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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他還活著!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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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岱州刺史虞子源,不是咱們主公親手捧出來的麽?不也投靠了魏滿去麽?”

陳繼臉色難堪的厲害,瞇著眼目,不發一言,森然的盯著吵成一鍋粥的麾下。

武德前來探聽虛實,沒成想竟然撿了這麽大一個瓜撈,不只是聯軍內部人多不合,如今這陳繼的府署之中也亂成一團,吵得不可開交。

這可是一個天賜良機,武德一直默默無聞,若能借著此次機會,挫敗陳繼,便可揚名天下,說不定還能得到人主的封賞,也算是美事兒一撞。

翌日清晨,聯軍幕府之內,魏滿坐鎮,再一次召開議會。

因著昨日魏滿新官上任,燒了兩把火,所以眾人也不敢怎麽造次,便學了乖,坐在席上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兒。

楊樾昨日上了藥,也是身子骨兒皮實,今兒個裝作沒事人一樣便來了幕府,穩穩當當的坐著,只是臉色稍微有些憔悴,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

魏滿幽幽的說:“昨日諸位沒有商議出個所以然來,回去思索了一晚上,今日各位可有什麽建議?”

昨日只有林讓提了建議,速戰速決,但是沒人敢打先鋒。

眾人聽罷了魏滿的話,又是你看我我看你,不打算當這個出頭鳥,消極抵抗起來。

大家都是來表忠心的,誰也不想還未能表現忠心,便損兵折將,甚至戰死沙場,要知道如今的陳繼,那可還是第一大勢力,魏滿幾次都與陳繼僵持不下,更何況是其他人呢?

眾人一言不發,魏滿的氣壓有些陰沈,沈聲說:“無人言語麽?”

就在此時,但聽“嘩啦——”一聲,有人從幕府外面大步直闖進來。

秋日裏的日光本該低迷不振,今日的日頭卻意外的好,隨著帳簾子一掀,日頭直接從外面曬進來,來人背著光,大踏步走進來,只能隱約看到來人高大的輪廓,身著介胄,步履之間帶著一股儒雅之氣。

是武德回來了。

武德昨日夜裏探查陳繼府署,一晚上都沒有歸來,很多人都等著看熱鬧,覺得武德不自量力,只有五千兵馬,竟然想著做出頭鳥,討好魏滿。

眾人見是武德,都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武德從外面大步走進來,拱手抱拳說:“拜見將軍。”

魏滿淡淡的說:“燕州府署,可有消息?”

武德有些含糊其辭,並沒有將見到的所有能容全都告知眾人,而是留了一個底兒在自己手中握著。

武德只是說:“昨夜卑將帶人潛入燕州府署,陳繼正帶領麾下,探討如何對抗聯軍之事。”

他這話一說出來,眾人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果然,陳繼並非無所動靜。”

“肯定是故意不應戰。”

“是了……”

武德見眾人竊竊私語,不著痕跡的低笑了一記,笑容轉瞬即逝,便又說:“陳繼欲招麾下助陣,包抄我聯軍後路。”

“陳繼果然還有後招!”

“什麽?陳繼想要斷咱們後路?!”

“咱們聯軍三十萬之中,如果被斷了輜重後路,那不消幾日,怕是就要撤兵了!”

武德故意提高了一些聲音,朗聲說:“因此卑將以為,昨日裏魯州刺史所言甚是,陳繼兵馬與糧餉均十足豐厚,我聯軍雖名正言順,但兵線太長,卑將私以為,此戰應速戰速決……將軍,卑將請戰,作為先鋒,首站攻打府署城門!”

武德說著,突然矮身,“嘭!”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

他說得鏗鏘有力,聲音無比洪亮,面容鎮定自若,自有一派正氣。

司馬伯圭瞇了瞇眼睛,突然站起身來,走上前去,也跪在地上,沙啞這聲音說:“主公在上,伯圭請命一戰!”

魏滿看到司馬伯圭跪在地上,不由微微搖了搖頭,他如何可能讓司馬伯圭去打這第一仗?

不是司馬伯圭能力不及,也不是魏滿不信任司馬伯圭,相對於武德,他自然更信任追隨自己五年之久的司馬伯圭。

但司馬伯圭剛剛損失了自己的弟弟,萬一意氣用事,兩軍開局不利,將來的戰役必然沒辦法再打下去。

而且魏滿也擔心司馬伯圭會急功近利,反而傷了自己。

魏滿稍微沈思了一下,便說:“武將軍,此戰……孤交給你來打。”

司馬伯圭擡起頭來,看向魏滿,魏滿對他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司馬伯圭似乎有些不平,但他心裏也明白魏滿是什麽意思,因此也沒有多說。

武德一聽,當即欣喜若狂。

他的回稟是有所保留的,武德以為,這一戰可以打,只要略施小計便可,陳繼雖然兵強馬壯,但是內部人心不合,分成主和黨和主戰黨,兩面打架還來不及。

武德聽到魏滿首肯,心中登時狂跳不已,只覺自己出人頭地的機會便來了。

而其他人聽到魏滿首肯,面上都掛著嗤笑與不屑,他們以為武德是個不自量力之人,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了,居然想用五千兵馬攻城,這不是開頑笑麽?

武德想了想,規規矩矩的拱手,說:“將軍,卑將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魏滿說:“講。”

“卑將乃系第一次主導攻城戰役,因此還請將軍與諸公,攻城當日監臨督軍!”

眾人一聽更是不屑,這武德以前從未有過攻城經驗,竟然要用頭去撞陳繼這塊大石頭,非頭破血流不可。

大家也沒有什麽異議,都樂意去看武德是怎麽自不量力的“自殺”,因此順勢同意下來。

因著武德突然站出來請命打先鋒,這場會議便順利結束了,眾人紛紛說笑著離開了幕府大帳。

林讓看著武德離開的背影,瞇著眼睛,一直沒有回神,似乎在想什麽。

魏滿收拾妥當文書,準備離開,擡頭一看,林讓竟然盯著帳門口的方向正在出神,也不知在想什麽。

魏滿便走過去,說:“林讓?”

此時營帳裏已經沒有旁人,魏滿低喚了一聲,林讓仍舊沒有回神,似乎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魏滿幹脆快極的傾身,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林讓感受到溫度,這才猛地回過神來,一臉淡漠的看著魏滿偷腥。

魏滿偷腥成功,一點子也不像叱詫疆場的驃騎將軍,反而像是食了糖果的小娃兒一般,笑瞇瞇的說:“林讓,想什麽呢?”

林讓淡淡的說:“在想武將軍。”

武德?

魏滿隨口一問,哪知道林讓竟然告訴自己,他在想別的男子。

魏滿險些一口酸水兒吐出來,說:“想他做什麽?是有孤位高權重,還是有孤年輕俊美?”

林讓一臉奇怪的看著魏滿,說:“魏公何出此言呢?讓是在想剛才武將軍的請命。”

魏滿:“……”

魏滿咳嗽了一聲,說:“開頑笑,孤剛才與你開個頑笑而已。”

林讓並沒註意魏滿的酸勁兒,說:“武德此人,不可小覷,魏公還是多加小心才是。”

林讓已經跟他說過了,武德日後能與他三分天下,因此魏滿也開始漸漸註意此人,不過到目前為止,除了心思比較深沈之外,魏滿並未發現他太大的才能。

魏滿說:“是了,有你在孤身邊,你說什麽,孤都依,如何?”

魏滿一言不合,就飆上了情話,加之俊美的容顏,稍顯輕佻紈絝的痞氣,有一種說不出來令人臉紅心跳的感覺。

林讓卻“哦”了一聲,十分冷淡的站起身來便走。

魏滿:“……”從林讓那裏學來的詞兒,怎麽說來著?

是了,鋼鐵直男!

議會之後,楊樾從席子上站起來,感覺這麽一個動作,差點要了自己的老命,別看他外表看起來沒什麽事兒,其實內地裏都要疼死了,只是為了面子硬撐而已。

楊樾慢慢的往外走,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他前面兒的虞子源。

昨日裏魏滿說虞子源來過他的營帳,不過正巧聽見楊樾對林讓表達愛慕,所以沒有進來便離開了。

楊樾趕緊快走兩步,喊著:“哎!虞子源!”

虞子源聽到聲音,轉頭冷淡的看了楊樾一眼,眼神輕飄飄的,拱手抱拳,說:“楊公。”

這一聲楊公,差點把楊樾的話全都憋回去,楊樾只覺自己被虞子源給梗住了。

他們認識起碼十年往上,如今虞子源卻越來越生分,這讓楊樾心裏頭隱約有些不太舒坦。

楊樾咳嗽了一聲,掩飾的說:“我……我聽說,你昨日來了我的營帳,不過沒有進來,可有此事?”

虞子源冷淡的看著楊樾,眼神都不曾變一下,十分冷淡疏離,沒有回答,也沒有否認,只是說:“楊公如沒有旁的事兒,便先失陪了。”

他說著轉身就走。

楊樾看著虞子源的背影,那寬厚的肩膀帶著一股濃濃的疏離,仿佛是一座高山,直接阻隔在二人之間,虞子源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楊樾突然有一種錯覺,如果不叫住虞子源,他們之間的距離恐怕會更加遙遠,更加疏離,直到分道揚鑣,再無交集。

“虞子源!”

楊樾腦袋裏一片空白,突然牟足勁兒大吼一聲,緊跟著又喊:“你他娘的睡完我便不認人了是罷!”

楊樾腦子裏突然斷片兒,喊完之後連自己都懵了。

“轟隆隆——”

後知後覺的,楊樾才發現自己到底喊了什麽,定眼一看,虞子源果然站住了,而且不只是虞子源,效果比預想中好了太多太多,因著旁邊站住的,還有許許多多的人。

這家太守,那家州牧,還有刺史們,統統全都站定在原地,一臉瞠目結舌的看過來,探究的目光在楊樾與虞子源之間晃來晃去。

楊樾:“……”

楊樾登時有一種渾身冒汗的感覺,想要狂扇自己兩個耳光。

那日裏睡了不認人的明明是楊樾,楊樾說自己喝多了便跑了,楊樾如今卻惡人先告狀,還吼了虞子源。

楊樾吼完頭疼不已,怎麽辦怎麽辦,如何是好?

魏滿與林讓二人從幕府大帳中走出來,正巧便聽到楊樾豪氣沖天的大吼,就連素來榮辱不驚的魏滿,也被嚇了一跳,沒成想楊樾如此豪放?

林讓則是一臉木然,好像聽到的事情沒什麽大不了。

魏滿也十分頭疼,對楊樾說:“這裏是軍營,私底下的事兒,那面談去。”

楊樾恨不能現在找條地縫兒鉆進去,趕緊就對虞子源說:“你、你過來,咱們去那邊說話兒。”

虞子源站在原地看著楊樾,起初聽到楊樾的吼聲,先是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隨即很快收攏得幹幹凈凈。

虞子源冷淡的註視著楊樾,仿佛自己根本不是當事人之一一般,說:“沒什麽可談。”

他說罷了,直接轉身走人。

轉過身去的一瞬間,虞子源的唇角突然擒起一絲絲笑容,瞇了瞇眼目,加快腳步離開。

楊樾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哪知道虞子源這般爽快的拒絕了自己,轉身揚長而去,背影十足瀟灑飄逸。

楊樾站在原地,反應了很久,表情突然憔悴起來,對著虞子源的背影咬了咬自己的指甲,失魂落魄,好像被人抽走了魂兒似的,搖搖晃晃就走了。

魏滿揉了揉自己的額角,說:“當初楊樾過來,孤就不應該答應他,一路搗亂的就屬他。”

攻城之日,武德點起自己的五千兵馬,將兵法分成兩組,一組是兩千的老弱殘兵,多半是武德招募來的一些難民,不管是不是壯丁,只要是基本能看的過去眼的,武德是來者不拒的。

除了這兩千兵馬,其他的三千兵馬,則是從魏滿那裏搜刮出來的,當時小皇帝推恩,其他人都沒有接手魏滿的兵馬,唯獨武德是個“實誠人”,接手走了三千兵馬,後來裝糊塗並沒有退還回去。

這三千精兵,就是從魏滿那裏得來的。

武德將兵馬分成兩組,列隊整齊。

因著武德前幾天的提議,所以今日魏滿、林讓與諸多將軍全都列陣督軍,督軍的隊伍可謂是浩浩蕩蕩,延綿不絕,一直蔓延到天邊。

魏滿瞇了瞇眼睛,不知道武德為何把兵馬分成兩隊,但是也沒多問,便說:“可以攻城了。”

武德點點頭,立刻舉起手來,一揮佩劍,大喊:“攻城——”

“擊鼓——攻城——”

“擊鼓——!!”

“擊鼓!!”

隨著武德一聲令下,傳令官立刻一聲聲的傳令下去,那兩千老弱殘兵,竟然是站在後排,專職用來擊鼓吶喊的,就仿佛是綜藝節目請來,一百五十元一天的群演一樣,專門負責“哈哈哈”。

“咚咚咚咚!!!”

“進軍——”

“殺——!!”

無數大鼓列在天邊,連成一片,也不知武德到底哪裏找這麽多大鼓來,士兵們將打鼓擊得“咚咚咚”直響,大地都在不停的震動著,鼓聲猶如天雷,轟隆隆傾瀉而下,昭示著風雨欲來之勢,將整個府署城池都籠罩在巨大的“陰霾”之下。

隨著鼓聲,殺聲,吶喊聲,還有人負責專門搖旗,旗幟被瀟灑的秋風一吹,咧咧而響,配合著漫天的鼓聲,那感覺好像齊天大聖的七彩祥雲……

諸公們都沒想到武德兩千兵馬是用來做這個的,一臉瞠目結舌的看著武德“作秀”。

看著武德的眼神更是不屑,還以為武德此人沒什麽真把式,花活兒倒是一套跟著一套,楞是不重樣兒,這好大喜功的程度,都趕上小皇帝他爹了。

兩千士兵吶喊搖旗,擊鼓示威,那仗勢差點把當場之人都給震聾了,魏滿蹙了蹙眉,卻不是嫌棄武德“好大喜功”,而是心頭微微一跳,不由多看了武德一眼。

武德難道真是好大喜功?

難道真是在頑花把勢?

當然不是,而是——攻心。

這對於只有三千精兵,兩千充數兵馬的武德來說,根本不一場攻城戰,而是一場攻心戰。

果不其然,一直沒有任何動靜的府署城門,聽到這震天一般的鼓聲和殺聲,終於有士兵按捺不住,從城門樓的垛子上探頭往下查看。

這一查看,便看到城門漫天遍野的軍隊,源源不斷的列在天邊,伴隨著鼓聲,就好像天兵天將一般唬人。

而這些軍隊,壓根兒就不是武德的!

武德只有三千精兵能動,其他人是武德請來督軍的,這些將軍們還在嘲笑武德,哪知道已經被武德當做了“模特”,免費展示給對家來看,還是耀武揚威的那種。

武德可謂是把狐假虎威這四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

林讓坐在無影馬上,一臉淡漠的聽著轟隆隆的鼓聲,側頭看了一眼魏滿,說:“武德果然不容小覷。”

魏滿難得臉色嚴肅,點了點頭,說:“幸而你提點得早,否則……孤真是小覷了他。”

城門樓上的陳營士兵低頭一看,這漫天的鼓聲,漫地的列兵,趕緊飛跑下城樓,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府署趕去。

此時此刻的燕州府署之內,陳繼坐鎮在大堂,麾下將領正在議會。

陳繼淡淡的說:“不必理會聯軍,聯軍兵馬眾多,輜重消耗太大,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個道理,想必大家都懂,等他們叫陣兩次,無人理會,便也會懈怠了去。更何況咱們城池堅固,他們聯軍人多口雜,心思不齊,難成大事,何必怕他們,最重要的是……”

切勿自亂了陣腳。

陳繼的“心靈雞湯”還沒有灌完,就聽到士兵的大吼聲:“主公!!主公——聯軍……聯軍打來了!”

士兵“嘭!”一聲撞開府署大門,直闖進來,跌在地上,頭盔都丟了出去,“咕嚕嚕”一陣猛滾。

陳繼剛剛還在給麾下“灌雞湯”,熱騰騰的雞湯還沒喝下去,士兵這般大喊,豈不是壞了陳繼的好事兒?

陳繼剛要呵斥那士兵擾亂軍心,但外面似乎要驗證那士兵的話,便聽到“咚咚咚!!”“殺——”“全軍進攻——”等等的吶喊聲。

“這……”

府署之內的將領登時有些慌亂,紛紛說:“主公,聯軍不是不會進攻麽!?”

“現下如何是好?!”

“該不該迎戰?!”

“還是死守城門罷,千萬不能應戰,他們人多,應戰沒有活路啊!”

“呸!狗屁!必須應戰,咱們陳營的臉面兒難道不要了麽?若是躲起來做縮頭烏龜,只會惹人笑柄!”

“笑柄!?什麽笑柄不笑柄的,如今皇上已經發了詔令,討伐咱們,城中百姓都開始說咱們主公是亂臣賊子了,臉面兒早就沒了!”

“嘭!!!”

陳繼聽到這裏,狠狠的一砸案幾,猛地將案幾踹翻出去。

眾人全都嚇了一跳,陳繼臉紅脖子粗,眼睛赤血,血絲凸出,幾乎要崩裂開來,惡狠狠地說:“都給孤閉嘴!!自亂陣腳,不管是誰,立斬不待!”

陳繼的話音一落,眾人終於是不敢吵了,但城外的殺聲和擊鼓的聲音更甚。

“主公!主公!”

又有士兵跑了進來,說:“聯軍已經開始攻打城門了!”

是武德的軍隊,三千精兵已經開始攻打城門,不過其實雷聲大雨點小,如果陳繼不管,武德的花活兒也支撐不了多久,但問題就在於陳繼多疑到了極點,而且並不果斷。

陳繼的臉色白了黑,黑了漲紅,“呋呋”的喘著粗氣。

謀士趕緊說:“主公,求和罷!求和只是權宜之計,只要主公肯求和,人主一定不會為難主公,畢竟主公勢力龐大,而且一門忠烈,人主看在陳氏的勢力上,也不可能真的將主公如何!眼下聯軍還未打入城中,是最好的求和時機……倘或錯過這個時機,那求和的分量便不一樣了!”

“主公……求和罷!”

“是啊是啊,求和罷!”

謀士的話一說出口,很多人響應起來,紛紛要求陳繼求和。

“主公,權宜之計啊,主公數十年來的霸業,不能就毀在魏滿的手中,保留勢力,只是委屈一時,早晚會讓魏滿嘗嘗主公今日的苦楚,不不,一定十倍,百倍的償還!”

陳繼額頭上青筋狂跳,臉色漲到通紅,就會爆裂開來,嗓音沙啞到了極點,說:“好……”

他的話音一落,就聽到“報——!!!”的聲音,第三個士兵從外面飛馬闖入,似乎十分焦急。

眾人看到那士兵飛馬,心中都是“咯噔”一聲,生怕就在陳繼猶豫的時候,城門已經被攻破。

士兵翻身下馬,叩頭說:“主公!後將軍陳仲路僭號天子,已於淮中稱帝!正在大修祭壇,分封百官!”

陳仲路……稱帝了!

陳繼一聽,登時有些發懵,不怪他反應不過來,陳仲路不是所有地方勢力裏最強大的,但是輜重糧餉十分富裕,連續被魏滿挫敗了幾次,竟然突然稱帝,這事兒來的突然,難怪陳繼一時反應不過來。

日前小皇帝廣發詔令,令天下諸侯討伐陳繼,陳仲路以抱恙為由,沒有參加討伐。

當時魏滿還在奇怪,原來陳仲路根本不是因著生病,而是心懷鬼胎,想要趁著大家混戰的時候,渾水摸魚,混亂稱帝!

陳繼呆楞了一下,隨即“哈哈哈!”的大笑出聲來,笑的仿佛瘋了一樣,惡狠狠地說:“好!好一個陳仲路,當真是不自量力,太好了!”

陳繼之所以這麽笑,其實並非是因為陳仲路不自量力的稱帝,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在這種危險的時刻,陳仲路主動“送人頭”,陳繼正好趁機全身而退。

陳仲路選在這種時候稱帝,必然是因著想要趁著聯軍混戰,無瑕顧及他,而穩住自己的陣腳,用陳繼作為踏板和擋箭牌。

陳繼怎麽可能讓自己成為陳仲路的擋箭牌?

謀士也說:“陳仲路僭越天子,乃是混亂天道之事,皇上必然不可能姑息,主公,此乃天賜良機,正好趁此時機,向天子服軟兒,天子必然以僭越之事為大,無瑕顧及主公,主公方可休養生息啊!”

陳繼也是這麽想的,他方才還在猶豫,投降的話,魏滿會不會給自己難堪。

但如今陳仲路送來了人頭,他們只要一投降,魏滿再不甘心,也必然撤兵,以討伐僭越為先。

畢竟事有輕重緩急,魏滿不可能為了“一記私怨”,而誤了國家大事。

陳繼說:“傳令下去,就說是一場誤會,我陳繼忠心耿耿於懷皇上,並無怠慢無禮的意思。”

“是!”

武德的軍隊已經開始攻城,城樓上的士兵大亂,諸位將軍們這樣一看,才突然有些恍然大悟,武德這並非是假把式,也並非是好大喜功,而是一場地地道道的攻心戰。

武德的軍隊並非兵強馬壯,數量也不多,但有了狐假虎威的妙計,勢如破竹,直沖城門。

就在此時,突聽“報——”的聲音,士兵從遠方飛馬而至。

魏滿瞇眼去看,來者並非是他們的聯軍,看服飾是禁庭出來的禁衛軍,也就是小皇帝身邊的士兵。

那士兵快馬沖來,拱手說:“驃騎將軍,諸位將軍,賊子陳仲路,違反天常,僭號天子,淮中稱帝,天子震怒,請各位將軍速速前往淮中,平定叛亂。”

“什麽!?”

“陳仲路稱帝了!?”

“這都什麽事兒?”

“竟有此事?”

“怪不得陳仲路不來燕州,原來心懷鬼胎!”

魏滿一聽,吃了一驚,林讓聽罷了則是一臉淡漠,陳仲路稱帝的事情,本就在軌跡之中,只不過與原本的軌跡不太相符,陳仲路竟然是趁著聯軍混戰之時,僭越稱帝。

與此同時,又聽到“踏踏踏”的馬蹄聲,一匹飛馬快速而至,服飾不是聯軍,也不是禁庭的軍隊……

“是陳仲路的士兵!”

“當真!”

眾人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介胄是陳仲路的士兵,士兵飛馬而至,翻身下馬,竟展開一卷聖旨,高聲朗讀,說:“驃騎將軍魏滿,接旨!”

魏滿坐在高頭大馬上,冷笑一聲,說:“接什麽旨,誰的旨意?”

陳仲路的士兵也不在乎魏滿傲慢的態度,而是說:“驃騎將軍,還是聽完再說罷!”

他說著,也不給眾人說話的機會,也不需要魏滿接旨了,便朗聲說:“武氏衰微,百姓屠戮,陳氏忠烈,四代三公,承順天意,民心所向,朕近代武興,祭告天地。特封原驃騎將軍魏滿,為一等大將軍,金印紫綬,殿前騎馬!”

那士兵的話音一落,眾人不由瞬間嘩然起來,陳仲路不只是做了皇帝,而且還要拉攏魏滿,封他為一等大將軍,若是再往上,恐怕就是丞相了。

魏滿聽到這裏,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大將軍?”

魏滿一臉輕佻笑容,似乎十分隨和,好像聽到了什麽有意思的頑笑事兒,就在下一刻,“嗤——!!”一聲,腰間倚天寶劍猛地出鞘,銀光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劍鋒一轉,那陳仲路的士兵根本沒能開口多說一個字兒,便發出“嗬!”的一聲,瞪著眼睛,身子向後一仰。

“咚!!!”

直接倒在地上,雙眼圓睜,瞪著夕陽西下的天空,脖頸間“呲呲”的噴著血,一動也不動了。

魏滿出手快極,“嗤——”又是一聲,直接將佩劍收回劍鞘,慢條條的抽出一條手帕,並不是擦拭自己身上的血跡,反而遞給林讓,讓他擦拭一下飛濺在衣袍上的血跡。

在場眾人都發出輕微的“嗬……”一聲抽氣,瞠目結舌的看著地上的死屍,與染血的“聖旨”。

林讓則是淡漠的接過魏滿遞給自己的手帕,輕輕擦了擦自己的衣角,血跡染著衣角上擦不掉,這才微微蹙了蹙眉,似有些不歡心。

事情瞬間混亂起來,魏滿當場處決了陳仲路的叛兵,轟然一聲,燕州府署的城門突然打開,有人從裏面大喊著:“不要打,是誤會,是誤會——!!”

陳繼竟然派人出來投降了!

趁著陳仲路僭越天子的時機,陳繼也真是會見縫插針,派人跑出來投降。

謀士大喊著:“誤會!是誤會!”

那謀士遙遙的又喊:“我們主公忠心耿耿,絕沒有不敬天子的意思,前些日子是因著主公抱恙在身,才沒能入京拜見天子,還請魏公明鑒啊!”

陳繼早不服軟,晚不服軟,剛剛好現在服軟兒。

魏滿如果現在撤兵,似乎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集結了這麽多人攻打陳繼,不出意外,如果速戰速決,陳繼定然沒有後路。

但如今陳仲路竟然殺出來搗亂,而陳繼又是個“能屈能伸”的,突然投降,魏滿瞬間陷入兩難的境地。

撤兵,魏滿不甘心。

但不撤兵,小皇帝已經發出詔書,請聯軍調轉矛頭,平定陳仲路。

魏滿的臉色黑的可以,林讓便朗聲說:“陳公說誤會就是誤會,說投降就投降?我們將軍為何沒看到半點子陳公的誠意呢?”

那謀士聽到林讓的質問,似乎早有準備,服軟兒好處還是要準備的,這點子肯定上道兒才行。

謀士趕緊說:“驃騎將軍,我們主公的誠意那是十足的,只要魏公您肯退兵,主公願意釋/放俘虜……司馬越!”

“司馬越?”

“俘虜?!”

“司馬少將軍不是戰死了麽?”

司馬伯圭聽到“司馬越”三個字,腦袋裏“轟隆”一聲,幾乎裂開,比方才的鼓聲還要振聾發聵,聲音沙啞的說:“越兒!真的是越兒,他還活著!”

魏滿蹙了蹙眉,與林讓對視了一眼。

林讓便說:“陳公一會兒生病,一會子誤會,如今又說司馬少將軍是你們的俘虜,怕是沒一句可信。”

謀士大喊:“可信可信!”

他說著,招手說:“快!帶人!”

很快,高大的城門樓上,兩個士兵壓著一個被反綁著雙手的年輕人,踉踉蹌蹌的走了出來,慢慢出現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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