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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回:紅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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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回:紅豆(三)

【仙界·瑤池·宓秀宮】

“好吧,這位厲害的道長,你若想見翡瑤宮主,便隨我來吧。 我也正好要去拜見她呢。”蕓儀說著,就先行一步往宓秀宮大殿走了。

兩人一前一後後來至大殿,一路上竟沒有再多言。玉煢從來不願主動與他人搭話,更勿論女人;蕓儀則是因為太少見男人,此刻難免害羞,便也不敢再主動與他多說一句。

見了宓秀宮的翡瑤宮主,兩人均是行禮。翡瑤仍然是一副厭世的模樣,只懶懶問道他二人有何要事。蕓儀自然是不肯先說,便示意玉煢先說。玉煢猶豫片刻,便上前一步道:“蜀山大弟子玉煢,此番是奉掌門逍遙閣逍遙道長之命前來借宮主新得的紅豆琉璃盞一觀。”

他也要紅豆琉璃盞?蕓儀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這下可好?逍遙道長應該不是他們的掌門,那相較之下,自當是妙善仙子更為金貴,翡瑤宮主應該會把琉璃盞給她們吧?

“逍遙這老頑固,上了蜀山還這番喜歡折騰。不過,他既然請了你這個大弟子來,想必是真的喜歡琉璃盞了,那你便拿去吧!”

翡瑤答應地倒是爽快,她正要讓宮人去取琉璃盞時,蕓儀卻搶先一步上前攔住宮人,道:“宮主,實在不巧,縹緲宮的妙善仙子此番派弟子前來,也是為了借紅豆琉璃盞一觀。”

翡瑤臉色一變,一旁站著的玉煢亦是吃驚不已。蕓儀都不敢去看玉煢的眼睛,只是盯著翡瑤,看她如何決斷。

翡瑤卻是沒說話,反倒是那個宮人笑道:“不過是琉璃盞罷了,只讓逍遙道長看完,再借給妙善仙子,不就得了?”

若是旁人相爭琉璃盞,倒也罷了,橫豎是個器物。但一個是蜀山,一個是縹緲宮,這就象征著地位的問題了。若是今日翡瑤借給了逍遙道長,顯然就是得罪了妙善仙子,倘若傳出去了,只會讓別人覺得,堂堂妙善仙子在翡瑤眼裏,還不如蜀山一個道長。

翡瑤當然也知道其中的厲害,只怒罵道:“小小宮不知所謂,還不滾下去!”

那宮人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仍然一臉茫然,卻也只能悻悻地退下了。

“你說是妙善讓你來的?你是縹緲宮什麽人?我怎麽沒見過你?”翡瑤換了個坐姿問道。

蕓儀心道怪異,自己並非初次來到宓秀宮,怎麽她會不認得?莫不是她又哪裏出了差錯吧?

蕓儀只得道:“弟子是妙善仙子座下的第三位弟子,名喚蕓儀。”

“蕓儀?你父母是誰,家住哪裏?”

蕓儀道:“弟子是孤兒,自小在縹緲宮長大。”

“可笑!”翡瑤忽然拍案而起,“你不過是個孤兒,這等下賤,怎可以踏入我宓秀宮?滾出去——”

蕓儀一驚:她確實不是第一次來宓秀宮辦事啊?怎麽以前翡瑤沒有斥責自己,偏生這一次……蕓儀只再想想,便明白了。這翡瑤左右為難,正尋由頭駁斥其中一方,好心安理得將琉璃盞交由另一方。玉煢是蜀山威名赫赫的大弟子,自然挑不出什麽錯。可蕓儀渾身上下都是可挑錯的地方,便直接拿蕓儀開刷。這樣一來,若是妙善怪罪,也就只能怪在自己的徒弟身上。

蕓儀一想通,心中酸楚便湧了上來。可翡瑤已經讓她滾出大殿,她如何敢再言語?也就姍姍離去了。

忽然想起今日蕓若和蕓幽的譏諷嘲笑。原來,她們早知道逍遙道長也派人來取了琉璃盞,知道今日的境遇是進退兩難,就讓自己來踏這個坑。

蕓若,蕓幽,你們當真下的一步好棋啊!

蕓儀暗嘆,徑直走出宮殿。一直走到適才碰見玉煢的合歡樹下,才耐不住大哭起來。口中只是亂罵著,也不知道罵誰。

也不知哭了許久,卻聽見頭上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只道:“蕓儀姑娘,這個給你。”

蕓儀聽出了是玉煢的聲音,正戳中痛處,只把頭撇過去,道:“道長如今得償所願,且快回蜀山覆命去吧。”

“……對不起,我想逍遙道長也不知道今日之事,若他知道,斷然不會和妙善仙子搶琉璃盞的。”玉煢道,“若我把琉璃盞拿回去,今日之事又被他老人家得知,恐怕他不會饒過我的。”

蕓儀只是把頭埋得很深,卻不語。

“你……”玉煢口中只吐出這一個字,又生生咽了下去,“姑娘,我亦無父無母,也無沒什麽朋友。我從小就被掌門收養,在蜀山長大。”

蕓儀心中一跳:原來,世間有此境遇的不止她一人!這樣美貌的男子,也和她一樣!

“我素來不喜歡與人交往,整日裏在自己房裏修煉。我們蜀山有一處至高地,名喚‘青雲崖’,那裏終年極寒極冷,很少人煙。我偏喜歡往那裏去。”

“這倒是和我蕓夢大師姐很像,她也整天待在南殿。不過,她的母親就是妙善仙子,父親又曾是昆侖山掌門,她金枝玉葉,與我自是不同的。”蕓儀總算是不再流淚了,她的頭撐在膝蓋上,呢喃道。

“但修仙修道之人,最是講究平心靜氣,有時候那些雜亂的俗事,反而會耽誤自己。所以,我並不覺得自己的身世有什麽不好。反而,若是我父母親人尚在,我心中還會多一絲牽念。”

玉煢的話未免過於冷漠了些,蕓儀心中卻是不讚同的。她一直覺得,有些事情一定要經歷過,才能知曉個中滋味。一個沒有切身經歷過的人,是沒有資格對事情評頭論足的。

蕓儀心中這樣想,卻沒有與玉煢爭論。她看著玉煢遞過來的琉璃盞,上面畫著一些喬木,喬木上星星點點落了紅色的果子。正是她在縹緲宮常常看到的紅豆。

蕓儀眼前一亮,從玉煢手中接過琉璃盞,仔細端詳起來。琉璃盞果然精致無比,通體晶瑩,和尋常璞玉完全不同。定是用玉石磨煉許多次得到的成果,和身旁這棵玉合歡一樣,令觀者訝異不已。

“如此佳物,宮主也沒有讓宮人拿個器物裝著麽?若是弄壞了如何是好?”蕓儀見玉煢兩手空空,顯然剛才宮人是直接將琉璃盞交到玉煢手上的。

“我也不清楚。估計是因為宓秀宮珍寶無數,翡瑤仙子未必很看重這個琉璃盞吧?”玉煢道。

“那就怪了,宓秀宮珍寶無數,為何逍遙道長和我師父都要向她借這個琉璃盞呢?”蕓儀道,“我覺得此中必定有什麽東西,也許翡瑤宮主沒有察覺,我師父和逍遙道長卻搶先一步知道了。”

“如果是這樣……”

“如果是這樣,琉璃盞就不是簡單的器物了,若你沒有完成任務,指不定道長會懲罰你。”蕓儀站起身,將琉璃盞遞到玉煢手中,“玉煢道長的心意蕓儀不勝感激。只是,今日確實是蕓儀沒有資格拿到這個琉璃盞,既然宮主已經下令給逍遙道長了,玉煢道長就別再推脫了吧。”

玉煢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明明很急需這個琉璃盞,都躲在這裏哭泣了,如今琉璃盞已然到手,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辭。原因僅僅是擔心自己被責罰。

玉煢原本就很少見到女子,像蕓儀這般美貌的女子更是少見,他覺得,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讓這個女子再哭泣了。

“姑娘無需多說了,逍遙道長不敢拿我怎樣的。這個琉璃盞我放這兒了,姑娘要取走就取走,不取也就罷了吧!”玉煢將琉璃盞放置在合歡樹下,轉身就要離去。

蕓儀亦沒有想到他如此決絕,忙追上去,拉住玉煢的長袖。玉煢被這樣猛地一拉,沒有防備地倒退了幾步,手肘便撞在了蕓儀的胸口處,頓時感到一種柔軟的觸感。即使隔著衣袖,玉煢的臉還是通紅無比,他立刻將手抽回,轉過身向後幾步,與蕓儀隔著一段距離。

“姑娘,你……”

蕓儀倒是沒感到有什麽不對勁,她從袖口中掏出一方錦帕,上面繡的喬木與琉璃盞上別無二致。

“這個給你,權當是謝禮了。”

蕓儀自然知道隨意送男子錦帕是不妥當的行為,可她隨身所攜帶之物除了寶劍便是這個了。這方錦帕是她前月照著院落裏的紅豆繡的,她原本很喜歡那棵紅豆木,可惜卻被蕓若輕易毀掉。因此,那日她才會一反常態地發作,與蕓若相爭。

“這……姑娘,我不能隨意收你的東西的。”玉煢當然是一推再推,可蕓儀已經打定要將錦帕給玉煢了,哪裏還肯再要回來,趕忙回身拿起琉璃盞就跑。

玉煢只得將錦帕收好,卻瞥見錦帕上繡著一首小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此詩為相思之意,莫不是她有日夜思念之人?”玉煢想到此處,眼神不自覺黯淡起來。

“算了,劍術大賽那日橫豎也要來仙界一趟,便順帶著把這個還給她吧。”

【縹緲宮】

蕓儀回到縹緲宮,拿著酒盞就去北殿找蕓若和蕓幽,不料,北殿的宮人卻告訴蕓儀,她們二姊妹在東殿。蕓儀納悶,此刻並不是妙善仙子授課和處理事務的時間,一般情況下並不會召見他人,怎麽她二人此刻會在那裏?

好生奇怪!當真好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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