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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無常之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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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 氣氛沈默而凝重。唯一的小插曲發生在沈如磐重開手機, 阻塞多時的消息全都彈出,包括花滑隊領導回給她的短信。

“小沈,你給我打電話了嗎?最近恢覆得怎麽樣?差不多了就早點回來吧, 大家都很想你。”

她的情緒不像之前大起大落, 讀完短信把手機輕放在一旁,頭抵著車窗,木然地看著外面掠過的街景。

她有一張清秀耐看的臉, 年輕的臉龐卻透露出和年紀不相符的倦態, 眉目間盡是滄桑。

就當車內無言的氛圍還將持續下去時, 她喃喃開口:“我的病假,截止於下周周末。”

蕭與時側過臉看她。

“費恩醫生說,好好吃藥,也許能控制骨贅增長的速度。你相信這個奇跡嗎?”

他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回答: “我們可以相信, 但是萬一失望, 也要有重振旗鼓的力量。”

沈如磐沒有接話。

她濃密的睫毛顫了顫,輕輕閉上,遮住眼睛裏一切情緒。

蕭與時把沈如磐送回醫院,繼而來到費恩的診室。

他看完她的檢查報告, 撫額沈思了好一陣子,方才說出心中的想法:“她突然出現並發癥, 會不會和我有關?”

沈如磐曾經在天寒地凍的夜色裏走了很長一段路。蕭與時想到她因為韌帶痙攣而痛到發顫的模樣, 很難不懷疑自己。

費恩搖搖頭:“異位骨化是椎間盤術後常見的並發癥, 和你沒有關系。”

可是無緣無故,怎麽會出現今天的意外?

蕭與時一時千頭萬緒。

他記憶力不錯,很快想到一些蛛絲馬跡:“我記得最早做體外標本測試時,有幾個數據超出預期,偏差較大。”

那些數據曾經清楚地寫在測試報告中,是用來反應假體植入脊椎後,人的疼痛程度和關節活動水平的預估值。

蕭與時不是醫生,對這些非力學數據要求沒那麽嚴格,現在再回憶,難免覺得它們是個警示。

蕭與時道:“請您把測試報告再發給我審閱一遍。會不會是當初測試進度太趕,導致有某些潛在問題也不能及時發現?”

費恩一聽,面露吃驚的表情。

他瞪著眼睛看著蕭與時,眉頭不自覺皺起:“你的意思是,我的工作沒有做到位?”

老專家的情緒激動了:“在過去一年的時間裏,我為了沈如磐付出多少心血,你應該看得見。你現在怎麽能反過頭質疑我,認為是我的疏忽導致她身體抱恙?”

“我沒有質疑您,我——”

“雖然你年紀輕輕就是一流的物理學家,但在醫學領域,你最好尊重我的能力。”費恩生硬地打斷,“今天的討論到此為止,你回去吧。我也該看一看沈如磐,交待她藥物治療的事。”

蕭與時沈默了。

從開始到現在,手術對沈如磐,對實驗團隊,都是一場壓力極大的挑戰。今日的意外既打擊沈如磐,也讓團隊領導人費恩產生了挫折感。

蕭與時出於對對方的尊重,緩了緩語氣:“我無意冒犯您。”

蕭與時畢竟是學者,處事嚴謹,換了個方式道:“實驗的最終目的是向腰椎病患者推廣假體。我們有必要重啟測試,確保萬無一失,還請您理解。”

說來說去仍然非做不可。費恩心裏不舒服,又無法反對蕭與時的意見,只能冷不防反問: “你好像格外關心沈如磐?我記得你以前只熱衷物理研究,很少關註其他事,怎麽對她的事如此在意?”

“她是特殊實驗對象,身體好壞直接關系到實驗成功與否,我關心她也是應該。”

蕭與時說這番話的時候,面色波瀾不驚,語罷將檢查報告遞回去,起身離座:“最近情況特殊,我每天都會抽空來醫院,跟進沈如磐的治療情況,勞您費心。”

一連幾日,沈如磐的情況並不樂觀。

特效藥用在她身上,幾乎沒有效果,還讓她出現了嚴重的過敏反應。雪上加霜的是,骨贅迅速增生,一些軟組織也在椎間盤假體的周邊生長起來。

再這麽發展下去,異位骨遲早會形成。

蕭與時就此請教費恩:“異位骨形成後,治療方法是什麽?”

“優先考慮手術切除,不過必須等到骨贅停止生長,也就是18個月之後。”

18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再加上異位骨可能出現在身體不同的地方,靠手術切除一勞永逸的方案,變數較大。

蕭與時問:“還有其它方法嗎?”

“近距離放射治療,也是可行的備選方案。”

費恩翻查了很多資料,也和實驗團隊討論過,確認放射治療不失為一種消除骨贅的快速方法。效果好的話,只需1到2個月,大大縮短治療周期;萬一效果不好,聊勝於無,比坐等18個月強。

費恩把正反兩面性都告訴蕭與時,做個總結:“醫學存在局限性,不論是那種治療方案,我們都要做最保守的打算。”

蕭與時了然。

他見費恩眼睛裏有很多血絲,面色疲憊,想必這段時間殫精竭慮,道謝幾句。費恩聽罷擺擺手:“這是我應該做的,否則我也不好向你交差。”

蕭與時知道這位長輩耿耿於懷上次的爭執,也不計較他的言語,淡淡問:“沈如磐的情緒還好嗎?”

“不好。她常常在湖邊一坐一整天,說想靜靜。你口才不錯,可以幫忙勸一勸,讓她不要那麽悲傷。”

在這個節骨眼上,任誰口才再好,都難以解開沈如磐的心結。

蕭與時雖是教授,授業解惑無所不能,此刻也嘆口氣: “我去看看她。”

醫院林蔭道的盡頭是人工湖,面積不大,深度極淺。沈如磐就坐在湖邊的石凳上。

眼下是春天,春意盎然,樹木枝繁葉茂。風吹過樹梢發出娑娑聲,柔和的陽光從密密層層的葉間透射下來,照出一地的粼粼光斑,顯得生機勃勃。

她置身在如此美好的景色裏,眉目間的怔忡卻更顯深刻。

平靜的湖面被微風吹皺,漾開一圈圈波紋,雖然細小,久久延綿。她失神地盯著看,等到波紋完全消失,又從地上拾起石子丟過去。

小小的石子在湖面打著水漂,猶如蜻蜓點水,連續彈跳數下方才墜入湖中。

蕭與時遠遠地看她一會,考慮是否上前,她驀地回首,瞥他:“你來了?”

“嗯。”

“我聽費恩醫生說,你最近天天來。”

“……”

見他不說話,她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湖面:“既然來了,過來坐坐吧。”

他朝她走過去。

陽光灑在湖面上,湖水泛起溫暖又燦爛的金光,映襯著兩人肩並肩坐著的身影。這樣的畫面頗有點結伴郊游的意思,可惜他沒有主動找話,她亦無心交談,只慢吞吞地再拾石子,一顆,一顆,又一顆丟出去。

不論丟擲多少次,石子最多在湖面上彈跳三下,接著沈入水底。

她倦了,收手說:“我小時候聽大人講,石頭在水面跳躍的次數越多、時間越長,就可以許下並實現一個願望。”

這是流體力學的原理,只要手法正確,石塊就能以最大次數掠過水面。

蕭與時說:“我教你。”

“不必了。我的心願太多,只怕一個小小的人工湖難以承載。”

她說完長長吐口郁氣,轉過頭看他:“我給花滑隊領導打過電話了。我說,我的身體又出現毛病,回不來了。請他按照之前的約定,將我和陸楠拆開,並為陸楠另配女伴。”

“領導無言許久,說會找個合適的機會把真相告訴陸楠,在此期間讓我守口如瓶。”

其實領導還有一層意思,沈如磐沒有挑明。她已經消失了很久,國內媒體早就報道過她疑似因傷退役。現在拆隊換人既成事實,萬一有記者聯系她,她最好保持沈默。

蕭與時並不認為短短幾日沈如磐就已想通,反問:“你接受這個安排?”

“當然。時間對運動員都彌足珍貴,我不能無止盡地拖累陸楠。”

她的聲音很平靜,說完擡手攏了攏耳邊的發絲,仿佛看淡看開。可她另只手撐著石凳,纖細的胳膊微微發顫,分明難以釋懷。

“那你呢?領導對你又是什麽安排?”

“按照規定,我沒有資格留在國家隊,至於會被分配去哪個地方隊,以及地方隊是否願意接收我,一切未知。”

訴說就此打住,接下去很長的時間裏她都沒有說話,維持著眼簾低垂的坐姿。

風乍起,再度吹皺平靜的湖面。蕭與時打破沈默,嗓音低沈,帶著幾分凝重:“你對自己有什麽打算?”

她不語,拾起一個沈甸甸的石塊,用力把它丟出去。石塊在空中劃了個長長的拋物線,撲通沈入水底。

她開口:“我不知道,我很迷惘。”

時間又逝去兩天,到了沈如磐計劃回國的日子,她接到陸楠打來的國際長途。

那是一通無比糾結的電話。

“你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告訴我真相,反而讓教練通知我?如磐,我不接受現在的安排,我要來柏林。”

“你來了也不能改變現狀。再說我已經享受了特殊待遇讓你足足等待一年,無論如何不能再浪費你的時間。你還是聽教練安排,和童欣搭檔。”

變化來得猝不及防,陸楠滿腔質疑無從說起,只能用非常心疼的語氣問:“你呢?一個人繼續留在德國治療?”

沈如磐心中五味雜陳,堪堪嗯了聲。

“新一輪治療周期是多久?”

沈如磐聽費恩醫生提過放射治療代替手術切除的方案。她不想隱瞞,硬著頭皮講:“我不知道,得視恢覆情況而定。一月兩月,一年兩年,又或許更遙遙無期。”

氣氛瞬間凝固。

陸楠難以置信地說:“如磐,你回來吧。你難道不覺得疲憊嗎?四處求醫堅持了這麽久,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這麽折騰,反反覆覆什麽時候是個盡頭?我很想你,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你感覺不到我對你的掛念嗎?”

這是第一次,陸楠直白地說出他對治療的看法。

萬水千山彼此看不見,反而更能敞開心扉,陸楠繼續說:“我為你感到辛苦。做人有很多選擇,哪怕退役當個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樂趣,你何必執著滑冰?就算是我,我的職業生涯最多再延續幾年,稍後一樣要考慮退役。”

他的聲音流露出憐憫,同情,還有不願見她繼續飄零在外的痛苦:“回來吧,好不好?我會陪著你規劃以後的生活。”

沈如磐的嗓子就像有什麽東西堵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過去並肩拼搏的十二年,陸楠是朋友亦是親人,在她心中的份量無人能及,所以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會認真考慮。然而在這個時候,她怎能實話實說,她心中仍有一絲難以斬斷的執念?

如果連這最後的執念都斬斷,她苦苦堅持的意義是什麽?只是作繭自縛嗎?

沈如磐難過地低下頭:“我現在腦子很亂,讓我再想一想。”

隨著時間的推移,沈如磐體內的骨贅也在快速增長。當增長到一定程度,病癥逐步顯現:先是尖銳性腰痛,疼痛升級,接著假體受到嚴重擠壓,連正常的走路都難以支撐。

在這樣的情況下,不論18個月後做不做手術,放射治療似乎都是一種值得嘗試的方法。

沈如磐依然猶豫不決。

她心事重重,眉目間透著無形的灰色,費恩見狀不得不開導她:“你千萬要打起精神,雖然久病不愈難免消磨人的意志,但堅強樂觀的心態有助於控制病情。假如你對放療的效果存在懷疑,我們明天一起去找核醫學科的大夫,聽聽對方的意見?”

沈如磐同意了。

放射治療樓,因其汙染性被布置在一個偏遠獨立的地方。

經過核醫學科,穿過一條長長的走道,盡頭便是放射治療組。那裏的氣氛冰冷幽靜,收治了許多不分性別年齡的重危癥患者。

沈如磐來得早,先去一趟洗手間。

她之前服用的特效藥,讓她出現了嚴重的過敏反應,渾身皮膚長了不少紅斑。她覺得幹癢耐受,想用冷水沖洗一下。

剛擰開水龍頭,兩個護工走進來。

一個上廁所,一個沖洗拖把,彼此閑聊。

“我以前照顧的**癌病人,他做了好長時間的放療,明明都出院了,居然又查出來覆發。也許是治病治成了抑郁,他昨天半夜想不開,跳樓了。”

“哎,走了也是一種解脫。我記得那人接受放療的時候,整個口腔爛掉,吃飯喝水都困難。”

護工聊完就離開了,洗手間裏僅剩下沈如磐。

她沈默地擰開水龍頭,用冷水澆淋手臂上的紅斑。

其實沈如磐接受過許多次手術,對放射治療非常了解。放射線一方面拯救病人,另方面也對患者的身體產生副作用。程度輕的,厭食惡心嘔吐;程度重的,放射線照過的皮膚出現瘙癢、潰瘍、糜爛……最糟糕的,則是做完全套治療又覆發的病人:什麽苦都受了,什麽奇跡都沒出現。

她害怕自己是後者。

沈如磐回過神,關掉水龍頭擡起眼,看到了池盆上方鏡中的自己。

藥物對她的影響真是太大了。別的不提,單論外表,她烏黑亮澤的長發迅速枯槁下去,發尾黃黃的,分叉嚴重;原先白皙嫩滑的臉頰肌膚也變得幹燥異常,出現了絲絲縷縷的紅紋,猶如“碎瓷”。

這樣的自己,哪裏還有花樣滑冰運動員的優雅精致?假如她同意放射治療,萬一放療的副作用比剛剛那位患者的情況更嚴重,她豈不是……

沈如磐狠狠皺了下眉,心裏說不出的煩躁。

這種煩躁的情緒延續到她參加三方會診。會診談了什麽,她一個字都聽不進,根本坐不住,結束後便匆匆離開。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唯一能確定的是不要待在醫院。醫院已經成為了她二十幾歲生命裏躲不開的囚籠,她只想呼吸下新鮮空氣,感受下久違的外面的世界。

春風和煦,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觸目所及都是繁花似錦;年輕姑娘們各個明艷紅唇,時髦迷人;褐發碧眼的歐洲男人們,不論是玉面長腿的儒雅紳士,還是方臉厚唇的北歐硬漢,都是行走的荷爾蒙。

沈如磐覺得自己本該和他們一樣,意氣風發,擁有健康。

然而她沒有,甚至連本來不錯的容顏都要失去。她有點想哭,可是不敢哭,她勉強按捺住自怨自艾的情緒,一轉頭,看到了對面廣場的高清熒屏,正在播放花樣滑冰黃金聯賽宣傳片。

每年花樣滑冰賽事啟動之前,都會有相應的宣傳片。

通過巧妙的剪輯,各國頂尖選手同框在一起,不論是超高難度的技術動作,還是選手們渴望勝利的表情,都讓這場即將在聖彼得堡舉行的黃金聯賽充滿了看點。

意外的是,視頻裏中國雙人花樣滑冰隊的代表,是陸楠和童欣。

沈如磐仰著臉,目不轉睛遙望著這兩人。

陸楠不必說,還是那麽英俊帥氣;至於童欣,她才20歲,風華正茂的年紀,得體的妝容和表演服遮蓋了她面龐的青澀,讓她呈現出一種奪目的東方韻美。

沈如磐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童欣,濃密的眼睫顫動幾下,下一秒,兩行淚悄無聲息地奪眶而出。

她已經盡量堅強,也努力理解陸楠不可能止步不前,總有一天會和新女伴投入大賽。

但她沒有想到,所謂的大賽來得這麽快。

時移世易,她這個過氣的、無足輕重的前世界冠軍,只能看著優秀的後輩取代她的位置奔著榮耀而去,而她不能追,無法追。

沈如磐垂下臉,淚如決堤一般。

置身在繁華熱鬧的街口,交通燈由紅轉綠,人流往前行,她被擠到一旁。但她沈浸在悲傷的情緒裏,把自己變成淚人。

猶記三年前,她和陸楠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拿下世界冠軍,按照慣例做一場表演賽。

忘了是誰提議,雙人滑除了常規表演,不妨讓金銀銅選手們交換搭檔再來一輪表演,給觀眾增加新鮮感。

於是陸楠和她臨時拆開,各配搭檔。

公開練習持續了一會兒,陸楠隨即提出抗議:雖然“臨時女伴”比沈如磐輕幾斤,但他就是不能舉起對方,無法完成編排動作。

“不換了不換了,女伴不能輕易換,趕緊把我的沈如磐換回來。”陸楠當時的說法,逗得在場很多人都笑了。

她當時也樂了,並且感到絲絲溫暖。

現在想來,這些美好的東西,如夢似幻,全是泡沫。

……

恰是內心深處的痛苦無所遁形的時刻,突然響起一聲呼喚。

“沈如磐!”

這聲呼喊極其明亮,在車流來往的路口,於熙熙攘攘的大馬路上,聽起來遙遠又清晰。沈如磐淚眼婆娑不太確定地望去,喚她的人居然是蕭與時。

新學期已經開學,蕭與時恢覆了日常工作,科研和授課兩頭都要兼顧,同時也要擠時間出席大大小小的學術會議,每日來醫院的時間不再固定,今日便比平常遲了一會,卻意外地在路上看見了她。

隔著一條馬路,她在這頭,他在那頭。她眼中盈滿淚水的模樣讓他的呼吸停滯一瞬,再然後他毫不猶豫地下車,越過行車道。

他人高腿長,很快來到她跟前:“沈如磐,你又哭什麽?”

她聽到他的聲音怔了一怔,恍惚地看他。

春意盎然的好季節,他衣著應景,格紋面料的西服內搭襯衫,配上花色相容的針織領帶,延續了一貫正式感,也讓翩翩爾雅不受拘束的學院派氣質立刻顯現——和初見面一樣,他還是那麽英俊迷人,而她照舊病體沈屙。

原來所有的努力掙紮,都是癡心妄想。

沈如磐答不出話,也不想回答。

蕭與時不得其解,剛巧廣場的高清熒屏又在重播黃金聯賽的宣傳片,令她難過的畫面直白地展示在他面前。

他什麽都懂了。

看著她呼吸顫顫、難過得不能自己的樣子。他無言一分鐘,低低嘆口氣,握著她的手腕將她拉過馬路帶上車。

“跟我回莊園。”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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