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上的燭火將蘇澈的背影拉的很長，身影偉岸，在聽見秦五的聲音時轉過頭來，緊皺的眉頭松了幾分，“你醒了？”

秦五點點頭，“你在做什麽？”

“無事，”蘇澈將她扶了起來，抽出袖口裏的裏衣擦了擦她的臉，仔細的將她掃視了一遍，湊近道：“可還覺得哪裏不舒適？”

他本就長的俊美，輪廓淩厲，氣勢逼人，卻是對她帶著別樣的溫柔，秦五臉一紅，輕咳一聲，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我怎麽了？”

“發了高燒，一直迷迷糊糊的說著話。”蘇澈在懷裏摸出一塊黑硬的幹糧，“你若再不醒，我怕是要將你強制喚醒。”

凡大墓之地，必兇險萬分，以這大古古墓來的更令人倍感壓抑，往往越是平靜，才叫人越發的不安。

在這一點上，大古帝後運用的無比熟練，秦五心底一沈，目光向前一眺，便瞧見石室盡頭，正在被吞噬著。

轟隆一聲，地面猛的向下一沈，秦五嚇的臉色白了幾分，蘇澈將她攬進了懷裏，沈聲道：“莫怕。”

死亡並不可怕，可是的是緩慢的死亡過程。雖然說秦五死過一次，但也是瞬間被斃命，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時刻在思考著自己以什麽樣的方式死去。

“蘇元熹，這不是你老祖宗的墓嗎，”秦五縮在蘇澈的懷裏，冷不丁的打了個激靈，呵出一口霧氣，“看那位老祖宗的語氣，似乎就是有一條生路是留給你們的，你們不是連古圖都有了嗎？”

“凡君相之墓，的確會留個祭道，”蘇澈唇角彎起一抹弧度，倏地面色一變，眼底黑雲翻湧，夾雜著一絲痛苦的血色。

秦五身子微僵，只覺指尖冰涼，語氣似往常一般輕松愉悅，“聽你這意思，那個地道不會只能一個人通過吧？”

蘇澈不著邊際的拭去唇角的血跡， “小五胃口向來異於常人，若是以往，本王必定不敢斷定。而現在，” 他盯著懷裏人兒頭頂的墨發，唇角的笑意擴大了幾分，有一絲的惡劣，“這道腰條肉倒是消減了幾分，想必上天入地，必定沒有什麽難處。”

“蘇澈！”秦五氣的轉過身來，小巧的鼻翼像對翅膀呼哧呼哧的扇動著，小手惡劣的在他胸前抓了一把，咬牙道，“王爺的腱子肉消瘦的正是時機！”

蘇澈眉峰微挑，身子微微前傾，漆黑瞳目帶著一絲的笑意，朝她上下掃了一眼，“本王好歹擁有過。”

“你丫什麽意思？！”

“權且當阿五在嫉妒本王罷了，”蘇澈擡手拍了拍秦五有些炸毛的腦袋，“活的不如一個男子，於女子來說，的確是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你！”秦五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瞪著坐在地上的男子，眸底躥出兩團火焰，“有本事切了自己，當個正兒八經的女子！”

“那阿五這輩子，可能都要失望了。”蘇澈眸底黯了黯，“若有下世，倒有些許可能。”

“眼下不見天日，不知未來，你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去，”秦五捏緊了拳頭，生生的忍下打人的沖動，“讓我一步又如何？”

“不讓。”

秦五心中忍不住罵了一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會兒，慢慢的轉過身去，“在死亡面前，眾生都是平等的，王爺定論下的太快，就不怕打臉來的更快些？”

“怕也是要讓阿五等上些許時間了，”蘇澈盤著腿坐在地上，單手支著下巴，雙眼微瞌，整個人都懶洋洋的，“然而眼前的情況，怕是我們要與大古皇後永存了。雖生不能同時，死卻是能同穴，阿五倒是好氣運。”

秦五輕哼一聲，轉身便走，走到拐角處的時候，似乎都能聽見蘇澈的輕笑聲，讓人著實惱恨。

走了幾步，秦五便停下了腳步，屏住呼吸，似是一副靜止的雕像，直到空氣逐漸變的寂靜，她才緩緩的轉過身。

蘇澈依舊坐在原地，背對著她，頭微微偏著，左手支著下巴，一動未動，呼吸平穩，似乎是在熟睡。

秦五默默的深呼吸了一口氣，卻見蘇澈頭微微往下一沈，鎧甲與珠玉之間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叮當聲，肩風滑落，一縷血線滑落。

“蘇澈，”秦五心中一窒，閃身至男人的身旁，一把扶住他的肩膀，擡手拭去他唇角湧出來的鮮血，自腰間摸出針卷，紮入要穴當中。

蘇澈面色紙白，雙目緊閉，呼吸雖緩，卻難捱刻意抑制的跡象。一絲疼痛令他眉頭輕蹙，眼簾輕顫，他卻是未睜眼，許久，才嘆息一聲道：“阿五生氣的時辰，是越發的短了。雖不是三五日，卻也總有半天不會理會我。”

“您可是王爺，”秦五小心翼翼的將他扶著躺下，搓了搓手，感受到那一絲的熱意，才摸進他的衣領之中，“秦五不過一介平民百姓，哪敢對您不敬？”

蘇澈想攔，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力氣再去阻止，索性拋卻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禮儀，嘴角雖血湧不止，語氣卻是輕松，“那阿五此番作為，我可認為是大不敬？”

秦五未回蘇澈的話，打開他的衣襟，卻見他胸前早已爛了個血窟窿，黑色的血凝固在內衣上，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氣息，經脈似是蛛網一般，向四周擴散，毒性之猛，令秦五心口一窒，竟在那麽一瞬間，感受到一絲的無力！

“怎麽了，”蘇澈蹙緊眉頭，盡量保持著清醒，牽著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一介女流，竟這般直勾勾的盯著男子，也不害臊？”

秦五深呼吸一口氣，心頭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情緒，將所有的銀針都拿了出來，一根根的紮在血窟窿的四周，看著那不斷被逼出來的黑色血液，她猛的閉上了雙眼！

“不用作出那幅表情，”蘇澈輕輕一笑，擡起手摩挲著她的臉頰，“本王不會那麽容易死。”

不知為何，秦五卻覺得在這一剎那，身體疼的五臟六腑都揪在了一起般，痛的叫人難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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