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佳園辭去了老師的工作，不僅僅是因為懷孕。

接連死去了兩個學生，劉佳園臉上也沒有了標配的笑容，面龐也失去了往日的圓潤，變得尖削。

這已經是高三下半學期了，學生之間的氣氛緊張的如同在弦之箭，劉佳園也整日整理每個同學的綜合情況，放下教案，好不容易坐到自己的辦公桌上休息一會兒，一張小小的紙條不緊不慢的從教案裏鉆了出來。

下午的咖啡館人並不多，而且這間咖啡館幾乎可以說是坐落在郊外，孕婦不能喝咖啡，劉佳園要了一杯白開水。

郊區裏綠樹婆娑，鶯燕成群，她看著窗外，但是無心欣賞著美景。

轉過身的時候卻發現秦小思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在自己對面，對此劉佳園並不感到意外。

“你來了，喝點什麽？”她微笑的看著秦小思。

秦小思扶了一下厚重的眼鏡框，感到有點意外，“老師，您看來一點都不驚訝。”

“驚訝什麽？那麽娟秀的字我只能想到我們班裏最沈靜的秦小思同學啊。”

“老師你真的很負責。”秦小思向服務生要了一杯濃縮咖啡，還特意叮囑要用水泡，不要用奶。

“你竟喜歡這麽苦的咖啡。”

秦小思卻若有所思，臉上開始蒙上烏雲，盯著劉佳園，“二戰的時候，很多歐美士兵都喜歡喝這種咖啡，因為它的苦澀總讓人提神，能夠讓人時刻提防著潛在的危險。”

劉佳園開始用更加深刻的眼光，打量著這個女生。

“老師你知道嗎？當我把紙條藏進你的教案裏，我準備了兩套方案，第一：那張紙片弄丟了，你根本沒有看見，或許這個秘密將會塵封起來，第二：那張紙片你一直沒有看到，或者在很長一段日子才看到，那麽這個秘密就會被沖淡，變成若有若無的影子。”秦小思輕輕啜飲了一口面前的咖啡，“當然，今天的情況的確讓我措手不及，看來真的是有天意的。”

劉佳園隱隱猜到點什麽，發生這麽多，她自己也很迷惑，特別是之前保險公司忽然給了她一筆不小的賠償金，投保人正是龍青葵。

“我想既然真的是造化讓我們有了今日之約，那麽接下來你的秘密是否能就此啟封？”

“那些清新劑都是曲珊珊給後面幾排同學買的，龍青葵根本就沒有什麽狐臭。”秦小思的一句話如同平地驚雷。

令人震驚，使人愕然。劉佳園萬萬沒想到，她更不知道其中的淵藪何在。

“老師，您一定很好奇曲珊珊為什麽那樣做吧。您知道曲珊珊爸爸是國土資源部的大領導吧，之前強拆龍青葵她家的時候，龍青葵媽媽就把曲珊珊爸爸推到了。當時，曲珊珊和我就站在後面。”秦小思平靜的說著，“一切都是曲珊珊故意的，她仗著他爸爸官大就肆意造謠龍青葵。”

學生不應該是最純潔無良的嗎？劉佳園的認知世界忽然坍塌，“我沒有想到，我更不知道。”

秦小思使勁地摩挲著自己的手指，“老師，人如果真的能從面相上看穿好壞，這個世界或許就會簡單的多，可是真相往往就是壞人比好人偽裝的更像好人。還有，”她咽了一口唾沫，“龍青葵媽媽的生病也是曲珊珊造成的。”

那天秦小思單獨走到路上，腦海裏閃過曲珊珊和許威偷偷摸摸的模樣，感到狐疑，這個平時被爸爸上級領導的女兒壓制的秦小思心裏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她跟在倆人後面，躲在墻後看見許威將一張照片扔在正在打掃的龍太太腳邊，那是龍青葵的□□，當然是電腦合成的，但是樸實的環衛工怎麽知道那麽多，心血翻湧，倒在路邊。看到不妙的曲珊珊將照片趕緊拿走。

“老師，曲珊珊跟許威兩個肯定沒有想到自己的惡作劇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更過分的是，之後還煞有其事的幫龍青葵捐款，更像是歐.亨利諷刺小說。“秦小思開始抽噎，”老師，真的，我知道我也有錯，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但是我沒辦法。”厚重的鏡片後面，流淌出晶瑩的淚滴。

劉佳園的認知世界徹徹底底的被突如其來的罪惡真相轟炸成一片廢墟，她根本就無言以對，很長一段時間，劉佳園灌了一口已經涼掉的開水，“那你呢，為什麽今天說？你和曲珊珊不是好朋友嗎？”

“老師，我最近總能夢到龍青葵和杜燦兩個。”

沒有誰比劉佳園更清楚，兩顆同樣脆弱的心臟，在看到另一方死去的同時，另一方也已經風幹破碎。

“他們的死是個悲劇，我們也是這場悲劇的幫兇。我跟曲珊珊根本就不是朋友，她爸爸是我爸爸的上級，我什麽都只能忍耐，她的獨斷，她的專橫。”秦小思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眶，緩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我爸爸已經調職了，高考結束後，我們也就離開這個地方了。”

離開咖啡館的秦小思，打量著這個摘得“最美城市”桂冠的青山市，扯出一個蹩腳的笑容來。

作者有話要說：  內心十分不願意寫成悲劇，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杜燦和龍青葵活成普普通通的校園情侶，但是這條路從一開始就註定孤立無援，對此深感抱歉。我也希望各位都能夠做最幸福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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