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宮女史嬤嬤從外邊急急的走了進來，跪在地上，神色焦急惶恐：“皇上，皇後娘娘咳血了！”

皇甫凜臉色沈了下來，“皇後咳血，你不去找太醫，過來找朕作甚？”

史嬤嬤磕了個頭，神色惴惴，最終道：“棠貴妃今日去皇後娘娘那兒，鳳西宮的人將貴妃扣下了，說娘娘的咳血與貴妃有關，正尋了太醫過去，欲找出證據，來向皇上討個說法。”

棠貴妃是秀麗的封號，亦是皇帝的寵妃，皇甫凜猛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眼神陰鷙，大步離開。

恒遠趕緊站起了身，想了想，道：“秦姑娘，您是大夫，也跟著一起過來吧。”

秦五拿了藥箱。

皇宮後院之地，除皇帝之外，沒有帝令或懿旨的男子是不得入內的，天樞也只能等在前殿了。

西鳳宮裏，內殿裏跪了一屋子裏的人，身著暗黃色並蒂蓮花紋貴妃服的裴秀麗跪在最前方，她的兩個貼身丫鬟跪在旁邊，衣衫不整，臉蛋有清晰的掌印。

她的腳邊倒著一個鏤空熏香爐，裏面的香葉灑了一地。

姚如容斜靠在床邊上，壓抑的低咳著，雪白的絹帕上染滿了觸目驚心的血跡，眉眼迷茫，膚色臘黃，整個人搖搖欲墜，像一朵剛盛開就被暴雨擊打的殘花。

宮中玉妃站在一側，焦急萬分的看著為姚如容把脈的太醫：“劉太醫，皇後娘娘的身子怎麽樣了？是中毒了嗎？”

劉太醫抿著唇。

“皇上駕到！”

屋中的人皆一驚，劉太醫趕緊起身，撩開衣擺，跟著眾人一同向那進來的明黃色身影跪拜：“參見皇上。”

皇甫凜無視眾人，直接走到棠貴妃的面前蹲下，上下看了她一眼，見她表面無明顯傷勢，松了一口氣，隨即怒道：“是誰膽敢讓棠貴妃跪在這裏的！？”

這沖冠一怒為紅顏也是沒誰了，再說那皇後好像都吐血了吧，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看自己的發妻嗎？

秦五忍不住擡眼望去，就瞧見姚如容呆呆的看著那發怒的男子，面容平靜，眼底卻是暗雲劇烈翻湧，將遮掩的屏障撞的絲絲碎裂，唇白中泛紫，唇角掛著斑駁血跡。

與被皇甫凜護住的裴秀麗相比，她這個皇後娘娘，當的還不如跪在地上的一個妾室。

秦五餘光一瞥，赫然發現一抹孱弱的身子也跪在眾多人當中，只不過他的存在感太弱了些，再加上沈默不語，倒無人一時能夠註意的到他。

正是瞎了眼的皇甫十七。

這孩子跑到這裏來做什麽？

玉妃憤恨的一咬牙，跪著行到皇甫凜的面前，磕了一個頭，厲聲道：“皇上，棠貴妃膽敢謀害皇後娘娘，還望皇上明查嚴懲，還皇後娘娘一個公道！”

皇甫凜眼中碎出利劍，瞥了過去：“謀害？”

玉妃被這一眼看的遍體生寒，額頭上滲出了層層冷汗，她跪在地上，手捏的發緊：“沒錯，棠貴妃她居心不良，謀害之心已久，若非今日臣妾在這裏，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怕是就會被她給害了。”

“玉妃，”姚如容虛弱開口，“莫要胡言亂語。”

玉妃轉頭看她，“臣妾有憑有據，怎叫胡言亂語？”

皇甫凜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有憑有據？”

“正是。”玉妃跪直了身子，“近段時間皇後娘娘身子不適，劉太醫診斷娘娘是感染了風寒，便下了藥來調理。可娘娘的病非但沒治好，反而咳的越來越嚴重。”

皇甫凜看向跪在地上的男子：“劉太醫。”

劉太醫起身：“玉妃娘娘所言屬實，皇後娘娘的確感染風寒，初發現時，臣已經擬了藥方，並每隔一段時日便會來給娘娘診治。最近的診斷時日，是三日之前。那個時候，娘娘的風寒已初顯痊愈。”

皇甫凜：“那她又怎麽會咳了血？”

“這….”劉太醫眉頭輕蹙，伏在地上：“是微臣失職，微臣想著，娘娘的身子已近痊愈，便時隔三日才來覆診，但今日來給娘娘診脈的時候，娘娘的風寒咳疾….已重到肺熱。”

秦五略驚訝。

肺熱，說好聽點就是肺炎，這種病的確會有咯血的癥狀，但也沒有姚如容這麽嚴重，除非發生了病變。

一旦病變，沒有藥物治療，就會變成癌，在古代，絕對是藥石無醫的。

“娘娘衣食住行皆會嚴格把關，用藥之前都會有人當面試藥，病情又怎會無緣無故加重？”玉妃看向跪在那裏沈默不語的裴秀麗，露出譏諷的笑來，“若非今兒個棠貴妃心急，怕是過了幾百年，也沒人會知道真相！”

“皇上，”玉妃跪到他的身前，仰著頭看他，“今天臣妾來看望皇後娘娘，路上與棠貴妃巧遇，隨後便同棠貴妃一同前往西鳳宮。可坐著沒多久，娘娘就突發了咯血之癥，宮裏都亂了套，臣妾等自然惶恐無比，急著去將劉太醫請過來。”

“可是，”玉妃手一擡，指向裴秀麗身後的貼身丫鬟身上：“臣妾的丫鬟雙采卻是瞧見棠貴妃的丫鬟雲琴和雲棋將皇後娘娘殿中的香爐捧了出去，雙采！”

雙采朝前跪來：“啟稟皇上，奴婢奉玉妃之令前去請劉太醫的時候，曾與雲琴撞到了一起，當時她神色慌張，手裏捧著熏爐，雲棋在她的身後給她打掩護，瞧見奴婢來了，雲棋還攔住了奴婢，奴婢惶恐有計，便將事情告訴了玉妃娘娘。玉妃娘娘便趕緊派了人跟出來，接著就瞧見雲琴想將這香爐扔進後花池裏。”

她身子伏在地上，隱約有些顫抖，顯然是第一次這麽近的面對皇甫凜，秦五饒有興趣看了她一眼，視線不經意的落到了她的手上。

雙采的手指白皙纖長，指甲修的十分的平整，左手的大拇指指甲卻是豁了幾個口，像是一把小鋸齒。

秦五的視線又落到了臉頰被扇腫的雲琴和雲棋手指上，她們兩人的手也很白，指節處卻是異常粗大，一看便知是做慣了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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