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

通天懸閣與九路天宮的毀滅是莫然一手造成，然則此次見面之下，莫然非但沒有出言表示歉意，反而語出冰冷，隱有與兩人絕交的意思。

以往的“魯兄、陸兄”這等稱呼根本就是消失不見，而改成兩位，似乎是想劃清界限。

這也難怪，眼下莫然的怒火才剛剛燃起，魯豪與陸雲絲毫不會懷疑在這疲憊的身軀修養恢覆之後，他還會造成更多的殺戮……

見莫然頭也不擡、悲慟如廝，魯豪的火氣也是消了數分，與陸雲對視一眼，魯豪示意陸雲開口。

到了這個時候，陸雲也很矛盾，一方面他心懷感激，感激莫然救下自己的一家老小，另外一方面，自己九路天宮也毀在莫然的手裏，這一生一死、一來一回的，倒也不好開口。

“罷了，大事為重。”陸雲心想著，挑明話題道：“莫然，候佩意欲奪取七彩雲石，如今七大禁地的七彩雲石都被候佩取走，只剩下你天蕩山這一枚了，不知……”

陸雲自然是擔心這七彩雲石的下落，莫然也早在之前聽方準說過七彩雲石的事。想到在虛無天罡境的見聞，候佩的那些話，已然明白了一切。

莫然打斷了陸雲，低著頭陰沈冰冷的接道：“七彩雲石合而為一，應該是紫冥本源，成就界尊之位者能夠煉化紫冥本源，便可掌管紫冥氣，為天地第一界尊，執掌雷罰……”

“你都應該了。”陸雲松了口氣。

莫然自顧自說道：“獸尊之心就這麽厲害，居然內含天機，真的假的我們都不知道，況且如果天罰神戟在羅煜天的手裏，他候佩想成界尊，很難。”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陸雲果斷道。

“有理。”這次，莫然沒有反駁。

“你們打算怎麽做？”

陸雲根本沒有想，直接說道：“殺上獸域，奪取七彩雲石，不給候佩機會。”

這時，魯豪終於開口了：“我們已經從手下一些人的嘴角打探到消息，七彩雲石被霜羽收走，眼下就在獸域。我們想趁著候佩還沒回來的時候，現在就出手。”

“此時兩位自行便可，何需通知我。”莫然還是低著頭。

聞言，魯豪、陸雲面露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我們二人雖有高階帝君之境，也掌握了時間法則，可獸域畢竟有上億強者，我們已經打探出來，為了一統七大禁地與九域爭鋒，候佩早就在暗自隱藏了不少帝君強者，中階的也有五位，現在獸域的實力不弱於九大神域，要是硬闖，憑我們二人自然可以讓他們大受損失，可這未必能夠找到七彩雲石。”

“怎麽說？”莫然終於擡起了頭，只是一點點，但也改觀不少，魯豪與陸雲稍微寬了寬心。

陸雲道：“七彩雲石乃是天之奇物，用來鎮一方寶地，所蘊氣息極為古怪，至少在我們看來想要找到七彩雲石的藏身之處並不容易。不過一樣，七彩雲石乃是七棱彩石分離而成，七塊彩石氣息相系，只要拿著天蕩山的這一枚，自然能夠很輕松的找到。我們也是怕霜羽寧死都不肯交出來，引到候佩回返，事情就麻煩的多了。”

“候佩回返？”莫然疑慮了一聲，若有所思。

魯豪點了點頭，道：“對於候佩來說，界尊和七彩雲石同樣重要，眼下羅煜天音訊全無，若是讓他得知我們知道了七彩雲石的事，他勢必會回返先取七彩雲石。不能讓他得到七彩雲石。”

“這麽重要。”莫然唇角一勾，邪笑道：“那就更不能給你們了。”

“這是為什麽？”

百勸不聽，魯豪與陸雲也是不由惱怒了起來。

“二位不必再說了，天蕩山的七彩雲石的確在我手中，這枚彩石我留著還有重用。二位如果還拿我莫然當作朋友，便不要再問。”

莫然說著，慢慢從土包上跳了下來，站在地面上時，雙腳有些蹣跚，顯然是疲憊到了極點，導致連站著都有些吃力。

魯豪、陸雲對視了一眼，不知在想著什麽。

陸雲是個機靈人，看到莫然的身體狀態，再看著他眼中的堅毅果決之色，不由明白了什麽。側過頭來示意魯豪不要開口，他自問道：“莫然，現在你準備怎麽辦？”

“怎麽辦？”莫然冷冷一笑，道：“很簡單，所有導致紫霄門覆滅的人都要死……”

充斥著冰冷之意的言語道出，魯豪、陸雲二人立馬打了個寒戰。他們知道，莫然並沒有開玩笑，冰鏡川林、通天懸閣、九路天宮三大都城的覆滅就是最好的證明。試想，莫然勃然大怒之下，便是連自己的通天懸閣和九路天宮都沒有放過，其它的勢力還能好得了？

其實，對於候佩所為，魯豪與陸雲也是滿心憤慨，若是沒有候佩、若是自己的都城內沒有造反的勢力帶動著所有弟子舉兵伐戈毒澤沼林，莫然就算是再瘋狂也不至於毀了自己二人的領地。終歸來講，這一切都是拜候佩所賜，根本怨不得莫然。

陸雲微一尋思，下意識的捅了捅魯豪的後背，眼神飄忽同時，像是在交換著什麽意見。

魯豪有些不解，微微皺著眉頭。陸雲見狀，嘆息了一聲，看向莫然說道：“莫然，這件事算上我們二人一份，候佩既然無情，我們也不需要在意罪盟成立當初的盟約了，獸域必須毀去。”

“嗯？”莫然聞言一楞，轉頭看向陸雲。

魯豪也是一驚，跟獸域作對也就是跟候佩翻臉，的確，這個臉早就應該翻了，不過也不是這麽簡單，如今通天懸閣、九路天宮加在一起也不過區區不足兩千萬人馬，真要跟候佩的獸域打起來必敗無疑。甚至他們都知道，他們所面對的不僅僅是獸域，那老猴子狡猾的很，別看之前在紫錄天宮中巫倩為了奪取天罰神戟不顧老猴子的震怒出手，候佩極為惱火。可誰知道他回來會會派人先行整合極淵深海，如果真的不顧一切的將極淵深海的所有兵馬都整合到獸域之下，那他們這兩千萬兵馬所面對的可就是數以億計的武者，大量的帝君、神皇強者。

需知道，極淵深海是七大禁地之中唯一沒有被波及到的勢力，實力之強大、底蘊之雄厚不能同日而語的。

陸雲見狀，趕忙拉了拉魯豪，隱晦的搖了搖頭，隨後道：“候佩試圖獨領七禁地，這也沒什麽，只不過這段血仇，我們不能不報，陸某認為，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最好要先折其羽翼，方可傷其根本。”

陸雲不等莫然同意，開始出主意了。

其實這也難怪，眼下莫然正是盛怒之時，很明顯的有意思跟自己和魯豪斷決來往，這不僅僅是基於他屠殺了兩大領地的原因上，更多的還是因為通天懸閣與九路天宮曾經舉兵給毒澤沼林帶來巨大的傷亡導致紫霄輕易被破。而成為孤家寡人的他們，自然不會置身事外。

候佩手段狠辣，如今為了追索天罰神戟根本無暇出手，但這不代表他們會放過魯豪和陸雲二人，畢竟二人也曾經是七大禁地的一方霸主。正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身為高高在上的帝君之首，陸雲深知其理。所以這般自告奮勇的做法有著兩點意。

第一，便是避禍。在候佩出手之前與莫然聯手，可保一時無憂。

第二更加簡單，先出手的人便占有先機，借著候佩還沒有對自己等人動手，先折其羽翼，讓候佩跟自己等人一樣，成為孤家寡人。這樣一來，只要候佩不成為界尊，一切都好辦了。陸雲還真不信，候佩能夠以一人之力敵的過自己三人。

如此眾多的想法，陸雲也是經過了許久的考慮，而他在來之前，並不是像魯豪這等粗人前來興師問罪的，多半的想法正是源於此道。

“連橫？”莫然微微一笑，很是欣賞的打量著陸雲。

他怎麽會不清楚陸雲的想法，剛剛陸雲剛一開口的時候，莫然便知道他打著什麽小算盤。

不過莫然並沒有在意，不管從哪方面來說，他都對魯豪和陸雲恨不起來。尤其是對方知道自己毀了他們的領地後，還有和和氣氣的前來請罪，請求自己的原諒，做為朋友這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本份。

莫然是打心眼兒裏不想與二人為敵的，只不過當時的情況，他已經殺紅了眼，入眼之處莫不是屍橫遍野、鮮血如河，如若不殺，莫然根本平息不了自己心中的怒火。

此番見到陸雲說的很是誠懇，魯豪也明白其中的要點，不再流露怒意，莫然倒也有些自責之感。但是自責歸自責，莫然是不會道歉的。誠如當日陸雲告誡魯豪的時候就說過：別看領地之內武者數千萬近億，可身居高階帝君之位，誰沒有見過死人？就算這些人死的再多，又算得了什麽，人不為已、天誅地滅，為了這上億武者去惹惱莫然，大大的不劃算啊。

陸雲一向看似風輕雲淡、平易近人，誰能想到他的心如此冷酷，不過這也難怪，在眾帝首之中，也就是莫然，除此之外還哪有人會因為自己的手下身死而不惜與人拼命的。那不是傻麽？

不是天地不仁、而是這個世界的世界觀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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