生。

如今的詹孔明雖然在魏滿營中養傷,不過估摸著正在尋思怎麽離開魏營,回到他叔叔身邊去。

魏滿一直以詹孔明有傷在身為由,不讓他離開,因此詹孔明也沒辦法離開。

林讓又說:“我想請子雲將軍幫忙……裝病。”

“裝、裝病?”

嬴子雲還以為自己沒聽清楚,但見林讓輕輕點頭,原來真是裝病?

林讓淡淡的說:“是了,的確是裝病,子雲將軍無有聽錯。”

這嬴子雲一路保護詹孔明,林讓知道,詹孔明不是一個忘恩負義之徒,因此便想要利用這一點子,挽留詹孔明。

他們一直以養傷為由,扣押詹孔明也不是辦法,嬴子雲對詹孔明有救命之人,如果嬴子雲傷口突然惡化、病倒,甚至馬上就要一命嗚呼,詹孔明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一……一命嗚呼?!”

“一命嗚呼?”

嬴子雲與魏滿簡直神同步,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了出來,均詫異震驚的看著林讓。

魏滿眼皮子狂跳,這……林讓又開始算計詹孔明了。

之前那些雜牌軍,就是林讓忽悠過來的,魏滿倒是沒什麽損失,俘虜了那麽多兵馬,還來了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順手將詹孔明帶了回來。

但這日後詹孔明若是得知了真相,那就……

魏滿趕緊拉了拉林讓,對林讓招了招手,帶著他到一邊,低聲說:“林讓,你不是說這那姓詹的小子,日後是什麽臥龍張良麽?”

林讓點點頭,魏滿半信半疑的說:“那便是十分了不得的人物,你這麽算計他,就不怕招至後患?”

林讓淡淡的看著魏滿,說:“魏公,如今詹公子年紀還小。”

魏滿點點頭,說:“的確,年歲還小,但日後等他長大,他怕不會報覆與你?”

林讓淡淡的又說:“魏公便不懂了,難道不趁著詹公子年紀還小,欺負欺負,往後便沒這個機會了。”

魏滿:“……”竟……無力反駁……

林讓重新坐回去,對嬴子雲說:“子雲將軍,如何?”

嬴子雲滿面為難,說:“這……”

嬴子雲可是標準的儒將,不只是有膽識謀略,而且還十分正直,不屑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

只是如今,林讓卻讓他裝病,而且還是裝得半死不活那種……

嬴子雲有些遲疑,說:“子雲知道,刺史也是為了大時局著想,因此無法顧及一些小義。”

魏滿:“……”不,林讓從來不拘小節。

嬴子雲又說:“若子雲能幫上一些忙也是好的,只是……只是子雲從未裝病過,而那詹公子又機敏的很,子雲生怕誤了刺史大事。”

林讓突然笑了笑,時辰雖早,但營帳厚實,裏面點著光火,在昏黃的光火映襯下,林讓的笑容仿佛寶劍料峭的寒光,嬴子雲與魏滿差點被那鋒芒畢露的光芒閃壞了眼目。

林讓慢條斯理的從木箱中拿出一個小不滿,纖細白皙的五指一撥,“嘩啦”一聲展開布包,一捆打磨的銀光鋥亮的銀針展現了嬴子雲面前。

林讓笑著說:“無妨,子雲將軍素來正直,不會誆騙於人也是常有的,我大可助力將軍一把,只需幾針的工夫。”

魏滿一看,趕緊拉住嬴子雲,又開始對嬴子雲說悄悄話兒。

“子雲,孤與你是兄弟才好心告訴你,你可千萬答應了罷,先生的銀針一出手,你怕是真的半死不活了!”

嬴子雲也聽聞過一些傳聞,這奉孝先生,如今的魯州刺史,什麽都好,醫術驚人,但唯獨這針灸的技術就……

嬴子雲咳嗽了一聲,拱手說:“不勞煩刺史,子雲願一試。”

林讓十分滿意的說:“那就有勞子雲將軍了。”

詹孔明在聯軍營地裏養傷,誰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除了幾個魏滿比較親信之人,其餘人等全都以為詹孔明是魏滿的遠方侄兒,前來投奔了魏滿。

詹孔明因著腿骨折的事情,根本無法自由行動,平日裏都是前太醫令林奉給他換藥,端茶倒水也有仆役幫忙,愜意的很,這恐怕是他這麽多年來,過的最好的日子了。

但詹孔明心中十分不安,一直記掛著漢東郡的叔父。

叔父是個正直之人,但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裏,光是靠正直,是活不下去的,尤其像叔父這樣認死理兒的人。

詹孔明真的生怕自己還沒有回去,叔父便已經支持不住了。

詹孔明嘆了口氣,他小小年紀,卻已經要思慮很多大人都不曾思慮的問題。

“嘩啦……”

帳簾子突然打了起來,今日來換藥的人,竟然不是林奉,而是魯州刺史林讓本人。

林讓提著小藥箱走進來,安置在案幾上,也不多話,也不見殷勤,冷淡的說:“傷口疼麽?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詹孔明一一回答,目光狐疑的看了兩眼林讓,說:“魯州刺史,敢問孔明什麽時候能……”

能回漢東去。

詹孔明的話還未說完,就在此時,突聽營帳外面傳來大喊大叫的聲音,有人喊著:“不好了!”

“大事不好了!”

“快去找奉孝先生!”

“子雲將軍!子雲將軍不好了!”

“傷口突然潰爛,還吐了血水!”

“嘭!”一聲,魏滿的從弟魏子廉從外面跌跌撞撞的沖進來,一把拉住林讓,說:“嫂……不對,先生,大事不好了,子雲將軍快不行了!”

魏子廉說著,不等詹孔明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立刻拉著林讓飛快的沖出營帳去了。

兩個人從營帳沖出來,一出來,帳簾子打下來的瞬間,那慌慌張張的魏子廉與林讓,突然由疾跑變成了閑庭信步。

魏子廉低笑著說:“嫂子,子廉的演技如何?”

林讓淡淡的說:“喚大哥。”

“是,大哥!”魏子廉簡直瞬間改口。

魏滿則是站在不遠的地方,抱臂靠著練武的木樁子,一臉無奈的看著林讓,滿臉都是寵溺且無奈的笑容。

原來嬴子雲已經打算配合,林讓便準備實行計劃,讓嬴子雲病入膏肓,藥石無醫,喋血不止,潰爛化膿!

這就需要一個經驗豐富,懂得通風報信,且演技精湛之人。

魏滿雖然全都符合,但是他身為驃騎將軍,又是一軍之主,不太適合跑進來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這種臺詞兒。

於是林讓便想到了商人出身,十分通透的魏子廉。

魏子廉是魏滿的從弟,一直跟著出生入死,而且還猜到了林讓的身份,不可謂不通透,這個世上,恐怕最懂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便是商人了。

魏子廉十分合適,林讓便讓他陪著自己演了一出戲碼,專門給小孔明看。

果然,小孔明眼看著林讓和魏子廉沖出營帳,“嘭!”一聲,帳簾子拍下來,割斷了外面的光景,登時十分焦急,連忙想要下榻去查看。

小孔明心想著,這嬴子雲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雖然他奉命護送自己,乃是奉命行事,但的確拼死相救,沒有半分猶豫。

如今嬴子雲突然病重,顯然是因著自己的緣故,如果自己不去探看,豈不是內心難安?

小孔明蹙著眉,趕緊扶著墻壁下了榻,他的腿還不能動,被木板夾著,但是一蹦一蹦的時候,震得傷口直疼。

魏滿無奈的說:“詹孔明要出來了,你們還在這裏肯定露餡。”

魏滿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功夫遠在魏子廉之上,聽到詹孔明的動靜,就知道他要出來了。

魏子廉趕緊拉著林讓,說:“大哥,咱們快走!”

兩個人便手拉手的進了嬴子雲的營帳。

魏滿十分無奈的笑了一聲,望著林讓匆忙的背影,說:“淘氣。”

林讓進了嬴子雲的營帳,便聞到一股血腥味,嬴子雲的榻上淅淅瀝瀝的全都是血,腥味很重。

當然不是嬴子雲咳的血,而是從膳房裏隨便弄了一些雞血而已。

除此之外,嬴子雲臉上還塗了一些妝粉。

這古代的妝粉一般有兩個分類,一類主原料是米粉,另外一類主原料是白鉛。

米粉的質地比較細滑,但是問題也就來了,當然是不防水不控油,很容易脫妝,一旦脫妝嬴子雲露出原本的臉色,半點子也不蒼白,豈就是露餡兒了?

另外一類的白鉛粉塗上就比較結實了,而且更加“蒼白”,但是也有一個問題,白鉛粉沒有米粉細膩,塗上臉之後妝感略重,也就是粉感太重!

尤其他們這裏是軍營,能找到這種東西不錯了,也不能太強求。

嬴子雲只覺得自己的臉面兒差點掉渣,被強迫按在榻上,蓋上被子。

林讓十分淡定的說:“一會子詹公子進來,子雲將軍別忘了咳嗽兩聲。”

嬴子雲勉強點點頭,他頭一次裝病,也不知如何是好。

魏子廉便“鼓勵”他,說:“無妨,你放松一些,子廉小時候不願意讀書寫字,主公便教我裝病,其實很容易,上手一次便會了,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

魏子廉一開口,便把魏滿給賣了。

魏滿使勁咳嗽了一聲,自己這個主公的臉面兒還是要的,便打岔說:“來了。”

果然,詹孔明打起帳簾子,從外面走了進來,急匆匆的模樣。

“咳!!”

“咳咳咳——”

“咳——!!”

嬴子雲趕緊咳嗽起來,魏子廉一看,眼皮狂跳,這……這太浮誇了一些,自己若是小時候這般浮誇,老爹一定不會相信的。

詹孔明一進來,便看到地上一攤血,嚇得他有些發懵,畢竟如今的詹孔明才十四五歲,還鮮嫩了一些,見了這麽多血,難免不是很淡定。

詹孔明趕緊說:“嬴將軍……前些日子不是還好好兒的?這……這是……”

詹孔明顯然慌了神,一瞬間連平日裏淡定穩重的老成模樣都卸去了,袒露出少年本該的本性。

嬴子雲看著詹孔明漆黑的眸子,裏面倒映的全都是焦急,一時有些出神,心想原來詹公子是這個模樣兒……

就在此時,魏子廉突然“嗬——”的抽了一口冷氣,瞪大了眼睛,活似見了鬼一樣。

魏滿眼疾手快,趕緊撞了他一下,讓他閉上嘴巴。

魏子廉低聲說:“毛……毛……毛!”

魏滿奇怪的說:“你中了什麽邪?”

魏子廉仍舊低聲,像做賊一樣,說:“毛!毛!雞毛……”

魏滿看魏子廉擠眉弄眼,這才恍然大悟……

雞毛!

地上一灘血裏,竟然有一根雞毛!

這本就是雞血,有一根雞毛沒什麽大不了的,但這灘血現在是嬴子雲吐出來的血,如果有一根雞毛,豈不是穿幫了?

還是林讓最為淡定,眼看著那根毛,並沒有什麽焦急的神色,一臉淡然的走過去,說:“子雲將軍,我再為你把脈看看。”

他說著走過去,正巧擋住了詹孔明的視線,很是自然的將雞毛踩在鞋子底下,掩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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